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机四伏(番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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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一结束,魏国公夫人第二日便递牌子匆匆进宫,在太后的慈宁宫里足足呆了半日,方功成身退。
魏太后听贴身女官慢慢念着名单,听到‘郭氏女,梦蝶,年十六’时睁开眼问:是昨日钱彦上禀的那个郭氏女?
贴身女官应“是”,补充道:钱大人今日还传来西北那边的最新消息,曾查到这位郭姑娘与一姓谢郎君多次相交。钱大人谨慎查探后,怀疑‘谢郎君’极有可能是允宁王假扮,但没有拿到确切证据。
“藩王无召不得离开封地,之前便知允宁王私下接触镇南王府的人,无奈西北盘根错节,哀家抓不住他任何把柄。五年前好不容易将刘家女儿放进王府,没什么重要发现不说,这病秧子还没真的如何,她已熬不过香消玉殒……过几日他便入京,哀家定要亲自试探,看他究竟是病猫还是猛虎!”魏太后凝眉,又吩咐女官:传密信给钱彦,让他盯紧了宫里宫外。藩王回京,着礼部派官员到十里柳亭迎接。
“是。那这郭氏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不能让赵霖有机会接近郭家兵权,既然郭氏主动送坤泽入京参选,择美侍君方是巧宗。若能将郭氏女收拢己用,令其与明恩公府那位相争,便是魏氏坤儿承君怀子的机会。”
“娘娘英明。”
白马过隙,又是两月过去。
两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京里发生的大事也不少。第一件大喜事便是明恩公府上了请封折,请立二少爷蓝琬珺为明恩公世子。明恩公亲递的折子自然是不能轻怠的,很快便递到了皇帝御案前。
皇帝亲自接过打开,沉默良久方道:蓝氏子自然是材雄德茂、钟灵毓秀之辈,其父明恩公克己奉公,为大赵舍生忘死;其兄文雅淑慎,宜室宜家。命礼部尚书入宫,持召去明恩公府一趟。
第二件则算不得喜事——允宁王的王驾刚入京,允宁王便不负病弱“盛名”,水土不服倒下了。宫里太后和皇上指派了数位太医入王府救治,拼尽全力堪堪将这位娇弱贵人的小命保下一半,剩余一半只能慢慢药养着。之后宫里赏赐的贵重药材如流水一般涌进允宁王府。
过了十来日,沐浴皇恩的允宁王硬拖了微微好转的病体进宫恭敬拜谢。听闻太后都被允宁王病气染身、苍白无色的模样骇到了。不过匆匆一面,便派贴身总管亲自安排车架送王爷回府。
魏太后的确有‘先见之明’,见驾后不过半日,允宁王又瘫在床上昏迷不醒了。据太医说是见了风,病情反复所致,需卧床精细调养着。
魏太后与皇上感叹允宁王身子太弱,先王妃仙逝已久,他身边无周全人看顾也是不便。
皇上听后便提议在宫选时,替允宁王选上一二贴心人,太后自然笑允。
宫选过后,王府便进了一位侧妃、一位王姬。侧妃是工部尚书嫡幼女王氏,另一位王姬则是蓝侍郎外甥女魏氏。因允宁王身体未痊愈,只两台粉轿一前一后入了王府侧门,王府在门口点了几管炮仗,这新人进府之事便过了。
第三件事便是发生在允宁王纳侧前后,历时一个半月之久的后宫初次大选。此次宫选,太后共遴选了十几位佳人坤儿充盈后宫,位份最高便是魏国公府嫡女魏杳,封德嫔;郭氏女则封了兰婕妤,颇受帝宠。郭家也因此受到皇帝恩赏,可惜郭氏主母无福,得了诰命不过一月,便因一次出行下马车时,不慎踩空,脑袋重重磕到马车的梁上,导致半身瘫痪,无法自理。
后来,郭二爷以在京城云氏不便养伤为由,携全家回了西北。待他们离开后,据郭宅左右邻舍交谈,明明郭家女在宫里正受宠,郭家还急着回故地,是因为郭家主母卧床后日渐疯癫,常常喊叫些无状之词,郭氏怕给兰婕妤招祸,方决定离京。不过此乃后事了。
这三件大事除了第一件与明恩公府相干,其他并未在府内泛起什么波澜。魏婴原本还为蓝琬琰操心着新妃入宫一事辗转难眠,蓝忘机安慰还被他不软不硬怼了,蓝琬珺陪逛街也难让他露笑脸。直到蓝琬琰与他亲谈,又日日到正堂用膳,他确定对方是真对皇帝纳妃不在意且目测心情好像……还不错,糊里糊涂之余也放宽了心。
