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一部∶一位原体之死(10000年前)∶第三章 堕落凤凰
赫利奥波利斯大厅已沦为一片废墟,黑暗里到处是成排的碎裂的大理石座位。过去的岁月里,弗格瑞姆还没有带着他的军团坠入黑暗时,他的追随者们在这里集会,坐在这些座位上,倾听基因原体的演说。此刻,过去辉煌的灯火和壮观的场面已被腐化和亵渎的痕迹所替代。大厅圆顶上的百叶窗也因无人维护而紧闭着,宏伟窗户不再射入光芒,只剩黑暗。所有陈设上都有厚厚的积灰,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汗臭味和腐坏的麝香味。
许多白骨散落在翻倒的火盆周围,其中大多是普通人类的,但也有一部分是星际战士的遗骨。无论是其巨大的尺寸,还是进行过骨架加固化的胸腔,或是附着于骨骼上的残破黑色甲壳,都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大理石地面上的弹坑诉说着许久前发生过的战斗。那些半径巨大的弹坑,很明显是石板被爆矢枪击中爆炸所致。在这里曾发生过星际战士对星际战士的战斗,但基里曼无法猜测那是何时发生,又是因何而起。或许这里是忠于泰拉的帝皇之子们的生命终结之所,但也很可能是几十年后互不相让的混沌战帮们在此爆发了一次火拼,很难说得清楚。
天花板的镶嵌画上也布满了弹坑,上面的人脸已经被打得粉碎。人物形象间的钩子上挂着扭曲的旗杆,而旗杆上的凯旋锦旗早已破碎,残片随着船身的震解而动。这些旗帜曾经是数以干计以帝皇之名获得的胜利的纪念,但现在,它们就像曾经赢取它们的勇士们的誓言一样变质毁损了。一面罕有的保持完整的旗帜悬挂在这些破布中间,但其上却沾染污秽。这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更为恶劣。
无声的静默笼罩着赫利奥波利斯大厅。各种通信报告在基里曼的头盔里不断响起,汇报着各个小队的目标已接近完成,并为这死寂的殿堂带来了战争的喧嚣,但这噪声仅局限在基里曼的头盔内部。静默是压倒性的,紧紧地压迫着基里曼的陶钢面甲,将他和那些以他的名义作战的人们隔离开来。在赫利奥波利斯大厅的中央,有一个漆黑王座,王座下面有一个圆环区域。基里曼又回忆起他在此地与他的兄弟并肩谈笑的日子,那时怎能想象得到眼前的疯狂。这时,道锥形的柔光照亮了王座周围, 显出厚厚的瓦砾堆间的阴影,黑色水磨石地板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基里曼从凤凰之门沿着台阶缓缓走下,这条昔日抛光明亮的主梯道,已充满划痕,暗淡无光。
来自曙神星战团的战斗怒吼,来自新星战士战团的战争誓言,以及末日雄鹰战团的咆哮都在他头盔内回响着。一阵响亮的静电杂音代表着发生了猛烈爆炸。基里曼头盔屏幕上的一个信号符文开始闪烁绿光——曙神星战团已经摧毁了这艘船的导航室。连长们混乱的报告和其他的通信争抢着频段,伴随着苦战取胜的狂喜,他们发出了即将撤退的信号。基里曼听见曙神星战团兴奋地召唤传送锁定,随后就离开了。
其他的信号符文在他面甲显示屏的顶部仍发着暗红的光,代表着他的突击小组还未完成目标。还有两个关键系统,只要能再出现两个绿色的符文,这些小组就可以逃离此地。但基里曼自己的部队还需要坚持更多时间。
“继续你们的目标,我的孩子们。”他对着通信器清晰地说,“目标达成后就撤退。帝皇注视着你们。”
他关闭了通信。赫利奥波利斯大厅邪恶的死寂立刻侵入了他的头盔。基里曼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上,在中心圆环的边缘停下脚步。他那最后一下沉重的脚步声没有引起任何回音。污秽的光芒照射在圆环上,受某些亚空间力量的影响,他的视野中赫利奥波利斯大厅的四周变模糊了。基里曼已陷入险境。这里是弗格瑞姆已抛弃的荣耀最后的遗迹,也是他那堕落的兄弟专门为两人最终的对决选定的舞台。
“弗格瑞姆!我来了!弗格瑞姆!你的兄弟,罗伯特·基里曼,此刻已重返赫利奥波利斯。你会来欢迎我吗?”
