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终结同人文:缝隙的光 (1)
“又天亮了啊……”男人从床上坐起来。
洁白的薄被,配以淡蓝色的花朵和波纹,散乱地盖在这一男一女的身上,遮住了两人的躯体。他俩的手脚则裸露在外。在布料的掩盖下,女人赤裸的身体若隐若现。她均匀地呼吸,身体在被子里面上下浮动,疲惫的神态看得出来,昨晚似乎做了很激烈地活动。裸露的洁白的背对着男人,背脊的位置是一条格格不入的硬质金属植入物,这是和机器链接的接口。它像是一条无法愈合的疤痕永远寄生在了女人的背上。
那场战争已经很远了,远的让人怀疑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只是梦。陆地海洋上钢铁和血肉的绞杀、南极点高耸的巨塔、经久不息巨大风暴、惨叫和欢呼……一切真实的记忆却又结结实实地刻在时间里,无法消磨。
男人熟练地准备起了早餐,还是简单的几样:燕麦粥、煎鸡蛋和红肠,还有一大壶红茶和一大盘切得整整齐齐的列巴。水壶里的茶水沸腾着冒泡泡,茶叶从底部游到水面,随后又从边缘沉了下去。
“嗯……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女人穿着单衣走了出来,从后面抱住男人。
“当然是你还在像猪一样打鼾的时候我就起来给你煮饲料了啊。”男人伸出手一下把女人背了起来。
“哈……哈哈……你好烦,放我下来啊,我还没洗澡呢。”
男人把女人背着放到了浴室的浴缸里面。
“不把身子搓干净,不许出来吃东西噢。”他刮了刮女人的鼻子,说着便也褪去自己的上衣。
“你脱衣服干嘛?”女人慌张的看着男人,嘴角流露出期待的笑容。她也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衬衫。乳白色的身体,好像是抹了一层润滑油一般水灵灵的。
“啧啧啧,你看你身上,就一天没洗,身上就黏黏的了。”男人带着嫌弃的声音摸着她的身体,一边打开淋雨的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牵下来,接触到两人的身体时又立刻散开,落在浴缸里。
“还不是昨晚上……你那么卖力……”女人反驳,说着把水泼到男人脸上。她看着男人的躯干,长年累月地伏案工作已经在肚子上积起了一层小小的赘肉,而伤疤和皱纹则四散在棕黑色的身体上。她记得,男人肋骨上最长的那条伤疤,是在南极极点时留下的。巨大的空中巨舰朝着巨塔撞击,空前的震动和噪音让她倒在地上,而男人也被落下的钢梁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她从记忆中回到现实,发现男人正狡黠的看着她。她立刻感觉两肋一阵痒痒的。女人条件反射地缩成一团。
“你干嘛,哈哈,哎呦。”女人笑着说。水流浇在她灰白色的头发上,略微油亮的短发在水的攻势下逐渐松软。
男人没有多语,只是拿着搓澡巾,开始搓洗女人的背。女人也摸了一点洗头膏,开始清洗头发来。水蒸气从热水中蹦出,又在空气中被挤压成细小的水雾。它们在狭小的浴室里四处跑动,浮在女人赤裸的洁白的身体上。一男一女在这里的嬉戏声,时不时从小屋里传出来。
在小屋外,是一座不大的岛屿。不过在连年的扩建下,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城市。机场、港口、公路、隧道应有仅有,只为了供给这个不起眼的小屋。当然,这座小屋里的两人,是整个世界中心。
“什么?你说云茹被抓住了?”女人兴奋地要跳了起来。
“嗯,在台湾岛的基隆海军基地,她正准备乘船北上回阿拉斯加,但是被潜艇封锁,在水面上像个落汤鸡一样被俘虏。”男人说罢把刚拍到的照片给女人看。一个女人穿着湿透军服,双手抱着浮木,头发上的辫子全部被解开,正恶狠狠地盯着镜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开怀大笑,就像曾经疯疯癫癫的模样。“谁叫她当初怎么对付我的?”说着把杯子里的红茶一饮而尽。
“我这几天要出远门,你在家里面要好好的哦,莉莉。”
“为了云茹的事情?”女人欣喜的表情迅速沉了下去。“你为了她也不陪我。”
“哟呵,这就吃醋了?看来你的心胸没我晚上看的那么宽广啊。”
“你你你你……”女人的脸胀得通红。
“你别急嘛,我就出去几天而已,这几天你就试试这本菜谱嘛,我从中国淘来的,你试试,啊。”男人揉了揉女人的脑袋。
“那你要早点回来啊,异教。”女人咬了一口煎鸡蛋,瞥了一眼那本菜谱。“我还要给你尝尝中国菜呢。”
男人已经穿上了外出的衣服。他抱起女人,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她人生最后一次感受温存。
“你好啊,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你就是那位异教吗?我听谭雅经常提到你。”云茹穿着拘束服,双眼被眼罩遮住,营养管植入她的血管,这样就算不吃不喝也能存活。她的头上带着厄普西隆研发的大脑监控仪器,看着就像个插满管子的头盔,它能实时监控云茹的精神状态并做出干涉,以免她精神崩溃。
两人隔桌而坐,中间是一瓶还未开封的白兰地,放在冰桶里。还有两个玻璃杯,里面同样放着冰块。
两人沉默良久。男人只是把桌子上
“上次见到你,还是在克什米尔,对吧?”
