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正传完结卷(19-20) ◆第三章 怀旧与现实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九卷 大门啊，向我的圣域敞开 · 上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二十卷 大门啊，向我的圣域敞开 ·下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嗖嗖嗖，大怪兽在向前走～。啊，太阳整天都很黑～」

 

听着调子完全不搭的歌曲，奥芬混合了荒野的风吐出一口气。

 

如果一直注视着不变的地平线，时间的感觉也会变得疯狂。

 

距离感也会变得迷失，但是，只要遵循直觉，时间并没有浪费太多，远处的芬里尔森林还是很遥远的。

 

「但是，大怪兽啊，让我骑着你去哪里呢？黑色的家伙总是自私自利。这种情况下还是遵守法律比较好。我认为应该取缔所有的黑色物品。」 

歌声并不是特别大，甚至可以说是低声细语。

 

但在这片寂静的荒野上，这个声音却比必要的还要响亮。虽然「大怪兽」一直在行走，但它的脚步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尽管干燥的风吹过这片荒野，但即使在空中狂吹时，它也无视地面。这似乎是来自一个遥远世界中缺乏真实感的事件。

 

 「大怪兽，请走快一点。」 

 

「太吵了！」 

 

大怪兽抬起身子，奥芬怒吼起来——一只巨大的黑色狼，俯视着它的前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只能重复说了。他妈的，唱了一整天！难道你不能安静吗？」 

 

「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坐下来安静是更好的选择......」

 

 回答的是一直在唱歌的人类——不，是另一位地人兄弟。地人兄弟各自紧紧抓住深渊龙族的前腿。

 

「说起来，我们还挺了不起的。」

 

 兄弟们又像看别人一样，小声地自言自语。 总之，奥芬说：

 

「没办法。我们也没有座位。」

 

他躺在雷奇的背上。由于深渊龙族几乎没有晃动它的身体，好像很安静。

 

但是，由于它水滴弹开的黑色体毛很容易滑倒，所以如果你不想掉下去，你不能松懈。

 

 

「不过话说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进展竟然这么缓慢呢。」

 

这时，马吉克无精打采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和雷奇在一起，躺在后者的背上。

 

由于高度令人感到恐惧，少年并没有过多地低头，反而紧紧地抓住雷奇的毛发，好像担心会掉下来似的。

 

奥芬默默地注视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虽然他本想反驳，但实际上自己也一直在考虑同样的问题。嘴巴张开时，四个人的声音自然地混合在了一起。

 

「大怪兽，你能听一下吗？」 

 

「为什么要合唱啊！」 

 

克丽奥抬起拳头大喊。她像以前一样坐在深龙的头顶上，像以前自己骑雷奇一样。然后她转过头来，继续说道。

 

「而且他不是大怪兽！雷奇的负担很重了，不要再说了。」

「……不过，确实有点想不通啊。」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领主。他也在雷奇的背上，与奥芬和克丽奥稍微有些距离。

 

他坐在雷奇腰部的位置，像是在乘马一样悠闲自得。

 

「怎么了？」

 

 克丽奥问道，领主指向前方。他们要穿过芬利尔森林，但还很远。更重要的是……

 

 

「看来雷奇走的方向并不是笔直的。」

 

 他指着的方向和雷奇实际走的方向有微小的偏差。雷奇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但在克丽奥的腰下，雷奇尖锐的耳朵偶尔动了动，似乎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他们一行六人正在雷奇身上前进。

 

「再说，如果我们转移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在一瞬间到达森林。为什么要步行呢？」

 

 「是为了备战，准备好力量……」

 

马吉克低声回答，但克丽奥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地方，或者该怎么称呼？这种东西是存在的。」 

 

「结界吗……属于龙种族的。但是Doppel X的转移是无障碍的，只有雷奇的转移会被阻挡……」

 

 独自嘟囔着的奥芬，听到领主高高抬起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有力量能够阻止深渊龙族的进攻，那一定是精灵龙族的……」

 

 「精灵魔术。真是的，明明以为那只是传说，现在却会一个接一个不受限制地浮现出来吧。」 

 

「精灵魔术？」 

 

马吉克对这个生疏的词汇感到好奇，奥芬耸了耸肩膀。他自己对这个也不是很了解。

 

「精灵龙族……传说中的传说，似乎在现代已经消失了。有人类种族见过真正的那些家伙吗？根据传说，他们有着红色幼狮子的外表，被认为会使用精灵魔术。之前，在你的旅馆里，我被扔出去无法再进去的那个事件你还记得吗？」 

 

「嗯，那个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无法进去了……那就是了吧？」 

 

马吉克这样回答后，奥芬继续说道。

 

 「似乎那是某种类似于恶毒咒语的东西，可以把重要的客人赶出去，让他们无法再回来。精灵是将自然界所有的能量化身为拟人化的存在，他们的形态可以无限变化，他们的力量也没有限制。精灵魔术是一种强大的代价物，通过契约作为媒介，可以自由地使用那股力量。」 

 

「比深渊龙族还强吗？就按现在的情况来看。」

 

 

「如果用单纯纯粹的力量总量来衡量的话，精灵魔术无论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和力量的处理还是对于任何其他力量来说都是最强的。不过问题在于媒介。如果没有形成契约，这种魔术就无法发动。而且其效果也只能在契约的基础上发挥。」

 

 

「嗯......」

 

 面对马吉克的生硬回应，奥芬又重新说道。

 

「从根本上来说，如果没有对方的同意，就无法伤害对方，也无法束缚对方。就是这个意思。就算在某次旅馆的事件中，我没有签订契约也可以被赶出去，但是他们却不能将我赶到更远的地方，或者杀死我。如果连在旅馆附近这么大范围的森林里阻挡大怪兽都需要很大的同意，那么你可以认为这是深渊龙族族本身已经签订了契约。」

 

「......虽然是传说中的传说，但你知道得相当详细啊。」

 

「正是因为是传说所以才有名。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真假。」

 

 承认了这一点，奥芬重新坐下。

 

即使环顾四周，景象依旧没有改变。领主之前指向的芬利尔森林，依旧很远。

 

 

尽管他已经放下了手指，但领主依旧盯着那里看。他缓缓地——虽然这次带有些许愤怒——朝着雷奇的后脑勺转了一下头，领主继续说道。

 

「本来，这应该是深渊龙族全族进军的一部分……这是圣域发出的不容其他选择的决定性攻击。」

 

「......雷奇不能接近结界是因为无法对抗吗？还是因为有其他原因而选择绕路？」

 

「虽然说可能真的存在能够阻止转移的力量，但如果只是无法靠近圣域的话，那么绕路也没有意义吧？」

 

