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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赛马史14 列传第七:快走(カイソウ)——我们在歧途快走

2023-05-13 16:50 作者:萨沙洛尔丁  | 我要投稿

当战争来临时,死亡的压力将如磨盘一般,把大部分的人性碾成粉末。所以你能听到的最荒唐最滑稽的故事,很多都在战争期间发生。

我们今天所要讲述的,就是一个这样的故事。

简介:

快走(カイソウ,Kaisou),1941年生,疑似1945年5月14日失踪或死亡。サラ系。牡。栗毛。锦多峰牧场(北海道苫小牧市)产。

父月友。母第二ベバウ,母父*ペリオン(Perion,佩瑞翁)。马主有松铁三(Arimatsu Tetsuzou?)。久保田金造(Kubota Kinzou)厩舍(京都)。

生涯成绩:13战8胜。主胜鞍:1944年东京优骏竞走、京都四岁马特别。1944年长距离特殊竞走(菊花赏)1位过线后全体失格。

标星号赛马为外国产马。

快走胜负服示意图

马名考证

无从考证。按发音拟定为“快走”。

风雨飘摇的公认竞马

一个旧日本士兵回忆二战时说:“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日本有可能会战败的呢?是在山本大将战死的时候。”

从1931年侵入东北开始,许多普通日本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认为,上层大人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他们认为,那些“肉食者”是下棋的人,自己只是观棋者甚至棋子。他们相信犬养毅被刺杀是合理的。他们相信五一五是合理的。他们相信七七、八一三都合理,相信偷袭珍珠港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在“山本大将”预料之中。

无数原本普通的日本百姓躲在军国主义的幻影之后,或是平庸地化身为恶的一部分,或是直接把自己心底的兽性解放出来。他们一直以为只需要这样做就好了。

直到1943年4月18日,山本五十六本人的座机在所罗门群岛被美军击落。直到那一天日本人可能才猛然醒悟,根本就没有什么设计好的大棋。没有走一步想十步的九段大师,只有赌徒,区别无非是坐在内阁里定政策还是在赌场里摇骰子而已。

但到了这一步,悔之晚矣。

1942年底,战火逐渐烧进赛马场。1942年11月29日,海军次官向农林次官提议转让阪神竞马场作为飞机试验场。从此时开始,日本竞马会便不断努力为阪神竞马场物色新场地。1943年1月20日,位于鸣尾的旧阪神竞马场正式确定搬迁,新址定在宝塚市逆濑川。

3月1日,海军次官再次向农林次官提议,转让横滨竞马场作为军事用途。这次几乎没有什么时间留给赛马人。3月6日,日本竞马会和海军达成协议,横滨竞马场将让渡给海军,甚至连预定于3月27日开始的横滨竞马也不会举行。这代表着这个场地被暂时放弃了,没有替代地点。会长安田伊左卫门提请由东京承办横滨春季比赛,8日这个方案被通过。4月9日,皋月赏第一次移师东京,但这一天防空警报没有解除,比赛被推迟。2天后,ダイヱレク(Di-Elec,戴埃莱克)拿到了横滨以外的第一个皋月赏。

4月18日,山本五十六毙命当天,鸣尾的旧阪神竞马场结束了最后一场比赛。5月11日,阪神竞马场举办了闭场仪式。6月10日,根岸的横滨竞马场闭场,所属的调教师、骑手转籍中山、东京。

横滨是日本赛马的发源地,也是日本赛马的象征。自1867年根岸竞马场开场以来,这里一直都是日本赛马的中心。各地竞马俱乐部中,唯有横滨这家叫“日本竞马俱乐部”。如果你有心查询那时候赛马的比赛记录,会发现有的比赛场地记录为“日本”。这并不是说地点不可考证,“日本”就是“横滨”。

毫无疑问,那时的日本赛马人希望有一天能再次有赛马在横滨奔跑,能再次有赛马在这里拿皋月赏、横滨四五岁呼马、横滨纪念。这样的愿望能否实现呢?

