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波同人番外丨《前方》：（11）夏和千咲（12）天才的代价
16.11 夏和千咲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回过神来，我的双手已止不住地颤抖，同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我的心中燃起。
曾经，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绫小路先生，但我并没有那么恨他，不是因为他是清隆的父亲，而是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绫小路先生为这个计划投入了无数的成本，与此同时，他完全享受不到任何的收益——因为即便按照绫小路先生的设想那般顺利，待量产的天才全部长大，起码要再过数十年。说些不恭敬的话，他那时应该已经与世长辞了。
然而，那些教官们……他们完完全全是为了一己私利。
竟然出于这么无聊的原因，就让那么多孩子承受精神崩溃的后果。
无法饶恕，绝对，无法饶恕。
“现在你明白自己的重要性了吗？”
“因为…我是清隆的恋人，我不会背叛清隆？在这个意义上，崇拜清隆的你也是类似的存在？”
“嘛，就是这样喽。”天泽耸了耸肩。
“是清隆让你告诉我这些的吗？”
“你还蛮聪明的嘛~那我就先回办公室啦？前辈应该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要我帮你叫一辆车送你回家吗？”
“嗯，那就麻烦你了…”
其实我还蛮好奇工作时的清隆会是什么样子，但因为这种理由去打扰他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再加上，现在的我也的确需要一个人多待一会儿。
那么，回家吧。
“清隆，我先回去了。晚饭你要在家吃吗？”在和天泽分别后，我在line上和清隆告别。
“晚上这边还有个会议，应该会在这里吃。大概22点左右会到家。”
“好吧……真遗憾。”
戴上耳机，《哥德堡变奏曲》的旋律流入耳中。
有人说，这首作品中的30个或喜或悲、或疾或徐的变奏就好像人一生的旅程一样，它不只是音乐，更蕴含着深刻的生命体验。
可是，那些孩子们生命的全部只是一片纯白，是这所机构和教官们剥夺了他们本应有的多姿多彩。
现在的我，要做的是什么呢？
清隆和天泽都明白，绫小路先生的理想是一条死路。但他们不得不将既有的体制维持下去，为什么？
“那么，你的方案，和现在的方案，在实施过程中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天泽的话语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是的，我需要的，是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这6年来，我一直都在思考白色房间的理念能否成为现实。然而不论怎么想，量产天才都是不可能的。它不合天才的概念，不符教育的理论。更何况，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认为自己简简单单就可以想出量产天才的实施方案，也太傲慢了。
“说到底，只有先做好本职的工作了…吧。”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我苦笑道。
“一之濑女士，这是绫小路部长让我给您的文件。”
即将下车之时，司机将一沓文件递给了我。
“清隆有说什么吗？”将它接了过来，我问道。
“只说这是您接下来需要培养的四位学生的个人资料。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您能在今天之前看完。”
原来如此，看来清隆是想让我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文件上。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在家的话…恐怕会因为要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分心的吧。
“我知道了，多谢。”
“那么，再见。”
“再见。”
……
将沏好的红茶放到桌边，我打开了眼前这个稍稍有些厚度的文件。
我要教授的四位孩子都在9岁左右，也即小学四年级的年龄。他们的学力有高有低，但从数据上看全都满足了高中毕业的水准。
“真是辛苦你们了啊…”轻抚着纸上记载这段评语的部分，我感叹道。
翻到目录页，这四位学生在白色房间的智力状况、体力状况、精神状况，以及所学的全部课程都事无巨细地列在了上面。
因为当过高度育成学生会长的关系，我在临近毕业之时曾接触过一些学生的档案记录工作。
那时我意识到了，即便我们再自命不凡，对于他人而言，我们的生平只需要区区几页纸、短短几个表格就可以提炼得干干净净。