 听到领主的话，反驳的话语再次无法涌上心头──奥芬点了点头。他躺在了雷奇的背上，仰望着天空。

 

与看着永远不会变化的地平线相比，看着永远不会变化的天空要好一些。

 

（这说明雷奇也有些想法吗……不过，只有十一天了。如果是雷奇的话，应该不用花太长时间就能找到吧，但是能赶得上吗？）

 

斜眼看着──虽然没有像领主那样模仿他，但他还是看向了雷奇的后脑勺。

 

但是，他看到的并不是像淑女一样固定头部行走的雷奇，而是坐在他头上的少女的背影。她没有参与对话，而是从雷奇头顶上与他说话。

 

虽然看起来是单方面的说话，但恐怕对话是成立的吧。

 

喘着气，奥芬将目光重新投向天空。

 

（没有怀疑的理由……吧）

 

即使遍布敌人，也有人不会怀疑。

 

但是，突然间──雷奇改变了步伐。

 

「？」

 

在匆忙中，奥芬沉入了自己的身体中，抓住了雷奇背上的毛发——如果不这样做，速度将变得越来越快，以至于他似乎会被抛下。

 

虽然他没有感觉到脚步声，但雷奇的加速瞬间达到了最高速度。

 

「发、发生了什么？」

 

从奥芬的后方传来了呻吟声，那是领主的声音。

 

「...战斗。」

 

「战斗？」

 

由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再次询问

。

抬起头环顾四周，但由于风吹得太猛，他无法睁开眼睛。在昏暗的视线中，除了急流般奔涌而过的脚下，以及与之形成对比的远景之外，他几乎没有意识到任何东西。

 

 

雷奇的速度相当快。马吉克已经喘不过气来，半个身体从身上滑落，领主也显得非常慌张。

 

当奥芬往后看时，重物掉在了他的肩膀上。仔细一看，克丽奥似乎滚到了同一个地方。地人们紧紧抓住他们的脚，虽然他们还没有掉下来，但仍然发出了不同高低音调的惊叫声。

 

「雷奇！发生什么事了！」 

 

克丽奥咬紧牙关，嘶哑着声音咆哮着，像钩子一样抱在脖子上。但深渊龙族没有对她的声音做出反应，仍然以同样的速度奔跑。

 

尽管他们奔跑了相当长的距离，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战斗……是什么？是谁？和谁？」

 

 奥芬嘀咕着，像在自言自语一样。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个看起来像石头一样的黑色块，长着手脚。

 

它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即使他回头看着它，也只看到克丽奥闭着眼睛尖叫的脸。 不久之后，从前方传来了明亮的光芒和爆炸声。虽然距离还很远，但可以确定这是由魔术造成的。

 

对于这个巨大的火柱和轰鸣声，雷奇没有放慢速度。 在全力挣扎并紧紧抓住的同时，他努力保持视野清晰，并看到了散落在周围的尸体。 克丽奥尖叫着。 奥芬嘟囔道。

 

「这是什么……规模。难道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有些尸体已经无法保持原状，散落在地面上的武器。突然——！

 

「──嗯！？」

 

 反应迅速，奥芬抽出短剑，对着看不见的威胁，将剑尖朝向空气。在流动的景象中，黑色细长的东西波动着，而银色的刃剑垂直贯穿，将其缝在空间里。

 

 试图抵挡这一击的代价是，奥芬感到自己的身体悬浮在空中。接着他从雷奇的背上落了下来，此时他用双手紧紧抱住克丽奥，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他用左手搂住她的身体，右手握着短剑，剑柄上插着像手一样的触手。

 

他只用自由的双脚寻找着落点，靠平衡感保持着身体不要陷入恐慌状态，直到触碰到地面前的那一瞬间，他大声喊叫：

 

「看我勇闯，天之雪岭！」

 

 

 魔术成功地减缓了下落速度，奥芬勉强以脚踝和膝盖来缓冲着着陆的冲击。由于惯性，他的身体差点滚了起来，但他立即进行了一个空翻。在翻滚的过程中，他已经将短剑扔了出去──如果他仍然握着短剑而倒下去，他可能会击中克丽奥。

 

大约翻了两圈之后，他站了起来，发现面前有一具尸体。是一个男人──恐怕是的。他没有头，也没有胸膛以下的身体。他只剩下喉咙和手臂，像一只奇怪的生物一样横躺着。由于被锋利的刃物切断，伤口非常深，几乎切断了口腔。虽然不知道失去了哪些部位，但这已经无用了。

 

「奥芬……！？」

 

 

在克丽奥的召唤声中没有回应，奥芬将她的身体扔到一边。

 

然后他反转身体，从战斗服隐藏口袋中拿出一把投掷匕首。

 

在投掷之前，他从正面转过身来，有东西从前方飞来。他握紧拳头，将其打开并扫开。那东西弹了出去，他用视线追踪，发现是他之前放下的短剑。

 

被弹开的战斗服的手臂被轻微地割开。他确信这不是短剑自己飞回来的，而是被扔出去的──受到创伤的割伤疼痛，他重新准备好匕首。

 

「落了这个！」

 

克丽奥咳嗽着喊道，没有时间回答她。

 

在不太远的距离上，两个人或者说两个影子正在对峙。其中一个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另一个是一位穿着敞开胸部的礼服的年轻女子。

 

两人都不是适合这种荒野的打扮。

 

老人溶解消失了，像沙子一样崩溃并混入地面。

 

女人站得优雅──甚至不弯曲膝盖，直接跳了起来，飞到了很高的地方。

 

那是什么？奥芬行动起来，他伸出持刀的右手，并喊道：

 

「看我发射，光之白刃！」

 

膨胀的白光焚烧了老人倒塌的地面。他本来想跳到后面去的，但是奥芬制止了他。

 

克丽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离开她。

他顶着爆炸风，用眼睛追踪着飞起来的女人。他编织着姿势，然后将右臂朝空中的女人挥动。

 

在那瞬间，女子的脚伸展开来。 她用脚蹬地，向更高处飞跃。

 

 而后，女子脚在地面上直角弯曲，向这里猛冲而来。

 

（这家伙……）

 

 改变了原本试图解开的结构，奥芬大声喊道。

 

「看我编制，光轮铠甲！」

 

 由光线交错形成的链条状墙壁，接住了女子脚尖——这种不可能的角度突进的鞋头。 在那光墙消失前，奥芬抓住了克丽奥的肩膀，向后跳开。

 

 预料到了，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觉察到了。身体感受到了，记忆、五感从各个方向发出警告。

 

现在，自己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抱着克丽奥，必须做出对应措施。

 

即使脚下的沙子开始像波浪一样涌动，也没有惊慌失措。即使那些沙子同时升腾，试图变成一道牢笼。

 

