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忆深(八)
“老爷,公子回来了。”
“好,叫上温大夫一起过去。”魏国公已收到飞鸽传书,知道魏婴受了伤,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好。
蓝湛一路抱着魏婴,在回廊处碰到了魏国公。一路的奔波,两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蓝湛的手紧揽着魏婴的腰,魏国公的脸色沉了一些。蓝湛将魏婴放下,交给前来的温大夫,手却仍虚托着,直到魏婴完全离开他的怀抱。
“是你救了公子,一路护送回来?”
温大夫走后,魏国公把蓝湛叫到了书房 。
“是。”蓝湛恭敬应答。
魏国公点点头。“你护主有功,我会好好赏你。不过,”魏国公犀利的目光扫过蓝湛,“护主、救主本就是你的职责,切不可居功自傲,尤其,”魏国公如鹰一般的目光注视着蓝湛,“尤其是宵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魏国公收回目光,“主子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做下属的,要知道分寸,”一抬眼,目光又压在蓝湛身上,“要懂得尊卑。”
“属下……明白。”
“我看你人挺俊朗,”魏国公踱了几步,“这样吧,宫中侍卫的职位正好有空缺,过几日,你拿着我的举荐信入宫。”
“谢……谢国公爷。”蓝湛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力不失态地离开了书房。
魏婴的伤并无大碍,只是中的迷药有些特别,足足睡了三日才醒过来。魏婴睁开眼,头还有些疼,挣扎着起了身。“公子,你醒了?”小云拿过披风给魏婴披上。
披风?衣服?魏婴攥着领口,那天晚上……
自己的衣服好像湿了,然后,是……是蓝湛帮自己脱的衣服,好像……好像湿透了,还换上了蓝湛的衣服……魏婴的脸霎时红了起来,衬着鲜红的亵衣,像美丽的云霞。
“公子,你不舒服吗?”小云见魏婴不说话,好像恍着神。
“没事。”魏婴接过药一口喝完,“小云,你先出去吧,我有点累,再睡会儿。”
“是,公子。”
魏婴想起那天蓝湛的舍命相救,想起他紧紧搂着自己,看到自己倒下时,心疼到无以复加的眼神……魏婴的心开始松动了,或许蓝湛是不同的,或许自己应该试一试……
魏婴轻轻地踱着步,来到蓝湛的房门前。
屋里有人,楚白正在和蓝湛喝酒。“蓝湛,恭喜你,宫中侍卫可是好差事啊。”楚白艳羡道:“真羡慕你,不过,那天你是怎么赶来的?莫不是你暗恋公子,关注公子的一举一动?”楚白有些醉了,开始说起胡话来。“要真是,我跟你换,你留下来陪公子,我去当肥差。”
蓝湛也有些醉了,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怎么可能?就算……就算是,公子也看不上我。退……退一万步,公子也瞧上我了,我……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侍卫,恐怕入赘已经是对我天大的恩泽了,以后……以后一辈子在国公府卑躬屈膝,我……我不要。”
蓝湛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我……我还是要娶个以我为尊的女子……”
魏婴准备推门的手顿住了,蓝湛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他心里,魏婴攥紧了手,转身负气而去。
右臂的伤虽不严重,但也需将养些时日,魏婴这两日被留在自己院中养伤。右手暂时还写不了字,魏婴只能百无聊赖地在长廊上晃着。
阳光正好,远处几个丫鬟仆役正在闲聊,魏婴并没有训斥,任由无关紧要的话东一句西一句的飘过来。
“诶,你们知道当日公子是怎么回来的吗?”“知道啊,不就是蓝侍卫救回来的嘛。”一丫鬟压低嗓子,“我跟你们说,当日公子是被蓝侍卫抱回来的。” “抱?”
“是啊,”丫鬟继续压低嗓音,“我表哥当天就在府门口值班,亲眼看见的,两个人都衣衫不整的,蓝侍卫还紧紧地抱着公子。”
“听说,听说蓝侍卫暗恋公子呢,”另一丫鬟也凑了过来,“两个人还在外面待了一夜,不知道……”
“所以啊,所以国公爷把人送走了,不过应当没有发生什么,不然国公爷就不是把人送走,而是千刀万剐了。”
魏婴身体一震,蓝湛……
父亲他知道了?魏婴急匆匆地跑出院,直奔蓝湛的房间 。
这次魏婴直接推开了门,可是……房间空了,只一封信孤零零的躺在桌上。
魏婴拿起那封“公子亲启”的信,拆开。
“公子,多谢您多年来的栽培,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若不是您,蓝湛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本想着做您一辈子的小侍卫,然国公爷厚爱,提拔我入宫当侍卫,蓝湛虽不舍公子,但男儿应有大志。”
“在国公府蓝湛始终摆脱不了奴籍,入宫当差则即刻摆脱了奴籍,望公子莫笑蓝湛这小小的志向。”
“前段时间,蓝湛也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是失散的亲姨母。姨母将表妹介绍于我,我与表妹虽无感情,但她愿意等我归来。一个女孩子愿用大好的韶华等待,蓝湛知足了,待我入宫当侍卫年限一满,就会回乡娶表妹为妻。望公子恕蓝湛不辞而别,公子珍重。”
魏婴拿着信,右臂隐隐的疼,可是魏婴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心被更大的疼痛包围。
蓝湛,你连一个道别都不肯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