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时间（十）
你在做什么啊！
琥珀向竹苓叫喊，试着夺回身体，可是竹苓却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微笑着直视鹿衔。
像是提起了兴趣，鹿衔推了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镜，重整气势，于面前的女孩对视，仿佛中世纪接受了对方丢过来的白手套，迎接挑战的骑士。
琥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作为灵体的她没有心跳，不然现在她的心脏一定在爆掉的边缘挣扎。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琥珀快要哀求了，但竹苓依旧无视，占据着身体。
“什么意思？”
鹿衔不准备绕弯子，直接向女孩问话语中的所指。
“那个女孩，我梦中的，应该出现在那幅画作上的那位，老师认识她吧。”
鹿衔哼的冷笑出来，接着大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很开心的事情。
漂浮在空中的琥珀双手捂在脸上，她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大概这次真的完蛋了。连校长都不能解决的角色居然跟自己杠上了，果然那个时候用什么办法都不该交出身体的使用权。
“很有趣的问题呢，你比看上去要聪明呢，琥珀同学。”
鹿衔抓抓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踱到窗台前。微风吹动白色的窗帘，裹挟办公室中岁月的味道，探听过去的故事。
“好吧，单纯的从你那里寻求也不公平，就让你来听听我的故事吧。”
鹿衔没有回头，柔软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身为灵体的琥珀感觉自己再多听一会儿那个声音会被震碎。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嘴角留下浅浅的笑意，无神的双目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节点，鹿衔开始讲述以他为主角的故事。
“那不是多么有趣的故事。”作为开场白，这个故事好像已经注定落入俗套了，“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就是十几年前，我考进了这所学校。那个时候学校的面积还没有现在的一半大，这里是学校主要的教学楼。”
首先是故事的背景，在新生欢迎会上，校长讲过一次，琥珀有印象，毕竟这里是校长演讲的重点，学校的扩张基本上都是现任校长的功绩。
“我那个时候以美术特长生进入了这所学校，很多人成我为天才，算是意气风发吧。”
如果琥珀被称为天才，她一定会在三十岁以后都紧紧地记住这个事实，并且要让身边的人牢牢记得。不过鹿衔对这样的过去只是简单的带过，好像并不在意，对他可能就像昨天晚上没什么油水的晚饭一样不值一提吧。
“我那时候跟周围人的关系不是很好，现在也差不多就是了。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我不觉得有跟周围人搞好关系的必要，他们都是一群笨蛋，傻缺，蠢货。连我的后脚跟都摸不到，每天要跟他们一起上课简直就是耻辱，那个时候的我真实的这么想着，我迟早会离开这里，去西方深造，成为他们连脊背都看不到的伟大角色。”
老实说，琥珀看不出来这个陷入中年危机的男人居然会有那样嚣张的过往，她终于开始对这个故事抱有兴趣了，她的美术老师遇上了那个女孩变成现在这样的故事。大概他一开始说这个故事并不有趣就是因为后面的大方向容易猜到吧。
“我想你大概猜到了，然后那个女孩出现了，像流星一样耀眼，像暴风一样席卷了整所学校，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学校的美术生非常的有地位，像我这样名列前茅的存在几乎可以直接向校长提条件。所以那个天才的光环在我之上的女孩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全校的偶像，作为前任第一名，我不免的被拿出来和女孩比较。很讽刺是吧，在她出现之前，我几乎是一个被忘记的角色，她这个对手却让我火遍了全校。”
鹿衔的语气中并没有气愤或者嫉妒的味道，依然是怀念的色彩，更加的温柔美好，悲伤了起来。窗台前沐浴在阳光中的他显得那么孤独，却又拒绝着任何人的怀抱。
除了……
“那个女孩很漂亮，性格很好，在成为全校瞩目的对象之后马上就向校长提出了数条改变学生现状的建议。在我看来是非常天真，可笑的白日梦。那个时候学校的竞争比现在这种宽松的教育要残酷的多，普通科是为了那些从美术科被淘汰的人设立的，所以那个时候美术科才能不断诞生人才。我那是一直赞成那种严厉，我认为只有不断的竞争，优胜劣汰才能够造就伟大的艺术家，所有人一起开心完成的艺术只是垃圾。
我嘲讽了她的理想，顺带得罪了大量希望用美术完成自我成就的白痴。我受到了来自学生们各种层面上的排挤，像什么弄烂画布，故意丢掉颜料，图画课本……他们把这些低级行为做了个遍，大概就是所谓的‘欺凌’吧。
但是老实说，我真的差一点就在那个时候崩溃了。就差那么一点，我就破碎的再也无法缝合了。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然后她出现了。
她就像披着光芒的天使，温柔的友好的对我伸出手。现在看来就像看准了时机一般，她拯救了我的人生，比英国的宫廷革命更加和平的收服了我这个最大的敌人。现在看来我就是被她的一切，我从未经历过的，没有得到过的，冲昏了头脑，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和她一起改变了原本残酷的规则。虽然还有不少她的仰慕者对我做些坏事，但总的来说，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完全改变了，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最后那一届美术生几乎全部走到了毕业，然后被称为最初垮掉的一代。
如同我最初预料的一样，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完成的作品只是垃圾。学校的美术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落寞的，只不过几年就完全沦为了普通科的附属，缩在这所曾经让它辉煌的旧校舍里苟延残喘。
但是，我并不后悔，我终究和她不一样，我对拯救其他人，或者这所学校的未来没有兴趣。和她一起度过的日子很开心，有她这样一个势均力敌的队友和朋友在我是技艺也得到了足够的进步。”
像是耗费了很大力气，鹿衔走回椅子边坐下，继续说着故事。
“然后是故事的最后，我打算邀请她一起去留学，我拿着心仪的学校材料来到教室的那一天，听到了她的死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