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49)
第四十九章:万尸罚跪尽头路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
如今的李伦伦衣冠楚楚,神采奕奕,仿佛与在地下城时换了一个人。
但他那双始终神经兮兮的眼神,神神叨叨的嘴脸,还是没变,这是獠阴认出他的关键。
这是你家,呵,还真是什么人都能飞升仙界,让仙界挤的住不下了,跑人间认爹来了?在善渊嘴里撬不出话,爷就不信在一个疯癫病嘴里还撬不出,獠阴哼了一声,心话信你个鬼:“你不是要去给你仙友贺寿吗,你不是不小心掉进的女娲陵吗,上次见面你是散仙,这次见面你给凡人当儿子,下次见面呢,变牲畜?”
“哎哎哎,说话别那么难听,万事好商量,你听我慢慢跟你说,这都是无可奈何,我也不想这样嘛,你听我跟你好好解释,这次真没骗你......”李伦伦又开始那磨叽的死样子。
“少他妈废话,信不信打死你!”獠阴最恨别人骗他,奈何接触过的所有人仿佛没一个真心实意的,多少都有些在骗他,他就这么好骗吗?
“来来来,小点声......”李伦伦露出贼笑,四处探头看了看,就像个进入别人家偷东西的贼子,做贼心虚,“进仓房说,这不方便。”
獠阴跟他进了仓房,李伦伦坐在冷板凳上招呼,獠阴一直保持严肃抱着臂,气势汹汹的对着他站着,说道:“你先说那天你和善渊究竟去了哪,如何见到的女娲?”
李伦伦的事小,善渊的事大。
李伦伦自是知道獠阴的心思,开始着重点讲。
原是当时与獠阴在无人区走散后,李伦伦以为自己凶多吉少,岂料惊喜发现善渊在自己身边,只是他一度过于紧张,竟没有发现一个大活人。
善渊跟他没有话讲,李伦伦是自觉抱住大神的大腿,一路紧跟其后的。
他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是什么方向,但能感觉到善渊对那里是轻车熟路的。
二人出了无人区后,就走进了墓道,显然已经不是雨师妾那层。
两边跪满了雨师妾,不是皮俑也不是石像,而是真材实料的肉身雨师妾。
那个场面叫李伦伦在后来的日夜中经常想起,然后浑身打激灵吃不下饭。
这些雨师妾都是雨师妾国曾风光无限的历代女王,她们曾经有多至高无上,死后下场就有多卑贱。
少说有八千个,多说有上万个,她们一致朝最里的女娲主墓室跪着。
个个神情都透着说不出的悲哀,那是极度的绝望和恨意。
李伦伦从没在任何一个活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他根本学不上来,得是经历过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才会露出那种表情,他不敢细想。
这些雨师妾从后往前,从新鲜肉体到越往前走越腐烂,就是前面那些只剩骨头架子的,手上都会攥着拳头,嘴巴部分狰狞,像是惊悚的张着嘴死的,死后一直保持原状。
最让李伦伦头皮发麻不能细看的是她们浑身的蓝色鬼画符,有的都长到了脸上。那条路,他愿称之为天下最恐怖的死路,就像万物生灵的尽头路。
如果不是有善渊在,单看那些雨师妾他铁定会疯的,绝对走不到主墓室就死在了半路上,然后跟雨师妾们一样,跪在她们的队伍里,成为一具世间最绝望的尸体。
獠阴无法想象成千上万个长相类似的尸体跪在两边,活人走中间的场景,满是阴气的地方包裹住一丝丝的阳气,这阳气会被阴气吞没吧?
再让李伦伦回忆起当时的事,他就变貌失色心有余悸。
他说善渊全程不搭理他一句不看他一眼,就那会说了一句话让他记到现在,善渊说她们都是活的,一路没攻击,代表女娲欢迎他。
当时李伦伦重点都在前半句,听了这话之后如果不是已经走了太长的路,回头不太可能了,他会撒腿就跑。
李伦伦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刺激,即使这些雨师妾没有站起来围攻,不,应该叫众鬼索命,她们只是存在在那里,就够他喝一壶了。
现在李伦伦想起来,就觉得善渊是在说当时没有他在场,任何人闯进来,都是死路一条。
李伦伦从耳室里带走的圆石,是开启女娲棺椁的机关。
她把重要钥匙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再加上雨师妾们没有攻击,让善渊和他一路畅通进了主墓室,善渊想都没想就用圆石开启了棺椁。
女娲就从里苏醒走了出来,善渊简直像回自己家那么自然。
李伦伦深深笃定女娲就是故意等善渊来的,女娲和他的谈话中也话里有话,像早商量好的。
“你说善渊和女娲串通一气?”獠阴听了这么半天,心中骇然。
现在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显然是女娲和雨师妾是仇敌关系。
这一切都跟该死的鬼画符有关系,虽然其中谁是谁非他尚且不知,但明显局势是偏向女娲的,雨师妾族仿佛生来就该被她所折磨。
善渊一直沉在他家门口冰河里,比他出生还早,最起码得有五千多年。
如果和女娲有什么交易,甚至他和女娲才是一伙的,那至少也得是五千年前约好的事了。
他盯了善渊那么久,他肯定这五千年里他是没有走出冰河的。
“獠阴,你想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听闻善渊上神的,从哪得知女娲陵里一些秘密的,如何就从女娲陵走到了今天,到了桃源?”李伦伦不停地摇晃身体,看似有些坐不住。
獠阴沉默了一会儿,经他一本正经的提醒,蹙眉道:“都不是巧合,是刻意安排?”