 看到跳上了空中，双眸闪耀着绿色光芒的女子，像生活在黑暗中的奇怪昆虫一样，伸展五体，试图从空中刺向这里，也已经有所准备。 自己在和什么战斗。

 

奥芬静静地认识到了。 大陆上有六种兽王，其中的「残酷的野兽」——狂战士。

（红龙种族……！）

 

「看我引导，死之惊鸟！」

 

 沙子从地面上起伏。试图封住背后的那东西，奥芬放出了魔术。 即使是收束束缚的振动波，也不能摧毁这个龙种族。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他也可以瞬间束缚变成攻击形态的沙子状敌人。

 

沙丘上立起的柱子凝聚成一体，试图变成刚才的老人——眼睛依然闪烁着绿色光芒。那双非自然的眼睛，利用手腕的灵活性，投掷着慢动作飞刀，直达眼球的中心。

 

小刀插进了动不了的红龙右眼。 本来无论刀子插在身体哪个部位都无济于事。即使插在眼球中，也不至于致命——但那个变成老人模样的龙族还是抽搐了一下，强硬地让硬直持续了更久一点。

 

趁着这个空隙，奥芬找到了逃跑的路，冲了出去。虽然看到反应迟钝的克丽奥，感到很烦躁，但还是硬拽着她向前走了几步，逃出去了。

 

「奥芬奥芬奥芬！？到底发生了什么——」 

 

敌人不是人类。 非人类的力量，非人类的时机，非人类的空间利用方式。 现在，女性魔术士突破了奥芬后退的时机，用魔术打破了障碍墙，她的脚尖已经瞄准了奥芬和克丽奥。

 

实际上，奥芬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甚至到了那飞刀是否离开手中的地步。她的爪子如此靠近，是在当时的时候。

 

通常情况下，是无法回避的——实际上根本无法察觉。 每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都会致命地折磨着他的生命。为了摆脱这种痛苦，意识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切，必须预先一步发生。在这种快速加速的过程中——奥芬喊叫。

 

「看我舞动，天之楼阁！」

 

他紧紧抱着克丽奥，身体以超光速穿越现实的距离移动着。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怀疑这种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的空间转移是否稳定。

 

与克丽奥一起，他跳跃了几米，回到了现实空间。在他的背后，两个红龙从第一次包围中逃脱了，现在以人类的形态凝视着他们。

 

「奥，奥芬……」

 

 她是晕了吗？奥芬把她推开，轻声对她说。

 

 「你能跑吗？」 

 

「嗯？嗯，大概……」

 

 当回答时，克丽奥晕晕乎乎地跌坐在地上。奥芬向前走，向天空仰望，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他面对着两只红龙，紧握双拳。

 

 「你们是……Doppel Ix吗？」 

 

在问题的提出下，两个红龙表现出了自然的人类表情，非常讽刺。 他没有期待得到答案。奥芬继续说道。

「红龙族在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战斗？唐突地说，就是我在阿邦拉马杀了赫尔帕特。」

 

观察着试图行动的红龙等人，奥芬目光锁定他们，阻止他们的行动。用充满自信的口吻，同时希望他们听到自己的话语，奥芬再次抽出两把匕首，各自握在双手之中。

 

 即使只是显而易见的恫吓，也必须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只要你们不同时攻过来，我就可以一个一个地击败你们。」

 

「你这家伙，我不认为他是人类。」

 

 两人之中，有一人明确回答了，但具体是哪一个不明确，随后继续说道：

 

「我已经知道你是个有技巧的人。但这并不重要。」

 

接着。 察觉到身后又有两个人的存在。 奥芬半身向后倾斜，确认敌人的数量增加到了四个人──四周都被包围。左后方是穿着普通服装的年轻女子，右后方是身材健壮的男子。

 

他们一齐动了起来。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红龙族……？）

 

 还有许多可能仍然隐藏着。 现在意识依旧清醒──除了自己的五感外，仿佛有别人也加入了其中。

支配空间，预测敌人的动作。但是，

 

 （只是凭感觉……如果一直依赖这种感觉来战斗，总有一天会失误！）

 

 而失误的时刻就是结束的时刻。如果敌人是龙族，那肯定如此。

 

 必须尽快地，一击击败敌人，才能继续这种战斗方式。

 

（所以，老师总是在先手的一击中将敌人无力化。如果一直这样战斗下去，老师确实可能是妖怪！）

 

除了思考之外，还在构建魔术结构。 为了释放它，奥芬发出了咒文。

 

「看我发射，光之白刃！」

一名平常着装的女性向前直冲而来，男子一边旋转身体，一边伸出右手，推出混浊的光流。

 

这个魔术比刚才放出的更快──如果对方观察到并预测了男子的动作，那么反而更难避免。

 

尽管作为目标的红龙将身体变形并向侧面跳跃，但它的大部分身体还是被热浪撞击波吞噬了。只剩下头部和左肩，被火焰吞噬的红龙在地上滚动。虽然红龙这种生物并不会在这种程度的伤害下死亡，但据说即使对于这个种族，只有烧伤才不能立即恢复。

 

在与赫尔帕特的战斗中，学会了这个道理。

 

但是击败一个人，肯定也是对方的预谋之内。

 

奥芬任由自己的速度，绕到了克丽奥的背后。

 

虽然正在紧接着缩小身体的──假扮成红龙的年轻男子已经接近了。魔术已经来不及施展了。

 

（第一手……就干掉它！）

 

身体自然而然地摆好姿势。

 

右手的匕首也转移到了左手，握住。

略微斜着摆好姿势，只拉右手准备进攻，弯下腰。虽然这是习惯性的攻击准备，但他心中涌现了不同的感觉。

 

他在注视着自己的动作，同时预测着接下来自己将采取的行动，想象的是他的敌人的形象。

 

眼前的红龙不再是目标。

 

圣衣男子──杰克·弗里斯比。

 

崩拳，那个男人所称呼的拳术。极致的技巧，最基础也是最终的法则，理想的极致。

 

红龙意外地很直接，挥起右臂向下打击。奥芬躲避攻击的轨迹并跳出攻击范围，然后突出右拳瞄准敌人的侧腹。

 

无法伤害红龙——红龙种族没有痛觉，也没有要害。但是需要用一击推回敌人，争取时间。

 

敌人很敏捷。他闪避了这里的拳头而没有使用他们种族特有的变形。同时，他们从一个不寻常的角度伸出左臂并向脸部放了一巴掌。

 

奥芬用右脚靴子接住了它——正好是那个角度——然后用右手触摸敌人的身体，飞跃一样用头槌。

 

