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 怪文书】关于训练员“普普通通”的一天这件事(富士奇迹训练员视角)
本文为赛马娘的同人文,纯粹的二创,请勿代入原剧情。
本文为群内小练笔活动,活动内容是所有参与者用不同的训练员视角描绘同一天发生的事情。
本篇为富士T视角,其余训练员视角将会在其他参与者的个人账号按照顺序发布,顺序为米浴T,富士T,乌拉拉T,特别周T,速子T,帝王T,波旁T 北黑T,铃鹿T,阿尔丹T,爱织T,麦昆T,诗歌剧T,夜宵摊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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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
没有闹钟,没有噩梦,也不是自然醒,来自颈间的强烈压迫感让他几乎没法呼吸,或者说已经无法呼吸。朦胧睡意在一瞬间就被清醒的、求生的渴望所取代。
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
如果不做点什么,会死。他如此想到。我还不想死。
“富士……富士醒醒……”完全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只害了肺痨的老狗,“要死了……”他想动,但完全使不上劲,“快醒醒……我要死掉了……”
“姆……”不明所以的呜咽,掌管他生杀大权的女士仍然在梦与现实的交界地游走。他在这一刻深切感受到“蜉蝣撼树”是多么地贴切,又是多么的绝望。
意识……要溜走了……不能睡……不能……
“……怎么了,训练员先生……?”
骤然释放,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往日的空气从未如现在一般甜美。
富士奇迹半边身子伏在他身上,揉了揉睡眼。
“我还活着,呼,我还活着,我——呃——”
话音未半,强烈的压迫感再次袭来,比前一次来得更猛烈。
“今天是休息日哦,要好好休息……”富士奇迹又搂了上来,“晚安……”
“喂富士……放手……”

“抱歉抱歉,抱着训练员你实在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富士奇迹挠挠脸颊,满脸歉意地笑道。
“这能够成为理由吗——算了。”他扯过毛巾胡乱揉了把脸,打开储物柜,拿出一套洗漱用具。他自起床就没有看过富士一眼。“用这个吧,我去准备早餐。”他说。
“好,劳你费心了。”两人错肩而过。
走出厨房的时候,他看见桌上还剩半瓶威士忌。
烤面包,煎蛋,煮咖啡。虽然今天要做两人份,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同。他摸出烟盒,想了想,还是从烟灰缸上拣了根烟屁股衔着,没有点着。
将堆满在餐桌上的书胡乱推开,勉强腾出一个地方摆上另一盘早餐。他抓过威士忌,倒了一小杯,换一边牙叼着烟屁股,浑身摸遍却没有找到火柴。
触感不对。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烟不见了,嘴里横衔着一枝红玫瑰。
“抽烟可是坏孩子的行为哦。”富士早已在身旁落座,曼声道。
他犹豫一下,取下玫瑰丢到一旁。
“富士。”
“怎么了?”
“你……”他壮胆似的喝了一口威士忌,问道,“……怎么进来的?”
“……小魔术,想学我以后可以教你哦。”
“这是擅闯私宅,违法。”面包烤得有点过了,他吃得满嘴焦糊味,只好一口面包一口酒将就咽下去。
“……不要在意那么多嘛。”富士也吃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将咖啡推给他。又被他推了回来。“就当是,对你抛弃我的小报复吧。”
他一怔,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一下。
他还以为眼前的人不过是他宿醉的幻觉。早上的窒息可以用宿醉来解释,但现在看来,她比真的还要真。
闭眼,那个在毕业舞会上身影再次浮现,漆黑短发,漆黑礼服,不知所措的湛蓝眸子,在逃出会场的最后一步时对上的视线。
他知道舞会结束之后,这称为“训练员”的保护层就会彻底剥落,他将浑身赤裸面对另一个炽热的感情。
他做不到。
“……唉。”他叹气,“两年了。”
“是啊,我找你找了两年。”富士的笑容看不出一丝阴翳——当然,他并没有看向她。
“为什么不放手?”他问,声音低沉得像另一个人,“我甚至没有面对你的勇气,为什么还追着这样一个懦夫不放?”
“因为这个。”
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训练员一日出游劵”。他能认出是他自己的字迹,但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
“……哈?”
