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花】一夜春（十一）
齐衡穿好衣裳披散着头发从屏风后走出来，阿黛为他绞头发，见他频频看向花无谢的卧房方向，便道：“国公府的小厮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奴婢快些为齐大人绞干头发，大人好早些回去歇着。”
齐衡眉头一皱，很快又松开道：“辛苦姑娘了。”
这也太好性了呀，温温润润的没脾气，阿黛在心中感叹一声。没想到，发簪刚刚插好，那齐大人便立刻起身，大步朝花无谢房间走去。阿黛几乎阻止不及。
“无谢……”齐衡推门进去的时候，花无谢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见他一身齐整，花无谢冷声道：“齐大人已经扰了人半夜清梦了，早些离去吧。”
齐衡却充耳不闻，关上房门便行来自作主张坐在他身旁。
“你，你这是作甚，我要歇下了……”花无谢就待起身，被他拉住手臂。
“无谢我错了……”齐衡切切看他，眼眶渐渐红起来，一撩衣摆作势便要跪下来，吓得花无谢赶紧拉住他，齐衡趁机将他搂住，两人四目相对，齐衡热泪盈眶，“无谢，求你听我说句话。”
花无谢两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甩袖子站远了些，却不再赶他了：“有什么话就赶紧的，一次说完。”
“杭州那夜全是我的错，虽然醉得厉害，但追根到底是我贪心欲念上了头，后来你因此有了孩子，虽然我们谁也料想不到，但你毕竟因此伤了身子，断了前途。我一念之差，却害了你，我罪无可恕。”齐衡言辞恳切，时有哽咽之声，“你厌恶我远离我是对的，哪怕打死我，也是我该受的，可是……”齐衡上前两步泪眼凝视他，“可是我舍不得……”他两行热泪滚滚而出，“无谢，我舍不得你，若以后再不能见你，我此生还有何念可想？”
花无谢见他泪眼婆娑，哭得不能自己，心中酸涩，转过身强硬着心肠道：“你哭什么？该哭的难道不是我吗？我好好的人生，就因为遇着你，看看如今成什么样了！？”花无谢越说越委屈，开始抹眼泪。
“无谢，就这一次好吗？我发誓就一次。”齐衡上前来面向他，恳求道，“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我们这辈子只要他一个。”
“呵，你还想要几个，”花无谢冷笑一声，“别说孩子了，若非你骗我，这婚约都不会有！”
此话一出，齐衡立刻变了脸色，他上前一把抓住花无谢的双臂：“你在说什么？你要退婚？你，你不要我了？”花无谢回避的侧过头。
见花无谢迟迟没有答话，齐衡颓然松开手，后退了两步，绝望道，“我以为你只是生我的气，我以为你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孩子，没想到，你竟然连我和孩子都已经不想要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房中一时静下来，只听得屋顶上雨水拍打之声。
“无谢，”良久，齐衡幽幽开口，默默垂泪，“从知道你有孩子的那日起，我每天几乎只能睡一个两个时辰。我好害怕，若你怀着孩子从马上摔下来，若是与人打斗不小心出了事……总之，你若有事，我指定是活不成的……别说如今还未退婚，单是听听这两字，我已感到剜心之痛……”
花无谢虽是一时嘴快，但他是当真起过这样念头的。比起如今的处境，他更愿意做回以前那个自由潇洒无牵无碍的自己。可此时见到齐衡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万般不忍。
婚姻结两姓之好，花家与齐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婚约岂是说退就退的？更何况如今有了孩子，老祖宗那就第一个不会答应。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对齐衡的心意，若非那人欺骗在先，他们就算一般相处下来，自己也爱上他也是迟早的事。他性子一向通透，也知成婚生子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坐下来，轻声道：“我没说要退婚……”
齐衡听罢自然喜不自胜，过来单膝跪地环住他，几乎哀求：“无谢，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明白你的苦处。你放心，只等生下孩子，以后你想继续统领五城兵马司或是做别的，我都会全力支持你。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这般苦了，可好？”
花无谢轻叹一声，终是点点头。齐衡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深深松了口气。
这日后，齐花二人总算又恢复了浓情蜜意的生活。齐衡仍每日都来花府，陪着小意照顾有加，花无谢渐渐开怀，一心关心起孩子的事来。齐国公夫妇也常来花府，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嘘寒问暖。花无谢体质是真的不错，一直都安安稳稳，除了腹部渐凸出一些，并无半分不适。两家长辈便商议着在孩子出生前将婚期定下来。一时齐府花府皆喜气洋洋的。
这日齐衡一来到花府便唉声叹气。原是他有个案子需得出京一趟，估摸着半个月才能回来。
“唉，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啊……”齐衡从背后抱着花无谢，将脸埋在他脖颈里深深呼吸。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花无谢道，“我现在精神好得几乎能打老虎。”
齐衡一个激灵放开他正色道：“可不许！”
“我开玩笑呢……”花无谢笑起来，“还当真了。”
“也不许骑马！”
“知道啦，很久没骑过啦……”
“练剑什么的也不行！”
“……我都快忘记剑招了……”
“出门……不能去远处！”
“你还有完没完？”
等到缠人唠叨的齐大人出了京。花二少也憋不住想出去走走。磨了老祖宗一整日，终于勉强同意他去道观里走走。
这观名唤清风观，花无谢并不信三清，却爱道观后山的枫叶林。此时正值深秋，枫叶如红云如焰火，煞是喜人。
花无谢兴致盎然的拾阶而上，被长公主派来的“监察”三少爷花飞扬一路唠叨。
“二哥，瞧瞧就好，别再往前走了，当心累着……”
“知道了知道了，这边转过去瞧瞧就回去……”
两兄弟转过一个小坡，没想迎面是个凉亭，亭里两个贵族妇人在说话，并不见丫鬟小厮。
花无谢一看，其中有一人竟是齐夫人，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却因习武耳力极好而听清了齐夫人的话。
“衡儿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只想着实在不行就纳妾生子，没想到着刚定婚约便怀上了……”两人做得极近，应是在私语，但齐夫人可能觉得此地僻静无人，又因太过兴奋而不知觉提高了声音。
花无谢顿时回身躲在小坡后头，食指沾唇对花飞扬“嘘”了一声。花飞扬点点头。两兄弟仔细听着。
“没想到元若那孩子如此有心，这都能被他瞧出来？”另一个陌生的妇人好奇道。
“衡儿自然是先找了高人相看的。”齐夫人有些得意，“据他说，一年前就知道了……”
“那可是花家嫡子啊，谁能想到呢？”陌生妇人感叹道。
花飞扬还没听出味来，却见自家二哥突然站立不住似的，他赶紧扶住：“二哥你怎么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花无谢喃喃念叨，脸色越来越白。
“二哥你可别吓我……”花飞扬大急。
“我没事，”花无谢勉强站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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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啊哼哼，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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