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矩阵 第四章——佣兵莱恩
莱恩用手轻抚着他的动力装甲，好像抚摸着自己的情人。
装甲全身用厚实的精钢打造，两臂一边装配了机械组织机能装甲，一边是巨大的枪炮发射管，上面印有铁锤安保的标志，以及每个战士自己的印章，而莱恩自己则特别钟情于火龙。厚重的人形战斗机甲背后还背着两罐厚厚的燃料瓶，方便战士进行短距离机动。在那燃料罐之上则是头部，两个观察具闪烁着可怕的深红色光芒，机甲面部则被莱恩涂抹上了一抹扭曲的笑意。在它狰狞的面庞以及黑洞的炮管口下，整个机甲仿佛金属外壳包裹着的的恶魔。
“莱恩，不出去喝一杯?”团长艾德•萨克道，他魁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走道，此刻他正端着一大瓶蓝白色的信花酒走过。“玛哈坎的信花酒的甜美极了，尽管劲头有些大。”他笑着说。
他就是铁锤安保的队长艾德•萨克。曾经，铁锤安保是新世界一个一个臭名昭著的暴力佣兵组织，无论是镇压城邦内暴动的民众，还是残杀某个政要所敌视的反对派。只要出钱，他们便可以用尽最大的残忍，铁锤安保也成为了臭名昭著的暴徒聚集地。而正因如此，名声糟透了的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来自正派势力的生意，只能以接受一些龌龊而卑鄙的委托为生
而艾德•萨克，作为铁锤安保最早的一批成员之一，又身兼副团长之职，怀有极大的责任感和善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组织一天天堕落，于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艾德•萨克联合几名同样心怀正义的铁锤安保成员，在风暴港那波涛汹涌的海岸边，他们向团长以及其底下的一些道德败坏的同党发起了挑战。
莱恩尤记得那个下午，百十名铁锤成员在旁肃立，战场内则是火光冲天，枪声，爆炸声，雨声，受伤的人们的呻吟声，皆被声势浩大的海浪声吞噬。巨浪如恶魔，咆哮着吞噬了一切，将所有人的灵魂堕入风暴峡湾墨黑色的海底，并在时间长河中隐去了他们的名字。
艾德•萨克赢了，尽管他们只有7个人，7对16，原先的团长的队伍却全军覆没，莱恩看得出来，他们皆是些乌合之众，而反观艾德•萨克这边，他们只有一人伤亡。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以后谁要是再做此等奸邪之事，要么退出……”他怀抱着儿子的尸体怒吼道。“要么…我会亲手送他的灵魂下地狱，我发誓，我会的，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即使我亲自送他去见魔鬼，我也再所不惜……”
舱门开启的声音将莱恩拉回现实，一个身型修长的年轻人端着一杯酒走了进来，他穿着便服，右胸上绣着自己的徽章，一只呈攻击姿势的响尾蛇。
“我向你保证，“火龙”。咱们的团长虽然年纪大了，但对于酒的品鉴能力还算凑合。”他微笑着说，典雅的发型和修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使他看起来高贵而典雅。他微笑着，看着团长苍白的胡须被气的一颤一颤，像极了电影里被小孩子恶搞的圣诞老人。
“知道了，响尾蛇，我这就去。”莱恩回应道，尽管他们常与老艾德开玩笑，但在铁锤安保成员心中，他们都对这位老人无比尊敬。
“别忘了答应过我的火焰玫瑰香薰啊，莱恩。”一个声音从遥远的主货舱舱门边传来，莱恩听出是艾睿的声音，并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铁锤安保的副团长，少女面纱号战舰的舰长，团长的养女。她有着一头漂亮的秀发，缠绕的红白色长发，如银白之月和浴火宝石交相辉映披肩，穿她着紧身的黑色牛仔裤，白色的蛰状胸衣外是修身的短身皮衣，他的小腹苗条地裸露，使他显得各位敏捷帅气，她额间挂着墨镜，她的双眼最为迷人秀气，她的双眸是冰蓝色的天山冰泉，在她快乐的时候，一眨眼睛，春意盎然，万物消融。而在她悲伤的时候，她眼波中的寂寥又总能勾起人们的保护欲。此刻她依偎在团长旁边，颇为得意地提醒道。
他平日里跟艾睿很熟，莱恩习惯性地忍受艾睿对他开的打趣的刻薄玩笑也不是第一次了。
