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2.4海灯节版本思考散记
终于进入长草期了,花了不少时间追进度呢。如此,也有闲工夫着手记录自己对这个版本经历的两个剧情的思考了。逐月节之后,鹤观剧情与渊下宫剧情,我不是原学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我的思考也不是追求给出一个世界观解释的。但个人认为对此还是有必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这两处地方充斥着的破灭后空余宁静的氛围,这是为之后隐秘揭示时所必要的蓄势环节。而且比起主线剧情,私以为这些支线,更切近“旅途的意义”。
闲话不多说,进入正题吧。这个版本的可供一思的剧情为,神女劈观相关剧情和海灯节剧情。需要先行说明的是,我不喜欢指出某某属于某某理论,于是解释就完成了。我力求探讨其意义。我并不想为剧情给出一种解释与说明,也不是要开始进行一种论述。对我来说重要的恰恰是将自己保持在问题中,处于道路上,去实际地经验这一切。因此,若不能保持沉静,期望我简单论述后给出一个明晰的解释,大抵可以不用往下了。而探讨的这个意义,不是说我去猜编剧在想什么,而是以我为主,变换位置,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这是我的基本态度。那么,如果说我们要思考这两段剧情,我们究竟是在何种立场上进行这种思考呢?我们可以快速给出答案,即这是璃月剧情,是由中国人写的,我们理解起来天然共享一个立场,因此我们就是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来思考的。当然,必须纳入考虑的是,作为一款二次元游戏,我们理解时也同样处于这一语境下,这亦是一种基本立场。这两种基本立场目前来看是如此的正确,因此我们就以这种清楚明白的状态立刻冲进剧情中吧。()
我的目的自然不是对剧情进行挨段挨段的分析,因此让我们立刻捡起重点。毫无疑问,重修群玉阁这段剧情,是在描述一次考验。什么考验?谁在考验?这次不是岩神的考验,而是仙人们对璃月人民,主要还是七星为首的掌权者的考验。内容就是尽可能不借助仙人的力量,击退魔神的余威这一威胁。可以说,是新生的人治璃月的第一次展示。这究竟有何意义?很清楚,就是一次正式的告别,即辞别仙人,彻底迈入人治的时代。而结果自然也是皆大欢喜,璃月人民确实证明了他们的力量。于是仙人的时代不仅实际的过去,而且在名义上也过去了。这样一来就清楚了,这次的任务描写了历史上的这样一桩标志性的大事件,即,以击退魔神的余威为标志,璃月正式迎来人治时代。
但我们心中不禁产生违和感。难道这就是全部了吗?我们是否因为关注这桩大事件的意义,而遗漏了其本质的丰富性?我们立刻就会想起来,重修群玉阁虽然说一个大事件,但却是从小处着眼的——申鹤归来与神女劈观。但是,这两者究竟有何关系呢?难道说,这次的任务竟然写出了这样一个本质上分裂的东西,即神女劈观和辞别仙人竟在两个轨道上自顾自地运行着,或者辞别仙人为神女劈观提供了一个背景,但也就只是一个背景而已,我们很难说有什么具体关联。是这样吗?
为了究明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先来看看申鹤这个人物。申鹤是谁?在这里我们并不试图对申鹤进行一个事无巨细的介绍,而只着眼于这一点:申鹤是人,但是修仙之人。人这一点表明其归属,修仙则表明其不仅限于人,而是朝向了仙。在原神中,仙与人是两个种族,而非人的升级版,因此才有半人半仙一说。那么作为修仙之人,申鹤与甘雨不同在哪里呢?就在于,甘雨是半仙而申鹤只是修仙,是具有仙人生活方式的人类。不过,虽然只是具有仙人生活方式,但也证明其实际上已不完全是人。这并不是说种族上不是人,而是说,超越人类的一般本质。事实上,修仙在当下的表现,就是对人的本质的抗拒与超越。而作为仙与人之间的存在,甘雨和申鹤身上的共同特质就是孤寂——一种纯仙无所谓,常人无感知的状态。由此,我们将申鹤刻画为这样一种存在,即于超越凡人之处而困-难。()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去思考神女劈观。这就不能不提到其唱诵者——云堇。云堇是谁?从相关剧情中,我们提取这样一些要点。1.璃月偶像(bushi),戏剧家2.家族传承3.创新者。戏剧,我将其思为象,即通过诸如情势气等无形物之聚集而得到的启迪。