基里曼经过通信放大器增幅的声音回荡在赫利奥波利斯大厅,每一声重复回响都产生了悲鸣,到最后竟变成了夸张的啜泣。
这个反应让基里曼感到失望,“ 我曾经的兄弟,你那廉价的巫术并不能扰乱我的心神。如果你还有勇气的话,就出来面对我,还是说你在堕入混沌的同时也变成了懦夫?”
金属般的嘎吱响声传来,鳞片外皮摩擦石板发出的刺耳声音在座位后排回荡着。基里曼眯起眼睛望去,但他眼前的光芒欺骗了他的视觉,让他只能看到圆环内部。
“我听到你了,弗格瑞姆!”他叫道,“到亮光里来!”
这次,弗格瑞姆回应了。 他的声音还像以往一样悦耳。但和以前不同,如今的他话语虽故作亲密可信,却充满了欲望和恶意。
“你何必如此心急?”他的窃窃私语声回荡在整个赫利奥波利斯大厅,“你的战略在于拖延时间,不是吗?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身着各种别的颜色盔甲的子嗣们弄瘫这艘船。他们的制服现在看起来色彩丰富多了,基里曼,可不像以前你那些蓝色、蓝色、蓝色一样单调乏味。当你拆散自己的军团时,基里曼,你心疼不心疼? ”
“来面对我吧。让我们体面地解决彼此的分歧。”
“你想聊聊天?”弗格瑞姆依然隐适着,发出一阵窃笑,“聊什么呢?小小的家庭聚会?你我没什么共同语言。过去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聊的,现在就更少了。我侍奉宇宙间的真正力量,而你却在我们那个死去的父亲掌中潦倒奔波。你的情况显而易见,罗伯特。”他大笑着,“你是如此沉问,如此冷漠。无趣的老罗伯特!和那些吸引了父亲全部注意力的闪亮群星相比,你不过是个不被爱的孩子,直到最后都被忽视:而当父亲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你又缺席了。相比之下,兄弟,你的心不会刺痛吗?我知道佩图拉波为这种待遇闷闷不乐,而你呢?”
基里曼努力透过光芒凝视着,似乎在回应他惊人的意志力。光芒的遮蔽效果减弱了,他在圆环远端发现了一个蜿蜒移动的残影。
“父亲一直很尊重我。”基里曼的喊叫声穿过了空旷的大厅。

弗格瑞姆大笑着,笑声越来越响,直到整个赫利奥波利斯大厅充满了仿佛来自一千个人的疯狂笑声,“噢,原谅我!这可真是珍贵的回忆。你还记得我的鹰徽吗,亲爱的罗伯特?受到父亲尊重的人是我,不是你。”
鳞片的摩擦声越来越近,发光的绿色眼珠在不洁光柱的另侧闪烁。基里曼挺直了高大的身躯。
“或许你看不上我的军团,弗格瑞姆,但我选择了求慢求稳的那条道路,那也是最好的选择。你总是在追逐着完美,逃避你对失败的恐惧。你的恐惧让你直接跳进了该受天谴的恶魔的手心里。”
“失败?”弗格瑞姆嗤之以鼻,“天谴?我并未失败!我也无可谴责!弗格瑞姆滑到光柱之下,“我得到了救赎。”
“我心爱的泰拉……”基里曼低声自语。
基里曼曾经多次观看泰拉围攻战时他的兄弟们的影像记录,可以忍住强烈的反感,平静地注视他的兄弟们身体上发生的变化。在那之后,他在报告中,或从他的缴获物中,偶尔也会瞥见他的兄弟的图像。凤凰之门上的雕像并不令他吃惊,他知道自己应该会面对什么,但在目睹了弗格瑞姆变异的血肉之躯后,他仍然不得不竭力克制心中的惊骇。
