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岛（忘羡）（五）

“世伯，我们在这里已经逗留许久，明日便启程回去了。”聂怀桑正与清水镇知县寒暄，清水镇知县以前是他父亲的门生，此次来到清水镇，知县大人非拉着他们要多逗留些时日好好游玩一番。

“贤侄一心系着公务，那老夫就不阻拦了。”李知县笑笑，三人饮酒作别。

“大人，白苍山我们去看过了，确是猛虎袭人。”一小衙役跑了过来，“那江公子的尸首，是否送回江府？”

“哎，送回去吧，”李知县摆了摆手，“好好宽慰下家属。”

江公子？聂怀桑心下一惊，是哪个江公子？

“世伯，你们说的江公子是？”聂怀桑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是那县东江府的公子，江澄。”李知县叹了一口气，“那白苍山的猛虎都多少年没出现了，大家都快忘了，没想到这畜牲突然又出现，偏让江家公子赶上了，真是…听着都让人心惊呐。”

聂怀桑愣了一下，不久前他和赵龙还在花灯节上见过江澄，没想到短短数日，那样一个憨直爽快的少年便没了。

魏婴那日回去之后，原本的哮症便加重了，又发起了高烧。等醒来的时候，蓝恒正守在他身边。

“蓝叔叔，我…睡了几日了？”魏婴挣扎着要起来。“小少爷，您别动，”蓝恒扶着脸色苍白的魏婴，“先把药喝了。”

魏婴咳着把药喝完了，额头是一层细密的虚汗。“蓝叔叔，我这耽搁了好几天，”魏婴的眼神黯了黯，“我…得去看看江澄。”

“小少爷，您现在的身体太虚了，”蓝恒眼见着魏婴的脸瘦了一圈，“我去江府一趟就是了。”

“不，我得去。”魏婴披上了衣服，“我要去送江澄最后一程。”

江家设了灵堂，江澄昔日的好友都来吊唁了，聂怀桑也在。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聂怀桑也来送送江澄，而且他隐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你们出去！”聂怀桑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嘈杂。江家大小姐江厌离一见到魏婴等人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们走，我弟弟不需要你们的拜祭！”

“江大小姐，”蓝恒冷冷地扫了扫江厌离，“我家小少爷是看在与江公子往日的情分，才来拜祭。若真论起来，他们两人并未定亲，我家小少爷完全没有必要走这一趟。”

“蓝叔叔，别…”魏婴拉了拉蓝恒，“是我们来晚了。”

“魏小公子，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江厌离看着劝和的魏婴，“要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上那白仓山？”江厌离的眼眶通红，“他会上那白仓山，还不是为了给你采仙草！”

“采仙草？”魏婴怔了一下。

“对，就是你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骗了我弟弟！”江厌离看了看魏婴身边的蓝恒，此时魏婴有些咳，蓝恒一手扶上魏婴的肩，两人举止亲密。“也就我那个傻弟弟好骗，”江厌离痛恨地看着魏婴和蓝恒，“我那傻弟弟只会私下跟我这个姐姐抱怨一下魏府的管家与小少爷之间关系似乎过于紧密，但还是相信你们，”江厌离冷笑一声，“你们这见不得人的关系，谁看不出来？”

“江大小姐，你误会了，”魏婴没想到江厌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急忙挣脱了蓝恒的搀扶，“蓝叔叔是我的长辈，你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江厌离瞟了魏婴一眼，“我不是我那傻弟弟，没那么好骗。”江厌离转头看着江澄的灵位，克制了一下内心的愤怒，“请你们走吧。”

“江姐姐，我和蓝叔叔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魏婴见江厌离仍然误会，一时着急抓住了江厌离的手，“我对江澄是真心的。”

“放开！”江厌离一把甩开了魏婴的手，“你这声姐姐，我受不起！”魏婴本就病着，被江厌离一甩手，差点跌倒，蓝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魏婴。

“江大小姐，你别太过份了！”蓝恒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江厌离的手腕。

“我怎么过份了？”江厌离忍着疼，“你们做得出，不让人说么？阿澄平时随身都背着箭筒，为何在白苍山出事的时候，身上没有一支箭？说是搏斗之时箭筒掉落悬崖，就那么巧，一支箭也没留下？”江厌离眼里噙着泪，“但凡阿澄有一支箭，也不至于丧命…”

“大小姐！”江府的人见江厌离被蓝恒擒住，一涌而上。魏府的随从也不甘示弱，双方一时扭打了起来。

“你们不要打了！”魏婴见状心急如焚，想上前阻止。但刚走两步，魏婴一下子觉得心口闷得慌。魏婴捂着胸口，手撑向桌沿，渐渐地倒了下去。

“小少爷！”一名落单的魏府小厮发现了魏婴，急忙大喊，“别打了，小少爷晕倒了！”

众人一下子停了手，蓝恒抱起魏婴，焦急地掏出药瓶，将一粒药丸塞入魏婴口中。

江厌离看到魏婴惨白的脸也吓坏了，一时怔在原地。

“我家小少爷若有个三长两短，”蓝恒抱着魏婴站了起来，眼神似要杀人一般，“你们江家一个都别想好过！”

蓝恒一身戾气地离开了江府。

聂怀桑在一边看着，江厌离的话他都听到了，箭筒确实是可疑的一个点。一个人的眼神不会撒谎，刚刚他确定，蓝恒对魏小公子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至于那情感是属于哪一种，还不能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