言归正传。9月24日到10月10日的阪神竞马实际上在京都竞马场举办,10月2日至17日的横滨竞马在中山竞马场。11月1日,农林省和商工省被合并为“农商省”,因此栗藤拿到了历史上独一份的“京都农商省赏典4岁呼马”而不是“京都农林省赏典4岁呼马”,カミワカ(Kamiwaka,神若)也拿到了历史上独一份的“农商省赏典障碍”。每个人都知道,日本赛马的末日,乃至日本的末日,不远了。

终于,12月17日,东条英机内阁决定,彻底停止赛马活动,以便把赛马设施转为军用。赛马会做了最后的努力,在12月23日召开理事会会议,宣布了最终的决定:仅在东京和京都进行必要的“能力检定竞走”,以维持轻种马生产、训练,其余竞马场都将有偿贷给“直接战力增强部门”。12月19日,宫崎竞马场完成了最后一日的秋季竞马。日本战前公认竞走的历史,至此结束了。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萧条的马市

快走的血统不能算差也不能算好。他的父亲是持入种牡马月友,尽管当时月友比不上最顶尖的种牡马,却也算是中坚种牡马。他的产驹此前于1941年拿过春季目黑纪念,这是唯一的重赏获胜记录。快走的母亲这边曾以ロンプ(Romp)的名义出赛,生涯拿过12个胜场,主胜鞍是1931年7月在小仓的帝室御赏典。但很可惜,他的母亲不是一匹纯血马,而是轻半血种。快走自己顺利地被洗成了纯血系种,即サラ系。这导致这匹马的配种价值大大降低了。

1943年,2岁的快走在札幌参加拍卖。建筑商有松铁三中标,价格只有低廉的9000日元。要知道,这个价格还不到十几年前甲山拍卖价的一半。栗藤的身价更是比这个多出好几倍。也许当时北海道的育马实力不如本州岛上的两大牧场(下总御料牧场和小岩井农场),另一种颇大的可能性就是,1943年时横滨、阪神竞马场已经关闭,赛马产业颇见萧条,已经没什么人愿意继续投资赛马了。

有松本人出身于小仓,他原定的计划也是把快走放到小仓的涉川久作厩舍。但由于照顾过许多有松手下马匹的条野原信转到了京都的久保田金造厩舍,有松也顺势把马托付给久保田。

从2岁下半年开始,快走接受训练并准备在1944年出战经典赛——如果还有得跑的话。

能力检定

1944年的前三个月,日本赛马会采取了一切必要的措施来保证至少“能力检定竞走”可以正常举办。他们首先进行了种马检查,在全部1947头马里选择出了1175头合格马,送往东京、京都竞马场,并对不合格马匹进行了妥善安置。安田伊佐卫门还通知各竞马场长收集相关人员退休意愿,集中安排自愿退休的人员退休,以缩减赛马从业者人数。最终有166人领到了转职补助,离开赛马行业。

3月份,剩余的多余竞马场逐一关闭。8日,新泻关场。21日,福岛、小仓关场。22日,横滨竞马场出售得到的近700万日元到账。此时实际上赛马会已经找到了替代场地,计划修一条2400米周回的赛道,有70个马厩,但直到终战这一倡议都无人理睬。24日,日本竞马俱乐部总部搬到了东京都府中区。在1860年9月1日横滨出现有记录的日本历史上第一次赛马73年6个月又23天后,日本赛马的中心于1944年3月24日转移到了府中。

3月30日,中山竞马场关闭,改为军事医院。3月31日,函馆竞马场最后一个被关闭,改为高射炮阵地。宫崎竞马场在1943年底比赛结束后就没有记录,札幌竞马场的关闭情况也不清楚,但确定受到了战争影响。

4月1日,《能力检定竞走施行规程》终于被制订出来。比赛将在4月22日开始,东京办18个比赛日,京都17个比赛日,一共350场。剩下的1175头赛马中有673头纯血马和502头阿拉伯种,他们可以在这350场比赛中角逐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荣誉。

4月22日,能力检定竞走开始。1943级的强马和尚未出战过的新经典马将在没有马券和几乎没有观众的情况下起跑了。

决战时刻

有松铁三没有把快走托付给涉川久作,但这不影响涉川久作作为骑手继续骑乘他目前的所有马。在1943年三冠全败、菊花赏败给栗藤的ヒロサクラ(Hiro Sakura,广樱)就属于涉川。4月22日比赛恢复当天,广樱就在京都出赛并获胜,这是他6场连败后金子一般的首胜。

作为3岁马的快走是在4月23日第二天在京都出赛的。与已经跑出成绩的广樱不同,他需要从呼马4岁三级跑起——再次强调,1944年所有的“呼马”都被改成“呼驱”,我在这里出于简便仍然一律称为“呼马”。

这场1600米的比赛,快走有点不幸运。他以鼻差输给了胜马,在9匹马中跑得第2,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了。同一天出赛的还有关东的栗藤,她跑呼马5岁牝马二级,5马身轻松获胜。