凤凰大君的双腿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 长长的蛇尾。他的躯体和脸被拉长了,胸腔产生变异以容纳一对额外的手臂。尽管这身体是如此怪诞,但整个体型却意外地完美。他赤裸的胸肌轮廓分明,他的皮肤呈现渐变的浅紫色,十分绚丽。他下半身的蛇皮闪耀着宝石的光华,他移动的姿态蕴含着足以令灵族都自惭形秽的魅力。但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他往昔俊美的外表的扭曲,甚至扭曲了俊美这个词汇的本意。太过分地追求完美,扭曲了人类本身的形体,超出了人类心智能接受的界限。弗格瑞姆的新躯体,在让人敬畏它艺术美感的同时,又因这过分放纵的美激发了人类强烈的厌恶感。他的形态魅惑诱人,又令人惊骇不已,避之不及。
弗格瑞姆的头颅被特别改造了,外形狭长,在蓬乱的白色头发间长出的深红色长角宛如冠冕,然而他的脸还保留着昔日的模样。目睹兄弟的面容与这个怪物融为一体,基里曼不禁悲从中来。
做工精致的饰品在弗格瑞姆的异肢上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他右边的两条胳膊套着用柔软皮带系着的长长的手套,左边的两条胳膊上描绘着精美的图案。他的手指问悬挂着手链,指甲上涂着撞色的油彩。邪恶印记装饰着铠甲的格扣。更多的同类标记文遍了他的身躯。在赫利奥波利斯的苍白光柱下弗格瑞姆向上伸出他那布满纹路的尾巴,在赫里奥波里斯的苍白光柱伸展开他的四条臂膀。
“瞧啊,我的兄弟。快看!帝皇的造物已经被欢愉王子进一步改良了。我完美吗?我曾经作为奴隶被创造,但现在我自由了,并且成了比我们父亲更强大的神的同伴。”
“帝皇不是一个神。” 基里曼冷冷地说。
船体又发生了震动。基里曼头盔中显示的另一个信号符文由红色转为了绿色。左舷的虚空发生器已经失效。传来的数据资讯告知他钢铁巨蛇战团的第四连正在且战且退。
“你还相信这种事吗?”弗格瑞姆说。他缓慢前行,犹如催眠极摇曳着蛇身。
“他对此否认了太多次。我知道你认为我是个叛徒。你认为我自私,是被欺骗的,但这完全比不上我们亲爱的父亲的所作所为。他教会我那么多事情,尤其是背叛别人的滋味。”
弗格瑞姆屈身靠近,直到他那温暖、芬芳的吐气可以触到基里曼覆盖着面甲的脸庞。浓到发臭的香味渗透基里曼呼吸面罩的栅格,令基里曼几欲呕吐。在那大杂烩般的混合香味下隐藏着某种腐败气息,犹如一束奢华的花束正暗自腐烂。
正是如此,基里曼心想,堕落的瘴气,源自埋藏在锦簇花床下被谋杀的尸体。
“加入我们,”弗格瑞姆继续诱惑着,“你一定厌倦了所有这些纷争。我们能携手结束这场战争,一同在甜美的放纵中狂欢至时间的尽头。我会向你展示那些你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愉悦事物。你觉得亚空间是地狱,但其实那里也会是天堂。只要我们一起,就能开创一个永无止境的全人类的欢乐时代。”
“不可能。” 基里曼说,“你被欺骗了。我不会随你一 同步入黑暗。”他向后退了一步,手放在了炽耀短剑的剑柄上。两位原体都是身型庞大的巨人,但在受混沌力量的改造后,弗格瑞姆比基里曼高出了将近一米。