虽然击中了，但打得不太深入。然而，他成功地让敌人后退了半步。

（即使我知道这一点……也不会那么顺利！）

 

心里咒骂着，他抓住机会挥舞手臂，用左手扔出两把飞刀。

 

它们飞了一小段距离，一把未命中，另一把插进了红龙的眼睛上方。

 

 

虽然敌人本来就没有感觉到刺痛，但即使是短暂的注意力分散或视野的遮蔽也有意义。

 

正当红龙的动作停滞不前的那一刻——「哈！」

 

他抬起还没有落地的右腿，用沉重的靴子底板重重地踩在敌人身体的中心。

 

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红龙，奥芬再次喊道。

 

「看我建造——」

 

他伸出双手，编制魔术的构造。

 

「太阳尖塔！」

 

像凝固和收缩的火焰一样的火球接触了红龙。瞬间。

 

爆炸发生了。由于自己和克丽奥不想被卷进爆炸中，因此尽力压缩了威力，虽然没有焚烧完整个红龙族身体的火力。

 

即便如此，红龙全身也被烧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并坠落在地上。

 

（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奥芬舌头抽搐一下，然后转过头。红龙们本应该同时冲过来。即使剩下的两个已经杀了克丽奥也不奇怪。

 

（只有我一个人的保护力量，还不足以应对……）

 

他转向了前方。克丽奥正蹲坐在那里，朝着一旁困惑地看着。

她平安无事，没有受伤。

 

（然后，红龙们的身影消失了。）

 

奥芬不理解，但还是跟随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红龙。

 

数米远的地面上，有两个软体白色的块状物在滚动。

 

仅仅保留了人形的样子，但已经因为受到了可怕的冲击而变形了。在两个身体的中间，可以看到像木桩一样的东西一根根地穿过。

 

（看上去像地人兄弟。）

 

奥芬逐渐明白，抬头看向克丽奥。不知何时，雷奇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身后。

 

似乎把地人兄弟分别扔向了红龙。咆哮着的昆虫发出尖锐的威吓声，两个红龙将地人们甩开并站了起来。

 

一直在与雷奇对峙，但是──突然撤退了。他们并没有变回人形，而是迅速地将烧焦的同伴收集起来，并在一瞬间消失了。

 

再次等待片刻── 奥芬叹了口气。

 

 「结束了吗……吗？」 

 

「我还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克丽奥的小声嘀咕。奥芬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也许她还没有看到尸体，所以克丽奥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

 

马吉克从雷奇背后窜了出来。这个少年似乎比散落在周围的尸体更加感受到敌人离去的方向带来的威胁。

 

「奥芬先生……刚才那是红龙……吗？」

 

 「啊。所以这种家伙会一直出现吧。」

 

 雷奇低着头，准备扶起克丽奥。奥芬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

 

（……刚才雷奇并没有伤害红龙。即使处于对抗的立场，也不将对手视为敌人──他在考虑其他的敌人吧？）

 

 当他思考时，从雷奇的背后又传来了声音。这一次，它变得更具统治性。他似乎试图说明周围的地形，通过不自然的手势，

 

 「虽然我们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人已经死亡，但还有幸存者。而且，这里的一部队引开了敌人，本队已经逃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奥芬问回去时，领主轻轻耸了耸肩。

 

「有很多人在移动，这可以从留下的痕迹中看出来──从上面看很明显。那边，就是深渊龙试图前进的地方。」 

 

「这些人……」 

 

奥芬几乎要说出「尸体」这个词，但他的话被拖延的脚步声打断了。

 

 

两个脑袋满是沙土的地人刚刚回来，神情沉重。他们口中不停地嘟囔着，

 

「你知道吗？债主，我也有话要说了。」

 

 「你们不打算谈一下我们的待遇吗？」

 

 「……别再啰嗦了。我也已经累坏了。」 

 

暂且只有这些，奥芬说完就回到雷奇身后（地人站在前脚处）。

 

这次他们没有疾驰而去，而是向前走——没有像之前那样的爆炸，也没有红龙的追击，一路平静地前进着。

 

在之前的地方，红龙显然被挡住了，那里再往前已经找不到尸体和战斗的痕迹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雷奇默默地前进着。

 

疾驰只是为了突破那个地方而不必与红龙战斗罢了。 骑在深渊龙族背上的奥芬注视着前方，思考着。

 

（雷奇的意图是什么？）

 

 目的地是圣域。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无论那里有什么—— （他带我们来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要与什么东西战斗，那么雷奇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我们只是拖他的后腿。而且，雷奇并不希望与圣域交战。他不可能有这个想法。）

 

 前往圣域。 这个大陆被艾尔曼卡的结界所包围，女神在那里显现出来。如果相信领主的话，那就是意味着大陆的破灭。

 

考虑到深渊龙族族的角色分工，雷奇要去对抗这个威胁是……容易理解的。

 

（但是，这样的话，雷奇和圣域之间就没有对抗的理由了……而且，领主和圣域之间的对立也很奇怪。毕竟，大陆的所有居民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

 

匆匆地瞥了一眼──领主。 最近的领主假装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视线，而是凝视着远方。

（如果领主的计划是在圣域中的第二世界图塔……什么的，召唤拥有杀死女神力量的魔王，为什么不在圣域里做呢？而圣域为什么不做呢？圣域的战斗力Doppel X为什么要在圣域外进行破坏活动呢？）

 

 Doppel X，一种神秘的符号。 是谁，背叛了什么？ 想起在运河之都艾伦哈塔姆地下遇到的人偶──据说是在远古时期被改造成战斗生物的天人种族的杀人人偶说的话，奥芬皱起了眉头。

 

每个人都在背叛着别人，每个人都没有说出真相。 一切都是谎言，每个人都被欺骗了……甚至说谎话的人自己也是。

 

奥芬低头闭上了眼睛。 一些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些因魔术之剑而变貌的怪物的尖叫声……

（野兽啊，回应我的呼唤）

 

天人种族的女巫伊斯特西瓦的肖像画……

（人偶啊，遵从我的命令）

 

将人变成战斗合成兽的设备，老魔术士的呼声……

（亡灵啊，沉睡于我的胸前）

 

在芬里尔森林听到的阿斯拉利尔的话语……

（狼群啊，齐聚于我的森林）

 

在五年后回到塔弗雷姆市，和自己对峙的过去……

（暗杀者啊，清除我的过去）

 

位于同一市区，「牙之塔」的混乱……

（后继者啊，速来我的高塔）

 

地下剧场一直在讲述着未被问及的拯救大陆的故事……

（魔王啊，传播我的遗志）

 

教会总部基姆拉克的死亡牧师们，他们持有着即使要用自己的生命也要效忠的东西……

（血泪啊，洗刷我的圣都）

 

