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理论笔记第二季（杨宁老师相关课程）Part 3 文学的读者视域

Part 3 文学的读者视域

Chapter 1 文学经典的本质及其特征

Chapter 2 文学经典的建构及当下命运

一.文学经典问题

1.经典概念的内涵

①经典的中西方语源

（1）中国

在中国，早期的经典著作通常指的是圣人著作，“经”通常指的是竖着的线，更多的是一种纵向性，即时间性。所以经典的背后还蕴含着经受的起时间的考验。“典”暗含着一种标准，更多强调的是典范法则。因而经典，即为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具有典范性的作品。

（2）西方

经典英文classic或canon，而class的另一个含义是阶级。所以经典具有某种阶级性。后来引申出杰出的，标准的。Canon原意芦苇，棍子，后来衍生为（基督教的）教条，最后才衍生成经典。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经典后有着超时空性和典范性。

②文学经典的发生

目前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但至少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要素。

（1）语言符号

语言符号对于固定的文学经典产生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非文字时代，作品的传播力是有限的，而人所能叙述的也是有限的，于是就会出现增删的问题。在一代一代的传播中，剩下来的就是准经典。而在印刷时代，准经典被语言固定，于是成为了所谓的经典。从某种程度上讲，经典的形成与语言符号，或者说印刷媒介，有关系。同时，在印刷时代，文本与读者之间存在着某种鸿沟，这个过程中就会产生经典作品的神秘性，同时构建了经典作品的封闭性。个体似乎失去了对于经典的质疑能力，这就构成了一种膜拜，这种膜拜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经典。依照这种观念，网络文学时代不会有经典，因为读者与作品之间存在互动关系，无法形成膜拜。

（2）认知悖论

当今时代，每一个人对于文化，历史传统都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向往或者说蔑视的。但人们不可能把文化传统中的每一部作品都读下来，这与每个人都想了解全部文学现象构成了矛盾。这就导致了人只能了解有限作品，于是人只能选择有代表性的作品。这种代表性作品有时代表的是某种时代，某种类型，某种风格，某种精神等等，这种代表性作品就形成了经典。

当然，这个思路是有些问题的，包括不被选上的作品和选择作品的资格等等之类。即使抛开这个不谈，也还是会面临什么是经典的问题。

 

二.经典的本质

主流观点有本质主义和建构主义。

1.本质主义经典观

文学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其原因只在文本内部。因此只需要探讨作品本身有哪些要素超出于一般作品就可以了。本质主义经典观，首先就会面临一个问题，即文学经典内部的什么构成了经典。

①关于经典的几种观点

（1）艾略特《什么是经典作品》

艾略特提出，经典的核心是“成熟”，包括作者心智成熟，语言成熟，习俗成熟，以及共同体的完善：即具有民族特色和民族性格。

（2）卡尔维诺《为什么读经典》

卡尔维诺上来就对经典下了十四条定义，但与其说是定义不如说是描述。

（3）布鲁姆《西方正典》

文学经典就是历朝历代最具权威性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并列举了26位最具典范性的作家。这和布鲁姆的“强者诗人”观点是一脉相传的。这26位作家是原创性和陌生性的同一。

当你认为文学经典的构成因素是在本质时，就会发现一件事情：是精英决定了所谓的文学经典。布鲁姆认为，经典的决定依靠三个群体：文学机构和学术权威，有广大影响力的批判家，以及大众市场。但前两者决定了所谓的文学价值，而后者只是流传价值。

②文学经典的本质特征

（1）特征

从精神上，经典作品一定要体现出某种时代特征和历史品格，以及人类的某种生存状态和精神追求，同时对人类的终极价值进行怀疑，追问和回答甚至批判，并体现民族语言和民族思想。

