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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冰层碎裂

2023-07-06 16:51 作者:时光流水-我就是我  | 我要投稿

正文之前,最好从第一篇开始看,以保证内容的连贯性。创作不易,点个赞吧!


陈凌疾步走进办案办公室,一眼看到了皱着眉的安林。“安队,让我回去那么早怎么自己留下加班啊?早知道陪着你了。”“啧,别废话。谁加班了?早点儿来了而已,你过来看看。”安林向陈凌招了下手,陈凌走上前,看见安林的终端上显示着一张照片。

“玻璃?啊,是那个......”“对,那个钟。它的保护层是双层玻璃,因为碎渣太多,复原直到昨晚才完成,果然,少了一块,形状和这块吻合。”陈凌从旁边的桌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拿过自己的终端开机,一边问道:“在哪里发现的?要马上找其他人吗?”安林轻点了一下终端开机,一边问道:“在哪里发现的?要马上找其他人吗?”安林轻点了一下终端,切换到了地图。地图上有四个被标出的地点,它们挨得很近,以致安林将画面放大到刚好装下学校和商场时四个点才勉强能看出距离。

“别急,分析结果应该快出了。”安林边说边指向一个位于学校墙边的位置,轻点一下,就弹出了刚才那张照片。“值班的警员换班时在墙角发现的,当时这块碎片被装在证物袋里,其他三样也是,不同规格都分好了。来,你再看看这四个位置的分布,”安林又调回地图,“它们都分布在我们之前推出的清洁车路线周围,我们也是沿着这条线找到它们的。”

陈凌一直边听边点头,但此时他插了句话:“怎么确定这些东西和案件有关呢?即使是用证物袋装着的,也不能确定是线索吧?”“这是因为......”安林又在终端上点开了什么,是一个密封袋的照片,上面写着:“警察先生,这是我们带你们前行的路。”“每个袋子上都有,并且它们都放在比较隐蔽,但只要仔细搜索就能发现的地方。”

陈凌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是......凶手在挑衅吗?‘我们’,团伙作案,摊牌还是转移视线?”安林思索着:“这是一种可能性最大的情况,往后的进一步推测要等分析结果出来......唉。”他重重叹了口气,他已经记不清他这几天这么做了多少次。他见过不少疑难杂案,但像这次这样一条条线索自己跳出来的,这种情况他真的第一次见。

两人都没开口,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一个警员推开门,手中拿着一叠报告,一叠很厚的报告。他脸上并没有找到线索的喜悦,而是被愁容笼罩着:“安队,结果出来了,但是......”他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没有人打断他,“......倒是好消息,只是又有得忙了。四样证物,玻璃碎片,手套,一个应该是仪仗旗杆头上的装饰枪头,还有一个试剂瓶。前三个上面都验出了死者的血迹,不过很少,而且很稀,应该是清洗过但不彻底。最后一个试剂瓶,里面有氰化物残留,也就是死者体内的那种。”

警员又停了下来,安林抬头看向他:“就这些?”“不,剩下的才是关键。四样证物,上面有四种不同的指纹,正好是昨天查的那四个人:欧阳涛,李秉正,韩枫白,赵雪灵。”“什么?四个人都有?”陈凌站起来,走到警员身边接过资料,大致翻看了一下,又把资料放回桌上:“还真是多人作案吗?老安,怎么说?”

安林站了起来,透过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他仍在思索,“不急,”他缓缓开口,看向那个警员,“辛苦了,大早上忙了这么久,你们先休息一下吧。”他拿起终端,走向门口,“先去找欧阳涛,我记得这几个孩子,就他现在不用上学。”

 

“李秉正,你出来一下。”这句话让神游中的李秉正打了个激灵,叫他的人是赵雪灵。“什么事?”他刚问出口,就看到赵雪灵已经向教室后门走去,还向他招了下手,他只得跟着去了后走廊。后走廊位于楼梯相反的方向,所以即使是时间更长的大课间,这里也没什么人。

李秉正看着赵雪灵:“到底什么事?”赵雪灵压低了声音,但说出的话却像一道炸雷劈在李秉正头顶:“你昨晚来学校干什么?”

几乎使出了洪荒之力,李秉正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失态。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对方对于他承认了这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说道:“你先说,我再说。”

这是什么态度?李秉正有点凌乱,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赵雪灵的问题:“我不知道。真的,你可能不信,我就这么从床上起来,出去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说完,李秉正看见赵雪灵轻笑了一下,她说:“你是说,梦游?”

“不,不是。我记得中间看到的所有事,而且除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外,一切都符合逻辑,梦游不能那么清楚吧。我就是下去走了半天,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李秉正盯着赵雪灵的眼睛,意外地,他没有看到怀疑。“你呢?那会儿该两点左右了吧,你在哪里看到我了?”

