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

当天色逐渐由灰白变为黑色的时候，秋日的第一场雨落在了这片白桦林。 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雨水落在树叶编织出的防雨布上，发出的“噼啪”声。随着云层之上的太阳离开这片大地，黑暗笼罩了这片森林。 这时，地面上传来一丝震动，一束惨白的光穿透了黑暗。这并非是闪电，而是由一个非自然创造的东西发出的——一辆轮式装甲运兵车。这辆挂满钢铁的怪物喘着粗气，隆隆的碾过地面，在土地上留下几行车轮印印。 它在一片被树冠层层遮挡的地方停下，车尾的舱门被打开。数名兽人士兵从车上钻出来，将车辆围在中间。为首的一名军官模样的灰狼，穿着满是土灰的丛林迷彩服，裤脚上的泥巴已经干地开裂了，军靴已经看不出其原有的模样——分明是一块土疙瘩。他的副手——一名同样装束的豺正打开卫星导航寻找他们的位置。 “我们现在在这里……离目的地还有……” “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 “时间足够了……还有多少补给？” “大概……能坚持到……” 灰狼沉默不语。他知道，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行军，战士们实在难以坚持下去了，而经过这场雨，地面会再次变得泥泞。周围一片寂静。 “今晚就到这儿吧，我带两个站岗，你组织剩下的把车辆伪装起来。”随即在对讲机里下达命令:“格里奇、安东尼奥跟我站岗，瓦西里去把通信电台和电子干扰收拾好，剩下的由班副指挥架设伪装网，今晚在这儿过夜。”话音刚落，七名步兵立即展开行动。这些士兵们分属不用的物种，体格、年龄、武器装备也有诸多不同，但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他们绝对是尖兵。 队友撤下来后，一猫一狐立即填补空出来的射击区，与班长的哨位形成一个三角形，而装甲车正在三角的中心。他们简单构筑了一些防御工事，接下来的就是等待了。班长的耳机里不时传来士兵们的声音。 “这什么鬼天气……” “我只想知道我们还要像这样多久……” “想家了……” “她还在等我……” “有烟吗” “两个烟头，自己卷吧”…… 班长趴在工事里，静静地听着战士们的抱怨声。自战争爆发到现在已有近一年了，政客们费尽心机想要逼迫对方服从与自己的意愿。为了得到更多的利润，他们毫不顾忌这场战争带给平民百姓创伤。“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一个伤亡数字罢了。”他不仅哑然失笑。 就在这时，一个与雨声极不协调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沙……沙……咔嗒……”脚步声！“一点钟方向！有人！”另外两名哨兵也从侧翼围了上去。营地里三十毫米机炮黑洞洞的炮口转向了森林深处，班副也组织其余兵力进入防御状态。紧张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出来！”班长喝道“放下武器，我以国防军的名义保证不伤害你们！”树丛开始抖动，伴随着树叶婆娑的声音，几个羸弱的身体走了出来。 当看清楚来者之后，战士们端平的枪垂了下来——这哪是敌军呢，分明是一群难民！再看他们的憔悴面容，估计已有数日没吃过正经饭了。他们站在那里，沉默着，眼睛里尽是慌乱与茫然。班长的视线在一只小猫仔的脸上停住了。小家伙怯生生的盯着他，慢慢缩进母亲身后，一时间班长心里感慨万分。 “全体成员，每个人分出半天粮食带到这来。” “你疯了？！补给本来就不够！”不等班副说完，班长已经掏出来半块面包递到小猫面前。小家伙开始不敢接，但耐不住饥饿与食物，还是接过面包啃起来。班副也不好阻止，只得领导战士们分出三天的干粮与饮用水，差人送了过去。班长悄悄伸出爪，探向小猫仔的脑袋。小家伙却突然抱住母亲，躲开了，母猫也立即护住小仔。班长的爪子僵住了，随后又示意另外两名战士例行检查。难民们没有喧哗，沉默着，配合检查。 “走吧，离开这儿，别把这里透露给任何人。”班长目送着难民们远去，直至他们的身影隐没在密林黑暗的深处。 “你可好啊，难民有救了，我们怎么办？” “补给会送来的。” “你知道我们的补给线有多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曾是难民。” 晚上，班长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片麦田，父亲在田里收获，他在田间徜徉。梦里的小屋里，盘子里有母亲做的面包，碗里有母亲熬的粥。门外的树荫下，父亲在卷着烟，父子俩等待着落日的余晖……温馨的生活日复一日，直到叛军的铁蹄踏过这里…… 翌日清晨，当班副从噩梦中惊醒时，旁边的行军床上已不见班长的影子，毯子里还留有他的余温，枕头上还有两到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