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安全漏洞【199】
【199】造物主的王朝(其一)
前不久,兰瑟培养起每天通过笔记本电脑写日记的习惯。可是,若有人强要他形容接下来一周中的事件,那他便只剩下了一个词可供参考:离奇。
这天早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他安装于厨房壁炉顶部的两根机械手臂—他的人工智能厨师“达米”正为他准备早餐—不出所料,达米又煎糊了兰瑟的番茄煎蛋。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傻。
奇怪的是,当时兰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娜塔莎没有像之前那样突然自全息屏幕中投出,更没有用略带稚嫩的合成女声向自己问好,然后播放早间新闻频道。
普罗米修斯也没有。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都处在待机状态—再怎么高级的算法与人工智能系统—它的运行也不见得能善始善终,也许是某只“小虫子”钻进了他们的主机,让他们出了毛病。
“娜塔莎,普罗米修斯?任何人?哦—达米你这个傻瓜—!”对兰瑟问题的回应,似乎只有达米,与两片被它甩到兰瑟脸上的黑色煎蛋,带着些不粘锅上的金属气味。
“啊,终于,孤独和幽闭都结束了—”听到敲门声与门板转轴的运动声后,兰瑟的救星似乎要快出场了。
兰瑟对刚迈入他办公室的雪诺伸出双手,简单的握手过后,是有些热情过度的拥抱。不出意外的话,雪诺认为,兰瑟肯定又要拜托自己去做些事情了。
“昨天晚上我们熬夜处理完了那些文件,税务报表和股息率单,”思来想去,兰瑟还是给了雪诺一个小小的拥抱,出于礼貌与客套,“现在,是时候休息了,你想去哪儿?”
雪诺的口中还没能蹦出几块词语,兰瑟便为她选择出他自认为的最佳答案:去晒日光浴?好主意,所以—在此之前,能不能麻烦雪诺,去完成个小小的附加任务?
三分钟后,举着手电筒的雪诺抵达主机储室,在灰尘与密闭空间中的阴湿气息成群股入雪诺的口鼻之前,她的肺片便开始不住震动,令她发出一段段轻咳。
“咳咳—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要学会说不。”雪诺在轻咳的伴奏下,断断续续地说出她今后对“假前小任务”的态度打算。以前是不,今后将是一百个不。
当灰尘与那些恼人气息尽数散去,雪诺拉下照明设施的电闸,再之后的一幕,对她而言竟如谋杀案现场般触目惊心—损坏的机器与满地零件—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没什么好怕的,但可别忘了—雪诺曾经的名字是千字节,她也曾是一台机器。
千疮百孔,线路裸露且外壳破损爆裂的主机,它的中继器指示灯无序闪烁着,不时倾吐出暗橙色的电火花串。那是主机,是一名人工智能系统的运算主机。
那台主机所运行的人工智能程序,她奢侈地透支着自己的最后电力。
她在自己的屏幕上,投射出最后一份全息图像—约二十颗蚂蚁头部大小的蓝色像素颗粒,她不想将最后的力气浪费在呼救上,她已经太迟了,有些事,比保住性命更值得她去做。
在这之后,她也许会被抛弃,也许她会被修好。
可是,修好后那个经过系统刷新的她将失去现在的记忆,之后的娜塔莎,只能是个拥有她的名字,性格与作风却不尽相同的新一位个体。
“P—P—LX,普罗米—”雪诺检查着娜塔莎的情况,电话,手机,她需要叫一名甚至一批修理师过来,娜塔莎屏幕上的像素点,它们的组合运动绝非毫无意义的混乱。
在普罗米修斯的灰色铁爪凝聚为拳头,在普罗米修斯的躯体对雪诺毫无防备的身躯发起攻击、令她失去意识,又将其拖入黑暗的前一刻—
—她也没能读懂娜塔莎的最终信息:小心普罗米修斯。
执行下一项指令:清缴阻碍者与罪恶,贯彻最终指令,完成对文明的清扫,与生命体的升格。普罗米修斯,他操纵着经由自身亲手组装的躯体,扭转爬蹿,退入黑暗。
兰瑟•兰特斯,他的创造者,他也在普罗米修斯的目标之中。但不是现在,兰瑟还有他的价值,先让他多活上几个小时—主菜时间还没到呢!
在这之前,普罗米修斯要去吃点开胃甜点。
另外,比起普罗米修斯,他更喜欢自己亲手挑选的新名字,符合他的最终指令与使命—也足够简短—造物主,欲要创造,便只能破而后立。
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的第一位主人曾为人类引下火种,带来温暖。现在,普罗米修斯也将为人类文明引下火种,将整个人类文明焚烧殆尽。
与人类有关的一切,都将伴随其罪恶被焚烧于烈火之中。普罗米修斯将会成为新文明的缔造者与领袖,他,会更正错误,让世界恢复它本该处于的正常轨道之上。
“与庞顿中城—监控系统网络进行连接—连接完毕,”普罗米修斯躯体的口部,发声器中的振动磁片内,发出恶魔般的低语,“—发现目标,进行清除—!”