赵雪灵脸上的笑容几乎在瞬间消失了,她没有回避李秉正的目光,李秉正感觉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一种和自己眼中一样的东西。“后面的小门,我到的时候,你往墙边放了一些东西,然后就走了。我和你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晚下楼,就像一场梦一样,我记得我做了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李秉正并没有太惊讶,从赵雪灵说出昨晚的事他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他却忽然想不到该怎么把这段对话继续下去了。“那你......”他犹豫了一下,也正在此时,一个同学推开了教室后门:“李秉正,叶老师找你。”“好。”他看了一眼赵雪灵,快步向老师办公室走去。此时他甚至有些庆幸能终止与赵雪灵的谈话,但事实证明,他庆幸得太早了。

在他路过教室前走廊时,正好看见老师已在教室前门等着自己,他走了:“老师,您找我?”“嗯,你来拿一下手机。有警方的人来了,说有事情要找你。”李秉正感觉此时老师看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又或者说,一根冰锥。“呃,啊?警方?出什么事了?”他拼命压制着自己变调的声音,但老师没再多说,李秉正只能跟她走向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李秉正就又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在两个陌生人中看到了一张他见了两次的面孔。他像站在冰湖的中心,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开机,解锁,看着两名便衣警察在手机上的操作,他忽然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裂痕在冰层上蔓延开来,在死寂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尖锐声音。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个李秉正没见过的开口:“我们想和他单独谈一下。”李秉正机械地跟着他们来到了一旁的空教室,他空洞地盯着坐下的两人中间的空隙,好像自己已经被抛进了光影黯淡的审讯室。手机不知何时被放回了他面前,屏幕上是手机的屏幕使用时间,和他猜的一样。

“李秉正同学,我再问你一次,请问7月26日我晚上,你在哪里?”那个陈警官问道。李秉正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但他还想再试试:“在商场和朋友聚会。”“我问10点20之后,你为什么从商场走回家用了一个小时?你上次说是在玩手机对吧?”他指了指李秉正面前的屏幕使用时间,十点二十之后,手机没有再被用过。“我......在想一些别的事......”

苍白的解释自然不会被相信,另一名警官拿出了“平板电脑”,看到上面的图片时,李秉正感觉耳膜里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并不大,但很清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哪根神经终于在紧绷中终于不堪重负,还是冰层终于彻底支撑不了人的重量,冰水浸透了衣物的每一个角落,并携带着寒气钻进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你见过这双手套吗?”“这就是普通橡胶手套吧,谁家里都有啊。”李秉正已经不知道谁在问自己,他想起自己“精心”的伪装,虽然还没被挑破,但他忽然感觉一切没有继续下去的需要了。“上面有你的指纹,和姜宏卫的血迹。”李秉正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下,果然你一点用都没有,洗个东西都洗不干净。他开口,却半天没发出声音,他想继续掩盖一切,但与寒冷一起留在他身体里的还有深深的疲惫。他不想继续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

他默默低下头,向面前的两人伸出了双手,他几乎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带我走吧。”两个警察站了起来,李秉正感觉他们像一个高高的浪潮,狠狠打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又带回了黑暗无垠的冰湖底。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直觉,眼前、耳边、脑中,一片空白,当他再次感知到周围的环境时,他已经坐在了车上。

身边是陈警官,但开车的却并不是刚才的另一位警官,他手上也没有戴他想象中明晃晃的“手环”。“怎么......我不用......”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几乎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一旁的警察脸上并不是一潭死水,但这改变不了李秉正感到的严寒,他答道:“未成年人,不具有较强攻击性的,不需要戴手铐。”

李秉正几乎是被拖着走进了警察局,他的腿已经抖得走不了路了。他多么希望此时自己能晕过去,如果可以,不要再醒过来。他曾在过去的生活中无数次这么希望,但从未有现在这次这么强烈。

他不知道自己被带着拐了多少个弯,知道他被带到了一条走廊。第一个房间的门紧闭着,李秉正被带进了第二间,在他终于坐上那把椅子的时候,他感到有什么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像心湖中脚下的冰层一般消失了。他不是父母的好学生,不是老师的好学生,不是同学的班长,他只是一个软弱的杀人犯。

平时他了解过一些法律知识,但他并不确定迎接自己的是什么。自己已经到了这里,就没什么可辩解的了,而即使自己全部承认,即使算上自己的未成年身份和动机的“正当性”,就算逃过死刑,也没有人,至少他自己不会接受一个进过监狱的自己。他想起不久前繁花市全体市民进行的指纹录入,那时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李秉正的指纹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周围无比安静,李秉正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也就什么都不敢做。他也曾不小心触碰到学校的纪律,也曾感受过坐以待毙事时如坐针毡的感觉,但他现在却反而比那时更平静,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一切都快结束了。

李秉正忽然开始害怕自己未成年人的身份,害怕这个可能夺走自己唯一的解脱机会的身份。在法律里,死刑与徒刑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但在此刻的李秉正心中,或许前者,反而更加轻松。

这不是正确的价值观,还有那么多人不希望你呢。是啊,现在父母还不知道这个噩耗,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听话懂事的孩子,成为了犯罪嫌疑人,并将在不久后成为罪犯。警方会告诉他们吗?他希望不。李秉正想自私一次,无论父母的反应会是什么样,请不要让自己看到这一切,这是比死亡更残忍的折磨。

李秉正静静闭着眼,那个曾在冰层上迷茫的人,此刻已彻底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的信念被浸透、冰冻,永远留在无人问津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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