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纪炎帝篇—第一幕战争与铁血 20. 第二阵

第二十章 第二阵

土墙轰然坍塌时，浓雾被震散开来。接着百把翠绿色的竹杖与桃木杖分庭抗礼，最终以数百根竹杖落败而收尾。这一战虽只经历了片刻，但已然是惊天动地，整个大荒都不为多见。

此刻，天地又归于静谧，浓雾再度聚拢回来。浓雾遮住了坑洼不平的土地，也遮住了周遭枯黄、腐败的树木。树木上还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冰凌，放眼望去没了丝毫的生机。可偏偏唯独倒在地上的梨羌族女战士与倒下时一般无二，只是没了生命，却没有因为青绿色光芒而腐坏。

听澜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看向梨羌族众人的尸体，嘴上还不断重复着，后土的最后一句话，“行了，我时间不多了，就这样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杀了梨羌族，却偏偏将一个战场的指挥官的性命留了下来，这后土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为什么时间不多了，最后为何又会妥协就这样吧，听澜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调整好呼吸，静静的感知周遭是否还有后土神的踪影，生怕她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可是任凭听澜怎么搜索，愣是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能感知到，似乎这人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就连听澜也不觉揉了揉揉眼睛，怀疑着自己方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突然，听澜只感觉背后一黑影袭来，不及起身。听澜从后腰抽出最后一根备用的竹杖，“嗖”的一声，竹杖划空飞出。

来者虽然来势汹汹，但似乎是被竹杖阻了来路。听澜正欲加强攻势，那翠绿色的竹杖又发出了“嗖嗖”的破空声，一道又一道的绿色光痕，几乎瞬间就将黑影包围。这时，只听得那黑影气喘吁吁的大喊道：“父亲大人！我是听临！”

听澜微微皱眉，虽然确认语气与语调没错，但未面对面确认，听澜仍是无法相信，他御动竹杖，顶着那黑影，欲将黑影从树丛中逼出来。听澜眉头紧锁，凝神控制竹杖，生怕竹杖伤了自己人，也怕被敌人占了先机。

“簌簌”两声，灌木丛微微颤动，那黑影终于现身。听澜长吁一口气，将竹杖缓缓收回。只见，听临扛着那把大刀石齿，灰溜溜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皮甲有些残破，头发凌乱，身上还被树枝划破了数道，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听澜本还以为听临至此，第二大阵定也不远。可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诧异。

听临愣了一下，并没有着急回话，而是将视线直直的锁定在听澜身上。听澜被盯的有些难受，喝问道：“小子，我问你话，你听到没？”

听澜被这么一呵斥，回了回神，连忙开口道：“父亲大人，这说来话长。我稍后慢慢与你道来，倒是您，为何跪在地上？”

听澜听闻这话也是一恍神，瞬间明白了听临盯着自己的原因。战至最后，听澜因没了依托而跪下，到现在也未曾站起，后来因为凝神戒备黑影，竟然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跪在地上这件事。不过听澜倒也是随意，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方才一番恶战，有些力竭罢了。而对方畏惧我等正义的审判，已然惊走。”

听临听闻此话，双眼放光。他心道：虽然父亲三言两语间，将这场战斗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但我也不是傻子，宋山外围都能听到战斗的响声，怎么可以这般轻松。听临向前两步，连忙将一把将父亲扶起。

听澜再转眼再看到战场上的惨烈场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画面，当下对听澜的敬佩、仰慕之情溢于言表，情不自禁的赞叹道：“父亲大人匡扶中州正道，力战妖人，费心了！儿子日后定会紧随父亲大人的脚步，不敢懈怠半步。”

“这些无用的话留到日后再说罢，你快先说说，你怎么独身找到这里，第二阵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听澜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暗暗祈求，只要不是后土神前去捣乱就好。

听临并未着急回话，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在确认无人追上来后，这才拉着听澜钻进树丛。不过，因为浓雾中实现不清，突然间听临似乎被什么绊了一跤。

本以为是石头，定睛细看后，着实将听临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那是一根苍白无力的胳膊，而这只胳膊的主人，恰好就是之前倒下的梨羌芪的胳膊。听临顺着胳膊望去，更是差点吓得将手中的石齿扔飞出去。他正好与那一双血淋淋的双眼，来了个四目相对。只见尸体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前方，仿佛死也不愿意忘记死前的所见所闻，硬是要将这些印在灵魂深处，带往来世。

听临也认出了这是梨羌族的骑士长，他瞬间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父亲，有些为难的问道：“父亲大人，孩儿斗胆问道，这骑士长可是死于父亲之手？”

听澜皱了皱眉，转头反问道：“大敌当前，你身为第二阵统帅，竟然毫无根据的怀疑将领，该当何罪。”

听闻父亲得知问，听临连忙跪了下来，认错道：“末将知罪！但实不相瞒，这尸体确实与第二阵的现状有关。若指挥使能如实告知，末将在解释清楚一切之后，自会领罪！”

听澜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好，这才有些模样，一阵之帅能有如此决断与气度，也不罔我栽培你一番。”