难得每日用膳都一家齐聚——蓝琬琰未出外游学,蓝琬珺没出门历练,蓝忘机也日日按时下朝,魏婴自然欢喜。只不过团圆不过半月,礼部安排的教养嬷嬷便入了府。
眼瞧着自家孩子日日辛苦学着宫里规矩,魏婴吃饭都不香了。只管盯着灶上煲汤和院里调香,恨不得把蓝琬琰武装到牙齿去。这还没完,蓝忘机跟他说琬珺既立世子,他有意安排其进禁军锻炼。
魏婴虽然不舍,却知分寸:孩子大了,自然要学本事。
明恩公做事雷厉风行,第二日蓝琬珺便得皇命接了禁军校尉统领一职。大儿子忙着学宫规,小儿子忙着熟悉禁军事务,都不在身边。魏婴闲了两日,熬汤调香之余只能把目光重新投到夫君身上。
可惜蓝忘机享受了夫郎的‘热情环绕’没两日,便被他赶出了正堂,只能与书房为伍。
“今晚烤小排很是香。”蓝忘机把一块烤小排放进魏婴碗里。
魏婴举着筷子瞄了一眼碗里那块金黄色的小肉排,看也不看他,只管慢慢夹起来啃。
“今日下朝路过润笔堂,发现新出了几本话本,晚上请主君鉴赏一番?”蓝忘机看他只顾啃小排不理自己,又道。
魏婴把骨头放进碟子里,那上边已摆了好几根小骨头。
“不了,夫君不是说要好好养生吗?想来朝堂之事繁重压身,可不得养精蓄锐?”魏婴慢条斯理道。
“养生之道,不在一朝一夕。”蓝忘机犹豫一瞬,还是继续给夫郎夹了一块,喷香的烤小排好似承载着某位乾元心底深沉的期盼,在魏婴碗里晃了半圈。
“哦。”魏婴很冷淡地应了一声,看蓝忘机好似在措辞,又道:妾最近觉着夫君说得对,人哪得服老~妾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自该修身养性。故近来正研读佛经和坤训。
蓝忘机竟不知魏婴何时有了这爱好,莫非又在外边听到了说他“老菜帮子”之类的闲言碎语:坤训?主君看这无聊之物作甚?
魏婴放下筷子,取过手绢擦了擦嘴:坤训有言——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妾准备熟悉熟悉何谓‘三从四德’,以免哪日惹了夫君忌讳,被遣下堂。
“……”蓝忘机被噎住了,立马跟着放下筷子表态:这等糟粕之物哪配登上主君书案?烧了吧!
魏主君睨了蓝公爷一眼:夫君教训得是,妾定然照办不误。
蓝公爷看魏主君对自己的讨好‘无动于衷’的模样,暗叹看来他今晚还得继续睡书房,迈不进正堂了。
用了晚膳,魏婴不管某个坐在堂屋里‘一本正经’饮茶的乾元,只唤来一个下人问:世子还未归吗?
“主君,世子爷仍未归。”
“这几日怎地还如此忙?这般晚也不知用膳了没?”魏婴嘀咕了一句,又问道:明日是宫里两位嬷嬷旬休的日子,准备好的谢礼可送过去了?
“主君放心,月姑姑下晌儿已亲自送去客院了。”
魏婴对阿月办事还是很信任的,他点点头:既如此,炖汤先温着,待世子回来,莫忘了给他送去。
“是。”
蓝忘机放下茶杯,缓声安慰他:琬珺已是明恩公世子,又刚领校尉统领一职,自然得办出实绩,以身作则方能使众人信服,也不负皇上圣恩。os:爷以往比他还忙还累,怎不见你日日念着?
魏婴给他翻了个白眼儿,忍不住怼道:感情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知心疼。自金子承袭世子位又进了禁军做事,忙得是脚不着家,我见他面连一只巴掌不用,孩子在外边横冲直撞,也未见你这做父亲的点拨一下。怕是魂儿全都给外边的小妖精勾去了!
最后一句再小声也挡不住话里弥漫的醋味……酸得不行了。
蓝忘机道:琬珺是家里乾元,以后得撑起明恩公府,多磨炼磨炼,遇事方不会慌乱无措。
魏婴不说话了。
蓝忘机抬眼看去,心里一紧,忙过去捧起他的脸,满眼心疼:怎么哭了?
魏婴泪珠如豆不停往外冒,嘟囔道:你嫌弃我!
蓝忘机抹去魏婴的眼泪:没有的事,二哥哥哪敢?
“就有!你敢!你方才便嫌弃我……没能给金子生个兄弟互相支应!”魏婴抽噎了一下。
蓝忘机听他控诉,来不及确认自己方才话里是否真带偏了那意思,只管直接道歉:好了,咱们不掉金豆豆了,是二哥哥说错话了。羡羡原谅二哥哥好不好?是二哥哥心里疼你,不舍得你再受苦,才不愿生的。金子若不高兴,二哥哥训他!
“你敢训他!是你不肯生,是我们的错吗?”魏婴大眼一瞪。
“自然不是,是二哥哥做得不对。”蓝忘机顺着毛摸了摸,想快点翻过这一页。
“你还瞒着我去见那个魏妱了!”魏婴继续努力哭:她又年轻又漂亮,还会扭腰跳舞……你嫌弃我了是不是?你想纳她作妾是不是?你说!
