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实用主义的反动性

《红旗》1962.1

原文题目：现代资产阶级的实用主义哲学

作者：陈元晖

一

实用主义是主观唯心主义的一个流派。最先把实用主义这个名词引用到哲学上来的是美国人皮尔斯。皮尔斯在一八七八年写了一篇题名为《怎样使我们的观念明白》的文章，发表在美国出版的《通俗科学月刊》上。在这篇文章中，他认为，要使人们对一个事物得到完全明了的概念，只须想一想这个事物有哪样的实际上的效果，效果的概念就是我们对于那个事物的概念的全部。效果决定事物的概念。对人有实际上的效果，就有这个事物的概念；没有实际上的效果，也就没有这个事物的概念。这便是由皮尔斯提出的最早的实用主义原理。这个“原理”显然是同概念是客观事物的反映的唯物主义观点相对立的。在这个“原理”发表了二十年后，一八九八年，另一个美国人詹姆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哲学讲演中把它重提出来，实用主义就传播开来，并在美国形成了“实用主义运动”。一九〇七年，詹姆斯出版了《实用主义》一书，实用主义作为一个资产阶级的哲学流派就形成了。所以，严格说来，实用主义作为哲学流派的出现是在本世纪初年。

实用主义哲学反映了资产阶级的庸俗的实利主义的观点。它特别为帝国主义所欢迎，是很容易理解的。

在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资本主义已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资本剥削空前残暴，侵略战争空前野蛮。帝国主义需要这样一种哲学：它可以用来说明，不管是剥削行为或侵略行为都是合理的、正确的。行动是从需要产生的，从需要产生的行动就是合理的，所以从帝国主义的需要出发的侵略行为也是合理的，实用主义就是用这样的“行动哲学”来为帝国主义辩护的。 实用主义哲学的理论根源是近代主观唯心主义经验论。由“心”产生经验，由经验创造世界，这是所有主观唯心主义经验论者否定客观世界的存在所遵循的道路。主观唯心主义经验论，在十九世纪前半期到二十世纪初叶出现了新的流派，这就是实证主义哲学。实证主义的首创者是法国的孔德、英国的弥尔和斯宾塞等人。实证主义者认为，只有“经验”才是“确实的”实在，除人的经验外没有确实的世界，世界是由经验创造出来的，科学只是对于经验事实的描述。有了人的经验才有外在的客观世界，没有人的经验就没有外在的客观世界。这就是主观唯心主义经验论的基本论点。这种论点还可以远溯到十八世纪初叶英国的主观唯心主义者贝克莱。贝克莱説：“人们观察到一定的颜色、滋味、气味、形状、硬度结合在一起，就承认这是一个单个的物，并用苹果这个词标志它；另外一些观念的集合构成了石头、树木、图书以及诸如此类的感性实物”。在贝克莱看来，物是观念的集合。实证主义者继承了这个论点，只不过把“观念”一词改成了“经验”或“知识”。

实用主义是实证主义的继续。

实用主义和逻辑实证主义、语义哲学、马赫主义，都是从实证主义派生出来的。逻辑实证主义主张世界是由逻辑结构创造出来的，语义哲学主张世界是由语言的意义和语法创造出来的，马赫主义主张世界是由感觉和感觉的复合创造出来的，实用主义主张世界是由“经验”和他们所谓的“实践”创造出来的。现代资产阶级的这些哲学流派之间虽然有微小的差异，但是实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从观念创造世界、人的意志创造世界这一基本观点出发。实用主义一开始流行，列宁就指出，马赫主义和实用主义之间的差别，就像经验批判主义和经验一元论之间的差别一样，是微不足道的和极不重要的。 实用主义和其他各种实证主义流派的观点和目的，实质上没有多大的差别。例如： 第一，它们都着重“经验”，而且都仅仅着重“经验”。它们和唯物主义对立，不是把经验看作是客观世界的映像，而是把经验看作是造物主，认为世界和人类都是由它创造的。 第二，它们都伪装中立，或伪装超然派。它们装着既反对唯物主义，也反对唯心主义，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说成是“形而上学”。其实它们是在“实证科学”这一招牌的掩盖下，调和科学和宗教的矛盾，宣传信仰主义，是十足的道地的主观唯心主义。 第三，它们都伪裝科学，把自己标榜为“科学的”学说，并且口口声声强调“科学”，主张由“科学”来统治世界。这种主张的实质是想利用“科学”的名义维护资本主义制度。谁能掌握“科学”呢？在实用主义者和实证主义者心目中，只有资产阶级。 第四，它们都反对阶级斗爭，主张社会“均衡”，主张阶级合作。它们实际上都否认阶级的存在，用各种花言巧语，麻痹工人阶级的意识。 第五，它们都反对马克思主义，恶毒地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竭力为资本主义制度辩护。它们反对马克思主义，往往是用混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抹杀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界限的手法来进行的。