在审美上，要提供一种独特的审美经验，以及语言本身具有某种典范性。

（2）前提

当然，我们在挑选文学作品时，预设了一些前提，即文学是人的学科，文学的核心应该是情感。同时审美标准优先，以及毋庸置疑的原创性和可阐释性。

这种理论无法解释一种事情，就是一些作品在创作出来的时候无人问津，但是在后代又被挖掘出来，或者反过来。这个问题是无法再经典内部寻得解答的。于是就产生了另一种观点。

2.建构主义经典观

基本观点是，经典是外界建构出来的。这就意味着经典是历史性的，而非永恒性的。这种观点产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经典的产生具有滞后性，即经典往往是被追认的。因此，研究经典需要研究经典诞生的时空条件，研究特定时代背景是如何给文本赋予经典价值的，也就是所谓的“经典化”过程。因此就要探讨是哪些因素建构了经典。

①文学作品的建构因素

（1）政治权力

典型代表《诗经》和《毛诗序》，诗经成为了当时统治阶级教化群众的一个很重要的工具。文本创造的观点与主流意识形态合拍，就会得到推行，进而导致文本地位上升。这种推行的方法包括作为道德规范依据，官员考试依据，学术研究对象等等。

（2）知识精英

实际上决定什么是经典的，往往是一小部分掌握话语权的精英。建构经典的方法主要包括制定教材（因此，永远不要只看一套教材），进行文学批评（往往是重要级的国家文学期刊），参与文学奖评选。

（3）市场

大众（没有掌握话语权力的读者）在文学建构中并非沉默，主要体现在市场上。当作家得到大众的喜爱认同时，便会得到关注。但是这种关系并不是绝对的，例如汪国真。

 

三.文学经典之争

1.本质与建构之争

某种程度上，是两方实力的争论。“新势力”试图通过颠覆“旧势力”来“发展异端”。因此，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对于经典的态度。

2.童庆林《文学经典建构诸因素及其建构关系》

童庆林在这本书中列举了文学经典建构的六条因素，其中前两条是本质主义的，后四条是外部因素。六条分别为：作品的艺术价值，作品的可阐释空间，意识形态和文化权利，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的价值取向，发现人，读者的期待视野。

3.文学经典批判

首先，需要还原历史，研究文学经典的历史性，研究为什么是这个时代被确定为了经典。然后，要关注文学经典的稳定性。即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文学经典的价值评判是比较稳定的。因此要关注文学经典的内在独特性。

 

四.文学经典的当下命运

1.消费时代的文学经典

这个时代给人两个感觉，一个是人们不读经典，另一个是似乎不会诞生新的经典了。这种情况有三个原因，一个是语言中心地位被消解，人们不再读文字，而喜欢读图。第二个原因是文学经典消费化，购买经典成为了验证自身身份的过程。第三个原因是经典存在的根基——一种中心性，在现代的无中心主义，个人主义，狂欢化中消解了。不过，相关的许多问题至今都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是现在进行时。

2.网络文学

网络文学是否可能被经典化，肯定派无需多言，否定派认为，网络文学的独特性恰恰体现在它的作品与读者之间的交互性，这就导致网络文学无法成为一个自闭性结构，经典就不会存在。

 

 

 

Chapter 3 文学阐释的复杂性

Chapter 4 文学阐释学问题

Chapter 5 还原论阐释学

Chapter 6 接受论阐释学

一.文学阐释问题

当我们面对文学作品时，一个很快面临的问题是，文章到底表达了什么意思。而当我们得到多种意思时，对判断的需求接踵而至。阐释在学术界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并且不仅仅作用于学术。日常生活当中，我们永远在阐释别人。

1.文学阐释的复杂性

复杂性在于，有些时候我们会对一部文学作品做出不同的解读，这些解读内部甚至可能是矛盾的。在文学解读的过程中，出现误读，出现歧义，以及接受者的标准和意识形态，都会对文本产生重要的影响。甚至于，文本阐释的问题不仅只有对错，还涉及到意识形态和权力争夺的问题。