5天后,快走再次出赛。出赛的6匹马中他拔得头筹,在1600米距离上以6马身轻而易举地胜出。这天是4月28日,同一天在关东,3岁牝马ヤマイワイ(Yama Iwai,山岩井)也迎来首秀。这个出身小岩井的女孩子被托付在尾形厩舍,骑手自然也拜托了目前尾形厩舍的当家年轻骑手——栗藤的主战前田长吉。

可惜山岩井远没有栗藤那般天赋。出道的这场呼马4岁三级,她跑了6匹马里的倒数第二,比菊池宽的トキノチカヒ(Tokino Chikahi,时之近)落后了相当多。

第二天是4月29日,栗林家自栗光、栗藤后的第三代在这一天出道了。这匹马叫作クリヤマト(Kuri Yamato,栗大和),首战千六便以2马身顺利胜出。

关东关西的擂主在4月30日各自出赛,并安稳地摘下连胜。横滨纪念、阪神纪念是栗藤和广樱接下来的目标,分别在5月7日与13日。月底5月28日,第一回合天皇赏(春)就会在广樱的主场京都开赛了。

快走在这个阶段跑得很勤奋。4月30日他时隔2天连斗,增程到2000米的他以1又1/4马身涉险过关。6天后快走便再次出赛,在同样途程上他连战连捷,获得了可喜的三连胜。只可惜,下一周比赛日中他力有不逮,仅以3着完成比赛,连胜到此中止。

时间已经到了5月中旬。栗藤破纪录大胜横滨纪念,准备西征京都,踏平一切对手。广樱则以头差险胜阪神纪念,坐镇主场准备迎击。然而5月底的重要比赛并非只有天皇赏。在往年天皇赏开赛的时候,皋月赏与樱花赏同样是令人关注的。

1939年新设立的皋月赏和樱花赏是以樱花赏在前、皋月赏在后的顺序举办的。2年后的1941年,两项比赛调换了顺序,皋月赏成为经典赛揭幕战。尽管1944年时局不稳,这一比赛顺序还是得以继承下来。5月21日,皋月赏就将作为经典赛揭幕战在东京赛马场开赛。

尽管快走在京都有不错的表现,阵营还是决定少生事端,放弃皋月赏出走。5月13日失败后,快走得到了宝贵的半个月休息时间。他的次走计划是在半个月后升入呼马一级,首次挑战这个级别的强敌。

关东的栗大和出走皋月赏则自然得多。他顺利出道后便升入二级,在这个级别一负一胜。5月19日他才刚胜出一场2000米,2天后他便需要在重马场上出战途程1800米的皋月赏了。

好在比赛一切顺利。栗大和在重马场上以2分5秒完成了1800米比赛,胜出2又1/2马身。他由此成为了历史上第二匹东京赛马场跑出的皋月赏马。客观而言,历史上最经典的皋月赏之一就是在东京跑的。但在那时,这只是权宜之计。

同时,这也是境胜太郎骑手的八大竞走初胜利。在他成为樱花家御用调教师之前,他也曾有过令人印象深刻的骑手生涯。实际上,1941年时,就是境胜太郎陪伴那个来自北海道的女孩子——ニパトア(Ni Patois,第二帕图瓦)赢下了她的第一个重赏。可惜他在1942年春天被替换,错过了随第二帕图瓦胜出1942年秋季天皇赏的机会。(这匹马的故事参见《圣赖特本纪第二》)

可惜他连霸经典赛的梦想以颈差破碎。6月4日的樱花赏,他策骑的马被前田长吉的山岩井以颈差击败。很可惜的是,山岩井的出赛记录几乎全部散佚,我们不知道她从出道到制霸樱花赏经历了什么。这场胜利,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

孤独的一生一次

关东的经典赛如火如荼召开时,关西的快走依然在全力出赛。他5月27日首次升入一级,4着的完赛成绩创造生涯新低。一天后,退回二级的快走3马身轻松胜出,稳住了在这个级别的位置。尽管没有经典赛跑,但快走并非没有重赏(特别竞走)可跑。6月2日他出战了京都举办的四岁马特别,6马身大胜。

成为重赏马之后,山岩井、栗大和与快走自然都拿到了一级资格,也跻身于1944经典年的顶峰。而比他们年长的1943经典年,在栗藤因伤无缘天皇赏、广樱夺得天皇赏从而被拔除之后,还在等待不确定的未来。

6月18日,也是这个脆弱的春季赛季的落幕时刻,东京优骏仍将在东京赛马场举办。

它仍然是那个三岁马最重要的一生一次的舞台。只是,这一次是否还会像十几年来那样令人感动呢?