然而，只有背叛了那个东西的人才能幸存下来…… 金拉克教主的不死诅咒，女神，破灭……

（背约者啊，向我的神明开弓）

 

（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整个旅程都是为了了解过去而展开的。 自己的过去……还有自己家族的过去，甚至是整个大陆的过去。

 

 为了看到这一切，理解这一切，而进行的旅程。

 

即使如此，旅途并没有结束。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而是因为我决定将所有的一切嚼碎并消化，然后留在身体里，成长为我现在的自己。

 

不是过去的自己，而是活着的现在的自己。因为有现在的家人，有现在的世界……所以。

 

 

 

 

那么，之后我们走过的旅程——

纳舒沃特

（乐园啊，沉入我的梦境）

（魔剑啊，引导我的命运）

 

阿邦拉马

（恶魔啊，渴求我的心灵）

（绿荫啊，掩盖我的绝望）

 

 

最接近领

（来访者啊，活跃于我的战场）

（枪声啊，响彻于我的庭院）

（虚像啊，徘徊于我的公馆）

 

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不是未来。

 

 

（相反……没有未来的事情……那是？）

 

「那就是绝望吧。旅行是为了了解什么是绝望。」

 

听到这声音，奥芬抬起了头。

 

发出声音的人——毋庸置疑，是领主。他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这边，脸上浮现着微笑。

但是，听到的声音并不是领主的。它听起来像是任何人都可以发出的声音。

 

因为任何人都会绝望……爱丽丝、莱恩、赫尔帕特、达米安·卢、罗特夏、蕾蒂鑫、克丽奥、马吉克、雷奇，每个人都曾经绝望过！

 

听到领主的喃喃自语，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马吉克可能太疲惫了，已经蜷缩在那里打盹了。

 

我装作不知道领主的样子，把视线移开了。

 

过去、现在和未来。据说有三位女神……但她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过去不知道现在，未来已被现在断绝。教会这样说着命运的形象。

 

舌头似乎碰到了什么，奥芬便躺下了。他忘记了要治愈右臂的伤口，感觉有些刺痛，于是用魔术封住了它。

 

「奥芬。好像看到什么了啊。」

 

在克丽奥的叫声中，奥芬醒了过来——看来他真的睡着了。

 

他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睡着，一定是非常疲惫了。

 

「什么东西？」

 

　我边起身边问。从雷奇的头后面看去，前面的情况并不清晰──她反向着奇怪的表情。

 

「就算问我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残兵败将啊」 　

 

领主低声嘀咕着，毫不理会地。 　

 

奥芬故意视而不见，爬到了雷奇的头上。虽然雷奇的耳朵不停地动，但没有理会。 　

 

不变的荒野──在前方，确实聚集了一群人。至少从外表上看，他们是残兵败将。数十个黑影，悲惨地聚集在一起，避开着冷气。

 

他们避开的不是冷气，而是更为不同的东西。即使从远处看，他们也显得疲惫不堪。 　他们也没有忽视那接近的巨大的深渊龙。

 

几个人已经开始骚动──似乎正在给疲惫的同伴指示什么。退缩还是进攻？

 

奥芬想起那个被红龙杀死的人。恐怕他们已经被龙族袭击了，逃到了这里。

 

对抗深渊龙族，即使是抵抗也是徒劳无功的事。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们对于龙族的知识有多少呢，我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的真实身份与我所想的一样的话……我的下一步行动也就可以预料了。

 

离我们很远，但他们正准备就绪，准备应对雷奇的进攻。他们甚至没有时间铺设防线，因此我认为他们不可能有任何合理的组织。

 

但是，只要他们开始行动，他们的动作就会迅速起来。他们立刻布置了防线，并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由四到五人组成。他们将分为攻击和防御，进行集中的攻击。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利用最大限度的火力而不牺牲任何一个人，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对手不是深渊龙。

 

他们一定拥有强大的领导力，这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我还无法在远处分辨出他们每个人的面孔。奥芬眯起眼睛寻找他们，然后低声对克丽奥说。

 

「……我们能和雷奇沟通吗？」

 

「嗯？可以啊。」

 

她点了点头。奥芬也点了点头。

 

「那就告诉雷奇，希望他们前进时不要伤害任何人。」

 

「我想他们也不会打算这样……雷奇，你听到了吗？」

虽然雷奇没有做出回应，但奥芬并没有觉得需要再次警告他们。

 

毕竟，雷奇肯定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彻底消灭他们，他们早就会这样做了。更重要的是，雷奇一定打算不伤害任何人。他这样想。

 

雷奇终于踏入敌人的射程范围，同时听到了声音——从左右两侧展开的阵势，以及它们翼展开的姿态。

 

「准备好！齐射！」

 

「灭亡！」

 

尽管这是最大的攻击——光束从左右两侧发射而出。数条破坏光线留下闪烁的印记，却很快消失。雷奇一瞥之下，所有的攻击都消失了。

 

他们的动摇让我感觉到他们的气息。雷奇已经靠近了——然后毫不停顿地穿过了他们。第二次攻击没有出现。

 

在与雷奇擦肩而过时，曾经发起攻击的黑魔术士们是否失去了意识，显然有些人已经倒下了。这只深渊龙族能够在一瞬间消灭多人，这对它来说是小菜一碟。

 

当他们惊恐地仰望着雷奇脚下的恐怖深渊龙族时，奥芬却看到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些人是在「牙之塔」里的魔术士。

 

在黑魔术士们的喧嚣声中——

 

毫无抵抗，雷奇到达了布阵的最深处。在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奥芬认识那个人的脸和名字。虽然不熟悉，但曾见过。

 

那个男人交叉着胳膊，毫不畏惧地站在深渊龙族的对面。他的巨大身躯贴着衣服的黑色制服，肌肉密集，脉搏强劲。

 

他看上去已经是壮年了，但是比任何人都富有生命力，看起来很年轻。金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得稀疏，但眼神中的激情像灵气一样环绕全身——足以让人相信所谓的灵气。

 

「投降吧。」

 

男子发话，神气十足地下达命令。

 

 「你们中了陷阱。我们得到了帮助，是『雾瀑』的白魔术士们。如果他们齐心协力进攻，连深渊龙也会停下行动。」

 

 虽然命令是针对深渊龙下达的，但雷奇毫不理会，没有回应。 他制止了似乎要开口的克丽奥，代替她，奥芬向前一步。

 

 「你应该知道，无法阻止它。别再耍花招了。普鲁托大人……王都的默认。」

魔术士的目光首次投向这边。尽管强大的龙体内寄生着微不足道的附加物，但他的眼神明显地表达出那种情感。 然后，他问起来了。

 