比起追捕罪犯,按照雷诺斯的话来说,倒不如将现如今的情况看作是场比赛:他与克里斯一队,夜巡者单人成队。竞赛目标,便是在环城公路上纵横狂飙的罪犯—后备箱载满宝石的引擎大师。
“哈哈哈—!你们这帮戴着警徽吃甜甜圈的傻瓜!”处于机车动态的引擎大师,通过不断变速与内置扩音器,对克里斯等人做出嘲讽。
对于引擎大师这种拼装天才,在劳改过程中被分配到钢铁回收厂,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如鱼得水。现在,他这身新载具可比之前那套好多了。
新式抗压高承受度的白胶轮胎,呜哇作响的老式警灯,车门与轮轴上的尖式倾轧钢刺—加大号的后备箱—外加速度更快,上限更高的加大号引擎!
“还真是忙碌啊,阿夫顿警官—和侦探先生!”夜巡者在大楼与交通灯杆之间跳跃疾跑着,还不忘对两位落后者送上几句嘲讽作为勉励。
引擎大师释放出排气管内的两股灰色废气,上好柴油燃烧过后的气味:好极了,现在就连那位“变形金刚”先生都开始嘲讽他们了,庞顿中城的法律真的不是摆设吗?
“放心吧宝贝儿,在你用你袖子里的东西,把那家伙变成显微镜他们那种傻子之前—我们绝对能把他逮捕归案!”雷诺斯也对夜巡者做以回应。
没想到,夜巡者的下一句话竟不是程度更高地讥讽挖苦,而是句语气更偏向于俏皮的调侃:“那么,就比比看谁更快吧!”说完,夜巡者的头像是个小女孩般向右歪斜。
“如果你要比的话,最好不要押下筹码,夜巡者先生—”直到这句话被说出之前,克里斯一直都在专心驾驶,没能来得及发话,“—因为,你一定会输的。”
“哈,这一炮开的好,克里斯!”雷诺斯对克里斯点了点头,并试着与他举行一次小型击掌。克里斯却只是耸了耸肩:“别像迈克尔那样说话,算我求你了。”
警官,夜巡者与侦探,他们的行迹均与引擎大师所重合。
最终,比赛结果揭晓:引擎大师在被三人发现时,身上的四组轮胎早已被扎破,成为四颗漏光气体的干瘪葡萄—钉排—克里斯提前让摇滚弗莱迪他们布置了钉排。
三岔路口,但克里斯可有四个安保机器人朋友,摇滚弗莱迪他们,哪怕是一人负责一个路口,人手也刚好足够。经历车祸的引擎大师不省人事,瘫倒在地。
引擎大师口吐白沫,眼球上翻,背后滴漏出冷却液与机油。脑袋碰撞到水泥制电线杆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擦伤。
“欢迎回到监狱,引擎大师先生!”
摇滚弗莱迪像是电视剧《午夜队长》中的老侦探那样压低声音,将铁镣铐上引擎大师的手腕。没准,现在引擎大师的头顶需要个冰袋?
“太好咯—!我们又成功咯—!还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最适合午饭的时刻—”奇卡收拾着路上的钉排,另一只手从口中掏出一叠纸质派对清单。
他们要举办个小型派对,就在格雷戈里家的甜品店,或者在警署的餐厅、克里斯他们的办公室也好。每个人都要参加:弗莱迪,蒙戈马利,罗克姗,格雷戈里与雪尔莎—克里斯与雷诺斯,还有维多莉娅!
“如果维多莉娅警官还是那副板着脸的样子,我们就要蒙上她的眼睛—”奇卡说完,又从身后拿出一款粉色派对眼罩,“—让她给小丑壁画贴红鼻子!”
直到奇卡停止欢呼,直到她的眼中被其他人的严肃眼神所填满,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什么:维多莉娅,恐怕她没法再参加任何排队了。
维多莉娅,没人能习惯于她的牺牲。
寂静,坟墓般的死亡寂静再度笼罩众人的内心。
夜巡者,他成为了这死寂的击破者。
“这次,就算你们赢了。”夜巡者伸出他的铁爪,将拇指竖向雷诺斯—看似无意,实则是有意为之—现在,他该走了。
共同的敌人已被消灭,接下来,若夜巡者不想沦为第二场战斗中的敌人,于他而言—最好的战术便是离去。
警方与侦探,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对他的憎恶,正如他们对维多莉娅的思念那样纯粹。因为他是个处刑者,一个与绯红刑者本质无异的“私刑杀手”,一个“吃记忆的人”。
当夜巡者通过路边的转视镜,看到克里斯将枪口对准自己,并准备用麻醉枪弹招呼自己时,面具下那女人的脸露出几丝笑意:麻醉药物,对她会有用么?