“被欺骗的是你,罗伯特。”弗格瑞姆说。
“看看你自己变成了什么,这就是抛弃忠诚的报应。”
“你跟我说忠诚。”弗格瑞姆发出嘘声,摇了摇他那长而扭曲的头颅,” 那么你的忠诚又在哪儿呢,总司令大人?你没能及时赶到泰拉皇宫,对吗?被延误了。你总是这样,你对自己独立王国的热爱胜过了你对我们父亲所谓的忠诚。你就像一个小小皇帝,在沙滩上玩着当爸爸的游戏,打造一个小小的帝国。你为了拯救自己的五百世界,丢了我们父亲的百万个世界。真可怜。”一条分叉的长舌头掠过他那浓艳的嘴唇,“现在你的五百世界呢,兄弟?还剩下几个?四百?三百?我听说安格隆和洛加在那里推倒了小王国的要塞群,撕裂了你子民的喉咙,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
基里曼怒火中烧,“我绝不会向你的主人卑躬屈膝。你和你那些同类敬拜的那些东西,并不是神。它们除了是怪物之外什么也不是。我们之间不会有友情,不会有和解。你已沦为敌人的工具,我将处死你。”
“你是来杀我的?真的?有意思。因为我也是来杀你的!真凑巧。”弗格瑞姆故作惊讶地说。他用上面的一双手鼓掌,“你应该知道,我并不需要星舰来进行亚空间航行。”他用身体做着姿势,四只异肢猥琐地移动着,同时作出意昧深长的暗示。“我已不再是这个灰烬世界的住民,而是亚空间中光芒四射的生物。”他摆了个同情的鬼脸,“噢, 抱歉,但这只是一个针对你的圈套,罗伯特——从我在泽尔科第一次夺走你预期的胜利开始,你早已坠入陷阱。”
自从弗格瑞姆暴露出要在这里发起反击的意图开始,基里曼就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但他不愿让他的兄弟心满意足地知道他的想法。他硬下心肠,准备战斗。
“我绝不背叛。”
“我也从未期待。”弗格瑞姆发出悦耳的声音。
帝皇之傲号又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颤动,代表对引擎室突袭的符文信号变绿了。科尔武应该正在把他的战团带回去。
“你可以逃走了,如果你想的话。”弗格瑞姆说,“ 我相信你的战士们已经完成了你派他们去干的活。这艘船已经无法追击你了,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应该可以逃生。我不在乎,反正你们所有人最终都将臣服于色孽。”
“够了!”基里曼说。他的右手拔出了炽耀短剑。他的左手则启动了统御之手——他所装备的动力拳套, 一个光滑的蓝光力场笼罩了他那巨大的机械手指和悬挂其下的爆矢枪。他把剑锋平举在他的头盔开口处,向他的兄弟致敬。随的他按下开关,一股能量覆盖了剑身, 使其足以和统御之手的光芒媲美。
“你不想走吗?弗格瑞姆说,“没有戏剧性的突然传送?没有战略撤退?你真的想跟一个你不可能赢的对手打架?好吧、好吧、好吧,你开始让我晚惊了,罗伯特。我从来想到你还有这种特质。或许你根本就不那么无聊。”
“荣誉要求我必须杀死你。”
弗格测姆伸展他的异肢。创刃在虚无中浮现,从他紧握的拳头中冒了出来。这些创刃的形状互不措配,每把都带着彩铅般的不同色调,逐渐成形的金属冒着漆黑的蒸气,发亮的毒液从它们的边缘滴落。