然而白色房间的档案有所不同，它甚至在一些地方比日记还要详细，就连每天吃了多少食物、喝了多少水都能在上面一览无余。
可是，我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它完全把这些孩子的生命客体化了。
文件的前100页是一个女孩子的档案记录，她的名字叫“夏和 千咲” （kana chisaki）。
人在拍证件照的时候难免会显得呆板，在白色房间这个磨灭人性的地方更是如此。
可是，从她的眼睛中，我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灵气。不止如此，照片上的她……竟然在笑？
意识到这点，我连忙扫了一眼另外三位学生的照片，结果，就和我预料的一样，照片上的他们虽然气质各不相同，但毫无例外，没有一人露出了笑容。
看样子会是个有趣的女孩儿呢。意识到这里，我不禁莞尔。
至于她的成绩排名，客观来说，只能用完完全全的吊车尾来评价。
白色房间对落后者会采取什么样的严苛态度我不是不知道，但即便如此，这个女孩儿还能笑得出来吗？
真是强大的精神力啊。
不仅如此，她的很多行动还都逸出了常规之外——即便不从白色房间的视角来看也是如此。
例如，6岁时，她曾在大家都认真听讲的时候站起身来，一边拍手一边大声唱歌。在美术课上，她曾将坐在自己对面的同学时而画成一只小羊，时而画成一个沙漏。即便被老师训斥，她也不以为意。
白色房间的孩子们不允许互相交流——至少对那些“差生”而言如此。但她经常无视这点，不论见了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训斥没作用，又不能体罚，再加上她虽然数次触犯规则，但却始终没触碰过被清退的那条危险线，即便是教官们，也拿她毫无办法。于是，他们只得号召同班同学来孤立这名成绩不好的“特立独行者”。
这种做法最终还是奏效了。高学力的学生往往倾向于看不起差生——尽管这种唯成绩论的观念十分幼稚，但它确实存在于学生群体之中。而在白色房间中，这种倾向则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不过幸运的是，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孤立而受到太大的精神伤害，在感知到教官们和同学们的行动之后，她反过来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即便是一张纸、一支笔，她也能凭此自娱自乐一整天。
读到这里，我真的很庆幸她这么早就被白色房间淘汰了，因为她始终保留着那颗对于孩子而言最为重要的，童心。
16.12 天才的代价
第二位孩子的名字叫“荒川 悠斗”（arakawa yuuto）。
如果说千咲是一个白色房间的异类的话，那么这个男孩儿的经历则更符合我对被淘汰学生的一般认知。
他的成绩很好，综合排名经常是年级第一。不仅学力体力拔群，就连音乐和美术，他也能做得无比出色。
然而，半年前，一切都变了。他的食量急剧减少，受其影响，先是体育课的成绩一落千丈。渐渐地，他在文化课上也表现出了颓势。原本一骑绝尘的他先是泯然众人，而后和千咲一样，排名变成了倒数的程度。
保持第一很辛苦吧…虽然这上面没有记载，但我似乎可以体会到他为这些课程拼尽全力的心情。
第三位孩子是一个名叫“宫泽 晓”（miyazawa akatsuki）的男生。
他的成绩始终排在年级中游，尽管按照档案上的记载，他似乎是这届中最为刻苦努力的学生。
他经常无视教官的指令，挑战那些难度远超他承受能力的课题——即便一次次失败，也在所不惜。
教官也曾劝过他，这么拼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也正说明，他的拼命程度连那些黑心教官都看不下去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成绩始终没有进入到过年级的前10名。而每次成绩发表过后，他都会变得无比躁狂。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这么努力了，成绩还是没有进步。”照片上的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双手捶墙，哭诉道。
一直拼命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健康状况的恶化。随后，他连中游的排名都保不住了。
努力了却见不到任何效果，这件事还真是残酷啊……
最后一位女生，名叫樱井 白羽（sakurai shiroha）。
她IQ测验的结果是125——虽然算不得天才，但被评价为“聪明”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说她的问题出在哪里的话，应该是“集中力”吧。