6月2日出赛结束后,快走被运往关东,准备作为关西的代表参加半个月后的东京优骏。栗大和、山岩井这些关东强马也都会一一前往。栗大和的德比前哨战放在6月3日,升入一级的他挑战古马混合赛。由于练马水平限制,当时的3岁马和古马对抗时普遍占不到便宜,除了栗藤之外没有任何一匹3岁马第一次升入古马且与顶尖选手碰面还能取胜的。即便是圣赖特,第一次挑战古马也是失败告终。

栗大和自然没有栗藤的本事。这场比赛他跑了8匹马中的第3名,获胜的是古马トシシロ(Toshishiro,年城),栗藤的同牧场熟人、新马战对手和初年配种对象。

栗大和给自己放假的时候,快走刚来到关东。久保田师联系了自己在关东的兄长彦之代为照顾这匹从关西东上的远征者。由于骑手无法同行,快走的骑手也从杉村繁盛换为桥本辉雄。6月11日,几乎更换阵营的快走再度出赛。这是他胜出重赏后再次挑战呼马一级,对手全部是3岁马。上一次挑战一级,快走4着告负,此后他维持了2场连胜。结果,首次增程2400米的快走实力惊人,大差横扫掉同属于栗林家的クリアヅマ(Kuri Azuma,栗东)。从3马身到6马身再到大差,快走的三连胜越跑越好,他的能力逐渐跃居世代最前列。

1944年6月18日,第13届东京优骏竞走。这是三岁马的顶上决战,也是战争时期为数不多得以维持原名不变的大比赛。18匹马出赛,其中3匹是牝马。前两场经典赛的冠军——皋月马栗大和与樱花赏马山岩井都参加了东京优骏。

这是有史以来最冷清的一届德比战。骑手桥田辉夫回忆那场比赛时说:“看台几乎是空的,非常萧条。”本场比赛没有发售马券,因此人气情况不为人知。受邀观赛的只有马主和一些军人,约200人。大雨使东京赛马场的场地状况恶化了,正如阴云密布的时局。

比赛开始。快走没有像去年的栗藤一样大出迟,而是在第二弯道时就选到了重场较为有利的先行位。经过对侧直线后,马群进入第三弯道,快走上到了第一位。通过东京标志性的大榉树,进入第四弯道,快走并未减速,一路逃亡。踏上东京赛马场526米的最终直线,他保持在第一位。持续加速,快走展现出无人匹敌的超强能力。最终他以5马身压胜,シゲハヤ(Shigehaya,茂速)跑了第2位。这匹马由前田长吉策骑,调教师则是尾形景造。血统上,他父亲是中坚种马レイモンド(Raymond,雷蒙德),半兄是1943年春季天皇赏的胜马グランドライト(Grand Lite,大赖特)——大赖特的故事在赛马史11里提及。

1944年东京优骏,没有任何录像残留

栗大和跑了第4位,距离同冠名的栗东2个马位,距离冠军则是10马位的差距。对于皋月赏马来说,这算不上一个很差的成绩。快走的胜利是关西马远征德比为数不多的胜绩,此前只有1937年的久友和1940年的イエリユウ(Ieryuu,家流)做到过这一点,其中久友在3岁时还只是匹名义上的关西马,实际上的关东马。快走的所有关系者——马主有松铁三、调教师久保田金造和骑手桥本辉雄,都是在他这里拿到了德比初胜利。同时这也是北海道产马历史上第一次制霸德比,尽管北海道在后来成为日本最重要的产马基地。

快走,胜出东京优骏的马番是13号,象征不幸的数字

桥本辉雄回忆道:“快走的上一场比赛我也骑乘了,那场比赛他在与古马的对决中获胜。所以,我对这场比赛很有信心。”但根据记载,快走在此时根本没有和古马交手过。他前走就是在6月11日击败栗东的那场呼马4岁一级,那也是他到东京的第一场比赛,同时还是他和桥本搭档的第一场比赛。到底是桥本记错了还是记载有误,可能要成为一个谜了。

快走的胜利是值得兴奋的。马主有松铁三得到了一把军刀作为奖赏。这匹关西强马克服远征劣势,在东京两战全胜制霸德比。如果能继续发展,他应该有能力在秋季继续发光。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但一切正常显然是最大的奢望。