 「……你是人类吗？不是那只可恶的红龙？」

 

奥芬从雷奇头上飞下来着陆在地面上。虽然高度相当，但他没有使用魔术就着陆了。 卡在雷奇前脚上的博尔坎用脸对着这边喊话。

 

「嘿，黑魔术士。你自从刚才就一直不安分呢？我都习惯了这具身体的力量了。」

 

「哦，你已经习惯了，兄弟。」

 

 对于多进的呻吟，奥芬也停下了。

 

「不必吵闹。你们就待在那里不要动。」

 

「好的。那么……话说你不觉得我们看起来有点像苔藓吗？」

 

他没理会这个说法── 奥芬再次转向普鲁托。

 

「你曾经招募我做下属。」

 

站起来说完后，普鲁托只是用鼻子笑了笑。

 

「那又怎么样呢？像那种人，每年都有几个。还有那些被门口拒之门外的家伙。大陆黑魔术士的顶峰，我们迎来了荣耀──」

 

 「……『十三使徒』……我被召唤前往宫廷审问的，是五年前」

 

　听到这句话，普鲁托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像是在品评一般地观察着我，然后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太年轻了。五年前，你还是个孩子吧」

 

「是啊」 　

 

等待着对方回忆起来，奥芬表示同意。那个在五年前被召唤到宫廷的魔术士，应该只有一个人。 　

 

在等待的过程中，奥芬环顾四周。『十三使徒』的队形已经被正面无力抵挡的攻击摧毁，即使雷奇已经控制不住普鲁托，也已经没有用处了。

 

而且，大多数成员都倒下了，剩下的人也无法轻易出击。

 

　在这种情况下，奥芬发现了一位高挑的女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当她终于开口时，普鲁托也轻声说话了。

 

「你是──」

 

「基利朗谢洛！」

玛丽亚·福旺站在那里，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于是跑了过去。她曾经是「牙之塔」的老师，奥芬也曾经受过她的照顾。尽管她的外貌已经有些老态，但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停在距离那人一步之遥，思考着自己的立场。突然她咳嗽了一声，重新开始说话。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召唤了他。我把他召唤到了我的领地。」

 

莱克从背后跳了下来，他是那个领主。他伸展背肌，看上去和普路托不相上下，向王都的魔术使逼近。

 

他带着一种质问而非询问的口吻，对那些人大声斥责。

 

「请告诉我。『十三使徒』为什么在这里。昨天还应该没有动静。你们在王都里──」

 

 嘴巴已经开始张开，但话语戛然而止。

 

普鲁托的动作过于突然，他解开手臂，从身旁拔出一把巨大的铁锤，几乎没有任何预兆，随即将领主的脚狠狠击中。

 

虽然并不是非常夸张的一击，但是由于武器的重量，领主还是被击倒在地，无法动弹。普鲁托在这整个过程中面色毫不改变。

 

 听得到克丽奥和马吉克的呼吸变得急促，就像在发出悲鸣一样。

 

奥芬也被困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面对倒地的领主，魔人淡然地说道：

 

「作为大陆魔术士同盟的一员，消灭大陆上的危害也是我们的目的之一──正如白魔术士所说，如果达米安·卢乌真的被消灭了，这只是我们排名较低的任务而已。」

 

「你……宫廷中的人也敢反抗贵族联盟。真是可笑。」

 

尽管他的脚已经折断，但领主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或者他可能已经无法感受到痛苦了。

 

他低声自语。 唯一发出明显声音的是玛丽亚教师。

 

「普鲁托老师！你这样粗暴，这样短视──」

 

「你是在说我太粗暴，太短视了吗？我可是与这个男人战斗了多年，你以为我不懂吗？我等了多久！」

 

「比你和他战斗的时间更长，普鲁托。」

 

 普鲁托完全没有理会玛丽亚的嘲讽，重新将铁锤插回地面。发出的声音比他预料的要大得多，在荒野中回响不止。

作为「十三使徒」的长官，并不是为了被宫廷所装饰而存在的，阿尔玛格斯特。

 

 普鲁托靠近领主，就像要蔑视他一样。虽然他放下了锤子，但只凭那个魔人的体重就足以将领主轻易地压成粉末。

 

奥芬暗自握紧拳头，随时准备着干预——不过，即使这样，领主也不一定会死。但也不能说绝对不会。

 

但是，与此同时，普鲁托的询问和拷问，甚至可以得到他所想知道的所有信息。实际上，普鲁托好像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会告诉你我们「十三使徒」的行动目的，阿尔玛格斯特。我们长久以来一直与你的最近领作战，是吧？现在最近领已经灭亡，下一个要消灭的目标显然就是圣域。」 

 

「联盟……你们是在背着我行动的吗？我应该保护的是人类……贵族联盟在搞什么鬼？」 

 

领主问道，普鲁托嘲笑了起来。

 

 「呃！我才不会问贵族联盟的意愿呢。我们的忠诚只在于大陆魔术士同盟——」 

 

「「十三使徒」自己在行动……这不就是政变吗！」

 

 阿尔玛格斯特拍打着地面喊道。 普鲁托没有嘲笑，而是表现出了愤怒。

 

「贵族联盟对圣域做出敌对行动，而没有问问百姓的意愿，这才是对真正的王权的叛逆吧！我们只是想为此挽回一些局面。」 

 

「如果你们能控制圣域，你们早就动手了，你们这些傻瓜！」 

 

看起来他们非常情绪化。

 

奥芬冷漠地站在一旁观察着。这两个人在进行演讲，吸引了听众的注意力，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无意义的争吵。

 

一个是贵族联盟派遣的刺客，最接近领的领主，阿尔玛格斯特。另一个是同样归属于贵族联盟的「十三使徒」领袖，普鲁托。他们出身相似，都是天生的统治者，能够通过言语轻易地操纵他人，即使这些话是虚无的、空洞的，或者是为了虚荣心而编造的。

 

奥芬在想，这是因为他是塔的魔术士吗？一般认为西部和东部人有着不同的特点。西部人喜欢独立自主，而东部人则接受支配和被支配的命运。

 

正当奥芬在思考时，玛丽亚教师插话说道：

 

「……能否理解我们内心的焦虑呢？如果不是整个大陆的命运，我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领主也像对待玛丽亚一样，严厉地斥责：

 

「领主是人类的守护者……不会容许任何无用的牺牲。遵循有价值的指示！」

 

普鲁托苦涩地说道：

 

「他们用六个人袭击了我们。为了打倒其中两个人，我们付出了半数的牺牲。这种……在圣域里甚至连手指都伸不出去的地方……」

 

他说完之后，叹了口气，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拳头。

 