听闻此话，听临腼腆笑了笑，一副满足的样子。

“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但你可以确定的是，这人不是我杀的，而是那恶神杀的。那恶神罔顾大荒世界的既定法则，妄加插手人间战事，甚至不惜动用神力，格杀梨羌部！ 我虽尽力保护她们和族安全，无奈这位骑士长被恶神撼动心神，最后一刻放弃了自己尊严，为了大义，我这才无奈才将其正法。这也是为了不让梨羌部这无暇的名号，沾染尘埃。在这件事上，我们作为知情者，却不能将真相说出。不然让梨羌族日后如何在大西北过活？”听澜看似有些为难，看了看地上的梨羌芪，又看了看听临。

“我明白了，那这事就能说的通了。没想到父亲大人竟然要独自背负，一个仅仅跟您片刻交情的部族的罪恶。这种大义与牺牲，这世上也是绝无仅有。”听临一脸崇敬的神情看向父亲，其间又似乎夹杂着如释重负神情。听临仍是半跪着，向听澜回报道：“父亲大人，怕您寒心，其实就是这个您情愿替她们背负所有罪恶的种族，在背后诬告您！且听我细细与您道来……”

“哎，小子，你瞧瞧，那边雾里，是不是有人出来了？”圣巫搴仍是躺在巨兽罴倪身上，嘴上不知何时还叼着一根草棒，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混不轻。

那巨木轰然而倒的紧张感才刚刚散去，听闻这话，听澜的双手不觉又抓紧了胯下骏马的缰绳。朝着宋山浓雾的边界看去，只见果然有大约不到十个小小的人影，从浓雾中钻了出来，她们好像互相搀扶着，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

不过战场总是瞬息万变，听临并没有着急下令救援。而是亲率善于奔袭的哀牢部向前打探一番，留圣巫搴坐镇中军。

哀牢部由哀牢塘带领，据说哀牢塘最好的兄弟就死于异人之手，哀牢塘为给兄弟报仇，多年来一直在猎杀异人。可以说哀牢部在哀牢塘的带领下，是整个第二阵的最痛恨异人族，也是对异人族最为敏锐的。

听临之所以选择他们，也是生怕落入敌人的陷阱。若是这其中混杂着敌人，也方便第一时间斩杀。眼看离黑影越来越近，听临也清晰的分辨出，出来的这几人，正是跟随父亲听澜杀入浓雾中的第一阵将士，梨羌部族的人女战士。

只不过女骑士没了马，又是如此伤痕累累，想必定是遭遇了敌人的恶战。再联想起方才巨树轰然倒塌的声音，听临的心不觉都被攥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带领第二阵冲入浓雾，一探父亲的安危。

不过听临也明白，此时自己的身份是第二阵的统帅，没有第一阵的御鹰信号，决不能擅自行动。

“里面发生了什么？”听临迫切的询问道。

可令听临没想到的是，女骑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为难的神色，谁也不愿意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们是不是在浓雾中遭遇了异人族的伏击？为何不及时发出御鹰的信息，现在第一阵危机需要否？需要救援否？”听临实在无法按耐焦急的内心，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一般，接二连三的打在这些女骑士们的身上。

看到听临如此模样，这些女骑士们竟然缩成了一团，齐刷刷的摇着脑袋，像是听临要吃了他们一般，哪还有一点女战士的样子，分明像是一群落魄的农妇。

听临看他们如此模样，微微愠怒起来，正欲再开口时，突然哀牢塘一伸手，阻止听临并插话道：“听临大人，这些人中并没有异人族气味，反而是有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气味。依我看，她们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不如先把他们接到到阵中，细细询问如何？”

听临也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绕是心中焦急，也无力反驳。他只得微微点点头，让哀牢部先把人带回阵中。而他自己在雾边来回踱步了片刻，再三确认浓雾中并无异象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还未进入阵中，听临就听得阵中传来一声声的喧闹声。听临微微皱起眉头，先是四下寻找了圣巫搴的身影，可谁知，圣巫搴不见就算了，竟然如此巨大的罴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听临悄悄将此事计入心头，心想着先处理完阵中喧闹一事，定要给圣巫搴值个玩忽职守的大罪。

“是哪个部落如此喧闹，目中还有没有军纪了！”听临本以为怒喝一声，各部落就会安静下来，各就各位。没想到安静是安静下来，但他们却是一副看敌人眼神盯着听临。

不安感微微在心头泛起，听临不自觉得退后了两步，说道：“怎么，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么，我们的敌人正在那浓雾之中，残害我们大西北的同袍，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这时，盘部的首领，盘基冷笑一声说道：“恐怕在那浓雾中残害我们同袍的不是异人族吧？”

“盘首领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要害你们不成？”听临反驳道。

“那你不如听听她们是怎么说的。”盘基冷冷的回应道，边说边给听临让出了条路，示意听临进去。

听临踌躇了一下，只听得人群中就爆发了笑声，数人边笑边说道：“别为难我们的统帅了，没有他父亲在，他哪有这个胆呀。我看，还是让她们出来吧。”

不待听临反应，那几个刚被救下的女骑士就被推了出来。众人吵嚷着，似乎都在叫嚣着，“说给这个无耻小人听听，他们的计划已经穿帮了！”

几个女骑士又被吓得不轻，几个族长同时伸手，示意安静，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那几个女骑士怯怯的，不敢看听临，低着头说道：“就，就是你父亲，在林间对我们突然出手，想要将我们当场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