2.阐释学的内涵及向度

①阐释学的概念

阐释学的研究传统来源于古希腊（“赫尔墨斯”），最基本的含义就是将不可理解的事物转化为可理解的事物的一个过程。在西方，阐释学的很重要的一个前身就是解经学。

②阐释学的两种向度

阐释学至少有两种向度

（1）阐释目的：探求文本原意与作者原意

这个过程体现在文学上，就是对作者创作状态和语境的还原，也就是所谓的考证，包括作者的创作背景人生经历等等之类。还原之后进行体验（“以心会心”）。在这种过程中进行的阐释，一定程度上是符合作者原意的。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在教育过程中接受到的阐释方法。但是作为审美体验，作者原意真的那么重要吗。于是就有了阐释学的另一个向度，

（2）强调读者阅读接受之意

这背后的含义是，意义不是固定的，而是被阐释生产出来的。意义不是现成的，而是有待发掘出来的。因此哪怕是误读，也可以有着它的美感。这种观点，在中国西方都有代表。

A.西方代表：海德格尔，伽达默尔，接受美学派等等。

B.中国代表：董仲舒（“诗无答沽”），陆九渊（“我注六经，六经注我”）。

这两种态度，在整个东西方都有相当丰厚的传统。同时注意，当我们面对一种我们不太认同的解释的时候，或者说这种解释有些让人怀疑时，不要简单的进行正误的评判。因为一旦进行了评判，你就选择了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立场。而文学文本，尤其是理解，应该是不断拓宽新的认知的，我们始终应该秉持宽容态度。

 

二.还原论阐释学（古典阐释学）（一般阐释学）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还原论有一种预设，就是文本意义是固定的。而阐释活动就是为了挖掘这种意义。当然这就涉及到两个问题，意义是不是固定的，以及多种阐释之间，是否存在所谓的最佳阐释（也就是说，还原论并不否认多种阐释的可能性）。

1.施莱尔·马赫：普遍阐释学

基本立场是客观唯心主义，将理念看成世界的本质。他提出了两种阐释学，一种是比较宽松的阐释学，一种是严苛的阐释学。前者所有的理解是从自身出发的，而后者认为，在解读文本时，只要有哪种解读是从自己出发的，那么这种解读就一定是误解。

施莱尔·马赫认为，古典阐释学本身就是为了避免误解。

①理解的共性问题

语言之所以成为语言，就意味着语言一定有某种共性。语言的共性是理解的共性的前提。共性具体表现在能指和所指的对应关系和生命的共同性。

②解释的方法

分为两个非常重要的方面：语法学和心理学。语法即语义，往往通过比较的方法。即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可以通过语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的意义的。（现代语言符号系统基本上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上，即语言符号具体的意义是在整个语言符号的大网中通过与其他符号比较而确立的）心理学层面指的是需要复制作者当时的创作状态，即心理上的重建。施莱尔·马赫将这种方法称作预感，在预感中，施莱尔·马赫认为语境是最重要的。阐释者必须采取预感的方法重建作者的写作状态，以此来克服语言的多义性。

但是阐释者凭什么可以重建作者的创作状态。当阐释者开始尝试重建的时候，他就开始从自己出发了，也就形成了一个内部的矛盾，阐释者无法如同理论一样不从自身出发，也因此无法如同理论所言的真正接触到作者。在阐释学中还通常会面临另一个问题：阐释学循环。

③阐释学循环

这是他在解释《新约》时发现的问题，即文本与教义的矛盾。更详细的，就是在解读经典著作时，到底是以文本意义优先，还是以作者的整个思想脉络，整体的哲学思想优先。如果注重文本，这就容易导致整个信仰价值体系被摧毁。如果注重教义的话，就容易导致文本的不可信任。举例说明什么叫做以整体思想为优先。《论语》“无友不如己者”，如果翻译成“不要与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就会有损孔子形象，而且逻辑上不合理。因此通常翻译成“没有朋友是不如我自己的”，这样比较符合孔子在交友方面的整体思想。这种思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实际上会面临解释学循环。