和千咲很相似，她在上课的时候经常不认真听讲，但和千咲好动的性格不同的是，她经常望着白色的课桌和地板发呆——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半小时，她却连笔都不动分毫。
即便如此，她的成绩也始终保持在了合格线之上，这大概就是她的聪慧在发挥作用了。
档案上特别记录了她和千咲的关系。千咲被集体孤立前，会经常笑着和她打招呼，并亲切地将她叫作“小白”——同时，她也是那个在素描课上被千咲画成沙漏的人。
至于她被淘汰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凭借聪慧所能到达的地方是有极限的吧。在不认真听讲的情况下，单纯凭借自学，想要应付海量的知识已然十分困难，更何况这些知识的难度还在不断增长呢？
阖上文件后，我站起身来，走向窗台，感受着傍晚凉爽的微风。
四个完全不同的孩子，我要如何将他们体内的天才激发出来呢？
其实，我本来并没有要将自己经手的学生培养成天才的想法——我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其自然地成长就好了。
人们虽然对天才充满了向往，但实际上，历史上的大多数天才并没有我们想象的美好。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经常与痛苦和疯癫为伴，不仅如此，他们还常常不讨人喜欢。
梵高对高更的谋杀未遂、爱迪生对特斯拉的诋毁、牛顿对莱布尼茨的污蔑、爱因斯坦对家人的冷漠、毕加索对妻子的虐待……
当我了解到这些事迹后，我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我有学生的话，我真的要将他们培育成天才吗？确实，他们会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但这是以他身边人，经常还包括他自己，遭受巨大的痛楚和伤害为代价的。
但是，在了解了白色房间的真实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
为了不让成百上千的孩子们继续受伤，我必须做出些值得瞩目的成果来。
……
洗过澡后，我又简单浏览了一遍四人的档案。
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来培养、教育他们呢……
正当我纠结这个问题之时，玄关处传来了清隆“我回来了”的声音。
“欢迎回来。”
我跑到玄关，接过清隆的手提包。
“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哦。”
“辛苦了，我一会儿就去。”清隆点了点头。
望着眼前的恋人，回想起白色房间教官们曾对他做的种种虐待和折磨，霎时间，悲伤难以自抑。
“帆波，你怎么哭了。”清隆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低语道。
“总觉得…清隆吃了很多的苦……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那时候帆波还是学生吧，我们还不完全不认识彼此呢。所以，不把这件事怪罪到自己身上也没关系的。”
“可是…可是……”我抽泣着，头脑一片混乱。
就算是清隆，那时也只是一个孩子啊，他不仅被禁止和其他人交流，就连每天接触的老师，都是在千方百计地摧毁他的肉体和精神。
我真的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未来，没错吧？”
竟然反过来成为被安慰者的立场，我还真是…没用啊。
“我会…加油的！”
“嗯，我们都期待你的表现。”
这里的“我们”，到底是指他和天泽呢，还是指他和绫小路先生呢？
“这四个学生，你还满意吗？”待我回复了平静之后，清隆问道。
虽然他们都是被淘汰的学生，但每一人都极具个性。
或许，他们之中，真的存在能和彩羽并肩的人。
“我一定会认真培养他们的！”我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这既是为了表露自己的决心，同时又是在自我激励。
“啊，不过……可能没办法短时间内满足要求，或许要花上10年以上的时间也不一定……没关系吗？”
“没关系，毕竟这样才符合自然规律。”
“那！我可以明天就去工作吗？”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和这四名孩子见面的欲望，我提案道。
“好。另外，帆波今后采取的措施只需要在内网上备个案就好，不用事事都向天泽申请。”
“清隆还真是信任我呢~~”
“因为帆波一直都在超出我的期待啊……那么，我先去洗澡了。”
“嘿嘿，去吧去吧。”
“帆波不一起吗？”
“诶？啊……那个，也不是…不行。但是，不可以太晚哦？明天还要去工作的。”
如果照一下镜子的话，一定有一抹绯红在我的双颊上蔓延吧。
能和清隆相见，真是太好了。
感受着清隆宽阔的胸膛，我不由得这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