“放心吧，大小姐。”莱恩苦涩地回复道。使劲盯着她腰间磨得万分锋利的匕首，但实际上她的眼睛和秀发更吸引人。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我不敢忘了这个。”莱恩回以颜色，一行人则在他身后用哈哈大笑。
他走出舱门，迎面刮来的风沙使他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在玛哈坎，而不是鲜花遍地的深林堡，他连忙带上空气净化口罩，却还是连连呛了几口沙。狂沙使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瞥见铁锤安保的飞船在沙暴中巍然屹立，他感到由衷的欣慰。
铁锤安保有三艘飞船，“钢铁巨人号”团长的旗舰，也是火力最强大，装甲最厚的一艘飞船。两侧的两艘飞船则分属两个副团长，“厄运使者号”属于格拉修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对法律和正统有着病态的痴迷，“少女面纱号”则属于艾睿，艾睿凭借他幽默风趣的特点，同样很受年轻人欢迎，而少女面纱号的雇主变动也相当快，今天替贸易联盟对付流浪者，明天便又替港口城市捕杀海怪，但从未逾矩。
因为，在那阴雨蒙蒙的下午，在风暴港永不平息的风暴中，铁锤安保每一个成员心中的罪孽已皆被洗清。每个人心中最深处那贪婪，恶毒，仇恨的阴暗，似乎都已被少年脸颊上流淌的鲜血彻底荡涂。
莱恩一边跟随着一条简单的小路行走着，一边忍受着玛哈坎阳光下的热浪，空气又湿又热，这让他很不舒服。于是莱恩便转而注意道路两旁，放眼看去，仿佛两个世界在混乱的时空中重叠。街边的孩童大多光着身子，赤脚在泥地里玩耍，玩闹间，尘土飞扬。杨树将阴影投下，流浪者们坐在其树茵之下，用手扇动着手里的蒲扇，与周围的人一起说笑，莱恩沉醉了。
仿佛梦回远古时代，梦回最初的新生儿发出第一声谰语之时。那时，天似海一般的蓝，放眼望去，遍地的绿草温柔地荡漾，风温柔地拂过，拂过青草，拂过云彩，拂过新生儿稚嫩的脸颊，宛若造物主之息，那是莱恩眼里世界最初的模样。不知为何，莱恩把它与眼前这幅尘土飞扬的画联系到了一起。
很快，眼前的景象被一处明亮的广告牌取代，莱恩已到了城市的中心，城市五光十色，各种灯光投掷出色彩，广场上，几个纹着骷髅头纹身的大块头正向路人兜售他们的私货，路人稍有微词便恶语相向，另一边，一大群年轻人望着几个姿态风骚的机械舞姬连连叫好，一边说出一些下流的词，一边从矩阵向她们转去“赏钱”。莱恩从两者之间穿过，他没有理会，只是径直来到地下通道的入口，他躲过一个醉汉手里挥舞的冰晶啤酒瓶，来到了地下。
莱恩之前常听说，为了躲避夏日近50度的高温，玛哈坎的地下城市非常发达繁华，被称为玛哈坎独特的人造奇观之一。但莱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相反则多了些颓丧的气息。地下城内烟雾缭绕，刺鼻的化学气味令他作呕，左侧是一排商铺，出售各式各样的物资，用品，特色食物，与地上似乎并无二致，只是在地下城，一切违法犯罪似乎都不再需要遮掩。人们一边大胆地谈论着违禁品的价格，一边手里都捏着枪，小心地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不再顾忌是否会引来路人的怀疑。因此在这里随时随地，你都可以听到几声枪响，那就意味着又有笔生意谈崩了。
莱恩走过一个转角，由于他手里拿着做佣兵常用的军用机械自瞄改装步枪，火力强大，再加上他看起来并不好惹，因此无人敢妨碍他。在下一个街角，情况则更为糟糕，地上倒满了吸毒者，他们有些倚靠在墙边，梦呓般说着些空洞的话，有些则直接被扔在路中间，无人理会他们被踩了多少下，或者身体有多么虚弱。
莱恩想起了铁锤安保的信条，于是一直努力不踩着他们前进，但是很难。还惹来了几个人的嘲笑，但莱恩很快用手里的家伙和肩上铁锤安保的标志让他们闭了嘴。当他终于穿过这条街，他才发现整条街都是烟雾缭绕，偶然间传来的阵阵呻吟，则顷刻间便会被吵杂声淹没，置身其中，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