“荣誉会让你被宰掉。”弗格瑞姆把他的创刃举在面前,锋刃交错碰撞作响。这次致敬里没有嘲弄的意味。“那么,兄弟,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在你死后,我的其他兄弟将会一个又个地随你而去。 失去你的领导, 帝国也将分崩离析。因为只有你才能把这些七零八落的碎片拼在一起。”他悲哀地笑了笑。“虽然你那么沉闷,但却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人之一。想到要杀了你,我甚至有点抱歉,因为你再也无法见识到宇宙间真正力量的胜利,并且知悉他们将带来的解放。”
弗格瑞姆发起了攻击,犹如毒蛇出击般迅猛。四支剑刃迅速朝他的原体兄弟倾泻而出,快到看不清它们掠过空气的过程。基里曼用炽耀短剑挡住了它们,短剑的力场发生器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冒烟。巨大的能量碰撞把两位原体向各自身后弹了出去。
弗格瑞姆再度发起攻击。基里曼发出一声吼叫,有道剑刃越过 了他的防御,并在他左臂的陶钢臂甲上留下一道冒烟的划痕。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打赢这场决斗了。
“希尔、安德罗斯,”基里曼发出信号,“就是现在。”
一个微小声响犹如叹息般传来, 随即变成了沉重的低吟,在赫利奥波利斯大厅激起了隆隆的共鸣。凤凰之门被向内炸开了,大厅里淋下了无数被熔化的青铜碎片。第一连和第二连的极限战士向内猛冲,用爆矢枪对正和他们主君对决的恶魔原体射击。
“到最后, 你的真面目总算暴露了。”弗格瑞姆说,“这就是你所谓的荣誉,甚至不敢独自面对我。”
在狂怒中,弗格瑞姆朝基里曼发出连串雨点般的攻势, 逼得基里曼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瞄准恶魔原体射击的爆矢枪受妖魔的伎俩的影响产生了偏移,弗格瑞姆傲立在极限战士的正面猛攻之下。
“我的孩子们正等着欢迎你的子嗣。”他说,“让他们加入这场欢宴吧。”弗格瑞姆傲慢地轻松招架了基里曼的攻击,随后向后仰过头去。
他的嘴大幅张开,张到足以吞下一整个人的宽度,随后发出了凄厉的尖啸。从赫利奥波利斯大厅的远端,阵刺耳的嘈杂声回应了恶魔原体的呼唤。扭曲的帝皇之子战士从上方阶梯的座位行进而来,许多人携带着可以弹奏出毁灭性音乐的声波武器。
“现在,让我们看看谁的子嗣能存活下来!”弗格瑞姆咆哮着冲向他的兄弟。基里曼招架着并发起反击,他强有力的拳套拍歪了弗格瑞姆的剑刃,自己的短剑则从弗格瑞姆四把剑交织成的钢铁牢笼中夺路穿出,刺进了后面那污秽的血肉。
当基里曼的短剑锋刃划伤皮肤时,弗格瑞姆发出了痛苦的咆哮,用尾巴抬升起自己的躯体,剑刃高速向下连续斩击。基里曼用武器以最能卸力的方式把剑刃全都弹开。尽管如此,他依然感受到了沉重的冲击力。他在许多个世界和多种多样的恶魔战斗过,并将它们一一击败。然而,弗格瑞姆却是基因原体和恶魔不洁的融合物。在他身上,亚空间能量与上古科技的睿智融为一体。他的一部分是物质世界的神,另一部分则是虚空世界的恶魔领主。他的力量强大无比。
