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芽】龙的契约（十三）
第十三章
在雷电芽衣的印象中，琪亚娜刚成年，双翼展开可达三十多米，从头至尾也差不多是这么多，全身都被白色和金色覆盖，非常高贵而神秘。无论是起飞亦或是俯冲，龙身都非常矫健漂亮，初见便给了芽衣非常震撼的视觉冲击。
但现在……
雷电芽衣看着圣芙蕾雅的操场中匍匐的巨龙，只觉得惊心动魄。
无论是金色还是白色，此时芽衣都看不到了，只有满眼的血色在流动，空气中飘满了剑拔弩张的魔力，无形的威压排斥着周围的所有生灵。
在巨龙的周围，圣芙蕾雅的老师们在三三两两地交谈，时不时还有一道略高的声音下定论，但随即又是艰难地讨论。德丽莎站在一旁沉默地倾听，偶尔抬眼看一眼琪亚娜，但下一秒她便咬牙偏过头。
当时的芽衣却只觉得腿有些发软，满眼的鲜血让她的脑袋有些发晕，她并不是晕血的人，她的实力也不至于被威压所欺，只是她所目睹的一切让她……前行艰难。
姬子停下脚步，看着雷电芽衣叹了口气。
雷电龙马伸手盖住芽衣的双眼，低声问道：“怎么样，还行吗？”
雷电芽衣抓紧父亲的手，闭眼喘息了一声，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雷电龙马拍了拍芽衣的肩膀，然后半托半拽地把芽衣拖着跟上姬子，朝着德丽莎走了过去。原本三三两两讨论的老师们特逐渐停了讨论，注视着雷电芽衣，对于这些年纪大多可以千计算的老师而言，对于学园里发生的特殊陪读并不看重。但他们也多少见过两个少女的互动，对于两人的关系都有谱，因此大多都面露不忍之色，只是……梅比乌斯轻咳了一声，扫了眼周围的同僚，率先迈步朝着德丽莎行去，克莱因紧随其后，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然后也围了过去。
“德丽莎，好久不见，琪亚娜这是怎么回事？”雷电龙马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女儿，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德丽莎却有些茫然，她的双眸有些发虚，姬子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德丽莎，有些吃惊，随即便上前握住了德丽莎的手，交握之中姬子清晰地感知到了德丽莎的肌肉在颤动中缩紧，而后又在德丽莎的努力下放松。
这和姬子出发前果断让姬子去找芽衣的德丽莎不一样，姬子意识到在她走之后，德丽莎肯定发现了什么，她低声询问，“后面又出了什么事了？”
德丽莎张了张嘴，却一时发不出声音来，她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吐出的却是几个字：“……对不起。”
雷电龙马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边上有人接口。
“婆婆妈妈地，我来说吧。”红发双马尾的博士抱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同情地看了德丽莎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客观地陈诉起来，“琪亚娜带着血降落在操场，当时姬子在上课，第一时间叫了医生苏过来，他一眼看出这是血脉冲突的结果，立即采取了措施，驱散无关人员，然后召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过来。当时德丽莎透露，琪亚娜和雷电芽衣已经缔结了灵命之契，这个契约虽然是一锤子买卖，但因为灵魂交融的原因，有另一人在，许多事情会方便很多，德丽莎就让姬子去请你们过来了。”
姬子在旁点头，她知道的也就是这些：“特斯拉，那之后呢？”
特斯拉“哼”了一声，看了眼雷电龙马：“龙马，我们都是熟人了，也不卖关子了，我先和你确认件事情，事关重要，你务必要如实回答。”
“我们确实身负凤血。”雷电龙马毫不犹豫地开口。
“呃……我还没问，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问题。”特斯拉立即蹲下身去，“这样的话，那计划应该有可行的空间。维尔薇！”
“知道了！”维尔薇扔过来一张地图，“最近的休眠火山里面的结构图，千劫倾情贡献，你先算着看，我这边看下有什么器械能安全地这么大个龙运过去……”维尔薇凑到特斯拉身边，比划着什么。
雷电龙马愕然，特斯拉竟然解释了一半就陷入了狂热的赶工阶段了，他扭头看向一边的德丽莎，德丽莎这时候露出了一个苦笑。有一番话的时间缓和，德丽莎已经恢复了过来：“接下类的事情，我来说明吧。”
“姬子离开之后，我们对琪亚娜的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那时候琪亚娜身上的情况更严重了，苏……还有我自己，都感知到了从琪亚娜身上弥漫出来的凰血气息。龙血和凰血绝无可能同存，必然会斗争至一方消亡。事情几乎没有办法挽回了……这时候，梅比乌斯和苏提出一个方案，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德丽莎将目光投向雷电芽衣，芽衣还处于反应迟钝的状态，茫然地抬起头，雷电龙马已经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不行！”雷电龙马坚决反对，“凤凰浴火重生这个是仅针对纯血的凤和纯血的凰的，其他种族仿效而行，就算有凰血和凤血，也一样会被火焰烧成灰烬。我……我不可能让我的女儿去做这样十死无生的事情。”
然而这时候雷电芽衣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父亲，如果可以，我觉得……”