二

美国的实用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杜威，在他所著的主要哲学著作《经验和自然》一书中，开宗明义就告诉大家说，他的哲学是经验的自然主义或自然主义的经验论。什么是杜威所强调的“经验”呢？杜威说，“经验”具有“两套意义”，他的说法是：“‘经验’指开垦过的土地，种下的种籽，收获的成果以及日夜、春秋、干湿、冷热等等变化，这些为人们所观察、畏惧、渴望的东西；它也指这个种植和收割的人，工作和欣快、希望、畏惧、计划、求助于魔术或化学的人，垂头丧气或欢欣鼓舞的人。”杜威认为，“在动作与材料、主观与客观之间”是没有区别的，这两个方面包括在“一个不可分析的整体中”。杜威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把客观世界、物质、人和人的思想都看成“经验”，也就是用“经验”来消除物质和意识的区别，消除“事物”和“思想”的区别。 本来，经验是客观实在的反映，客观实在是经验的源泉。实用主义者把客观实在看作是经验的产物，认为经验不是依赖客观实在而存在，倒是客观实在依赖经验而存在。这就是自然主义经验论的唯心主义路线。实用主义者强调“经验”，好像他们重视客观事物，其实他们是用“经验”这个字眼来混同唯物主义路线和唯心主义路线。列宁说：“目前，各色各样的教授哲学都以侈谈‘经验’来掩饰它们的反动性。”实用主义就是以侈谈“经验”掩饰其反动性的教授哲学。德国的主观唯心主义者费希特说：“我郑重声明，我的哲学的真谛和灵魂在于：人除了经验以外什么也没有；人所要获得的一切，只有通过经验才能获得”。康德主义者维也纳的哲学教授耶鲁萨伦姆说：“承认神的原初存在，是和任何经验都不矛盾的。”一切内在论者，经验批判论者，经验一元论者和实用主义者，都援用“经验”，企图在“经验”这个字眼下掩盖其唯心主义路线。 在实用主义哲学中也畅谈“实践”。实用主义者从“行之有效的就是真的”这一前提出发，注意“行动”；杜威并把实用主义叫做“一种行动的唯心主义”。他认为行动的重要，或者说实践的重要，完全在于它具有“兑现价值”。所谓“兑现价值”，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报酬”。在实用主义者看来，重要的不是使认识符合于客观实际，使行动符合于社会发展的规律性，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实际上是从资产阶级唯利是图的立场出发，宣扬“有报酬”就是真理。“有报酬”的行动就是实用主义者所说的“实践”。他们强调“实践”，就是因为从“实践”中可以得到他们所企求的“报酬”。 实用主义者特別强调“效用”，就是从这种实践观出发。实践就是为了“效用”，就是为了“成功”。一切有效用的就是有“兑现价值”的。在他们看来，宗教有麻痹人的意识的效用，所以上帝有“兑现价值”。侵略战争对帝国主义有效用，所以侵略战争有“兑现价值”。实用主义哲学之所以为华尔街老板们所欢迎，就是因为它有这种“效用性”，它为他们产生了“兑现价值”。 实用主义者认为科学是一种高度专门化的“实践方式”，科学是为了发现技术以便有效地“经营业务”。在他们看来，科学不是关于客观实在的知识，而是发现经营业务的方法，科学的价值也在于它有这种“兑现价值”。在他们看来，沒有“兑现价值”的，也就是不能当下使他们得到好处的，就不是科学。 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认识论指出，实践是认识的基础。人类经过实践得到了感性认识，并且发展为理性的认识。认识是否具有真理性，就在于它是否符合客观实际和符合到什么程度。理论的真理性的不完全或理论的错误，经过实践的检验得到补充和纠正。实践是真理的标准。列宁说：“

