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玫瑰

「秋分：9月22-24日」 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 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你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博尔赫斯 栀子在上大学之前还不是这样一副极端浪漫主义与理想主义的样子，恰恰相反，她是很认真生活的那种人，不会幻想什么美好的未来。 我才上周见过她一次，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白色裙子，我在网上看到过这件裙子，价格足足有七位数，栀子毕业以后去做了设计师，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并不奇怪。比较吸引我注意的是她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红得像血，非常衬她澄红的眼瞳。 虽然如此，栀子身上一点铜臭的感觉都没有，已经全然是艺术家的气息了。她的眼神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温柔得几乎要淌出水来，我恍然大悟，艺术家多情，她或许是爱上什么人了。 “是定情信物吗？”我贸然问道，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但是她却没有生气。栀子握住项链的吊坠，眼神更温柔了，“不是，只是很像她的眼睛。” 原来她的爱人也有一对红色的眼睛，这我倒是没想到。我点了点头，“很漂亮。” 栀子笑了，她的样貌本来就格外出挑，一笑就更加明媚动人了。“你有没有过，因为一件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所以怀疑起它的真实性的时候？” 然后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栀子高考结束之后计划着出去玩，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学校和航空大学联合组织活动，栀子的名字被班主任报了上去，还被选中了。 本来栀子也挺喜欢天文学的，但是上飞船前的航天员培训实在是太难了，要不是已经签了合同，栀子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她想等被淘汰了就回家，但是特别幸运的，她居然成了最后留下来的那个。这个项目的保密级别很高，栀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填完了一沓的保密协定才被放回家。 也是因为这个，栀子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些事情都真实发生过。 试飞的那天万里无云，栀子早早就起来了。所有的程序都很顺利，栀子穿着宇航服稳稳地落到了地上——看来这个星球的重力系统还不错。 栀子在裸露的星球表面探索着，她没有别的同伴，只能自己提着探照灯，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洞穴，栀子拿出引路的绳子就进去了。 里面的空间很大，栀子尽量保持通讯器的状态，但是密闭空间的空气流动性很差，再往里走就没有信号了。栀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了。 “你是来自遥远星球的旅客吗？”栀子睁大了眼睛，前方不远处的红色花朵中间，有一个女孩，她有着透亮的红宝石似的眼瞳，看上去和栀子差不多大，栀子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派专业人士来，反而让自己过来了。　　 “我是——”栀子勉强答道，“你是这里的原住民？”　　那女孩点了点头，“我是绫，澄鹊山很喜欢你。”　　 栀子才意识到她甚至没有张嘴，声音是直接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　　 “你来自哪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外面是什么样的？”绫是第一次见到除她以外的人，所以很兴奋。　　 “外面……有很多不一样的星球，我就生活在其中的一颗上，那里有很多人。”栀子说。　　绫歪了歪头，“那你有很多同类了？”　　 “我一直一直一个人，谁也没见到。”绫站起来，抱住了栀子，“你带我过去好不好？”　　 栀子不敢擅自做决定，而且她不知道绫会不会适应地球的环境，她急忙摇了摇头。绫看起来有些伤心，她说，“那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我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妙，这个“绫”的表现好像古代志怪小说里的精怪鬼魅，处处都透露着诡异感，但是看栀子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我有点不敢说。　　 “后来呢？”我说。　　 “后来我在那里陪了她一段时间，就回来了。”栀子说。　　 我觉得她有什么没说，“这就是全部的了吗？”　　“还能有什么呢？”栀子笑道。　　 我站起来，注意到桌角还有一朵小小的玫瑰，已经有些枯萎了。我气愤于她要告诉我却又不全告诉我，但我们也多年未见了，她不什么都说才是对的。　　 出了咖啡厅，有人来接她，是个很阳光的小姑娘。值得注意的是，她有着一双美丽的红宝石一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