所谓解释学循环，就是，理解本身或者解读本身，必须要先理解每一个文本，但是对单个文本的理解，又需要放在整个整体中去理解。因此，“比较符合孔子在交友方面的整体思想”作为论据，稍微是有些不可靠的。当然，施莱尔·马赫认为面对这种矛盾，要以整体为原则。

④阐释的目的

阐释的目的，在施莱尔·马赫看来，就是还原作者的原始意义，而所有的误解就是加入了自己的主观，以至于偏离的原意。

2.狄尔泰：生命阐释学

1905年《体验与诗》。

①精神科学与自然科学

首先区分了自然科学和精神科学，简单而言就是理科和文科。自然科学的特点是从外部说明世界，精神科学则从内部进行理解解释。所以精神科学的核心就是“解释”。

②精神科学的三个环节：体验，表达，理解

其中，精神科学最重要的是体验。体验首先具有直接性，只要在现实中就会有感受。然后，体验具有整体性。最后，体验是一种主客融一的状态，具有“时间上的双向流动性”。而在所有体验中，审美体验是最高级的体验，让人成为了人。对于表达，狄尔泰认为，一切基于体验的表达，都是“精神的客观化”，而这种客观化存在着某种共性。而理解，在狄尔泰看来，是在生命之中的理解。而所有的理解过程中，他特别强调艺术（“具有揭示人生之谜的功能”）。

狄尔泰在这个分析过程中，虽然还在强调共性，但实际上已经把“体验”拉入分析过程中了。

3.贝蒂：方法论阐释学

贝蒂立足于方法论，只有方法能够避免似是而非的相对主义。所以阐释学的主旨，应该是研究阐释方法。通过建立方法，组织解释着主观意图的入侵，使得对于精神的客观化得以完成。

贝蒂认为，所有阐释学对象都有两个层次：物理层次和意义层次。前者强调文本本身，后者强调文本背后的精神。基于此，他提出了阐释学的几个原则。

①阐释的四个原则

（1）阐释对象的自主性原则。即被理解对象是文本，文本是具有独立性的，一切应该从文本本身出发。

（2）意义的圆融性（整体性）原则。当文本部分与整体发生冲突时，以整体优先。

（3）理解的现实性原则。客观化的意义被唤醒后，多多少少要回到主观才能进行体验，这个主观是以客观化为基础的主观。（这就意味着，贝蒂认为阐释是一定需要体验的。意义不可能自己体现，意义一定要在主体上才能得到体现）

（4）阐释意义的符合原则

从某种程度上，阐释是需要基于心灵上的同构性的。这就意味着，不要为了制造新的解读而制造新的解读。

4.保罗·利科：文本阐释学

①文本由两部分构成，“言论”和“文本”。言论和具体的情景有关，而文本具有稳定性。

②文本的含义与文本的意义。前者指的是文本的内部结构，后者则是内部结构的现实化。

所以在他看来，阐释文本的时候，文本的确定性是前提，但是不能忽略其具体情境。所有文本都有内部结构，同时还有其外部现实。这就导致了我们看到的文本是个复合的文本。需要通过隐喻象征，进入文本的深层意义。同时保罗·利科认为，文本的深层意义也是来自于文本自身的。

整个解释学传统有许多理论家，基本有一个共同性，就是认为所谓还原，就是预设了一个确定的东西的存在。这个东西与其说是作者意图，不如说是作者在创作时的一个整体的情景，时间地点空间等等相关状态，而阐释的目的就是回归这个情景，路途就是文本。

 

三.接受论阐释学（本体论阐释学）

主要观点是，不关注作者意图，只关注读者接受。整个接受论阐释学中基本有两个向度，伽达默尔（影响姚斯）开启的接受研究，和英伽登（影响伊瑟尔）开启的反映研究。前者更多强调文学史（接受史研究），后者更多强调阅读过程。因此姚斯提出了期待视野这样的概念，而伊瑟尔会提出召唤结构，隐含读者等概念。

关于接受史研究，可以考察《才女之累》（艾朗诺）。

接受史的研究提醒我们，我们对于一位作家的评价，是受制于很大的一个社会环境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