“‘想休息的话,就用这个吧。我会全程奉陪哦。’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富士压声模仿他的语气,又在他耳边说道,“我想休息一天。训练员先生,你要全程奉陪哦?”
鸡皮疙瘩从头皮爬到脚底板。
“我……”他一时语塞,起身,拿过酒瓶。“我去抽根烟。”
没等她回答,他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外。

“借个火?”
“我不抽烟。”
“……那你喝一口?”
“我也不喝酒,大清早喝酒你是否有点问题。”
他扭头看向他的同事,而爱慕织姬的训练员也盯着他。清晨的寒风钻进衣领,把他冷得一哆嗦,醉意也退了几分。
犹豫一下,他仰头灌了口威士忌。
“富士奇迹找上门了?”
“噗呃!”
一口气没缓上,他差点没喷出来。他扭头,织姬训练员一动不动,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猫一般漫不经心的好奇。
“你怎么……”
“你的脸白得像见了鬼,还能是什么?”织姬训练员顺着晨风理了理刘海。“多久了,还是这副样子,初中生都不带你这样的。”
“……轮不到你来说我。”
“少跟我较劲。”织姬训练员撇过脸去,“你这次又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什么叫‘又?’”
“你培养了两年的孩子,去跑凯旋门的那个。别告诉我你真把她忘了。”织姬训练员说道,“他们说你俩吵了一场,你甩手不干了。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什么?”他灌下一口威士忌。
“……我又怎么知道?”织姬训练员摆摆手,看向他道,“你就像……像一头雪地独狼,试着给每一个靠近你的人都来一口。”
“……”他挑了挑眉毛。
“受不了伤就极力回避,永远只会在自己的领地里徘徊,的家伙。”
“……你也醉得不轻。”
“所以呢,你又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这一杯之后吧。”他仰头,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希望你和你的天文学女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嘴巴能够收敛点。”
“你少管我。”

他推门而入,正碰上富士奇迹吃下最后一口。
“怎么样?”面包烤糊了,明知故问。“还合胃口吗?”
“嗯,很好吃哦。”富士擦擦嘴,露出微笑。
“那就好。”
视线相对,她发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拘谨的温柔。
“那么,”训练员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走到第三圈时,训练员的目光锁定在一本《西西弗神话》上。
“诶,没想到你还喜欢哲学啊。”富士奇迹笑眯眯的走过来,几乎是贴着他站在一旁。
“只是注意到了而已。”他将书取出来,仔细端详封皮。“唔,有点贵。”
他们在一家市中心商场的底层书店里,商场是传统五层商场,附带人工花园的那种;书店是花里胡哨的网红书店,只是年轻人打卡游行的必经之地。
这看起来不像她会来的地方。他悄悄看向富士奇迹,后者穿了一身黑色私服,和学生时代的那一套没什么两样。
仔细权衡一番,他还是把书塞回书架里。
“最近,过得可还好么?”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领着富士在书架间闲逛。在哲学区漫步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那群小年轻的机灵耳朵。
“过得很好,”她笑道,“跟着剧团四处表演,偶尔去赴约握手会、签名会之类的,有时间的话就去打听打听我亲爱的训练员的下落。”
他移目,捏了捏鼻梁。
“这么说起来,你还来看过我的表演呢。”
“……嗯。”不知是出于歉意,还是虚伪心作祟,富士奇迹在国内的巡演,他一场也没有落下。
“怎么样,我的表演有打动你吗?”
“嗯,我都想冲上去抱住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做?”她贴着他的耳边呢喃,“现在,我就在这里哦。”
“又来了,老毛病。”训练员撇过脸,用一根食指点着她的额头慢慢推开。“你总是想着去我喜欢的地方,但这回可是我陪着你出来。”
“……暴露了呀。”富士笑得有些尴尬,不觉被他推得远了些。
“唉。”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我来吧,今天的行程我来定。”
“那可不行哦,毕竟让你开心也在我计划之中呢。”
“少来,我不是你的粉丝,不值得。”
“你呀……”
“啊,是富士大人!”
两人同时回头,发现一小群女学生就在不远处。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书店。
富士奇迹摆出她的经典姿势。
“伊呀呀呀——”女学生们的欢呼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他很庆幸早先就把她推开了。
“嗡。”衣带一震。是电话,来自……
“失陪一下。”他与富士奇迹错身而过,钻进人群中。

“喂?”