戏剧家是取象者,通过凝聚生活形成故事来揭示生活自身,也揭示生活于其中的我们自身。(你听说过一个蒙德大厨的故事吗?)(无疑,这里没有着眼于戏剧的特殊之处,而是故事的一般)家族传承与创新者一体两面,无非在暗示新与旧两种思考,旧作为曾在不是过去了,而是一直伴于现在,而现在中浸透了曾在,甚至更加本源地领悟了曾经,因此才有了创新。神女劈观便属于故(曾在)事,是父亲传下来的故事,是由旧时代而来的显示。它描述了这样一个故事,邪恶危害人们,而神女的父亲因爱人之死而愤恨。这时,神女,一个巾帼英雄,奋起反抗并被仙人救走。神女从此断去尘缘,踏上仙路。但是,多年后神女回归旧地,往日的一切却早已消散,“因果红尘渺渺烟消”。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于是,我们听了这样一个故事,这究竟说了什么?若我们的思绪随着故事结束了而未能听到余音,那么我们就是示而不见。故事于何处得到了显示?只在这一句,“可叹——”。也许我们会顿生疑惑,可叹是表达一种评价,而我们描述故事要求客观性。而且为何客观故事不是那个显示,偏偏一句评价才是显示。这样想,就从根本上搞反了故事的目的。故事作为对无形之生活的凝聚,其核心就在于这一句评价。而且,这也不是简单的评价。在“可叹——”中,我们首先被轻轻地拂去了日常思维(抽离基础),同时在拉长的音调中逐渐为我们蓄势(复构基础),在我们被抛入故事之中的同时自身隐去,成为回响,直到最后才隐蔽地显示自身,让确实听到此音之人被调正身心,得以入境。也就是说,“可叹——”是这样一种显示,作为基础情调,让故事自得其位而又收束于其中。在一叹中,便有一个时空的显现!但情调难道不是一种主观性的东西吗?这样想就错失了情调的本质,情调即是风的沉静。“听凭风引”“风起鹤归”,风是那个先导性的存在,我们为风所裹挟,被风指引。在风起中,生活完成了一次自我结构调整。
澄清了首句的地位后,我们开始入于思考,整个故事向我们呈现了何物。可叹,所叹何物?是不是叹息于邪恶导致了一出悲剧?还是说,叹息于神女挺身而出却未能得到善果?又或者,叹息于最终这一切爱恨情仇都落得渺渺烟消?着眼于故事内容,我们似乎无从着手。于是这个问题向我们发难,形成一种急迫让我们陷入困-难之境: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从何而来?难道究竟什么可叹不是只有写的人才知道吗?我们将自己保持在这种困难中,由此困难而沉入思考:生活向叹者,云堇父亲凝聚了什么?可是,关于云堇父亲我们几乎什么也不知道,这里似乎没有出路。但我们无须对云堇父亲知道太多,他早已作为曾在为我们所领会。现在只需要抓住这一点:他作为旧时代之人,即仙人时代的人,感受到了我们现在名之为“旧”的亟需,即一种压制着的将要。但他还无法看清楚这一切,因为显示尚不完全。对他来说,这种本质的模糊正是那最为困-难之物,也是最为可叹之物。“因果红尘渺渺烟消”,欲寻求这种显示,但一切线索却都掩蔽了自身,化作尘烟消散于天地。因此他叹息,这个叹息同时是一种召唤,召唤同样困难之人,向他们提问:于此几乎无风之地,风还会起吗?
若我们确实也为问题所召唤,问题便会形成一种急迫同样向我们抛来。于是我们立刻进一步探问,是什么风?风起了吗?时至今日,我们无疑已经身处于风中,风已经起了,但我们也许还不能立刻感受到它。于是我们再度进入词中,现在其中内容才真正向我们发出召唤。神女劈观,写的正是神女的故事。神女的出现召唤了困难之人,化作故事流传于世。云堇父亲于其中看到了生活之无形凝聚,并将这种显示化作精神传承下去。这种精神在传承中成为一种暗示。但是,神女是谁?她的出现为什么是一种召唤?最终这种召唤暗示了什么?神女,从名称来看,本应是一位弱小的女性,但她却是神女,即,英雄。在邪恶侵袭之际,常人于其威势中匍匐,痴人沉浸于悲伤,神女却突破了这一切,挺身执剑与邪恶斗争,拯救了众人。但她终究无力战胜邪恶,最终是仙人出手救下了她,并教其仙法。因此,神女是这样的人:超越了常人与痴人,却终究不如仙人,处于仙路上。