生活、实践的观点应当是认识论的首要的基本的观点。

”在唯物主义者看来，实践和认识论是分不开的。认识只有当它反映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际时，才能指导人们的实践达到成功。人类实践的成功，证明着我们的认识和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的客观本性相符合。但实用主义者和马赫主义者一样，认为实践是一回事，认识论又是一回事，实践是为了取得“兑现价值”；“价值”是我在实践中所需要的一切，它和认识论毫无关系，和是否正确认识客观实际毫无关系。

实用主义者这样地歪曲实践的意义，是替资产阶级的唯利是图的行为辩护，替帝国主义者的疯狂的侵略行为辩护。

所以当年意大利的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就自称为实用主义者。他说：“詹姆斯的实用主义在我的政治生涯中有很大的用处。詹姆斯指教我：一个行动应当由它的结果来判断，而不是由它的学说的基础来判断。我从詹姆斯学得了对行动的信心，对生活和奋斗的强烈意志，法西斯主义的大部分的成功都靠这些。我认为最主要的就是行动。”

三

实用主义者认为哲学的全部问题是方法问题和真理问题，他们把实用主义哲学规定为对这两种问题的讨论。詹姆斯曾经在他所著的《实用主义》一书中说，实用主义的范围，第一是一种方法，第二是一种真理的发生论。他把实用主义限定在这两种范围中。不论是詹姆斯本人或以后的杜威等人，都是从这两方面来发挥他们的论点。实用主义哲学的主观方面的论述中也最容易看出。 什么是真理，有没有客观真理，有没有绝对真理，这些问题是认识论中的重要问题。实用主义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完全是主观唯心主义的。它否认真理的客观性，否认绝对真理，否认经验、感觉、知觉是外部世界的映像。

实用主义的真理论基本论点是：真理就是效用。

在实用主义者看来，真理是和效用一致的，有效用的便是真理，没有效用的便不是真理，效用是真理的唯一标准。詹姆斯说，一个观念是真的，就是因为它“能安安稳稳把我們从一部分的经验，引到别一部分，把事物联络得满意，应用得委贴、筒单、省力”。这也就是说，能使你满意并可以应用的东西就是真理。