基里曼以挥砍发起佯攻,并用统御之手攥住弗格瑞姆的左下肢所持的剑。剑刃的不洁金属割破了拳套的陶钢厚层,腐蚀毒液溅落在理智铠甲上,铠甲被腐蚀了,冒起青烟。
基里曼的装甲破损了,刺激性的疼痛透过装甲,在装甲结合皮肤的接口处,灼烧着神经。他咬紧牙关扭绞着拳套,随之发出能量爆裂的巨响,弗格瑞姆的剑刃断成两截。脓水从剑身空洞的内壁汹涌而出。基里曼把剑尖甩到旁边,一长串的血肉随之被撕扯飞落。弗格瑞姆犹如肢体被扯掉般发出尖叫,向后退去。基里曼努力克服自身的疼痛,用炽耀短剑发出猛力斩击,深深地切入弗格瑞姆失去剑刃的那只臂膀。
“你怎么敢!”弗格瑞姆尖叫着,身体向后仰去。随后他扑向基里曼,猛撞进基里曼的怀中,把基里曼击倒在地。基里曼的原体卫队迅速冲下台阶帮助他们的主君,在他周围组成一道盾墙以争取时间让他站起身来,但弗格瑞姆顺势滑人当中,把他们绊倒在地,然后大开杀成,每次挥创都切断了众多肢体。“去死!”基里曼吼叫着。他冲过最后一名贴身侍卫时,弗格瑞姆的创已经洞穿了这名星际战士的盾牌、盔甲和躯体。基里曼用力挥起拳套,但弗格瑞姆的身手灵活,早就闪避到一旁。 统御之手的猛击打在了大理石台阶上,击碎了三段石阶。
基里曼转过身,准备迎接弗格瑞姆的下一次进攻, 但恶魔却早已遁去。
他在冲突中寻找着他的兄弟。两支部队已经遭遇,他们的搏杀充满了整个赫利奥波利斯大厅。他的战士和帝皇之子们混杂交错。极限战士的蓝色装甲在装饰着绷紧的死人皮的紫色装甲的海洋当中,只是些许点缀。肉眼可见的锥形声波呼啸而至,将基里曼的战土们掀翻在地。被震碎内脏的星际战士,在濒死之际,从呼吸面罩的栅格间咳出大量鲜血。小股白盔的终结者背靠背挺立,杀死任何靠近的叛徒;极限战士第二连的弟兄们则组成一道人墙向前推进,枪声大作,把癫狂的混沌战士纷纷逼退。
到处都是激烈而绝望的战斗,外空战局正是赫利奥波利斯大厅里的镜像倒影。基里曼的战士在数量上被压倒。很快,他们将会死伤殆尽。
第一个理论,基里曼思考着,弗格瑞姆是世上首恶之一。 推导出的现实是,我必须诛杀他。
第二个理论,基里曼进行反思,你正在愤怒。推导出的现实是,你会令你和这些部下白白牺牲。你已经输掉了这场战役。撤退。
一个关于康诺·基里曼——他的养父——的回忆, 在他脑海中闪现。“控制你的情绪。”康诺曾告诉他,“你在任何方面都远胜他人,这也包括你的激情。驾驭它们,否则你将失败。”
发怒,他总是在发怒。罗伯特·基里曼仔细留意过自己的情绪,在他的大部分人生中,他已经在好几个重要的时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在考斯,还有索萨被攻击时,或者在他没能及时赶到泰拉的时候,又或是在大清洗的早期……他应该把今天也加到这个记录里。在他威严的外表之下,基里曼怒火中烧。“弗格瑞姆!”他发出咆哮,“出来见我!”
只见身旁人影一闪,弗格瑞姆急速穿过混战的人群,出现在他的左边。基里曼才刚举起他的短剑,弗格瑞姆已扑到面前,语无伦次地怒吼着,将他撞得向后倒退。
“你弄伤了我,你这只腐尸主人的哈巴狗。”最后一丝人性从弗格瑞姆脸上褪去,他的脸上布满了纯粹恶意。“没人能弄伤我。没人能打败我!”