“……是我。”
当然是你。他无视厕所的禁烟标识,从烟盒里磕出一只烟,点上,狠吸了一口。
“欧洲之旅怎么样?”他笑了,笑声里没多少喜悦,“凯旋门第十着,不是很如意,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这个状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知道和不知道现在又有什么用?”他盯着自指尖飘忽而上的青烟,“跑了,输了,这些都是事实。你不听我的,也就给我好好负责,仅此而已。”
“……唉,是我不对。”听起来像是让步,“那么,之后的训练……”
“当红马娘,名将森逊小姐。”他吐出一口烟雾,音调平得像在宣读判决书,“鉴于您在国内的成绩优秀,归国之后将训练权移交给队伍Rigil,由此对伍训练员继续担任训练职责。也就是说,你接下来怎么做,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等一下,训练员,你——”
“哎呦呦,我可不配做你的训练员。”他说得有些不自在,但在这个时候,绝情绝意还是有那么点必要的。“你就好好在新队伍里训练吧。”
“……我要和你当面讲清楚,你在哪?”
终于还是意识到电话的劣势,但太晚了。
“就这样吧。”
“等等!”
挂断。
他犹豫一下,将烟头摁灭。

“没事吧?”
“没事。”训练员没有抬头,只是回答。
“怎么可能没事。”富士奇迹的脸庞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把他吓了一跳。“表情很可怕哦,”她的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着,满脸关怀道,“发生什么事了?”
“……工作上的一点小矛盾。”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不用担心。饿了么?”
“姆,是有点饿了。”
“那就走吧,我知道一家店汉堡做得不错。”
她看着训练员沉闷的背影,思量一下,跟了上去。

他咬一口汉堡,就着啤酒咽下肚。
他记得这里以前是一家酒吧,酒不怎么样,汉堡腌牛肉一类的熟食倒是出奇的好。酒保是个阴沉的胖子,他刚刚在后台看见他用包装纸包汉堡,脸还是一样的阴沉。
富士奇迹就坐在他面前。不知道是她的好相貌,还是她的知名度,总有些视线同苍蝇一般在她身旁飞来飞去。
他想一个个瞪回去,但并没有这么做。
“怎么样?”他问道,晃晃酒罐,听装啤酒还剩一半。
“不坏。”也许是吃的正欢,她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笑笑。“尝一口我的?”她把汉堡递过来。
“嗯。”他也把自己的那半个递了过去。
他挑了富士没吃过的地方咬一小口,富士倒是直接来了口大的。她点的是鱼肉汉堡,但吃起来没什么特别。
“怎么样?”她接过汉堡,吃掉了他咬过的那一块。
“不坏。”
他两下吃完,把包装纸揉成团。
“瞧瞧这是谁,咱们亲爱的弗罗斯特。”一个高亢又沙哑的声音喊道,他越过富士的肩头打了个招呼。“哟呵,你女朋友?石头也会开花啊。”
“酒友。”他低声解释,又抬高音量,“瞎叫什么,老朋友罢了。”
“哼,你的话剧女朋友可是会伤心的。”
“闭上你的狗嘴。”
后面那人还在咕哝什么,但他没有听见。面前的女士满脸黑线,握着他的手腕,力道有点大。
“训练员先生……希望您能为老朋友解释一下,‘话剧女朋友’是个什么回事呢。”
他移开视线,用没被握住的手指了指柜台上的大菜单。
“你觉得全家桶怎么样?”
“不许转移话题。”
他喝了一口啤酒,没有说话。她的手劲越来越大了。
“弗罗斯特是大作家,你知道吧?”
那个酒友倒是不客气地坐近了些,手里握着一杯牛奶,调侃道。他使劲给酒友使眼色,酒友全当没看见。
“大概是两年还是一年之前,他疯狂沉迷一个话剧演员,还‘创作’了一段罗曼史。”酒友把“创作”两字说得很重。他咧开一嘴白牙,笑着说,“哎呀,那写得叫一个浪漫,要不是他不发表,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可就有着落啦。”
“一年。”他补充,撇开脸去。
“好像叫什么……富士……富士什么来着?”
