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员躲入农舍避难,4名土匪忽然闯入,老太太让土匪规规矩矩
作者:武陟东旭
1949年12月7日晚,湖南桃源县八区地下负责人正组织开会,忽然听到外面“咕咚”一声,门外的板壁响了一下。
“不好,有人偷听!”杨部长心里一惊,马上做了个肃静的手势,悄声对区中队指导员张高朋说:“快,去外面看看啥情况!”
张高朋忽地起身,拿着手电筒快步走出会议室。
用手电一照,只见一个熟悉的黑影消失在夜色中,转瞬不见。
他到底是谁?不得而知。
1949年7月27日,38军112师进军桃园,蒋军被歼灭,土匪望风而逃。
后来,我军主力调往石门慈利剿匪,桃园周围的土匪又猖狂起来。
解放桃源之前,不少土匪混入区中队,打算伺机作乱。
到底有多少混入的土匪?杨部长也没有弄清楚。
后来才知道,区中队32名干部战士,28人多多少少有问题。
原来,区委组建区中队时,没有进行严格的审查,而是急于求成。
当时刚解放,当地群众对我军不太了解,持观望态度,没有积极加入区中队。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在区委会议上,负责人给干部战士下了任务,定出奖励措施,规定“每发展一名战士,放假一天”。
表现得最积极的新干部王干成,原来他参加过“红帮”,结交广,他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发展了4名战士。
这4人其实都有问题,2人是土匪,2人是“红帮”的骨干分子。
这样一个拉一个,区中队32名干部战士,有28名是土匪出身或者是青洪帮骨干分子。
12月7日晚10时许,县宣传部部长杨庚时根据县委指示,在桃园8区召开会议,重点是清洗混入中队的土匪。
在墙外偷听的人,很可能就是混入内部的奸细。
因为没有找到那人,杨部长便让指导员张高朋亲自放哨,会议继续举行。
杨部长说,我们队伍中有四个人——郭文早、龙克富、肖保生、唐胜的历史不清,明天中午必须送县里进行审查,我们一定要注意保密,以防有人给土匪通风报信。
就在区委开会的时候,在县城不远的杨家老屋,也有一场会议在进行。
主持会议的,是蒋军“西洞庭九路军司令”、匪首郭炎,外号郭和尚。
他们打算发动偷袭,血洗崇义工作组和八区区委。
正说着,八区区中队队员朱坤推门进来,送来八区中队队员郭文早写的一张纸条(刚才偷听的人,就是他)。
上写道:现在八区区委正在开会,他们明天就要把我们送去审查,是等他们睡觉后,你们赶紧动手,我等做内应;联络口号是“救国”,联络信号是用红布包上手电筒,用电光向天上连射3下,我们会开后门迎接。
还有,区中队我们的同伙全部翻穿棉衣,露出白布里子;反戴帽子,也是白布里子;左手膀上也贴上白布条,好进行区分。
郭和尚一看大喜,随即进行了分工,吕春初、唐再生率部攻打崇义工作组,郭和尚偷袭八区府。
距离区府300米的时候,一伙人翻穿棉衣出现了,郭和尚一看,是自卫队副队长刘林,奉命在路边迎接。
“我们已经把电话线割断,郭司令放心,不会有救兵来的。”刘林说。
“好!做得很好,记你一功!”
11时半,郭和尚一伙悄悄摸到八区区府外围,自卫队队长罗尚出来接应。
郭和尚命令手下,带着用红布包裹着的手电筒向空中连射3下,区委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内奸郭文早、龙克富闪了出来。
郭文早小声说:“郭司令,他们正在开会,要到12点半才散会。”
“那好,我们凌晨两点动手。”郭和尚兴奋地说。
12月8日2时许,忙碌了一天的八区干部们躺下休息,很快进入了梦乡,周围一片寂静。
郭和尚一声令下,数百名土匪扑向目标。
顿时,枪声大作,不到20分钟,区委和区中队的同志血溅阁楼。
部长杨庚时和警卫员周美成、区长滕江、区大队政委张秀江、中队长李金木和妻子王希培、中队指导员张高朋、区财粮干部倪伯元、通信员龙耀、黄仲林以及多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中。
土匪是有备而来,竟然无一伤亡。
与此同时,另一伙土首吕春初带着100多名匪徒突袭崇义乡工作组(住陈家大院、距区政府15公里左右),但因为被哨兵发现,没能得逞。
郭和尚得知后,带着土匪跟吕春初合兵一处,扑向2崇义乡。
最终,有10多名干部战士壮烈牺牲,女干部储惠英、张淑珍等被俘虏后虐杀。
“到里面看一下,还有没有活的?”郭和尚叉腰站在那里发号施令。
“检查过了,全都送上西天了。”郭文早道。
“都说他们厉害,也不过如此。”郭和尚狂笑着说,“现在马上把关在仓(监狱)里的弟兄放出来,然后打道回府,喝庆功酒!”
“早就放出来了,还抓了几个人!”一个匪首报告。
敌人偷袭的时候,一股土匪冲到了监狱,将负责看守的中队队员孙文贵、孙香成、干部赵作球,以及女干部邱九英、王英俘虏。
七区通信员曾朗廷到监狱办事,也被俘虏。
郭和尚说:“弟兄们今天立了大功,杀了仇人,缴了枪,抓了俘虏,还有美女……好,开路!”