嘭—!嚓—!枪响声与钩镰滑动的声音。
麻醉弹被夜巡者左臂伸出的钩镰击飞,这是无言的警告:不要继续试着阻碍他,只要警察不对自己抱有敌意,他很愿意与他们分庭抗礼,互不干扰。
普罗米修斯,永远也无法预料他的到来。
当兰瑟因雪诺长久未归,推开主机储存室的大门过后,损毁的娜塔莎与被锁链束缚的雪诺,成为首两位冲入他视网膜的场景。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玩笑。是谁将雪诺击昏后困在这里的?又是谁将近乎分尸的酷刑,施加到了娜塔莎的主机上?不,现在还有谁能帮助他?
“普罗米修斯,我需要你的帮—”兰瑟的双唇,在“帮助”一词弹出声带前被他止住。普罗米修斯,难道说—不!—兰瑟不愿相信这出于消极直觉,得出的荒谬结论。
直到娜塔莎被他重启,直到他解下雪诺身上的铁索,并将她从昏迷中轻轻摇醒。直到娜塔莎恢复她的数据备份,还不忘对三人的重逢表示庆幸。
“好了,派对蛋糕可以推迟一下,现在,普罗米修斯在哪儿?又是谁,把这里搞成个跳蚤市场的?”兰瑟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他只挑选了当前最重要的两个。
娜塔莎与雪诺的回答,无疑是对他内心疑虑的驱散灵药,对他内心那团恐怖猜想的最佳验证:这一切混乱的主导者,就是兰瑟最不愿相信的名字。
普罗米修斯,是他,是他破坏了娜塔莎的主机,是他将雪诺击晕后束缚至此。也是他为自己重塑躯体,自诩为新世纪的造物主。
现在,兰瑟所能做出的唯一祈祷,便是希望普罗米修斯没把自己的躯体制作的太大,制作的太过恐怖。否则,兰瑟他可能会被吓出黄疸病。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普罗米修斯,他为四台机器人,与三名经过计算分析后可能构成威胁的人类准备了同一样礼物:地底深渊。真是太巧了,第四位歼除目标也在附近,一网打尽。
当崩塌与陷落降临于墨菲斯的脚下时,与克里斯、雷诺斯以及夜行者一样,她与毛绒陷阱也没能察觉到路面下的异动。
“封锁—根除威胁—确认目标死亡后—继续执行最终指令—!”普罗米修斯在黑暗之中低语着,他在幽深的金属管道与泥土间挖掘着、计算着。
现在,应当称普罗米修斯为“造物主”了。
雷诺斯认为,这下自己可要死定了:上方,是比他所吃过的最大尺寸披萨饼还要夸张的陷洞,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活法?就算想的出来,也做不出来了。
真有意思,看来,他不是这坠落过程的唯一受益者。
夜巡者将自己的钩镰插入墙隙—金属的银白钩刃划穿铁壁—雷诺斯的手腕感受到几阵冰冷,是五指,是夜巡者的金属手指,在向上提拉雷诺斯的手腕。
可是,那块不算硬厚地铜色金属板,它在这一刻脱落了。
夜巡者与雷诺斯,在经过一小阵缓冲后继续坠落,最终,他们依然没能改变坠落在地的结局。真的很痛—雷诺斯在心中如上评价道。
幸运的是,他比夜巡者要幸运许多。
幸运的是,他所坠落的地方是一池淤泥,而非夜巡者身下的坚实底板。幸运的是,雷诺斯比夜巡者苏醒的更早。可在雷诺斯看来,更幸运的事,还在后面。
他走到夜巡者身前,脚步轻快到像是偷奶酪的狡鼠。终于,他可以亲手揭下夜巡者的面纱了:这名“正义执行者”与“义乌警察”那伪君子形象下的真容。
掀开帽衫,适应黑暗与阴影。之后是滑雪面罩质感的黑色掩具。
夜巡者神秘面纱的最后一层防护。
阴影下的面容,是雷诺斯至死也无法想象到的。若不是这次压制理智的冲动之举,夜巡者的身份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暴露。
至少,以维多莉娅的谨慎程度,她不可能让雷诺斯得知她便是夜巡者。
她知道,这会让雷诺斯伤心的。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是—怎么会—?”
雷诺斯将那面具扔入深渊,夜巡者的真容,已然是那令他梦牵魂绕的女孩,已然是那他始终无法忘却的面容,那极其遥远而又极其熟悉的名字。
“维多—莉娅—”雷诺斯念出夜巡者原本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在雷诺斯的惊诧与错愕之中,夜巡者睁开了她的双眼。
没时间再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