“……奇迹。”
“对,富士奇迹。”酒友咧嘴笑着,一口气喝完牛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打扰,你好好把握啊。”
“你那嘴巴总有一天要被你女朋友砍掉。”
“听不见,听不见——”
他回头,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拿起酒罐一饮而尽。
沉默,餐馆的爵士乐震耳欲聋。
“那是,练笔。”他说,“找感觉的时候随手写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十指交叉架在桌面上,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窘迫地等待发落。
“……训练员先生,总是很不老实呢。”
“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视线对上富士奇迹笑盈盈的湛蓝双眸,“毕竟,这才是我喜欢的训练员嘛。”
他移目。
“……又在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富士说道,笑容与目光毫不动摇,“这些都是真心话哦。”
“……”
他别开富士的手。
“附近有露天话剧演出,过一会吃好了就去吧。”这不算回答,但似乎也没什么好回答的。“我在外面的喷泉旁等你。”
“嗯。”富士奇迹几口吃掉了汉堡,开始解决剩下的薯条。
“慢慢吃,别急,我就在那等你。”他笑了笑,起身出门。

“妈的,你这个闷葫芦是不是给闷坏了。”电话那头听起来非常不满,脏字直往外蹦,“我就差把戒指盒子塞进你手里了,你就不能诚实点吗?”
“……”训练员沉默了一下,“你连打三个电话就是为了骂我一顿?”
“才不是,让我骂你至少得要一个半小时。”电话那头突然压低了音调,声音快被一旁的喷泉盖过去了。他调高两格音量。“你的房门是开的,有人来过了。”
“嗯,我知道。”
“……别硬挺,明白吗?这种决策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就定下来的,你没有必要去独自面对这些没来由的东西。”
“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吗?”他笑了,“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别那么叛逆。”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有需要就打过来。”
“训练员,快点快点!”富士奇迹在喷泉旁说道,遇上了话剧,她格外地兴奋。
他无言地指了指手机。
“就这样吧,委员会的决策下来了,晚上有空了我再打给你。”
“嗯,就这样吧。”

不在。
训练室,食堂,图书馆,甚至是宿舍,无论哪里都没有。
即使是休假,训练员也只会出现在这几个地方,过着他那个不知被自己批评了多少遍的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他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还是说,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不够?
该死。
她站在训练员宿舍内。即使曾经几番幻想被他领进家门,真正站在这里时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失真感。非常狭窄,有点凌乱,满地堆叠的书籍与收拾得齐齐整整的书桌,倒是符合他的风格。
往前一步,浓烈的酒味直窜鼻腔。
她皱眉,随后在同样堆满书的餐桌下发现一摞空酒瓶。
径自走到书桌前,她拉开了凳子,撑着扶手缓缓坐下。有那么一刻,她仿佛在期待那个人出现在身后,像往常一样操着平静沉稳的语调唠叨她不要随便乱坐。但他没有出现,也不会出现,她自己也清楚,从那一场争吵开始的那一刻就再也不会了。
早已定下结局的争吵,凌厉而失望的蓝色眸子,猛地拍在桌上的申请书。
“——现在又有什么用?”
猛地回头,而后发现那不过是脑内的回音。
“嗡。”手机振了一下。
“你好啊。”接通电话,听筒里飘出优雅又沙哑的声音。
“......你骗我。”她说,“他到底在哪里?”
“嘿嘿嘿,我可不会给一个不懂事的小鬼买便宜。”电话里流里流气地笑道,她不自觉把手机放远了一点。
“......你想要什么?”
“不要什么,就是一个小小的承诺而已。”
“......”
“商场,”电话那头说,“运气好的话,也许就在那里——”
她挂断电话,捏着鼻梁,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富士奇迹。”训练员郑重地说,这是他自出门以来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她走在前,看不见表情,语调却一改往日的柔和,变得冷硬起来,“毕竟这也不是训练员你的错。”
“我......本可以避免这种事情的,抱歉。”
“不,我都说了没什么好道歉的。”她站定,回过身来。
两人视线相撞,他将目光撇向一边,看着喷泉里的水花。他们不觉间又走到了喷泉边上。
话剧不是很好,至少没能让富士满意。他不是很喜欢话剧,于是看着她从开场的兴奋,变成皱眉不满,而后从第二幕直到最后一幕那对眉毛就没有再放下来过。他不想挽回什么,但也不想别人因自己闷闷不乐。
“要是事先了解过你喜欢什么类型,也就不会这样了。”
“好好听我说话啊......这和类型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她抱起双肘,做出一副辩论态势。“类型和剧本都还算好,其他方面一塌糊涂。”
“当然台本和演员是有点问题的......”