这一天是6月18日。第二天,在马里亚纳群岛附近的海面上,日美海军爆发战斗,日“大凤”“翔鹤”两艘航空母舰沉没。20日,“飞鹰”号航母沉没。日本在两天内输掉了马里亚纳海战,并损失近400架飞机。日本援救马里亚纳群岛的计划彻底失败,马里亚纳群岛的丢失也宣告日本环绕本土的岛屿防御链被凿开一个口子。B-29轰炸机开始被部署到这里,并直接攻击日本本土。

日本人的盟友也不好过。两周前的6月6日,西线盟军在诺曼底登陆。6月底,法国北部最大的港口瑟堡被盟军收复。在南线,从1月就进入僵持的意大利战场在5月底迎来重大突破,盟军终于完成了预定目标,敲碎了轴心国在意大利南部的钢铁防线,解放了圣城罗马。东线此时大局已定,已经收复南乌克兰的苏军正在芬兰、白俄罗斯两个方向突进,力求收复全部国土。

日本帝国此时已在垂死挣扎。但值得一提的是,也就是在6月18日当天,长沙沦陷。在轴心国集团全面崩溃的1944年,国民党军队仍然能够在中国的万里战场上演豫湘桂大溃退,其领导者很难不对此负责。

绝望之夏

春季赛季结束后,日本赛马会还在为秋季比赛的开展而努力。7月11日他们提交了秋季的日程安排,却被口头告知,东京竞马场在秋季也不能使用了,要划入直接战力增强部门。

8月7日,赛马会紧急宣布了对策。秋季比赛将只在京都进行,如果京都也不能正常开赛,就在生产地就地进行分散的能力检定赛,只保证未来恢复赛马所需的最低资源。

为了应对这一系列的变数,秋季将只有3岁马比赛,古马必须全部退役。此时日本拿过八大竞走的古马里还有5匹在役,是1943年的皋月马戴埃莱克、樱花赏马ミスセフト(Miss Theft,盗窃小姐)和变则三冠马栗藤,1944年的春季天皇赏马广樱,以及不太受人关注的1942年樱花赏马バンナーゴール(Banner Goal,旗帜终点)。旗帜终点的故事在《劳动/栗光列传第六》只描述了一部分。她生涯一共只有4胜,到樱花赏3战2胜,3岁还取得1胜,最后1胜就是1943年春季那场东京5岁牝马特别,击败了自己同届的橡树马,幸运地在樱花赏后拿到了重赏。1944年她跑了两场呼马五·六岁赛,都跑得不好,退役时的通算战绩是30战4胜。

如果还有障碍赛,她是迟早要过去的,只是这个时候障碍赛也一并停止了。旗帜终点退役进入繁殖,改名フクイワヰ(Fuku Iwai,福岩井),整个繁殖生涯产出两匹重赏马。

快走、栗大和与山岩井有机会继续比赛,但不知是什么时候。日本赛马会很忙,无法立刻恢复比赛。9月1日,《轻种马紧急对策》被通过。日本赛马会在这个月里做了几件事。首先他们收购了所有目前存放在京都、东京的3岁到5岁(今2岁到4岁)竞走马,并收购了大量的当岁马、2岁马(今0岁、1岁马),事实上消除了“马主”这个概念。另一件事是赛马会从目前的调教师、骑手、见习骑手、骑手候补和厩务员中选出一部分,转为自己的雇员,这都是为了缩小赛马产业规模,以备未来复兴。此外他们选择了一批优良马作为指定种马,疏散到岩手和北海道以保证安全。

11月,比赛仍然没有开始。赛马会忙于为城市组建挽马机动队。直到12月,秋季赛才终于姗姗来迟。久疏战阵的快走、栗大和、山岩井们,有的还有一战之力,有的早已衰退。接下来,留给他们的竞走生涯还有一个月。

谁把我们引上歧途?

秋季竞走在12月1日得以恢复。快走和山岩井都参加了首日比赛。在2000米的一级特殊整量赛上,快走再次展现出最佳水准,跑得7匹马中头名,以8马身横扫掉他的对手。山岩井则与他截然相反。同样途程的一级特殊整量赛,她在7匹马里跑了垫底,春季经典赛发挥上佳的栗东拿下了这场比赛。

首日比赛结束后,各位主角次走定在第二周。在那里,快走将迎来他命运的转折点。

1944年12月8日,长距离特殊竞走,也就是往年的菊花赏。6匹马出走本场比赛,包括德比前3名的快走、茂速和栗东。本场比赛的途程是3000米。

快走的骑手在这场比赛由桥本辉雄更换为吉田三郎。另外,吉田三郎在回忆中指出,快走的调教师在德比后就变为铃木甚吉而不是久保田金造,这可能与日本竞马会对马匹的收购有关。