哭起来伤心得不行,眼神语气却是杀气腾腾,这颗小辣椒的辣劲儿真足……我要是嘴瓢说“是”,你怕是得当场废了我~蓝忘机心道,“谁跟你乱嚼舌根子了?夫君何时说要纳妾?这一个多月不让我进屋,便是为了一个已经做王府姬妾的女人?”话里有些不满。
蓝忘机脸一冷,魏婴语气便不觉弱了:我亲眼见的,你跟她孤乾寡坤跑进客栈去了!她那时可没进王府作妾,你俩足足呆了两刻钟!
魏婴说到最后,龇着小白牙又凶起来。
感情你还掐着时辰……蓝忘机低头咬了魏婴腮帮子一口,在他‘喊痛’的眼神里颇有些咬牙切齿:两刻钟!主君认为我能做什么?脱衣拉裤么?
蓝忘机有些气笑了,大意下口不择言。
“呵!谁知道呢?毕竟某人年纪大了,时间短也是有可能的!我瞧你出客栈的时候心情可真不错!”魏婴不爽就是这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某乾元当时看着还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无表情,心里可不知怎么乐呢!“哼!估计她便是因此看不上你,改投他人怀抱吧!”居然敢瞒着我这么久都不老实交代,非得我亲自问,那便气死你!
蓝忘机低头望着眼里还湿哒哒的魏主君良久,手在他脸侧轻轻抚摸着,明明很温柔的动作,魏主君却有些怂了。
“我见她是为了某个小傻瓜……还记得你坤父为你埋下的那几坛坤子香么?”蓝忘机问。
“坤子香?”正浑身毛毛的魏主君一愣。“魏家宅子卖出去后,那个院子不是被拆了?我以为……已经毁了。”
“没有,老管家还记着,故魏家人搬离前全挖出来带走了。”蓝忘机解释道。
魏婴从没提起过坤父曾在院里为他埋藏坤子香之事,蓝忘机也是魏妱主动寻上来做交易时才知晓的。不过有些人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只凭几坛酒,便想进明恩公府得到庇护,真是妄想——既是按照魏婴的模样性情故意‘仿制’出来的工具,自然也得寻个碍不到眼的地方安放,才好作下一步处理。(允宁王😒:本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本想给某人一个惊喜,未曾想他竟暗暗怀疑我欲享齐人之福。想来二十多年夫夫感情,竟是我错付了。”蓝忘机表情看起来非常失落。os:让我无辜蒙受了如此惊天大冤,这下总能进房了吧?
魏婴眼里泛光,猛地抓过蓝忘机仍抚在脸侧的手,直接放在自己还是平平坦坦的肚子上,喜气盈盈道:夫君,你我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有惊喜给你!
蓝忘机低头望着硬被按在夫郎肚子上的手,怎么都不觉得惊喜,os:大意了!小作精也会演戏了……
九个月后,蓝家小三——一个爱撒娇擅调香的调皮小坤泽呱呱坠地。


大赵建安三年八月,明恩公府大公子蓝琬琰凤冠霞帔,拜别泪水涟涟的坤父和一脸严肃的父亲,在亲弟蓝世子的亲身护送下,带着十里红妆入主中宫,成为大赵历史上最具有争议的君后,他的一生波澜壮阔——建安四年十月,建安帝赵靖突崩于德妃的翊坤宫。魏太后将君后蓝氏及刚八月大的嫡皇子囚禁于凤宁宫,并将所有重臣诱进宫廷后,派重兵将众臣府宅包围,欲立魏德妃所出皇长子为帝。彼时明恩公世子正于岭南一带领兵,皇宫禁军与被策反的部分京军互相挟制,不敢擅动。
宫变三日后,蓝君后借玉玺为饵,引魏太后进凤宁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之,后不顾群臣反对,用魏氏谋逆、德妃毒害先帝为由绞杀德妃母子,诛魏氏九族,扶弱子登基,以太后之尊摄政。为平衡各方势力及安抚‘主动’婉拒帝位的允宁王赵霖,封其为摄政王。(因嫡皇子早产体弱,恐夭折,且怕江山易祖改姓,有大臣坚立彰显太子之子允宁王为帝。)
摄政王与蓝太后的争权之路长达二十余年,以蓝太后胜利告终。摄政王归隐两年后,蓝太后甍,享年四十五岁。
小剧场:
回头望了望那座几乎已看不清的巍峨城墙,郭斌无视背后马车不停传出的恶毒咒骂,轻描淡写地吩咐了手下一句:路途坎坷,夫人怕是受不得这苦,到了崀城,选个吉时便送她上路吧。
手下低声道:老爷,夫人这一路吵闹,怕是引来……诸多不便。可要继续点安神香?
“点吧。还是莫让她扰了他人安宁。”郭斌同意了。
手下便安静下去办事,很快马车里的咒骂变成惨嚎,夹带一声声高亢尖锐的“郭斌”“魏婴”“蓝忘机”……及至无声。
郭斌摇了摇扇子,又带着似怀念又似释然的表情望了京城的一眼,默念道:今生无缘,唯盼君安。

蓝家小辈的番外完,还剩忘羡前世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