这时,如果我们联想起先前对申鹤的简单思考,也许会产生这样的疑问:神女与申鹤,难道不是同一人吗?为什么我们不立刻用申鹤替代神女,以解除这种困-难?事实上,在对神女的分析中,我们也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区别。即,同为超越凡人而亚于仙人。这时我们可以立刻指出,神女是人们所期望的形象,而申鹤则是实际人物。且我们早就知道传说故事与现实不同:申鹤并非挺身而出,且她独自也可击败魔神余孽。但即使如此,申鹤与神女不是拥有同一种本质吗?为何不替换呢?可是,我们可以轻易言说这种本质的同一吗?神女在何种意义上超越了常人?就在于在那一刻,神女彻底地面对了困难——不混同于常人,也不依赖仙人,也没有一起挺身之人,只有独身一人。因此她挺身而出,不是因为某种本质的驱使,也不是因为某种联合。这使得她成为独一无二者。独一无二者,并非单一者,他者在此是不重要的。它只让自己持守于一,于此一中立极。只有独一者才有资格走上自己的道路,并且因此是始终处于半路上的存在。这绝不意味着轻松,持守于半路意味着始终面对着幽微。而要前进,是因为困-难的逼迫下的必然。但这还不够。必须于此无风之地听见不存在的风声,为此风所同调进而引发大悲大喜之情,由此大情或至情作为内力才有出路,或者说一条道路自行生成出来。
先行描绘了整个这一过程后,我们仔细聆听词的音调,神女的出现一破开阴沉,扫清痴怨与恐惧。这就是风起的征兆吗?我们顺着词调,一切似乎都在昂扬向上,并于“雪泥鸿迹遥”达到顶峰。按理来说至此故事可以结束了,村子解除了危机,至情者得以成仙,难道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吗?但词却在此处一转,描写了多年后鹤归的场景:一切都已尘埃落幕,一切华美之物,有情之物都沉入历史的深处。虽然好似其残骸仍在诉说着什么,但“因果红尘渺渺烟消”,一切连结,基调(红尘),都烟消云散。独一者于此成为孤独者,至情也沦为空虚——神女之路走到了尽头。在这里显示消失,刚起的风导入无风之地,生活自我消灭了。
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吗?云堇父亲寻求了半天,就是为了捕捉这样一个绝望的故事吗?这一路下来,传颂也好,传承也好,召唤也好,我们随之前行走到最后,竟由困难之境一步迈空,陷入了虚无之境吗?那么,那种显示,那风声究竟从何而来?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风起呢?
这时,一种明智的意见就会告诉我们,云堇父亲生于仙人时代,在岩神的治理下,璃月的一切都是强盛的,是盛世。甚至,一切都有诸如魈这样的仙人除妖降魔。虽然确实发生了如同申鹤那样的悲剧,但总的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幸福安康的。总之,不存在所谓的虚无,反而是最好的时代。我们的思考于此也陷入了彻底的无风之地,并且被这样一种明智的意见证明为错误。不过,我们确实深入了神女劈观并赢获其与辞别仙人的关系,明智的意见愿因此接纳其中的一些看法。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值得说的呢?还有前路吗?继续处于无路之困难中又能如何?如果我们确实承受住了这种质问,就试着闭上眼睛而去听那可能的风声。又或者,从来没有什么风声,在此无路之处,只有从远古而来的回响,仿佛诉说着某种愿望。此回响不只是仙人时代的,也许还要更为久远。不止是人声,还有神声,更有石火大地之声。独一者无法听清这种声音,却一直听从声音的指引。因此它的道路是天地间声音的聚合,这种聚合使得它同时成为显示。
从神女劈观前半部而来,我们如今已经走到了何方?我们走到了神女与云堇父亲止步的地方,他们将这里描绘为本质模糊之处,虚无之处,前路自我断绝之处,错误之处,也是可叹之处。最困-难之处,不是那种急迫与促逼的必然,而是自我消亡,并以荒唐名之,以模糊诱人离虚无而去,徒留叹息。并且这不止是个人的虚无,更是时代的虚无。甚至我们连这片虚无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某种在我们看来虚妄的强壮。若我们确实抵达了此处,就会经验到那种内在的困难。现在在这个基础上,下半部才不会只是从我们眼前草草划过,云堇接过父亲的传承,添上的一笔才会绽放出光芒。
超越独一者的困境,云堇关于这件事情说了什么?“曲高未必人不识,自有知音和清词”于是我们立刻明白,独一者需要“知音”。这如何可能?我们不是特意指出,独一者无须任何本质与联合为她提供力量,何以在此又出现了知音?的确,独一者不从任何地方获得它的力量,但这并不意味着,独一者不需要其他人。独一者同时是半路者,既非人亦非仙,也不是人仙两种属性的混合。持守于路上,这意味着,相比两端者更本源地出发,同时不落于两端。对于独一者来说,听见的不只是人听见的声音,而是基调,拥有的不是仙的清虚,而是至情。基调与至情,本就一体,相互引发,是那能通二为一之物。因此,独一者是知情者,也是同处此片基础情调之内其它独一者的知音。在此,云堇描述了风起之后的样子,准确的说,风起后的基调。独一者彼此和谐,但并不同一。独一者之间的和谐,并不以它们降回人类一般本质为代价。常人恰恰无法理解独一者,只有同为独一者之间才会惺惺相惜。这就是所谓人治时代应有的风气。由此反观仙人时代神女最后的遭遇,独一者难觅知音,重归故地却一切都烟消云散。这难道是因为那个时代缺乏独一者吗?不,这是因为风不起,任何的显示都无法向外传达。风不起,即使有独一者引路,也无响应之众人。但是,若没有独一者打开缺口,又何以有风流动呢?并且,常人何以理解独一者呢?又或者,如果风代表的是人心所向,知情的独一者为何不能传达自己给常人呢?如此循环。