他用尾巴缠住了他的原体兄弟,并用巨大的力量收紧,直到基里曼的装甲都开始发生龟裂。弗格瑞姆把手中的一柄剑抛开, 向下伸出那只空手揪住基里曼的头颅。
“你想见我,那就好好看看!”弗格瑞姆说着,一 把扯掉了基里曼的头盔,将他的肉体暴露在空气中。
腐化的兄弟发出的恶臭,令基里曼想要呕吐。当未经头盔系统减弱的恶魔原体的气味侵入他的鼻孔和咽喉时,他感到一阵眩晕。
“可怜人!“弗格瑞姆大喊。他伸直躯体把基里曼甩到一边。此时弗格瑞姆受伤的手臂已经痊愈,汹涌的亚空间能量在他原体生理机能的协作下让他完好如初。他空着的手中再次喷泻出毒雾并将其变成了剑刃,向马库拉格之主飞扑而去。
基里曼艰难地站起,不停地喘气,但每一次呼吸都使得更多的弗格瑞姆的致命香味灌入他的肺部。这香气的毒性如此强大,连他那超人的肉体也不堪承受。他一次又一次招架攻击,但他毫无还手之力,被逼得向后退上台阶。直到一记重击猛地甩开了他的胳膊,他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一剑是 如何砍下的。冰冷的剑刃亲吻上了他的咽喉,紧随其后的是灼热的剧痛,动脉血从他破损的脖颈喷涌而出。他把手紧紧按在伤口上,但伤口在铁甲手指的按压下仍在扩张,血流不止。毒素从血涌出的地方渗入,开始影响他,首先令他嘴唇发麻,随后让他的眼皮变得沉重。用尽全部气力,罗伯特·基里曼最后一次举起了炽耀短剑。
“怎么做到的?”他试图用嘴说,但声带已经断裂,鲜血从口中溢出,代替了言语。
“我看到了科尔·法伦的匕首留下的伤痕。”弗格瑞姆摇曳着走近,“ 他永远不能转变你,但他造成的伤口是来自亚空间的痕迹,永远不会愈合。这是一处致命弱点, 就像你的正直一样。” 弗格瑞姆用涂着毒液的嘴,发出微笑,“或者我应该说,这里就是复仇之子终结之地。”
他恶狠狠地击飞了基里曼的剑,让它从基里曼的手掌中落入混战的人群里。弗格瑞姆举起四把剑,摆出了处刑的架势。“替我向父亲问好。”
一阵火焰风暴从楼梯上吹下,爆矢枪弹交织而至,紧随其后的是等离子的灼热洪流。弗格瑞姆号叫起来。防护着他的神秘力场发出尖锐声响和闪烁,令他的形象开始扭曲。一股炽热气流穿透了他的防护罩, 焚烧他的侧身,使得弗格瑞姆发出尖叫。
“原体!去原体身边!”安德罗斯悲痛地咆哮。
基里曼跪倒在地,无法说话。他的知觉变得支离破碎。蓝色的战士奋不顾身地扑向旋转中的恶魔王子,却在半空中就被切割成血红的碎块。
他的子嗣们慷慨赴死,只为能让他再多活几秒。
一个个名字和面孔在基里曼的脑海中飞掠而过,那么多勇敢而富有荣耀感的人被叛徒击倒了,他的许多兄弟因为个人的弱点不知不觉地被腐化或毁灭了,剩下的则被屠杀了。他的子嗣们正在不断战死。这么多孩子……
一个正在咆哮的黑影袭来。他倒下了,但他没有撞在地面上,而像漂浮起来一样。他被一片芳香之海包围,欢乐随波而来。
谎言,他心想。谎言!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基里曼强迫自己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躺着,望着天花板。他的四肢被芳香麻痹了,一种虚假的愉悦从他脑海中涌现并涌向他的心神,剧毒正在他身上发挥作用。
安德罗斯连长在他身旁。战士们组成一道蓝色的陶钢墙壁在周围保护着他。
“现在, 你们这些混蛋!现在!紧急传送!紧急传送!”安德罗斯吼叫着,他的爆矢枪也在同样咆哮。
他在恐慌,基里曼心想,安德罗斯慌了。
声波武器弹奏出的啸声撕裂了安德罗斯最后的遗言,他的头颅在一团鲜血薄雾中消失了。连锁的爆炸在基里曼周围炸响。一些组成人墙保护他的战士被击倒了。一具身躯从空中飞过,那名极限战士的蓝色动力装甲已经破裂,被鲜血染红。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十几支爆矢枪在他脚边猛烈射击,同时一些绝望的手臂正拖曳牵引着基里曼,沿着台阶向上往被摧毁的凤凰之门移动。基里曼的装甲撞到了子嗣们的尸体,每次撞击都给他受重创的脖颈带来剧烈的刺痛。血从他的气管倒流进肺部,使得他发出虚弱的嘶嘶声。他即将被自己的血液溺死。
“撤退!撤退!”一个声音叫喊着,“时机已经失去了!”