以下的内容部分整理自本场策骑栗东的小西喜藏骑手的回忆。

比赛开始,6匹马排成群通过京都赛马场的第一圈。按菊花赏的途程要求,他们需要完成两圈比赛。那时京都赛马场有内外圈之分,而菊花赏的路线安排是两次均从外圈通过。

来到第二圈的岔路时,领放位置的是茂速和他的骑手田中康三。茂速的原骑手前田长吉在10月底被征为士兵,派到了中国东北,茂速的骑手更换为同属尾形厩舍的田中。

田中在这个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当然,他可能并没有那么确定。这是他的菊花赏初骑乘。但依照自己的直觉,田中康三试图把茂速拉向内道。

见茂速要往内道去,策骑マツメイ(Matsumei,松明)的蛯名武五郎大喊道:“外面!外面!”——菊花赏的往年路程都是从外道通过两次的。

马匹全速奔跑时,留给骑手反应的时间很少。田中康三在一瞬间选择相信自己确实搞错了,把茂速拉往外道。6匹马组成的整个马群也都跟着从外道通过了。通过弯道后,6匹马在京都赛马场的最终直线较量了一番。快走仍然是更快的那个。尽管骑手换成了吉田三郎,他还是一马当先,以3/4马身的着差力压栗东,第一个通过终点。茂速落后栗东3/4马身,跑到第3位,松明则是第4名。

快走在制霸德比后时隔近半年才得以出赛,却仍然很好地保持了自己的状态,菊花赏1着完赛,二冠达成!

他的完赛时间是:3分30又4/5秒。

我们不妨进行比较。前6届菊花赏的最慢完赛时间是1941年圣赖特在重场跑的3分22又3/5秒,纪录是首届比赛铁门创下的3分16秒整。快走的这场比赛,是晴朗的良马场。

对比一下完赛时间——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是赛道路线。1944年长距离特殊竞走改变了常规的起跑位置,赛马们需要按照先外圈后内圈的路线完成3000米的比赛。但是,骑手们并没有被明确地告知这一变化,他们仍然按以往的经验两次通过了外圈。

田中康三的第一反应是对的。如果他坚持把茂速拉往内圈,也许马群就会按正确的路线穿过。可惜骑手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正确的路线,这导致这场比赛实际进行了3100米——这是百科的说法,从完赛时间看似乎应该是3200米,因为快走的完赛时间和历届天皇赏完赛时间类似。

快走刚刚到手的二冠,立刻被打上了问号。赛马会开始商讨对于此事的处理意见。在此之前,快走不能被称为二冠马。当然,即使是二冠马,他也需要继续奔跑。

以往,是为了赢。

这次,是为了活着。

所以停止奔跑

快走出赛完第二天,栗大和参加了秋季的第一战。京都2400米途程上他参加了名为“一级第一次”的比赛,在6匹马里跑了第6名——这远不是他最适合的路程,而且他的巅峰也很可能已经过去了。

又一周过去了。栗大和没有出赛,山岩井出战了第二场,也是“一级第一次”。结果和上次没什么区别,4匹马里的第4名。但这周的重头戏是次日——12月17日的“农林省赏典重负担”,这场比赛是现存为数不多的重赏了。2000米途程,快走自然选择出赛。如果有马券,他必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气。未经中断的6连胜(含长距离特殊竞走)证明了他世代第一的实力,65kg的负磅和他半个月前的秋季复出战一模一样,那场比赛,快走大胜8马身。

一切都很自然,一切都没什么区别。快走理所当然地应该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这样才对。

但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至少我不知道。也许这匹马受了暗伤。也许他的身体到达了顶点骤然衰退,无法再应对高强度的比赛。也许他的新调教师水平不足,或者他和新调教师配合不佳——久保田金造是殿堂级调教师,生涯超过千胜,铃木甚吉在JRA的记录中只有一场速步系驾竞走的胜利。也许快走是个通人性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拼尽全力实现的关西马首个二冠目前处在审议中,一切悬而未决。

也许,在某一天,他忽然想通了。想通了奔跑本身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他不明白自己该为了谁继续下去了。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快走的战意或许已经烟消云散。8匹马里他只跑得大失水准的第6位,全程经历三场经典赛的栗东守得云开见月明,重赏制霸。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12月22日,“一级第二次”。只有3匹马出走的2400米比赛,居然云集两大八大竞走马——栗大和与山岩井。栗大和以2马身优势取胜,山岩井第2位。日本的赛马资源真的丰富到两匹八大竞走马需要争一个普通比赛的地步了吗?