“演员问题很大。”
富士的语调不高,但足以打断他的话。
“演员也确实......”
“果然还是那个演员的问题吧?”她扶额,“台词卡壳,动作也不连贯,简直就是没眼看,是这样没错吧,训练员?”
专业人士的问题,他好像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表演总是有缺陷的,你要学着接受嘛。”
“你怎么又反过来说我了......”
“哟!”两人同时转头,却见不远处走来一对人影。“这不是富士T和富士吗,在干什么呢?”
他认得这个声音,较之前多了几分沙哑粗砺。是米浴和米浴的训练员。
“啊,是你,还有米浴,你们好啊。”他扫了两人一眼。米浴训练员披着一件黑色风衣,米浴一件私服倒是和学生时代没什么区别,两人都大袋小袋地提了满手。“出门买菜?”
“差不多吧。”米浴训练员笑了笑,接过米浴挂在肩上的菜袋子,自己坐在喷泉旁,布袋在地上放开一排。他吁了口气,看来是累了。“在外面玩了一天,随便买点回家做饭。”
“是吗。”他掏出烟盒,磕出一根递过去,被米浴训练员摆摆手推了。
“富士前辈,晚上好。”几年不见,米浴也不再是那么怯生生的了。他抬头,瞥一眼西垂的残阳。
“都毕业了,就别再叫前辈了吧,怪不好意思的。”富士在身后说道。
“话说,你们俩刚才在聊啥?”米浴训练员用鞋根踢着喷泉坐台,问道。
“没什么。”他叼烟,被富士一下抽走了,只好尴尬地挠挠头。“我们刚才去看了一场话剧。富士她总觉得演员演的不好,复盘了一下,结果越说越来劲。”
“话剧啊......不是很懂呢。”
“不是我来劲,那个演员是真的不行。”富士说。
他撇撇嘴,不予置评。余光里看见米浴扯了扯米浴训练员的衣袖。
“啊,哈哈哈,我先回家做饭了,你们慢慢聊哈。”
他看着两位收拾满地塑料袋,各自分配,然后挥手告别。
“......”两人对视一下。
“那个,”他把烟盒收了起来,笑道,“你饿了没?”

打开菜单的时候,训练员扬了扬眉毛。这里的消费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出许多。
一家开在商场之外高级餐厅,摇曳的烛火,还没坐下就摆上来的银餐具,连递过来的餐单都镀了金边。
“放开了吃,就当是午餐的回礼。”富士奇迹笑着说,脸上早已没有辩论时的冷漠。“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向前探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餐馆的老板娘和我是老交情,不用付钱哦。”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向服务员报了两个最便宜的菜。
富士奇迹看着菜单,身旁的服务员则递过记着菜单的纸,让他确认。
大餐厅还会有这种手续吗?他接过来。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明显不是一个菜名,也明显不是这个服务员所写下的字迹。他认得这个字迹,与当时在凯旋门比赛的申请书上,名将森逊的落款字迹相似。
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一下,他猛地抬头,服务员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他从上衣袋中掏出手机。来自名将森逊的,一百三十七条未读消息和二十个未接电话。他有点后悔打开静音了。点开消息,最后一条格外扎眼,
“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混蛋。”他扯下那张纸,揉成一团。
“到底——”
没等富士说完,训练员起身,越过餐桌吻上她的额头。
“抱歉,”他耳语道,“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失陪了。”
当她回过神来时,训练员刚刚推门而出。

巷口走过一个行人,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加快了脚步。
他靠着饮料贩卖机,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衔在唇上,掏出火机。
“啪!”
“呼。”
还未腾起的火苗摇动一下,灭了。
他移目,一个少女的脸庞出现在饮料贩卖机的微弱彩光中。齐胸的黑色直发,几乎竖直不动的马耳朵,令人熟悉的、平静而高傲眼神。
他啧舌,收起烟盒。
“就对我那么不满吗?”名将森逊的语调没了电话里的失真,更加游刃有余,“好好给我一个解释,你就可以回到你女朋友身边了,别急。”
“不是女朋友。”
她挑眉,闲步踱到贩卖机正对面的长凳旁。
“那是什么?”