“对啊,克什米尔,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还绿草茵茵呢?”
“总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哼哼哼……”云茹微微笑道。
“你知道吗,云茹?”男人拿起酒瓶,给杯子里倒上琥珀色的透明液体。“我倒是很想找一个推心置腹的知音。”
“孤家寡人嘛。”云茹回答。“孤独是施加在帝王身上的诅咒。”
“你呢,云茹。我很想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
“你猜猜看。”她的话语中带着挑逗。
男人拿起桌子上的酒呷了一口。“女人心是猜不透的……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在巨塔启动后活下来的。”
“你难道不知道悖论引擎吗?”
“看来当初打算对付巨塔的方法,用在了你们自己身上。”男人又拿出一个杯子,放上冰块并倒上了亚美尼亚产的白兰地。“你会喝酒吗,云茹?”
“你给我穿上的华服让我不方便举杯啊,异教……”虽然云茹眼前一片黑暗,但她一点也不慌张,似乎她早就在黑暗中生活了许久。
突然,她感觉杯子的边缘碰到了她的嘴唇。冰块和杯壁的寒冷,以及白兰地的果香和木香,还有酒精的刺激感一并涌了上来。当液体缓缓流入嘴中,一股烧辣的感觉从喉咙传来。
“想不到,你给手下败将喂酒。”云茹干涩地笑道。
“是这样的吧应该。”男人不着调地回答。
“不过,”男人继续说。“我还是好奇,你们是怎么在阿拉斯加活下来的?挖冰洞抓鱼吗?”
“等你去了阿拉斯加,”云茹说。“你就明白一切了。”
男人弯了弯嘴角。“你可真是幽默啊,云茹。”
“对了,天秤怎么样呢?”
“没有了枷锁,她现在很快乐,没有痛苦和疯狂。”
“嗯,看来谭雅生前的愿望还能实现呢。”
“天秤如何,对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云茹。”
云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前方。
男人把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又拿出酒瓶倒满。“现在,厄普西隆需要你,云茹。”
“一般的心灵能力者可不能影响到我。”云茹咧开嘴笑道。“我接受过训练的。”
男人长叹一口气。把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
“我们在安克雷奇获得了沃克网的副本。不过这个副本尚未进行充分学习与测试。”
云茹呆呆地看着前面。“你是说……这样啊……”
“再来一口吗,云茹?”
“嗯。”云茹微微张开嘴。
男人端起酒杯,给云茹喂了一口。
“你打算怎么用这个副本呢?”
“沃克网将会成为帝国行政系统的一部分,成为厄普西隆新的血管,但它还缺少动力。”
云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扫描你的大脑,然后制造一个克隆体。”男人拿酒润了润喉咙。“但是扫描技术明显还不成熟,精度太差了。”
“同时我安排巨软园区设计一种能够满足未来全世界数据处理量的计算机和服务器,可是它们也失败了。”
“所以你想要用我当作沃克网的载体,对吗?”
“这是厄普西隆所擅长的技术领域。”
“那你打算是把我的整个肉体嵌入机器,还是挖出大脑?”云茹戏谑地笑着。
男人沉默了一阵。“如果家里足够宽敞,能够摆下一张三人床,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我会在托托亚岛为你修一个实验室,你可以在那里完成你的一切作品。”
“谢谢,心领了。”
“上次我遇见的和你差不多的人,已经死在莫斯科好几年了。”
“看来同志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很快就不会了,云茹。你将会永远存在,见证未来的历史,和我一起。”
“我想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云茹冷笑一声。“厄普西隆的人都是疯子,看来拉什迪说的没错。”
“我们都是疯子,亲爱的。”男人笑道,伸手抚摸云茹的脸颊。她的脸颊因为常年的奔波劳作,以及战火的侵蚀,早就不是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质感。时间无法做到的事情,战争能够轻松做到。
“所有人都是疯狂的。”男人语气中有着一点不舍。
他还是站了起来。“失陪,云茹,我还要去打扫房间,天秤可不喜欢做家务。”
“我想是那头野兽不喜欢新主人的管教吧?”云茹说。
“沃克网的情报总是能够快人一步。”男人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和你说话还不错,异教。我能再喝一口白兰地吗?”
男人走了回去。“当然可以了。”他把杯子倒上琥珀色的液体,放在云茹的嘴边,酒顺着边缘流入她的嘴巴里面。
“再见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悲伤。
“哼哼,再见吧。”云茹回应着。她安静地坐着,监测仪器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和精神状态依旧正常。可是她看上去就像是涅槃的僧人,没有一点声息。
一颗水滴从眼罩内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