假设善渊和女娲有关系,提前商量好了,善渊是特意挑在妖界蛰伏在他身边,也是特意选在那一段时间,跟他。
不对,其实是善渊在指引他,去的女娲陵。
那为什么一定是那段时间,只有可能是女娲必须在那段时间苏醒。
獠阴咬了咬手指甲,陷入沉思,严肃道:“不对,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李伦伦终于停下了晃动,改为跷二郎腿抖脚,笑道:“因为我姓李,我是桃源人。”
“那你自封什么散仙?”
“我们桃源人的体质本就和普通凡人不同,我们就是散仙。”
獠阴拉回了话题,没有再扯,继续说道:“这么算雨师妾也是你们老祖宗,你当时见到一地的祖宗就不惭愧吗,没跪地上磕一个吗,你祖宗就教你撒谎成性了,好啊,我也不问你,我来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雨师妾被女娲下了鬼画符,不得长生,简而言之还死得快容易灭族,对不对,雨师妾恨极了女娲,每一代都想打败女娲解除诅咒,每一代都死在女娲手里,女娲把她们做成了怪物,应该是用来某种研究。
比如之前那些螳螂人,也是女娲的手笔,是雨师妾背了黑锅,对不对,那地下城不是雨师妾用来囚禁女娲的,而是女娲用来杀雨师妾的,对不对?”
李伦伦放下腿,摇头晃脑地拍了拍手,道:“对,也不对,她们的事我们都说不清,何况你一个外人,不是这么简单的,据我所知那鬼画符就不是人为能动的,此乃天意,不过,在桃源你可别说这种话,会被打的,自己知道就得了。你最好别再瞎想她俩的事,没用,桃源人想了千年也没想明白,能是你一时半刻就给说明白了,你那左手,问题不大,一时半会死不了,跟雨师妾情况不同。”
李伦伦低眼看了看獠阴被遮起来的左手背,獠阴下意识将左手藏在身后,低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且问你,当时走散后,我碰见了雨师妾,后来我看见了你和善渊,但怎么叫你们都听不见,你和他当时到底看没看见我?”
“其实......看见了。”李伦伦睁大了眼睛,微点了下头,表情神秘。
獠阴掐着腰,无奈的出了口气。
他当时跟一个疯婆子周旋了多久,善渊那家伙明明能看见他,还故意不理人,吓得他以为他跟善渊不是一个世界的。
跟那疯婆女人是一类吗,那个雨师妾实在太不正常了。
若不是她把他认成了什么故人,他恐怕早就成了地下城的孤魂野鬼:“那怎么不说话,直接就走了?”
“善渊上神是在保护你,那雨师妾极其邪门,她的行为你千万不要信。当时我们虽然能看见你,但的确不是和你在一个地方,根本过不去,可能都是雨师妾捣的鬼,当时要是我们搭理了你,就进不去女娲的主墓室,也会被雨师妾勾过去。善渊上神那时必须去女娲那里让她醒过来,女娲一旦苏醒就能治住雨师妾,不然雨师妾会杀了你。”李伦伦解释道。
獠阴突然后怕,原来是这样,亏他后来信了雨师妾的那些疯话,心里不免感叹,在无人区时,他不是就被雨师妾的鬼侍女盯上了,不然他也会跟善渊见到女娲。
不过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好像已经不是为了解决鬼画符,是让他反而知道了雨师妾与女娲的事情,一些没头没脑的信息,甚至历经艰险只是让我见证了一场雨师妾的发疯。
他开始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是他自己为了让这件事有目的有意义,还是一早就是别人强加给他的意义。
有人想让他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就是不告诉他到底为了什么,这一切好像不只是鬼画符那么简单。
最起码,善渊看似就是安排好的这些,陪他走了个全套,其实善渊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