不知道,但是,到此为止吧。

12月23日,“一级种牡马选定”。2000米,松明跑到了第1位。15匹出赛马里,快走以12名完赛,这意味着他没有资格成为一匹种牡马。

我曾经想过,如果他制霸菊花赏会怎么样?结果会好一些吗?我不清楚,有可能吧。但即便他只有德比,只有“区区”五连胜,他的战绩也远远好过栗大和、山岩井,不是吗?

是的。但请你翻到开头去看一看,快走是什么血统呢?

他是纯血系种,并不是纯血马。这是无比讽刺的事情。1938、39年制霸两个八大竞走的纯血系种菅沼和轻半血种铁门只是不受配种市场欢迎,但到了1944年,即使是二冠马又怎么样?没有值得配种的血统,即使拿下二冠,你也无法为自己争一个远离战火的未来。

快走的命运从他降生那一刻起就决定好了。他辉煌的竞走生涯只是让这注定好的结局显得无比悲凉而已。

你在1941年降生,你不是纯血马。那么,即使你有最强的天分、最多的努力、最好的成绩,即使你是整个世代的第一位,你也没有资格和那些生来血统比你更高贵的人相提并论。

谁让这是战争年代呢?

快走被军队带走,成为了军队中的一匹乘马。他曾经的调教师久保田金造指出:“我知道他在大阪或者名古屋当军官乘马。它是匹温顺的马,所以我认为军官们会喜欢他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那里。”前赛马会职员吉崎公明也表示:“如果快走曾经是一匹种马,因为不适合当种马而变更用途成为军官乘马,这也说得通。但一匹德比马突然变成军官乘马,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1945年1月21日,赛马会的最终裁定结果确定下来,1944年长距离特殊竞走被裁定为不成立,快走连他的二冠也失去了。这场比赛甚至被从菊花赏的历史中剔除掉了,1943年第6届之后紧接着是1946年第7届。

当然,相关人士能不能想明白都无所谓。也许,从菊花赏完赛后快走就想明白了。二冠又如何?不二冠又如何?德比乘马和二冠乘马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吧。

可能这就是他放弃奔跑的原因吧。奔跑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对他而言,奔跑是没有意义的。

永远不会到来的永远

1944年秋季赛季就这样结束了。橡树没有举办,菊花赏竞走不成立,秋季天皇赏由安田会长在12月13日提请取消。

1945年已经完全没有全国性的比赛了。2月27日,赛马会正式决定改变能力检定竞走的地点。他们在北海道、东北、关东、九州设立分支机构,其中东北的分支机构就在重要的马产地岩手,也即小岩井农场的所在地。京都赛马场在3月20日被决定用来服务赛马会目前的主要工作,即城市中的挽马机动队。

第一次能力检定竞走是7月20日定下的,原本预定时间是8月1日到10日,在北海道支所。最终比赛在8月6日、7日、11日、14日跑了4天,北海道支所繁养的34匹马参加比赛,全部采用不钉蹄的赤脚跑法。观众是约50名当地观众。东北支所的第1次能力检定竞走也在8月开赛,跑了4天。安田伊佐卫门本人在最后一天前往观看,但遭到空袭,幸而躲避及时。

8月15日,昭和天皇发布《终战诏书》,日本宣布投降。

8月19日,赛马会就开始督促军方返还各竞马场。但由于极端粮食短缺,恢复比赛的长远目标暂时不能实现。赛马会在8月22日决定于1946年前把各竞马场改为农场,东京竞马场、用贺修练场、中山竞马场、福岛竞马场是第1到第4农场。年底的时候阪神竞马场种上了甘薯,新泻竞马场则被租给东京芝浦电气用来生产疫苗。

战后的能力检定竞走在北海道和东北各举行了一次。9月29日至10月2日是北海道比赛,10月1日至10日是东北比赛。这些比赛的结果很难查证了,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其中或许就有潜在的德比马、天皇赏马。只是战争让他们只能在几十人的注目中奔跑了。

大部分赛马场都在战后得以恢复,横滨却成为其中的例外。8月29日,安田伊左卫门便向政府申请归还横滨竞马场。但在9月3日日本投降后,竞马场连同横滨市内的军用设施被移交给进驻的联合国军。1946年底,赛马会再次发出申请,仍没有任何进展。