从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它的效用性的论点出发，杜威提出了真理就是工具的观点。为了表达真理就是工具这个观点，他把实用主义改称工具主义。在他看来，“工具”一词更能表现实用主义的实质。 他们把真理说成是“工具”，其用意在于说：真理并不是客观的，它和工具一样是人造的。詹姆斯诡辩说，一个数目如27，它可以是33，或3×9，或26+1，或100-73，等等，一般都是真的；又如“北斗星”，你可以叫它为“北斗”，也可以叫它为“大熊星”，或“杓”，或“查礼氏车”(Charles'sWain)，这些名词都是真的，都可以适用。哪一个更真些呢？詹姆斯说，这完全看它对人的用处怎样。中国的实用主义者胡适也说：“一百个大钱，你可以摆成两座五十的，也可以摆成四座二十五的，也可以摆成十座十个的。”他们企图用这种诡辩来证明，真理是随人摆布的，它并没有什么客观性，客观真理和绝对真理都是没有的。詹姆斯认为，宇宙的空间和宇宙的时间都是“人为的构造”。总之，真理是人造的，所以真理不是客观现实的规律性的反映，而是随心所欲、由人的自由意志支配的主观观念的产物。这就是实用主义者对真理的基本看法。 “工具”是用来制造成品的，它是用来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在实用主义者看来，既然真理仅是一种工具和手段，所以真理是随人的意志而不同的，随人的愿望而不同的。杜威在《哲学的改造》一书里说过这样的话：“能起作用的假设是‘真’的，所谓‘真理’是一个抽象名詞，适用于因其作用和效果而得着确证的、现实的、事前预想和心所期愿的诸事件的汇集。” 实用主义者认为，真理并不是定律、定理、原则，它仅仅是一种假设。杜威說：“概念、学说、系統，不管它们怎样精致，怎样坚实，必须视为假设”。他们认为假设的真或不真就全看它的效用。詹姆斯说：“或然的真理之唯一试验就是引导我们，什么应用得最好，什么能把生活的各部和经验总体的要求，配合得最妥贴。”实用主义者所谓“效用”，就是把生活安排得最妥贴。他们认为，能够把生活安排得好就有效用，对生活有效用的假设就是真理。 实用主义者所谓“假设”，并不是科学的假设，而是某种能满足资产阶级的生活要求的东西。詹姆斯说：“如上帝的假设有满足的功用，这假设便是真的。”实用主义者公开地厚颜地宣称，只要有了礼拜日可以休息的利益，就不妨认上帝为真。詹姆斯在《实用主义》一书里这样说：“我们能因上帝而喜悦，只要我们有一个上帝，我们可于种种劳苦以前，得上帝的所予我们的喜悦。我自己信上帝的证据，根本的在內部的个人经验里。你自己个人经验给了你一个上帝以后，上帝的名詞，至少给你休息日的利益。”他认为：“如果神学的观念，能对具体的生活有价值，它在实用主义上就是真的，就真到这个限度”。他还说：“一个观念，只要我们信仰了它是有益于我们的生活，就是‘真’的。”这类的话，实用主义者说得很多，举不胜举。从这些话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实用主义对“真理”的态度了。上帝是真的，因为它有用。对什么有用呢？对资产阶级生活有用。只要对资产阶级的生活有用的就都是“真理”，而且只是在这个限度内有真不真的问题。这就是实用主义的真理观。这是一种彻底的市侩主义的哲学。 实用主义者从他们的真理观出发，认为哲学不外是一种方法，用它来达到对资产阶级生活有“价值”的目的。实用主义者宣布他们的哲学仅是一种方法，就是从这里来的。实用主义者说他们的哲学是一种方法，是一种真理的发生论，两者是二而一的，无论说它是哪一种东西，总不外是宣布哲学是用来为资产阶级谋利的一种工具，哲学是市侩的生意经。 这样的真理观，当然为一切帝国主义者所欢迎了。如果凡是能满足生活要求的就是真理，那么侵略、剥削、压迫、奴役等等罪恶都是真理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帝国主义者的生活所“需要”的。 同“有用的便是真理”这种真理观相适应，他们在道德观上认为“有用的便是善”。实用主义者的道德观，用詹姆斯所说的“方便”一词可以概括无遗。詹姆斯说，所谓真实只是我们在思想方面的一种方便，而所谓正义只是我们在行为方面的一种方便。对行为方便与否便成为实用主义者的道德标准。法西斯主义和侵略战争，如果这些对帝国主义者奴役世界人民方便，也就是“正义”的了。 实用主义者自称反对对世界采取悲观主义的看法，也反对采取乐观主义的看法，而主张改善主义(meliorism)。他们认为，实用主义必定是倾向改善主义的，是相信世界可以用渐进的方法来“拯救”的。所谓改善主义当然也是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一种方便，它的效用就是能够避免革命。 从改善主义出发，实用主义者认为渐进的便是善。他们断言道德没有固定的目的，它永远是渐进的，也就是说，它永远是一个过程，没有最终的目的。所以杜威说生长自身就是道德的目的。例如“增进健康”这一句话，在他看来，重要的不在于“健康”这两个字，而在于“增进”这两个字；健康并不是要达到的目的，增进本身就是目的。杜威在《哲学的改造》一书中说：“有意义的不是静态的结局和结果，而是生长、改良和进步的过程。所謂‘善’并不在于已被定为不易的目的的‘健康’，而在于健康所需要的增进——这是一个不断的过程。目的不再是所达到的终点或极限了。它是改变现状的积极的过程……生长本身是道德的唯一‘目的’。”