“闭嘴！”雷电龙马额角青筋暴跳，“这种事没有成功的先例！”
雷电芽衣瞪大了眼，直直地盯着雷电龙马。
“……”雷电龙马偏过头，正视德丽莎，“抱歉，我也希望琪亚娜能化险为安，如果真需要凤血，我可以提供一定数量的凤血。”
“抱歉，这恐怕不行。”苏叹息着接话，“浴火重生并非是任意的凤和凰都可以的，据他们自己的说法，需要一定的灵魂契合度……灵命之契最开始就是在凤凰两族中兴起的，他们把灵命之契定为最低的条件。”
雷电龙马转头看向苏，依旧拒绝：“那抱歉了，我不可能……”雷电芽衣握紧了雷电龙马的手，龙马说不下去了，但依旧用摇头来表明态度。
“呵呵，雷电龙马，恐怕你想得太过于糟糕了，我们这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证，即便最后失败了，也能保证雷电芽衣最后的性命无忧。”梅比乌斯笑了笑，指着身边的同僚介绍，“苏，龙族的上古之龙，龙族中的医术要是他称第二，无龙能称第一，有他在，一定能最妥善地处理龙族的病患。”
苏闭着的双目颤动了一下，他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称不上第一，关于这件事的其他细节，我也以传回信息给凯文和梅了，在血脉冲突上，梅比我研究得要多许多。”
梅比乌斯看了眼苏，然后又看了眼雷电龙马，又接着介绍：“出自东方神秘种族的樱，她有一能力，可以斩断空间，也可以作用于灵魂之上，将部分灵魂斩断空间的联系，使之表现出契约断灭的迹象。这样即便凤凰浴火的余波牵扯到了芽衣的灵魂，也能保证她不会受到波及。”
樱微微垂头，两只长长的耳朵随之颤动，她轻抚刀柄，断然道：“我会保证芽衣小姐的安全不受牵连。”
“……即便这样，芽衣也会受到灵魂消失的伤害。”雷电龙马的语气松了一些。
“我们会尽量减少……”实验中的风险已经降到最低了，梅比乌斯很难理解此时雷电龙马的犹豫，明明他身后的雷电芽衣已经非常同意了。这时候爱莉希雅比了个“嘘”的手势，梅比乌斯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雷电龙马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们……”
“或许我们也抱有其他目的，但我们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件事有回转之机。”爱莉希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无法保证芽衣不会受到灵魂消失的伤害，但阿波尼亚是最为杰出的灵魂抚慰者，伊甸的歌声能够缓解灵魂的痛苦，格蕾修和科斯魔是人鱼，人鱼最为真挚的歌声可以治愈灵魂分裂的伤害，而刚刚的那位梅比乌斯……她是海妖，海妖的歌声能迷惑灵魂，但同样的，发自海妖内心真挚祝福的歌声可以指引灵魂的归来。”
雷电龙马逐一看过去，阿比尼亚、伊甸、格蕾修和科斯魔都朝他露出了微笑，虽然笑溶都不怎么一致，但都能看出真心。
雷电龙马喉结滚动了一下，话语和行动都难以做出拒绝的姿态了，他看向了梅比乌斯。
“哼，我才不唱，让克莱因唱，她也是海妖。”梅比乌斯耸了耸肩，走到一边。
雷电龙马最终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雷电芽衣眼睛通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倔强地咬着下唇，她的肩膀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显示此时芽衣的态度和希望。
雷电龙马伸手放在芽衣的头顶，芽衣眼眶一热，泪水随即滚落。
雷电龙马把芽衣抱进怀里。
“谢谢……对不起，父亲。”雷电芽衣终于放松了情绪，将所有的泪水埋入雷电龙马的胸膛。液体的温热渗入了龙马坚强而柔软地内心，在这一瞬，雷电龙马的眼眶也红了，无声的凝滞包裹住了他的咽喉。
“那就……”雷电龙马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沙哑，他不得不重重咳了一声，才把后面的几个字吐出，“拜托了……”
爱莉希雅看着相拥的父亲，绽放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放心吧，没有什么会和美少女过不去的。”
计划可以继续了，梅比乌斯和克莱因讨论着，克莱因给出了几个数据，梅比乌斯都低声反驳了回去：“不行，雷电家的血脉至今已经稀薄了，这个数据要再低一点，才能保证……安全。”
“可……”克莱因神色凝重，“这已经是所知最低的例子了。”
“华不是回族里要资料了吗，如果真是苏推测的那头凰，这个数据应该能再低……而且那些凤凰用的火可没千劫这么有灵性……”
姬子望着场中各忙各的人，看着德丽莎的目光中依旧带着疑惑：“德丽莎，你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我……”德丽莎叹了一口气，“苏猜测那头凰是死在龙族的那头凰鸟……”
姬子悚然：“你的意思是？！”
“对……琪亚娜身上的凰血很可能是我爷爷……奥托注射进去的……”德丽莎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我……爷爷一直想要复活圣女卡莲……对于凤凰浴火重生的事例非常上心……我本身也是实验之一……”
“……”姬子离德丽莎太近了，把一切都听进了耳中，她叹了口气，以不同往常的温柔将德丽莎抱在怀中，“德丽莎，你想休息的话就稍微靠一会儿吧。”
德丽莎闭了闭眼：“嗯……”
风流淌而过，静静地冲刷着所有的情绪。过了一会儿，火热的空气从上方扑来，一只巨大的凤鸟拖着几根长长的尾翎从天而降。
华回来了，还携带着一只从未见过的小凰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