走在队伍中,通信员曾朗廷边走边思索,不能就这样上山,到时候凶多吉少。
自己家里还有老娘和妻子,我死了妻子就成了寡妇,老娘也没人送终养老。他决心出去报信,杀土匪为战友报仇。
他悄悄对身边的干部赵作球说:“打起精神,跑!”
两人拿定主意,就走在队伍最后,等待时机。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离湘黔公路越来越近。
赵作球瞅准机会跑了,土匪疲惫不堪,没有察觉。
曾朗廷一看暗喜,心里狂跳。
走了一段路后,曾朗廷说:“老总,我要拉屎!”
“就你他妈的事多,快拉快回!”土匪不耐烦地说。
曾朗廷走到黑暗的树下蹲下,看过丧失土匪捂着鼻子背过了身。
趁土匪不注意,曾朗廷钻入丛林,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当土匪转过身去,已经晚了。
曾朗廷唯恐土匪追来,玩命地跑。
他深一脚、浅一脚慌不择路,忽然脚下一滑,掉进路边一个堰塘里。
当他挣扎着爬上岸的时候,全身湿漉漉,身体冰凉,冻得直打战。
“这样下去会冻坏的,要找个地方暖和一下。”曾朗廷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张望。
天还没亮,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一户人家亮灯。
忽然,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亮光出现,曾朗廷提起精神,加快脚步向灯亮处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亮灯处,还真有一户人家,曾朗廷很高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压低声音问道:“屋里有人吗?”
可是,连喊三声,没有人回答。
亮着灯,怎么会没有人?
曾朗廷犹疑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屋子里走出一位佝偻着身躯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端着灯盏的手不住抖动,用灯对准曾朗廷的脸不住端详。
“哎呀,娃儿,大半夜的(其实已经黎明),冻坏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曾朗廷看老太太挺慈祥,毫无戒备地进了屋,坐到火坑边。
老妈妈弄来一个火盆,点燃了稻草,稻草很快燃烧,冻得瑟瑟发抖的曾朗廷感到一丝暖意。
接着,曾朗廷又把上衣脱下,在火盆上烘干衣服。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进来四个汉子。
其中一个汉子问老太太,“娘,他是谁?”
这人是老太太的儿子,名叫刘德荣。
曾朗廷一夜未眠,还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战斗,目睹了那么多战友牺牲,他没等老太太开口,起身自我介绍说:“我是茶安铺的七区的,昨晚睡在八区,遭到土匪袭击……我命大,侥幸逃了。”
曾朗廷以为,老百姓是拥护我军的,这样一说可以拉近距离。
再说了,天刚蒙蒙亮,自己一个人全身湿透,如实说才合乎情理。
谁知,听了曾朗廷的话,老太太的儿子脸色大变,从腰间拔出一把乌黑的手枪。
其他汉子也亮出手枪,对曾朗廷说:“走,到外面去!”
曾朗廷心里一紧,心说完了。
这时候,老妈妈做出了惊人举动。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对儿子说:“德儿呀,他们可是好人呐,你们不能杀他,那是造孽。”
“娘,他是我们的仇家,逼得我们没有活路。”刘德荣扶起母亲,解释说。
“那都是你们杀人放火给闹的,跟人家无关。”老太太说。
“娘,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要是到他手里,也是凶多吉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刘德荣说。
“德儿,你非要杀他,娘也不活了。”老太太说着,一头撞向水缸。
刘德荣急忙将母亲拉住,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老太太又走到曾朗廷跟前,用身体挡住了他。
“妈,您这是做甚?我不杀他就是。”
“德儿啊,你要发誓。”
“我发誓。”刘德荣不情愿地说。
“那好!”老太太说,“你们都在屋里,老老实实的,谁也别动,娘把他送走。”
刘德荣一听,乖乖地按照老母亲的话做。
他虽然是个土匪,却是个孝子。
七岁的时候,刘德荣就死了父亲,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很不容易。
小时候,谁敢骂他一句娘,他就跟人家拼命,更别说伤害母亲了。
老妈妈出去后,从外面把门插上,交代说:“你们要是敢出去,我就朝枪口上撞。”
就这样,老太太把曾朗廷送上了官道,脱离了危险。
曾朗廷含泪向老妈妈告别,一步一回头。
走了老远,他转身的时候,老人家还站在原地。
直到走得不见踪影了,老太太才颤巍巍地转身回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曾朗廷一边走,一边庆幸遇到了老太太,如果不是她相救,自己就没命了。
他知道,澄溪桥一带驻扎有我军部队,便快步向澄溪桥的方向走去。
常德军分区首长田厚义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派出警卫营将这股土匪歼灭,匪首郭和尚侥幸逃脱,到了益阳后,躲在一个木工房里干活。
逃脱之后的郭和尚,并没有安心潜伏。他刚娶了一个小妾,年方十八,娇嫩欲滴。如果自己不回去,那不是成别人的了?
他惦记小妾,心神不定,于6月27日从益阳潜回桃源东观乡。
冤家路窄,他在半道上跟曾朗廷撞上了。他罪恶的人生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