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瑞尔 斯特恩 异端圣人 （尾声 启示）【全书完】

    修女会的打击巡洋舰钢铁忏悔号上的舰桥上，斯特恩站在主观测窗前把守着。她站在这里，几乎一动不动，已经有两个船上的时间循环了（ship cycles）。她们正在前往命运安排她们必须去的地方，去那虚无会到来的地方。它比起以往更加靠近了。它到来的前兆在她眼中就如同飓风的压力。她依然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会带来虚无，或者该如何对抗它。

    但它即将到来。很快了。这些是她知道的。

    在瓦拉克 瓦尔死后，赛维塔斯周围的亚空间干扰已经平息了。星语通信已经重新可行，马卡琳娜也已经向不屈远征的一号舰队的凯立德斯战斗群发出了讯息。坐标已经发出，而在美得号遗失之后，钢铁忏悔号前来拯救她们。

    马卡琳娜在因斯特恩在场而引发的辩论中占据了立场。是因为她的争辩，以及其他战斗修女的证词，才让钢铁忏悔号上的部队愿意听听斯特恩的话，以及她对灾难的警告。她们不情愿地同意从原先的航线上脱离。对航线的更改并不大。斯特恩怀疑如果在多她就不能说服她们了。但再说了，是命运引导了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在怀疑她知晓下一次冲突将要发生的地点的直觉。她与帝皇的意志是一体的。她的道路明确了。

    她的伤口终于有时间愈合了。她再次强壮起来，尽管她身体上被不洁的匕首刺过的地方依然在悸动。这股疼痛，她想，就是在提醒她所受的污染。它会防止她放下相信自己是一个圣人的傲慢之罪。

    马卡琳娜站在了她身边。“我们到了，”，马卡琳娜说。“或者说快到了。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她们正位于太空深处。距离这里最近的星系是仙杜（Xendu），而它的恒星也不过是黑暗中的一颗光点。“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搜寻些…”马卡琳娜开始说。

    她没能说完。

    它来了。那虚无。观测窗外面的太空并没有发生视觉上的变化。但一股力量向着星舰袭来——泛滥，沉重，一股精神上的窒息，可怕到钢铁忏悔号就像要在一个星球的海底被压扁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斯特恩以为她盲了。她不知道她是站着还是倒下了。她没有声音。周围也没有声音。有的只有那到来的征服一切，吞噬一切的黑暗。

    星舰颤抖着。警报在舰桥鸣响。附近的有个人在喊着有关导航者的什么，什么导航者在尖叫，什么方向迷失了。

    斯特恩挣扎着呼吸。这真的让她付出了努力。很惊讶地吸进肺部的是氧气而不是水。在她呼吸的时候，她又能看见和听见了。

    马卡琳娜还站着，但只是勉强如此。她依靠着观察窗才没有倒下。大多数的舰桥人员都倒下了，军官正在挣扎着重新爬起来。每个人的行动都好像被致命威胁着。

    “伤害，”船长说。她的话缓慢地传过来。“什么伤害？”

    一开始没有回答，然后观测员说话了，“没有结构性损伤，船长。”她喘了口气，然后继续说。“但星语合唱团被沉默了。”

    “沉默？怎么沉默了？”

    “我们的灵能者被屏蔽了。就好像船上到处都是无魂者。”

    舰桥一片安静，只有终端和机仆机械的响声。没有人说任何话。斯特恩看向一个个面孔，观测员和马卡琳娜和所有其他人都有着一样的焦虑表情。

    他们都在虚无面前挣扎着。它淹没了所有人，无论是不是灵能者。它被无限地增强了，更加彻底，超过了任何人类无魂者。

    斯特恩从舰桥里夺步而出。即使是在她跑向通往星语合唱团的房间的走廊时，她的意识深处都惊讶地感觉到她竟然可以奔跑。她在退开虚无的窒息控制。她有着一种奇特的好像能在水下冲刺的感觉。

    她冲进房间，看到了一群痛苦的人。对星语者来说，好像一切的终结真的到来了。舰桥上的船员的痛苦和斯特恩在这里看见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灵能者从被绑着的椅子上挣扎而出，倒在高耸屋顶下的地上。合唱团的领唱向后倒在椅背上。他的嘴无声的开合，眼睛大睁着，没有焦点，脸上一片白一片蓝。他是个溺水的人。其他星语者抓着空气，手指如同那围绕他们的虚无是可以对抗的一样挥舞，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再次呼吸。多数人，比如领唱，他们的痛苦都是无声的，好像死亡已经降临，并且是如此可怕，让最后一刻的痛苦回荡在尸体里。其他人还有声音，绝望恐怖的哀嚎出现在房间里，穿透力强到圣人的雕像都仿佛在啜泣。

    灾难到来了。斯特恩预言中的虚无在这里，但对抗它的人也到了。帝国依然矗立着。战斗的时候到了。

    但要怎么做？虚无取走了灵能者的力量，要如何与之对抗？没有了她被亚空间污染的力量，她该如何战斗？

    但她没有感到痛苦。

    但她跑了起来。

    她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但她没有感觉毫无希望。

    然后。

    然后，哦，太光荣了。

    然后…

    斯特恩在她的视野出现时惊呼了一声。它以光开始，金色闪耀的光。它照亮了她周围的一切，而它的源头就是她，从她的内心深处，从她的灵魂之中，从它最深层的核心里…

    不。不，不是这样。源头是什么更加伟大的东西。它与她的灵魂对话了。

    光芒变得更加耀眼。随之而来的有雷声，群星诞生和逝去的雷声。光芒变成了星云间的闪电，它还是金色的，最为纯净的金色。

    那是王座的金光。

    那雷声。那雷声是个人的声音，伟大到声音不能承载，渊博到言语无法说明，但是她的脑中依然出现了话语，那是神圣本身的力量放在那里的话语。

    成为吾剑。

    雷声在她体内。她就是那雷声。她就是那闪电。这就是那伟大意志的宣告。

    斯特恩吸了口气。她握住了那闪电。她控制住了雷声。在她的视野消散的时候，她感觉到那力量，她的力量，那始终属于她的可怕力量，那她一直相信是亚空间污染的力量。星语者被降临到他们身上的黑暗寂静束缚了，但她眨眨眼睛，闪电从她的眼中闪出。闪耀的力量流进她的手臂中。它从她的指尖迸发而出。

    在她身后，什么人惊叫了一声。斯特恩转过身，力量的火焰自肩膀上喷涌而出。

    马卡琳娜跟着她到了这里。大修女瞪着她。“怎么会？”她说。“你，也是一个灵能者？”

    “不，”斯特恩说，惊叹地看着她在对抗瓦拉克 瓦尔前几乎参透的启示，但直到现在她才完全地理解了，在这里，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她不是一个灵能者。“是帝皇在保佑。帝皇才是我的力量。”

    信仰。她的能力，她的力量，源自信仰。而信仰即是她为帝皇之敌降下的恐怖。

    她走出几步绕过马卡琳娜。“现在，”她对那不可见的敌人，那虚无的始作俑者说道。“现在。我在这里。惧怕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