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不值
你念他笔下生花,好卖一副好价。
结果他想了很久,才提笔一划,划出了早些年那些使人回忆的过往,里面含着他对已逝之人的挂念,对挚爱之人的调情,対至亲之人的关怀和对相遇之人的问暖。
开始的几句说出了自己的现在,他是如此的不甘,好不容易停下了笔望向了窗外,枯枝白雪,寒风摇窗,愁容望去又像是顾虑什么,但对你来说时间太紧,于是赶忙打断了他的深思。
他走到了遗像面前,摸了摸他们的脸,接着拿起了抹布擦了擦玻璃上的积尘,接着沿着相框擦了一遍,边擦还边念叨些什么,就像真的和他们聊起天一样,只是细听又像是个小孩在对父母撒娇,不过看见的也只是他一个人在理智的哭闹。
接着他放好了他们,走回到了台子上起笔写下了他和自己父母的童年往事与自己的后悔,可再要起笔的时候,他居然又停住了,乍然的拉开抽屉,翻出了他藏起来的遗像。
也许是为了忘记他的爱人已经离开了吧,因为他一开始对你说的是他的爱人有事出去了,可能要段时间才回来吧。
你看见他又停了笔,敲了了台子提醒他。
他听到了你的催促,并没有着急的起笔,而是拿着遗像步履蹒跚的向着窗那靠近。在窗口看向了灰蒙的天,扫掉了窗沿上的雪。窗沿上有他刻过的“晴朗”二字,或许是要云看的,这样就会腾开位子给太阳,让他温暖些吧。
你走了过去扶着他又回到了台子上时,留意到了他带着的遗像,也明白了他的爱人也回来了。
他又开始拿起了笔,记下了刚才的一幕,顺带提了提他和已故之人的相识,边写边落泪,泪水落在了他养在桌底的常青松上,因为晴朗二字正是她送给以前总是不愿说话,遇事沉脸的他的。
你也没有闲着,接了杯热水给他。
他看着热水,几口喝了下去,想到了过去。
对他来说她就是太阳,也许扫开雪的同时,也想在窗口和故人说说话,再担心一次她会不会穿少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她邀进屋子烤点火,闲聊一下以后提到了婚事,看着她害羞。
他看着你的表情像是希望你带他回去一样,再一次被她搂住,依偎在她的身旁。
但就像现在你递给他纸,让他抹去眼睑旁的泪一样——泪落的常青松总是朝气的,衬雪的窗前木却是枯败的。
她已经离开了,可字只能被知道的人写进他人不懂的文章里,告诉别人这是他的过去。
他又停笔了,或许是累了。向你的身后走了过去拿了个椅子,放在了桌子面前。示意着你去桌前坐着,接着又过去捎了高椅坐在了你的面前。
或许是要你当一次他的学生吧,他带上了老花镜。指着课本上的内容写进了文章里,然后问起了你上学的时候有什么趣事,你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遇到过的事。
他笑了起来,因为这些也正是他教过的学生瞒着他做过的。然后他按着回忆把学生犯过的错,自己犯过的错,几个印象算深的学生发生过的事也写了进去。
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的黑板,上面写出了“毕业”二字,然后翻出了那时给他学生的毕业照夹在了那两个字的底下,要你拿出拍下他这个时候的样子。
只见他摸着黑板看着照片里的学生,欣慰的点了点头后看向了镜头。定格的瞬间,他又仿佛回到了那一时刻,抬起笔又写下了再见和不舍作为结尾,来告别他们。
你也起身向他鞠了一躬后,拿起粉笔,在毕业的下面写下了“谢谢老师”这四个字,毕业照的笑脸和我想表达的谢意,奇妙的撞在了一起。
他认真的看着你写完了那几个字,然后怅然地望着你。
你没有感到意外,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他眯着眼惊愕了一会儿,也欣然接受了,然后开始写最后一段。
这一段是写给他的儿子的,这里面细数了他付出了多少,与他儿子发生的矛盾,看见他远去的感慨和见到他结婚的欣慰。
接着他写了段“以后”又加了几句“如果”,写了又停,停了又写。
你耐心的等着,没了之前的急躁。反而还担心他没有交代清楚,或者又漏掉了几句,叮嘱他可以写慢一点。
可这次他没有去听,就像有什么在追着他一样,门外的雪开始越下越大,树上的雪也越积越多,枝头也快撑不住了。
终于写完了那一段后,他又放慢了速度停下,问着你知不知道值多少钱。
你说知道的时候,门外的枝头被雪压断了。
他也写下了最后的结尾:
笔落至此,他已知晓。
切记留好,此物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