1947年,日本赛马会前身日本竞马俱乐部的前成员C. H. Moss成立了“国际赛马俱乐部”这个社团法人,专门组织慰安目的竞马在内的各种活动。他们向日本政府发出了使用横滨竞马场的申请。感受到危机的日本赛马会把原本的所有权申请也转换为使用权申请,这次终于得到批准。1947年7月,日本政府把横滨竞马场的所有权归还给日本赛马会。

但是,马场看台已经变成美军的印刷工厂,后来还作为美军住宅管理部的事务所。马场转为军用卡车的停车场,还开设了高尔夫球场。这种状态下的横滨赛马场不可能用来比赛,接收活动也被大幅度推迟。

一直到了1964年,一部分设施才终于被拆除,土地的大部分则是在1969年归还。1973年,横滨赛马场的土地被完全归还给日本赛马会的继承者日本中央赛马会(即如今的JRA)。尽管形式上是赛马会用八王子的土地换来了横滨赛马场,但至少30年来,赛马会第一次完全拥有了横滨赛马场。

但是,30年来,竞马场周围已经变成住宅区。马场所有土地内甚至也还残留美军的住宅区。其他赛马场也在这30年间不断发展,恢复横滨竞马场用来比赛已经不再现实了。1977年,这里被转为森林公园和赛马博物馆。

战后的1948年,横滨竞马场和宫崎竞马场被定义为“暂停开赛的竞马场”,仍然在中央竞马法定竞马场名单里。1991年,新修订的竞马法抹去了它们的名字,中央场地变成了现在的10个。

1942年10月4日和10月11日,1941级经典赛牝马双雄——樱花赏马ブランドソール(Bland Sol,布兰索尔)和橡树马テツバンザイ(Tetsu Banzai,铁万岁)先后制霸了横滨农林省赏典四·五岁呼马与秋季横滨特别,创造了经典赛牝马全数拿到后续重赏的奇迹。

但当时可能并没有人能预料到,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一匹马在横滨赢得重赏了。

再也不会有一场重赏比赛在横滨举行了。

1942年秋天以后,日本竞马失去了曾经的心脏。

他在火焰中燃烧

终战后,人们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回忆那匹失踪的二冠马——快走。从1944年以后,就没有人知道它的去向。

NCK(即JRA)于1959年整理出版的日本德比25年历史中指出,快走在退役后成为一匹军马,被分配到名古屋师团,据说师团长曾经在那里骑过它。1963年1月至5月,丘雅男在《优骏》杂志上连载了小说《快走在哪里》,并以报告文学的形式描述了快走退役后的细节。尽管这是一本小说,但快走的相关人士均实名出场作证。这本小说的摘要是这样的:

吉田三郎证明,在最后一场比赛的两天后,快走被拍卖给名古屋师团。名古屋师团内有人表示,当时的师团长是冈田资,师团内有传言说,师团长的马以前是一匹赛马,速度非常快。5月14日,在名古屋的空袭中,马厩被烧毁。几匹马受惊,横冲直撞地从后门跑进市区,但当时没有人有空管这件事。

因此,这部小说认为冈田的马就是快走,并作出结论:他在1945年5月14日的空袭中跑进了城市,被杀或就此失踪。

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1945年5月14日。在受空袭的名古屋,一匹德比马,一匹真正的“幻之”二冠马,随着烈火熊熊燃烧着。

马名翻译说明:

ダイヱレク(Di-Elec):来自父名“Diolite”和母名“Electric Rose”的结合,从而全采用音译为“戴埃莱克”。

ヒロサクラ(Hiro Sakura):马主是鹤丸广太郎,母亲是首届德比出走的朝樱,从而定名“广樱”。

ヤマイワイ(Yama Iwai):马主山口胜藏与产地小岩井农场的复合,定为“山岩井”。

クリヤマト(Kuri Yamato)/クリアヅマ(Kuri Azuma):冠名是栗林友二的冠名“栗”,后半部分酌情理解,故翻译为“栗大和”与“栗东”。

トキノチカヒ(Tokino Chikahi):チカヒ是旧拼法,等于现在的近い,加上菊池宽冠名“时之”,翻译为“时之近”。

ニパトア(Ni Patois):后半部分来自母名Patois(帕图瓦,法语),Ni无法确定,可以音译,我在这里选择理解为“二”,从而翻译为“第二帕图瓦”。

ブランドソール(Bland Sol):Bland来自父父Blandford,Sol来源不确定,音译为“布兰索尔”。

日本赛马史14 列传第七:快走(カイソウ)——我们在歧途快走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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