希尔?基里曼想。是你吗?
他听见弗格瑞姆那轻柔如恶魔般的笑声正在逼近。
有多少极限战士为救我而死?
某种仪器发出一个和谐乐声,比基里曼那破损的装甲内泣鸣的警报声更加响亮。
“他们已经完成了传送点锁定,大人。”有个人说,声音近到基里曼感觉他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虽然他不能转头看清他是谁,“您很快就安全了。”基里曼尝试着把刚才的人声关联到面孔。他记得他的许多子嗣,但这位却仿佛躲藏着他。他脑海中的黑雾正在弥漫。
“我们正在失去他!”那个声音因为惊慌而变高了,“传送点在哪里?让我们离开这里。让我们——”
希尔,基里曼想。确定是希尔。
随着一道炫目的闪光和大气替换的撞击, 罗伯特·基里曼从弗格瑞姆的剑刃下被传送走了。
时间停驻在瞬间和永恒之间。基里曼也停滞了。那刻,一切陷入了平静。“——离开这里! ”
吼叫的后半截响起,随后是重新实体化带来的针扎般的不适感。基里曼被从那层薄纱中推回了人类的世界,并伴着一声巨响落在了传送甲板上,震痛了他。沸腾的毒液充满了他的体波循环系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死亡即将降临。
他即将死去。
在自己的最后时刻,基里曼开始感到惊惶。他并不害怕死亡,但却害怕自己的死亡对于整个帝国的影响。
安德罗斯是对的。但如今他也已成亡者。
我不能死,他想。我不能死!我不会死!
他想用尽他令人生畏的意志力,让他的身体活下去。
但这只是无意义的白费气力。
基里曼从未抛弃他的冷静本性,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依然如此。当他一边唾弃自己的命运时,边却理智地感知到自己的器官正在衰竭, 他的眼前越来越暗,疼痛的愉悦已经转化为麻痹的快感,向他的心脏蔓延。这一切,就像是他在浏览一栋新的公共建筑的建造过程报告书一般清晰明了。
许多面孔拥挤着出现在他正在缩小的视野中。头盔被扔到一旁,显属出了那些悲痛的脸庞。
他们已经在为我哀掉了。我已经死了。我现在还不能死,现在不行。还有太多还来完成的事业。太多,太多了。没有了我,鲁斯会做什么?可汗呢?太多了……
极限战士们呼唤首药剂师。有什么东西猛拽临他毁坏的胸甲。一只白手套在他那暗淡的双眼前一闪而逝。 冰凉的药物曾有一瞬抑制了弗格瑞姆毒液的剧烈焚烧,但当它卷土重来时药物也无能为力。基里曼的脉搏正在变慢,许多彩色斑点在他眼前旋转。
“父亲。”基里曼的嘴唇一张一合,他颈项的切口处涌出带毒的血沫,“父亲,今后谁来指引他们?”
“他在说什么?”一个极度痛苦的声音叫着,“他说了什么?”
父亲,基里曼在内心呼唤。救救我。
他的心脏最后颤动了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跳动。他的子嗣们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
黑暗笼罩了他。
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血液的流动也停止了。
他站在悬崖上,眼前是一片血红而又丑陋的灵魂之海,被搅动天地的疯狂的黑暗诸神的笑声所驱使,发出恐怖的咆哮。
“父亲! ”基里曼发出叫喊。他的声音已经从侵入他肉体的剧毒中解放。他的孩子们现在听不见,但他的父亲可以。
一道寒冷的金色光芒亮起, 带来一个痛苦的终点。 咆哮之海消失了,悲伤吞没了他的灵魂。
罗伯特·基里曼不复存在。
浩瀚的虚空是不可能被人类理解的,层叠无穷无尽的亚空间更是如此。唯有死亡,将它们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