《那一天》第四章（3）

因为于希顾有新打工的关系，店里不得不征新人。孙博翔到的时候卢志刚正在教新人一些基本事项，一看见他顿时愣住，表情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孙博翔更主动一点。

「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他说。两人便移动到没人的休息室去。

卢志刚身为被动一方只能沉默等待，看着孙博翔在眼前来回走动，像是在酝酿什么，几度想说话又咽回去，格外委屈又挣扎的样子，他反而有种……对方真可爱的错觉。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跟我讲上次你亲我的事？」

孙博翔的沉默就是答案。

他的犹豫不决与退缩闪躲的眼神，看在对方眼里都像是「后悔」。

前阵子自己说的话浮现脑海，这年纪的孩子总是三分钟热度，还特别冲动，那时只是说来安抚自己的，如今却打脸了。

「没事啦！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在意。」他想孙博翔肯定是后悔了却不知道怎么说，心想自己是大人，该成熟点，所以主动开口宽慰他。

不料，孙博翔听完却猛地抬起脸来直视对方，「不要在意」这四个字宛如火把一样点燃了他。任谁被他这样直率又不遮饰地盯着都要受不了，卢志刚更是如此，他怕被当中的热切所灼伤。

「我喜欢你。」孙博翔在说这话时，眼神坚毅笃定。

卢志刚对这段告白做出的反应就是视线逐渐失去焦距，心底不由得感叹对方始终是个比自己要勇敢许多的男孩。

年轻的一方并未退缩，他能跟项豪廷这么合得来，其中有一点就是他俩性子够相似，一旦决定一件事就不会退缩，会想办法争取。

「我不是一时兴起。」他强调着，「自从我去我哥的健身房，第一眼看到你后就一直喜欢你，已经喜欢你……四百七十三天。」

四百七十三天。

卢志刚不敢回应，光是如此明确的数字他就知道孙博翔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而且慢慢跟你混熟之后，我更确定我喜欢你，我那天看到你坐上一个男人的车，你们还那么亲密，既然你可以接受男人，那给我一个机会啊，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卢志刚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却是苦笑，心道这孩子实在年轻。

「我相信你喜欢我，但是以后呢？」

「我会！」孙博翔执拗地说，「那你喜欢我吗？」

「谁不喜欢？」他把手搭在对方颈际轻揉，安抚意味十足，「你那么可爱又那么帅，个性又好，我当然喜欢你。」

孙博翔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当孩子哄了，马上拉下他的手并皱眉说道：「我是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卢志刚感到无奈，尤其当那句「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窜入耳朵的瞬间。

永远？他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以前常常放在心上挂在嘴边的，可最后对他说、或让他说出这句话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永远」，最后……他也放下这两个字了。

「永远……你真的太年轻了……你才高中你懂什么是永远吗？」

他之所以放下，不是因为不信，而是因为他没有勇气再信。

「我知道。」

「你可以保证你一辈子都喜欢男生吗？」

「可以。」

「搞不好你一觉醒来发现你喜欢你们班的女老师，或是隔壁班的男同学？」

「绝对不会。」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卢志刚苦笑着看他。

「你不要拿年纪来压我！喜欢一个人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孙博翔只觉得受伤，这种质疑的话语换做是任何人他都能一笑置之，卢志刚是唯一的例外。

「当然有，只是你现在还没办法明白。因为时间、现实是存在的，在未来你会认识到一些人、遇到一些事，他们的自私会让你慢慢了解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所以，请你不要随便说永远，好吗？」

卢志刚那张总挂着宠溺笑容的脸很少如此苦涩且悲伤，任何人看了都会不舍，更何况是一直喜欢着他的孙博翔？几乎是心脏一紧，痛得要泛泪。

「但我跟他们不一样！」孙博翔对此很不服气，他不允许自己的心情被代言，还代言得支离破碎，偏离真相。

「你可以说我年轻，也可以说我不懂，但你不能说我无法永远爱一个人。我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的身体告诉我，我就是要你！」

卢志刚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干，难以言语，想说什么却像火在烧一样。在他眼中这个男孩的眼神在发光，太耀眼了，逼得他只能讲出「没办法」三个字就落荒而逃。这种太过炙热、纯粹的情感让他害怕，他怕……自己又再一次相信起「永远」。

孙博翔看着他跑掉，只觉得心里苦涩。

他知道卢志刚肯定有过些什么，都已经是一间店的老板，学生的生活经历根本不能比，但被这样拒绝……他只觉得特别受伤，因为他所提到的那些都是未知数，都是未来极度遥远的「可能性」。

就因为恐惧、不好的经验，所以他被彻底否决了……他甚至不是那些伤害过卢志刚的人。

「呜……呃……」他把头靠在铁柜上，不让哭泣的样子或声音外露，太窝囊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情况好转。这宛如一个死局，他正处其中无法脱身，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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