“过去的人……还债罢了。”他摸着下巴,打量着贩卖机的彩色触屏。
“是吗。”名将森逊理了理裙子,转身坐下。
“那么,现在可以好好地说说,你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他的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一下。
“哪句?”
“别装傻。”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在彩屏上点了几下,塞了一张钞票。“失败,负责,转队。”他想了想,“没问题。”
“转队。”他斜眼,看着名将森逊。她说,“为什么,要让我转到Rigil?”
“……”
“咚!”
两人同时被吓一跳,名将森逊的尾巴炸起来了。
他咽一口口水,从贩卖机底下拿出一罐咖啡。MAX COFFEE,冰的,她最常喝的饮料。
他递过去,她毫不客气地接下来。
“Rigil更好,至少比在我这单独训练更好。”趁她喝咖啡的空档,他说。“专业,系统化,还有很多队员和你一起训练,那个训练员虽然年轻,但比我多两个学位,博士学位。交给他,能够得到更好的成绩。”
“在你身边,我也有好成绩。”
“少开玩笑。”
“那么,我先前赢下的比赛又算什么?”
“赢?”他从牙间挤出一声嗤笑,“你赢了多少,又输了多少?”
“那是——”
“二十五战,八胜。输的次数可是胜的三倍,名将森逊小姐,你倒不如去感谢一下仍然喜欢你的粉丝们吧,他们可算遭罪了。”
名将森逊的表情逐渐难看起来。他想将话题引向争吵,她听得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看来我还得通知你的训练员,让他好好给你练一下理解能力才行。”他背光站着,表情模糊在黑暗中,“毕竟,听不懂话可是要吃亏的。”
“……”
沉默。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喝了口咖啡。
“那之后,你怎么办?”
明知故问。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明明知道他在演戏,却也每次都中他的招。她站了起来。
“……你给我适可而止。”
“请看清楚现状,现在你可是拉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该适可而止的人是谁呢?”又是那种“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真想一拳轰上去。
“怎么不相干,你是我的训练员——”
“我不是。”他打断道,“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不是了。”
“……是凯旋门的原因吗?”
她瞥见他的脸颊在微光中不自然地抽搐一下。
“一次失败代表不了什么,这是你说的吧?”她接着说,“接下来我还会继续比赛,继续赢下去,只要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定就能做到。”
他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还是说,”手中的咖啡罐“啪咔”一下凹了下去,“你想抛下我不管了?”
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是谁抛下了谁,”那张脸凑上面前,其上的沟壑纵横清晰可见。她并没有回避。“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一点。”
两人冷漠地盯着彼此,盯着对方眸子中的倒影。
片刻,他突然伸手抓住名将森逊的肩膀,猛地向后推,同时自己也往后仰。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迎面擦过,他看向鸽子的来处,名将森逊看着鸽子的去处。
越来越多的鸽子飞过,两人逐渐淹没在白羽的海洋中。他放开了她的肩膀
“两位,不要那么激动。”一点漆黑。富士奇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之间,鸽群逐渐散去。
“富士……前辈!”名将森逊有点惊讶。
“唉……”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叹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朋友和还债。”富士的手伸向最后一只飞过的鸽子,只一拿,鸽子凭空变作漆黑的平顶绅士帽。“打扰了哦。”
“随你便。”
“诶,啊,等一下,”名将森逊还没缓过来,便被她托起手背轻轻一吻,顿时面如霞飞,别过脸去。“训练员,这是什么回事——”
“不要看他,他不会让任何人有露出笑容的机会。”
指尖抚过脸颊。
“看着我,”她轻语,双眸柔和而沉静。“然后让我来抚平你的悲伤吧,小马驹?”
“富士前辈……”名将森逊满脸通红,一不留神便跌坐下去。屁股上传来的阵痛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为什么……”她说,“为什么富士前辈会在这里?”
“因为不想让你露出难过的表情,所以我来了。”
“……”
“所以,弗罗斯特先生,请你好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叼着不知什么时候点的烟,一脸难以置信。
“不是你来抚平她的悲伤吗?”他扭头,一歪嘴喷出烟雾,烟头忽明忽灭,“关我什么事?”