他感到非常沮丧。现在，他们正在这里对峙，与神秘的圣域对峙。

 

「那么直到明晚前，你们也会被全部消灭吧。我故意不利用你们，是因为你的傲慢！那些自以为只要有魔术就能解决的懒惰的弱者──」

 

 「那么，请问您阿尔玛格斯特，向尤伊斯·科尔贡请求，召唤基利朗谢洛吗？您可以为您的行为找到借口吗？」

 

　普鲁托说完，转过了视线──在他严肃的面容中，那双淡淡的蓝色眼睛显得异常温和，奥芬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虽然说出口的内容大致符合预期，但奥芬仍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基利朗谢洛吗。我以为他的学生已经不在了，正好可以用他。我会将您拘留，然后以温柔的方式进行审讯。」

 

 「拘留……怎么做？」

 

　奥芬询问了这个问题。难道他不习惯反抗──或者说太过习惯，以至于他对这个定案的步骤早已熟悉，默认的眉毛也因此高高地扬起。

 

「既然您也是魔术士同盟的成员之一，那么您必须服从作为一名评议委员的我下达的命令，不得反抗。」

 

「我已经不是同盟的成员了。我早已失去了身份。」

 

「我不是在说同盟的规则或形式！同盟就是魔术士的灵魂──您是魔术士，无论从出生到死亡，您都是同盟的成员！您必须在精神上归属于同盟！如果做不到，那就放弃魔术！」 　

 

在普鲁托愤怒得让人感受到压迫的势头下── 领主得意地喃喃自语。

 

「他不会屈服于这种言语的。就像尤伊斯一样──」

 

 「……希望这不是误会。」

 

 

奥芬对着坐在那里的领主说道：

 

「别把我当成和科尔贡一样的人。我不服从「十三使徒」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为了你。」

 

 

领主茫然不知所措，而魔术士奥芬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他依次看着两人，但突然，玛丽亚走了出来，伸手去抓他的手臂。

 

「基利朗谢洛先生……」

 

然而奥芬轻轻地跳开了，脱离了她的掌控。

 

玛丽亚的脸有点僵硬。在塔里，她总是皱着眉头威胁胆小的学生。现在，她压低了声音，微妙地改变了音调：

 

「普鲁托是想让我们合作。在这一点上，我也赞成。」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回到王都去。我并不是赞成领主的决定。」

 

不仅是玛丽亚和普鲁托，还有周围的「十三使徒」都相互对视着。

 

奥芬检查了一下他的战斗服的领子，然后继续说道：

 

「换句话说，你们的行动目的是与圣域对抗……如果你们能放弃这个目的，那能否回去呢？」

 

「我并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得到你的允许。」

 

普鲁托咄咄逼人地说道，奥芬却笑了。他注意到了无意中说出的讽刺话。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要求……归根结底，确实是因为我是一名魔术士吧。如果你们能放任我，那就让我去吧。」

 

「……我们真的这么无能吗？」

 

玛丽亚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和困惑，这大概是因为她是「十三使徒」的一员吧。

 

奥芬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问题。

 

 「我说过与领主所说的不同。你们是否对圣域无能无力，或者相反都不是问题。」

 

「什么意思？」

 

「不应该与圣域成为敌人。」

 

 他说完，把目光投向雷奇和他头上的克丽奥。把玛丽亚的注意力转移到那里后，他继续说道。

 

 「我所信赖的同伴也是这么说的。」

 

「你是在说我们为了虚荣心或酒疯才来到这个地方并且做出了牺牲吗？」

 

 「我也承认圣域有些问题。所以我要去圣域──」

 

「你去有什么用！」

 

这是普鲁托──他愤怒地把脸涨成了红色。 奥芬斜着眼看着他，说道。

 

 「如果你说除非我打断你的鼻子你才会明白的话，那我就一定会这么做。」

 

「你──」

 

魔人的威胁被忽视了，奥芬挥起手肘，接住了从死角发出的一击。 同时，他伸出右臂，抓住了对手的踢腿──并不是普鲁托，而是玛丽亚发动的攻击。

 

他保持着抓住她脚腕的姿势，持续了数秒钟，视线一直盯着正前方的普鲁托。 玛丽亚喃喃自语。

 

「我懂了，已经五年了啊。现在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用力压倒你了……对吧？」

 

「对不起，玛丽亚教师。」

 

奥芬轻轻地道歉。玛丽亚问道。

 

「……你在道歉？为什么？」

 

 她问的时候，可能已经理解了──奥芬松开了她的脚。他握住了张开的右手……变成了拳头。

 

 「不只是身体能力。现在的你，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战胜我的要素。」

 

 

拳头直接朝着那个真正的男人挥去。普鲁托的愤怒没有改变──看着刚才的交锋，他似乎恢复了一些冷静。

 

「王都的魔人普鲁托！不用排队等待──你来吧！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他大声喊道，十三使徒们也清晰地听到了。即使被挑衅，普鲁托没有反应。他只是默默地拿起他的武器——铁锤。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愤怒地咆哮。他锐利的眼神仍然存在，但他慢慢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单纯啊。）

 

奥芬在心中喃喃自语。

 

在普鲁托挥舞着巨大的铁锤时，他默默地拔出银色的短剑。

 

这是一把没有名字的剑。如果这是曾经被丢弃的物品，那么它保持无名就是相应的。

 

（好了……我们都讲过大话了。现在是我能否赢得这场战斗的时候了……）

 

尽管这话说得很简单，奥芬意识到这并不容易。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然而，如果想要接近对方，就必须躲过普鲁托的武器。

 

奥芬指着对手的剑尖，仔细地品味着这场对峙。这是一种既不优势也不劣势的距离。使用魔术可能会暴露自己力量的不足。

 

然而，奥芬也不认为这会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没有人说话。连玛丽亚、克里奥、马吉克、十三使徒，甚至博尔坎和多进都没有发出声音。领主也呆在原地，盯着他们看。

 

不知为何，奥芬突然想到：领主是否已经预知了这场胜负的结果呢……。

 

普鲁托突然冲了出来。

没有任何花巧，从上方猛然挥下来的最快速一击。那把超重的锤子只要擦过身体，就能带走身体的一半重量。

 

奥芬的眼前，锤子飞快地向后弹开，但是锤子的顶端并没有敲到地面上──普鲁托顺势转动了一下锤子的柄，然后再次回到了上方，如同重新装填子弹一般。

 

面对这样的速度，即使避开了对方的第一击，也无法进入对方的防线。奥芬不改变短剑的架势，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普鲁托如果想保持这样的速度，就只能不停地挥动锤子──如果只是重复相同的动作，无论速度多快，也会有可以插入其中的直觉和集中力。

 

