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的起源：日本成人产业与法律、社会的博弈缩影

Kurumin Aroma是一位住在东京附近，年龄33岁的油管博主，过去她曾想成为一名歌手。十年前，一个男的在街上向她搭话，想让她成为泳装模特。同时承诺供她上音乐课，希望帮助她在娱乐行业取得成功。在一阵哄骗之后，她同意了。在那天的拍摄过程中，她被诱骗脱光衣服。最后她出现在了一些成人视频中。因为羞耻和恐惧，Kurumin Aroma想到了自杀。她回忆说，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想，她的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日本成人产业规模巨大。据估计一个月大概就有4500部视频生产出来，一年创造3.8亿美元的收入，整个产业大概雇佣了1万名演员。尽管在本世纪第二个十年，这个行业发展达到峰值后有所收缩，但它依然在日本的出口中占据重要地位，其中一个目的地，就是官方禁止制作和传播成人制品的韩国。另外，台北市曾在它发行的地铁卡上印有日本成人明星的照片。

日本成人产业一直处在法律灰色地带。2022年5月这一情况有所改变，当时日本出台法律，打击像Kurumin Aroma那样存在胁迫的拍摄行为。它要求公司与演员签订合同，明确拍摄期间他们想要演员做的内容。不遵守的公司将面临罚款。发起这项法律投票的反对党——立宪民主党的一个成员说，在女性议员只占15%的男性主导的日本议会，这样的法律通过只能说是奇迹。“这是保护女性遭受性剥削的巨大一步。”

日本成人产业的虐待行为长期受到关注。2020年日本政府的一项调查发现，四分之一40岁以下的女性，在街上进行模特表演时遇到过不礼貌的搭讪。还有14%曾被要求进行性行为表演。

去年，日本把法定成人年龄从20岁下调到18岁，使得这个问题变得更加紧迫。活动家警告说，青少年可能成为成人产业的合法目标。“我们已经看见高中女生成为成人明星数量的激增。”去年，在法定成人年龄降低之前，4万人签署网络请愿书，催促立法者宣布18到19岁年龄段的人，过去签署的成人演出合同无效。新法律最终把这种保护扩大到所有年龄段。

这个法律激起了成人产业从业者的激烈抵制。在这条仅仅耗时三个月的法律通过之前，政客们与这个产业的受害者和帮助他们的团体举行了听证会，但他们并没有与数千名自愿进入该产业的代表们交谈。

这个仓促通过的法律也让人对它的内容感到困惑。一个去年的调查发现，自从这个法律通过后，超过一半的成人演员发现工作机会和收入下降。演员和制作方批评这个法案有各种不符合现实的规定，包括合同签订后一个月内禁止拍摄，视频拍摄后四个月内禁止发布。

2010年代日本出现了许多像Kurumin这样的案例，这些女性声称他们被迫出现在视频中。一个该行业的从业人员说，面对舆论的激烈抵制，成人产业不得不变革求生存。2017年该行业成立了一个监督机构，“成人电影人权道德组织”。该组织建立了一些规则，包括委托合同、定期检查和成人内容认证。这不是该行业第一次想方设法阻止法律审查。在成人视频中性器官会被打码，这条规定最初就是奔着规避法条中禁止淫秽的风险去的。后来它成为成人制片方的要求。

不过，成人产业究竟会改善到何种程度尚不清楚，虐待和剥削的持续程度也是如此。去年参加过该法案辩论的一个自民党成员说，缺少严肃认真的研究让这个行业成为一个黑箱。尽管一些大型成人公司和机构倾向于变得更加透明，但是一些地下公司会无视这些规定。

一些女权主义者反对这项新法律，理由是它使成人产业合法化了。旨在帮助成人产业受害者的一位非营利组织成员说：“成人行业没有同意一说，你不可以买到性同意。”

至少人们一致认为有必要就性同意的问题进行更广泛的辩论。日本针对性和女性权利的法律虽然有所改善，但早已过时。6月日本把性同意的年龄从13岁提高到16岁。3月它把强奸的法定定义改为“非自愿性交”，移除犯罪涉及物理强制的规定。

Kurumin Aroma仍然对这条涉及成人产业的法律，能否事实上避免让其他人遭遇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持怀疑态度。她说，提高学校的性教育水平，教育学生有关性同意的知识，或许才有帮助。至少日本现在不仅只是热切地观看性，而且也在严肃的讨论它。

——The Econom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