“我已不是当年的女孩,不会再不知缘由就去安慰人了哦?”富士叹了口气,“我就算了,你还要继续伤害其他人吗?”
“……又关你什么事?”他啧舌。
“嗡。”手机很不合时宜地振了一下。他把手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是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一只白鸽掠过,手上空无一物。手机振动依然,只不过是出现在了另一人手上。
“这个名字,真是令人怀念呢。”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喝止,富士已经滑到“接通”,还顺便开了免提。
“喂。”
优雅磁性,又带着一点沙哑,在场的三人都对这个声音有所反应。酒吧里喝牛奶的怪人,卖人情的线人,训练员委员会里唯一的朋友。
“判决书出来了,好老兄弗罗斯特。”电话里对凝重的空气全然不觉,继续说着,“兵库县,神户市。哼,看来那群老猴子还不想让你太丢脸,我只希望你的高超训练技艺能顺带赚块好牛肉给我。”
“神户……到底是怎么回事?”名将森逊在富士的身旁问道,脸上还带着一点潮红。
“……好小子,家庭聚餐不叫我?”电话那头听起来非常不满,“不过,既然都在,那也省得我一个个跑去说。”他清了清嗓子,带着电话特有的闷响说道,“呃——经委员会审查,名将森逊训练员弗罗斯特 罗兰 第帕斯特于训练期间辱骂担当马娘并因私干涉马娘参赛,情况属实,敦促其辞去中央训练员一职,前往兵库县神户市马娘训练中心任教,即日实行——怎么样,我有那味道了吧?”
言罢,电话里哈哈大笑。一只手伸过来按下挂断,拿走手机,戛然而止的笑声在空巷里回荡。
名将森逊抬头,看着他静静地收起手机,吞云吐雾。
“你怎么会……让我自己和他说。”她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语调也激动起来。“是我自己提交的申请,怎么会是你——”
富士轻轻按住她的手,靠着坐下。
“真以为你可以越过我签下申请吗?”他扭头吐出最后一口烟,随手一弹,烟屁股在墙角边溅起火星。“他们需要一个名将森逊失败的解释,那我就给他们一个解释,仅此而已……算了,我已经不是特雷森的训练员,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不对!”
她腾地站起,他退开一步。
“吵架也好比赛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视线正对上那双湛蓝阴郁的眸子,她的底气消下一半。咬了咬下唇,她接着说,“不需要你来替我负责。”
“……这句话留给你的训练员说吧。”
“……”
“好了,我想现在我说得够清楚了。”他轻声说,“我不会奢求你忘了我,或者消除我的影响什么的,只是,如果你能把今晚的事情不看得那么重,那就再好不过。一次失败代表不了什么,只是跑输了这次,下次站上赛场仍有机会。”
他看一眼富士奇迹,后者无言地点点头。他于是转身离去。
“今后,”在巷口回头,他露齿笑道,“好好跑下去。”

他拿出烟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只是就着东京的繁华夜景下酒。
一个街区之外灯火通明,霓虹流转,人流比起白天还要多,街对面的这家酒吧依然大门紧闭,连招牌也不愿意亮一下。这是间黑酒吧,酒保一个比一个像黑手党,他们通常只在晚上营业,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关门。他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只是懒得再横跨好几个街区去那个老地方。
喝下最后一口,他把空瓶子放在长凳底下,自己则半坐半瘫地伸伸手脚,打了个哈欠。光是对街配长凳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家酒吧不一般。他开始想,酒吧开门之后能碰见哪几个面孔。
“我回来了。”富士奇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身旁,训练员有些不自在地收起手脚。“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才是,辛苦你了。”
“其实,也没那么辛苦。那孩子自己也明白,还说什么‘就算是富士前辈,我也不会认输的’,真是个好孩子。”
“是吗。”
“那么,我也算是帮凶了。”她坐得近了些,眼角带笑。“替你抛弃其他人的凶手,不让我玩到高兴我可不接受哦?”
训练员的脸颊不自然抽搐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训练员先生……”她叹了口气,“这种程度,我还是能够看明白的喔?”