在追击的时候，普鲁托挥下了锤子，然后放开了手。

 

「──！？」

 

奥芬停下了向后跳的脚步，横向扭曲着身体。锤子像车轮一样旋转着，从她的身边飞过去。如果退避和逃跑，就无法避开。如果向左右逃跑──

 

普鲁托瞬间意识到了她的打算。他封住了左右两个方向，然后冲了上来。失去武器对这个魔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那粗壮的胳膊和体重，拥有和锤子差不多的威力。

 

巨大的身体发出轰鸣声，向着他扑来。奥芬用短剑的背部接住了普鲁托的拳头。用小型武器是无法抵挡住这个巨人的力量的——在力量被克服之前，奥芬踏上了普鲁托的右脚，将他在落地前踢开。

虽然他无法完全挫败对手，但普鲁托的力量从摇摆的姿势中分散了出去。

对手吐出的气势吹向了他的脸——如此近的距离。奥芬下定决心，也向前跨出一步。他缩起身体躲在普鲁托巨大身体的阴影下，聚集力量，在「十三使徒」的黑色装束中触碰右拳到束带下腹部。

 

一切——普鲁托并没有尝试去躲避。虽然他可能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意图，但他继续前进。奥芬用全身的力量传递给拳头的威力。拳头端部切开了普鲁托紧绷的肌肉和肋骨，伤害传到了内脏。他确信能感觉到那种感触。

 

但普鲁托并没有停下。他挥起像圆木一样的臂膀，向下打肘。

 

(……无法避免！)

 

奥芬下定决心，尽力躲开了这一击。虽然他避免了被肘击中，但接下来……

 

下一刻，普鲁托的脚踏在了他仰面倒下的胸口上。

 

他的动作停止了。

 

没有欢呼声——普鲁托并没有宣布胜利，也没有将他的胸口踏穿或发动致命攻击。

 

咚……他感到头部被重重压在地面上，远处传来震动的声音。普鲁托的大锤终于掉落在了地面上。

 

「............」

 

普鲁托略微倾斜了一下头，做出了一种恭敬的姿态──但实际上他只是晃了一下身体，而非俯视下方。普鲁托捂着肋骨，好像在忍受着疼痛，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虽然受到了相当的伤害，但他还没有失去站立的力量。

 

 奥芬无法逃脱，只能仰视着十三使徒之一的普鲁托长官。荒野的风吹拂着他的金色头发，也为普鲁托带来了些许助力。

 

 普鲁托以庄严的口吻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我不喜欢这样。」

 

 他指着自己的拳头和肋骨，继续说道。

 

 「如果你用剑攻击我，我可能会被杀死。你没有下手吗？」 

 

「…………」

 

 奥芬听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叹了口气。

 

「我从没考虑过这一点。」

 

 「是吗。那么我赢了……但是。」 

 

普鲁托腾开了脚步，向后退去──他差点跌倒，但被玛丽亚及时地扶住了。 他对她耳语了些什么，然后离开了她的身边。

 

 「集合！」

 

 他叫喊着，召集着剩下的十三使徒成员，指挥他们迅速行动── 奥芬听着他们的声音，站了起来。

 

与他同样坐在地面上的领主看着他，咧嘴笑着。 玛丽亚也靠近了。

 

她也在微笑──这是她的惯常笑容。那种感觉像是当她被无情的铁炮困住时，不得不苦笑。当她靠近时，她轻声说道。

 

 「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重返同盟？」

 

 

我想不出该怎么回答，盯着她的脸──玛丽亚噗嗤一笑。

 

「真是灭顶之灾──他的赞辞。」

 

「奥芬！」 

 

接着，咚咚咚地发出喧哗声，跑来的是── 我回过头去，克丽奥露毫不掩饰惊讶的表情，满脸笑容地问道。

 

「奥芬没事吗？啊？但是怎么回事？奥芬输了吗？」

 

「……看见就知道了吧。」 

 

「诶？为什么啊？」 

 

「为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奥芬输啊。」

 

 

当克丽奥露表示怀疑并大声说出来时，马吉克从她的背后露出了脸。他的脸色苍白，仿佛被吓到了。

 

「没事吗？」

 

 奥芬听到后摇了摇头。

 

「我没受伤。反而是我放水了。虽然跟老师一起切磋过，但没想到他只靠实力就轻松处理了我。难道他那次不是认真的？我也感到很羞愧。」

 

「……你认为他和查尔德曼之间谁更厉害？」

 

 玛丽亚小声问道。 她微笑着，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想问。无论如何，这个问题，恐怕连大陆上的魔术士们也想知道──并且还有不能回答的怀疑。

 

奥芬看着远处整合手下的魔人，耸耸肩。

 

「老师更厉害吧。」 

 

「为什么呢？」 

 

「……普鲁托本人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被称为「王都魔人」的「十三使徒」首领并没有发出太多指示。他命令所有人休息和等待。聚集在普鲁托周围的几位魔术士似乎是排名较高的宫廷魔术士，持有限定的骑士权力的人。他们听到了关于确认受伤者和士气，以及在定时前固定心态以便重新审视战术等的声音。

 

（重新审视战术吗？）

 

 奥芬喃喃自语。他借助魔术恢复了体力。

 

（他们考虑了我的意见吗？但普鲁托不打算让「十三使徒」回到王都……吧）

 

如果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离开贵族联盟，动员所有成员，甚至冒着挑战龙族等无谋的行为。

 

他们「十三使徒」冒死挑战，如果他们曾经这样做，那么他们必将坚持到死亡。

 

（普鲁托曾经说过，白魔术士在后方。在圣域内，大陆将在十天左右被摧毁……这是否意味着达米安和领主预见了同样的事情？但是……）

 

仍然感到无法理解。

 

没有理由与圣域敌对。

 

像「Doppel X」这样的人在外界兴风作浪，这种情况也难以理解。

 

雷奇的意图……我还无法理解。

 

「能不能告诉我点什么呢……」

 

奥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仰头看着黑色的狼在荒野上漫步。

 

领主仍然无法站起来，玛丽亚和克丽奥似乎在他身边。玛丽亚正在召唤救援队。这一定非常困难。

 

最近接近领的领主。

王都的魔人普鲁托。

雷奇……至少这三个人可以回答他的疑问──因为他们能够回答，所以应该会采取行动。

 

这三个人都有代理人。

 

科尔贡。玛丽亚。克丽奥。

 

带着沙子，像暴风雪一样的荒野狂风呼啸着。在这个嘶鸣声中，普鲁托的有力声音响起。

 

「会议从午夜开始──在那之前轮流睡觉。我不想听到那些疲劳的抱怨声！」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只要今天结束了，就只剩下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