似乎即使是堕落者，口袋里有没有真金白银也都是天壤之别，其中一位似乎给了老板足够多的好处，亦或者有过硬地交情，能够让他他昏迷后屁股仍安稳地坐在凳子上，同时每当有人想乘火打劫时，老板都会掏出枪莱将其赶走。而其他几位便没那么好运了，莱恩亲眼看见老板指挥店员将他们推开为新客腾位置，并搜刮他们身上的钱财。
莱恩在玛哈坎地下城硕大的迷宫内茫然的穿梭着，每一条街道，其景观都大不相同。在专门售卖机械的街道内，莱恩往往可以听到爱好者们在热闹地讨论，机械爱好者们对人体机械化改造接纳程度大都相当高，用他们所创建的组织介绍说“既然上帝让一些机器有了人的脑子，为何不能容忍人类拥有机器的力量与坚韧?”而莱恩对此持保留意见，因为莱恩曾与他们被称为“机械先民”的组织打过交道，而其间莱恩还差点把几个经过深度改造的成员认成一些旧型号的智械。
“在这里生存的第一条法则，永远保持清醒。”莱恩心里想着，边走便边将眼睛睁大了些，幸运的是，莱恩最终找到了被随意贴在墙边的地图，纸张已经发黄，墙壁上也已经发黑，少数几处还充斥着几个弹孔。但莱恩不在乎，在这纷乱的地下世界，一切讲究似乎都过于滑稽可笑。
“找到了。”莱恩在心里对自己说，但又不得不哀叹，那个酒馆离自己有三个街区那么远，他蹲下来整了整靴子，检查了手里的枪，甚至给手枪也上了子弹。
“嘿，小伙子，我看你是新来的，需不需要引路啊?”一个狡邪的声音说，同时一只手悄然搭上了他的肩头。“把口袋里的钱都交出来，快点，我只要现钞!”
“目标:年龄，约二十余岁。手型判断此人体系并不强壮。身高判断，180cm以上，左手可能握枪……”他在心里默念道，做佣兵多年，这个习惯他早已练就。
“现在拔枪，或许后果未知……”
“右侧进行肘击，左侧从下部进行阻断。”
空间太小，步枪无法施展，手枪已足够杀伤，用步枪枪托撞击，可以有约1秒的拔枪时间……”
“3、2、1”他默念道。
迅速猛击，莱恩用右手向后方击去，成功了，但他感觉自己的肉体之驱似乎撞在了钢铁上，对方身体向后一倾。他又用左脚向对方击去，他再次成功，接下来，他抄起枪托向对方砸去。对方举起双手格挡，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莱恩愣住了，他看到了对方的目光，是血一般的红，面庞被黑色的兜帽隐藏在阴影之中，宛如死神降临……
战斗中必须要思考，否则只能是无意义的抵抗，但思考只能停留在短短的一瞬，战斗中同样瞬息万变。
莱恩只听见尖锐的一声出鞘，手里的步枪被一下子击飞，只见刀光铺面向他袭来，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对方的双眼已经血红，仿佛在看着一个待宰的羔羊。
“对方使用的是武士刀，刀直径长度有限，如果我现在拔枪……”
莱恩如猎豹般一跃而起，手中已握住手枪冰冷的握把，但当枪口刚刚指向地面，他的刀已经出手，速度快如闪电，让猎豹黯然失色，片刻之间，莱恩的喉头便已感受到刀尖微微的寒意。
“你太慢了。”他放下刀，眼中渗人的红光消失了，莱恩松了一口气，笑了。“原来是你，你这只老乌鸦早晚有一天会把我吓死……”
“我们最好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对方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他只好将未说完的话憋到了肚子里。对方又补充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现在已经死了!”
“当然，当然。”莱恩回答道，但还是有些生气，玩笑明明是对方先开的。但他任由对方将他拉入了街角的阴影。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输吗，莱恩?”他突然问道，语气也十分认真。
“哎呦呦，你可别老是这样说话，我可害怕哪天你把我当成清洗名录上的目标给干掉了。”莱恩俏皮地回答道。
一面是为了回敬刚刚他给自己的惊吓。另一方面，尽管莱恩自己的幽默细胞并不特别丰富，但每次与他相比，莱恩总觉得自己活活像联邦电视节目上最滑稽搞笑的跳梁小丑。
往常，对方总会为他这番俏皮话所动容，但在今天，他依旧严肃，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空洞而阴冷，如同死神的低语。
“唯快不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