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中篇小说】——大使 （序章）

　　黎明瞬息而逝,世上便又多出几位亡人。从他跪着的燃烧的篝火旁，卡斯帕可以清晰地听见他们痛苦的尖叫，在从谷口吹来的冷风中，将他们的灵魂静穆地献于西格玛。不然就是乌孙,或者尤里克。以及其他任何可能的神灵，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他们可能碰巧在这个凄凉的早晨看护着他们。

　　

　　太阳蹒跚着爬上苍白的天空,取代了正在下降的满月，并在两只军队迎接黎明,准备互相屠杀的时候,将水一般的光芒撒向山谷,地面上粘满了碎雾。卡斯帕僵硬地站着，按摩着他肿胀的膝盖，感受着随他年迈骨骼开裂而升起的痛苦。他太老了,不能再席地而眠，也会因寒冷而浑身疼痛。

　　

　　成千上万的人挤满了山谷：有奥斯特领的步兵,奥斯特马克的戟手，斯蒂尔领的猎人，厄伦格勒的克萨武士，普拉格的游侠剑客，以及泽德夫卡大屠杀后被困在基斯里夫的血淋淋的残兵败将。他们从被子里爬起，把冒烟的火苗搅得活蹦乱跳。从卡斯帕站立的地方，他可以看到也许三分之二的军队，大约七千人来自帝国,还有九千人来自基斯里夫城以及周边斯坦尼萨。这片土地上的薄雾和斜坡共同将六七千名战士从他眼中藏起。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在战场上指挥士兵了，一想到要把这些勇敢的人送上满是死亡的战场，其中许多人的年龄还不足以让他们刮一次胡子。他的心中就升起一种熟悉的谦卑和悲伤的情感。

　　

　　几百匹马嘶叫着，跺着蹄子,因那周围的许多士兵,还有煮肉的气味而躁动不安。侍从们用温言细语安抚着主人的战马，基斯里夫的枪骑兵则在坐骑的披挂上涂上战争的色彩，并在马鞍上榜上翼饰。身着黑袍的基斯里夫祭祀在军队中四处走动，一边高声呐喊一边祝福武器，斧头,长枪以及利剑，而西格玛的祭祀则大声朗诵着西格玛的颂歌。有些人声称在夜间看见了一颗双尾彗星，虽然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是什么预兆，但祭祀们认为这是帝国的守护神与他们同在的迹象。

　　

　　卡斯帕自己也曾梦见那颗彗星,看着它在天空中闪耀，让大地沐浴在它神圣的光辉中。他曾梦到过,帝国沦陷,诸城崩毁，子民灭绝：阿尔道夫在征服的烈火中燃烧，米登海姆的北方堡垒被鲜血淹没，它的居民被吊在福施拉格山顶上。北方蛮人和双足行走的巨兽在他挚爱的努恩古老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沿途的一切就被蹂躏焚烧，而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举起他父亲的铁匠锤，奋起而战，直面群敌。

　　

　　他摆脱了这种忧郁的思想，穿过军队。他和同伴们分开睡眠，因为他无法放下自己的罪恶感，也不愿分担自动的北上，因为他上个星期在格拉.杰罗耶夫山脚下犯下了那样的罪行。

　　

　　载着一袋袋火药和子弹的货车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跋涉，汗流浃背的骡夫和肌肉发达的货车主人努力不让他们陷入泥泞。他们摇摇晃晃地向高地走去，在那里,帝国炮兵学院的旗帜在一排排重炮上方飘扬。火盆冒烟，炮手们在那里等待着开火命令，身着蓝红制服的工程师们在大炮后面测绘了迫击炮的射击范围。

　　

　　卡斯帕绕过一辆载着戟、尖钩和长枪杆的马车，向那面飘扬着的黑金相间旗帜走去，旁边是黑豹骑士团的紫旗旗手。他自己的马和骑士们的马关在一起，由库尔特·不莱梅的侍从喂食。库尔特自己跪下来和其他骑士一起祈祷，卡斯帕没有打断他们的祈祷，他从附近火上冒着热气的壶里倒了一杯热茶。

　　

　　帕维尔在火堆旁打着呼噜，魁梧的身躯裹在皮毛里。尽管过去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卡斯帕对于老朋友的情感还是汹涌澎拜。他喝了一口茶，希望能加点蜂蜜,让茶更甜一点，但一想到这种荒缪的想法,他就不禁笑了起来，觉得睡意已尽。他把目光投向北方的山谷口，那里有着四万名正在准备战斗的高扎尔.埃尔佛里克.普恩武夫的部落战士。

　　

　　“就像以前一样,是吗？”帕维尔说,最后从铺盖里钻出来，伸手去拿一袋克瓦斯。他喝了一大口，举到卡斯帕面前。

　　

　　“是啊。”卡斯帕附和着，吞下一口烈酒。“只不过我们俩都大了二十岁。”

　　

　　“老了,是啊。但也更聪明了,嗯，帕维尔不知道这件事。”

　　

　　“在这方面,我是不会跟你争辩的。”

　　

　　“他们攻击我们了吗？”

　　

　　“不,卡斯帕说,”还没有。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的。”

　　

　　“我们把他们送回北方,但要留下他们的命根子。”

　　

　　卡斯帕咯咯地笑了。“我当然希望如此，帕维尔。”

　　

　　“你认为我们能打败他们吗？”帕维尔说。

　　

　　“冰雪女王说我们会赢的。”帕维尔说。

　　

　　卡斯帕朝山谷的顶端望去，远处传来部落哀鸣的号角，他急切地想要相信冰雪女王说的是对的。营地的雾气和烟雾遮蔽了所有的岩石，只留下一块巨大的石碑，这就是这个山谷得名的原因。

　　

　　厄孙比亚。厄孙之牙

　　

　　山谷之口响起了汹涌的吼声，高扎尔的战士怒吼着发出呐喊，随着刀剑和利斧头在铁盾上的碰撞而回荡。

　　

　　冰雪女王声称这些石头值得为之而战。

　　

　　卡斯帕只希望他们值得为之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