“……”
“你知道会这样,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吧?”那双湛蓝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点发怵。就像在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看一般。“凯旋门之前,你们的争吵,那个孩子的行动,甚至是比赛的结果。这一切都被你提前写好了,真是个大作家,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他轻笑一声,“我怎么会——”
食指轻点上他的嘴唇,一丝香水味飘进鼻腔。铃兰的香味。
“我的训练员虽然很坏,却坏得很聪明。”她的指间在他满布银白胡茬的脸颊上游走,“身边的人必须被掌控,不稳定因素必然要排除……谁又会想到这样冷冰冰的面孔下是一个控制狂呢?”
他感觉脸上被划过的地方有点发热。
“从一开始就把剧本定了下来,只是为了今天的这一个判决。即使不惜斩断自己的社交和工作前途也要把那个孩子丢开,比起当年直接离开,手法真是大有长进。”富士奇迹依然微笑,但别开了视线,“不要那么盯着我看嘛,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哦?只不过现在变成帮凶就是了。”
“……”
“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训练员先生。不过,我果然还是喜欢——”
破风声。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视野便急速向一旁倒去。她回过头,直视将她扑到在长椅上的训练员。额头上传来冷冰冰的触感。
一把左轮手枪,枪管几乎短到忽略不计。
“……真聪明。”他的瞳孔在颤抖,手也在颤抖,混着香烟酒精味的吐息喷在她的脸上。“聪明的孩子永远都是那么讨人厌。”
“这样做又能够给你带来什么呢?”她毫无畏惧地直视他,湛蓝眸子中带着一丝怜悯,“明明知道是死胡同还想继续逃下去吗?”
“别,给我,废话。”训练员的额角青筋暴起,枪口顶得更紧了。
“你还有回头的机会,训练员先生。你不可能永远掌控所有人,别再逃避了。”
“说得我都快要给你鼓掌了。”他拉下枪栓,“这里可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只会有一声响和一具尸体。现在,带着你的嘴皮子和小聪明下地狱吧。”
“如果这能让你改变的话。”她说,“我死掉也没关系。”
他的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一下,缓缓扣下扳机。
她闭上了眼。
“啪!”
一个脑瓜蹦正中眉心。
“呜!”富士奇迹哼了一声,捂起额头。“真是不留情啊……”
“自以为是的聪明孩子就不该留情。”训练员把打火机换了个手,掏出烟盒,却磕出一块口香糖来。“……又搞这种小动作。”
他将糖扔进嘴里,又磕出一颗递过去。
“抽烟的坏孩子没有资格说我哦。”她接过糖,扔进嘴里。“那么,现在被我发现了秘密的你,又会怎么办呢?”
“……”
他举着打火机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娴熟地收回上衣口袋,颇有西部牛仔的风味。
“不怎么办。”他换了一边牙嚼口香糖,“‘训练员一日劵’期限也只有一日而已,今天过后,你干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训练员先生,真是健忘呢。”
她伸出手,仅是一覆一翻,手上便多出了好几张“训练员一日券”来。
十战八胜,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
“这两年的份,要好好补回来才行哦。”
他郑重地嚼着口香糖,思量了好一阵。
“富士。”
“怎么了?”
“还有继续玩的力气吗?”
她笑了。
“当然。”

他觉得自己打了会瞌睡,但具体睡了多久却没什么把握。睁眼时,电车还有三站才到站。
车厢很空,只有零散的几个上班族在坐,或是打瞌睡,或是划着手机。隧道灯在电车窗外急速掠过,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道白痕。直到看到富士奇迹睡眼惺忪地靠在肩头,他这才感到肩膀麻到不行。
算了,多让她靠一会也无妨。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车,又是怎么把她背在背上,迎着东京夜晚的满街霓虹走回家的,就像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一样。
在厕所里洗了把脸,再出来时,富士已经睡着了,在床边轻轻地打着鼾。
他把她抬上床,剥了衣服,盖上被子。
果然,只有夜晚才属于他自己。他想吻她的额头,但他没有这么做。
再次穿上那件充满酒精味的白色休闲西服外套,脑袋扣上一顶银白爵士帽。虽然在晚上戴帽子很不寻常,但他就是想戴着。
他推门而出。
“这次,还是去老地方喝一杯好了。”

是日常文,
论一个歹人如何写日常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