必须找到循环中的稳定点,这就需要更深刻的探问。在下半部似乎没有抓手,但让我们紧紧抓住这一点:云堇何以添这一笔?此刻把目光向上,云堇说,“神女劈观到这里本该接近尾声,但今日,我再添一笔”为本应结束的故事续笔,这是因为,要将不完美的故事变成期望的样子。续笔这件事如何可能?不过,续笔这个词并不好,因为续笔暗示着有一个已经完成的故事,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在此云堇却认为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也许它本该结束,但此刻它却被延伸下来了。这不只是我们主观上希望如此——因为那样就是续笔——而是现实地超越本该,找到了新路。于是我们探问,这个本该哪里来的?要探寻本该,就必须反身;不是顺路前行,而是退让。但即使逆流而上,也未必能看清这件事,有可能如神女看见的仅仅是“枉结之蛛丝”。根本上阻碍我们的是什么?导致即使有不断流传的暗示,云堇父亲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独一者无法听清远古之音?若我们确实思及了那个时代,那个仙人的时代,就会如此猜度:阻碍我们看清的正是仙人的存在。
存在,这是在说,现实世界中实在吗?若如此,我们立刻就可以加以反驳:钟离,魈等人依然活着,不妨碍云堇突破这层障碍。存在看来不意指实际存在。那存在是什么意思?因为有仙人的存在,璃月才获得了保护;因为有仙人的存在,璃月才获得了指引;因为有仙人的存在,璃月才获得了生命;因为有仙人的存在,璃月才获得了历史。仙人的存在,正是那窒息微风的大风。任何人只能在风中前行,却无法从风中后退,试图回头观看的人也只会被风迷了眼。它驱使常人相信未来并阻止独一者回身探问。因为它是最高位者——一本身,它的道路必须是唯一道路并呈现为域,独一者也只能在它许可的领域中开路。同时,它将自己伪装成诸道路之源,借此隐秘地统摄诸道路。虽然试图探问的人能发现其内在的虚无,却无法找到真正的源头,因为它的运作方式正是忘却。而要突破这层障碍,仅仅依靠我们自己去撞击是不行的,必须解放源头。这如何可能?也许只能是,退避但守望一的显示,同时听着古人一路相传下来的微弱声音去经验这条昏暗的溯源之路,正如云堇来神女劈观的缘起处追寻,刻晴追溯灶神的历史一般。但此时任务还没有结束,必须去应和,在众人的应和中,才有人治时代的实现——群龙无首而又人人如龙。由此,由云堇来添上的这一笔,才向世人昭明,那个鹤归无友的旧时代的远去,一个天朗海清,朋友欢聚的新时代的到来。这一笔就是云堇对它的回应与对新时代基调的和乐。若此刻我们重新去听神女劈观,连可叹亦成为一种意味深长的悼别……
至此我们思完了神女劈观,但问题却没有解决。因为问题不需要解决,只期待着应和。云堇,刻晴都做到了应和,那么,若我们也确实体验到了同为显示的原神,这个问题,也许同样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终于写完了,文章开头本来预告的是海灯节与风起鹤归两部剧情,结果只写风起鹤归中的神女劈观就要了老命了……一开始我估摸着加起来两千字差不多,结果写的有点沉浸——笔下的东西自行前进了。我还在里面塞了不少私货,导致了现在肿胀的局面。比较难受的是,写的时间跨度略长,前后思路断了几次。尽管我写完后回去修了一下,还是觉得怪怪的:有些地方感觉像中二病的呓语,有些地方有了前文后文却没有充分展开。算了算了,就当是一次尝试了,经验了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本想版本结束前发的,结果拖到了现在。不过,现在的话,应该不算蹭热度了吧。虽然就算蹭了也没热度。原神二创都卷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