实用主义者宣扬过程就是一切、目的没有什么这样的思想，完全说明了：他们所代表的，是一个只顾眼前利益、没有远大前途、竭力挣扎着的反动没落的阶级。

杜威认为：“改善主义相信，存在于某一时刻的特殊的情况，无论它们是比较坏的或是比较好的，总是可以改善的。它鼓励智慧来研究善的有效的办法和实现善的阻碍，并努力改善情况。”他的意思是説，即使资本主义现状不好，那也不过是“比较坏”的情况，还是可以“改善”的。他用改善主义反对革命。所谓用“智慧”改善世界状况就是说不要用暴力来推翻旧世界的秩序，只要采取改良主义的办法来改善世界的关系，而这种改善是不需要任何远大的目的的。实用主义者的生长论的道德论，受到了一切改良主义者、社会民主主义者和费边社会主义者的欢迎。改良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喜欢实用主义，就是因为这种改善主义适合他们的胃口。

四

帝国主义把实用主义哲学当做一个重要的思想武器。一九五九年美国哲学界纪念杜威诞生百年的盛况，证明帝国主义对实用主义的重视。

实用主义哲学是现代资产阶级的庸俗的、反动的思想的一个集中表现。

在现代资产阶级的政治界、思想界活动的许多人物，虽然并不一定自认为是实用主义者，但实际上是这种把“效用”和“方便”当作行为准则的哲学的信徒。 美国的许多实用主义哲学家明白地表示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但是也有人利用实用主义哲学把“实践”当做一个重要范畴这一点来进行混淆，把它说成是同马克思的学说在“基本逻辑原理”上、在“哲学立场”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这种说法实际上是企图用主观唯心主义的实用主义观点来曲解马克思主义。 在工人运动中出现的修正主义或右倾机会主义的思想，是资产阶级世界观及其影响的直接产物。修正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的思想，往往带有很浓厚的类似资产阶级实用主义的色彩。老修正主义者伯恩斯坦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虽然他们不一定直接向资产阶级实用主义哲学家请教（伯恩斯坦的修正主义观点的开始形成同美国实用主义学派的建立差不多同时），但是那种缺乏任何坚定明确的原则，随波逐流，只顾某些眼前利益，放弃无产阶级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的机会主义思想，是会很自然地同资产阶级的市侩主义哲学取得一致的。在下列几个问题上，可以看到修正主义和实用主义的共同性。 第一，效用主义。成功高于一切，效用高于一切，这是实用主义者的格言。为了当前所要求的成功和效用，可以无原则地采用任何手段。手段有效验，那就是善，也就是真。所以实用主义者认为，眼前的利益至上，具体的利益至上。眼前的利益能够猎取到，这就最有效用，最有价值。至于未来呢?那可以不管。 伯恩斯坦的有些议论同实用主义者的腔调是很相似的。例如伯恩斯坦说：“对于我来说，运动就是一切，而一般所谓的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实际上是算不得什么的……我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于未来总不会具有一般原理以上的兴趣，无论怎样的‘未来記’对我都是不堪卒读的。而现在和最近未来的任务，对于我的思索和努力却是非常要紧的事，至于过此以上的未来，只有在最适合于上述一点的行为的准绳时，才会成为我的研究的对象。”在工人阶级中宣扬目的没有什么、运动就是一切，未来没有什么、眼前就是一切这样的思想，就是引诱工人阶级放弃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奋斗目的。修正主义者叫人只顾眼前，不要去想未来，这和实用主义者是“异曲同工”的。 列宁驳斥修正主义说：“修正主义者对社会主义运动的最终目的所抱的态度，是同他们的经济倾向和政治倾向相辅相成的。‘最终目的是微不足道的，运动就是一切’，伯恩斯坦的这句风行一时的话，要比许多长篇大论更能表明修正主义的实质。

临时应付，迁就眼前的事变，迁就微小的政治变动，忘记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忘记整个资本主义制度、整个资本主义演变的基本特点，为谋取实际的或可以设想的一时的利益而牺牲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这就是修正主义的政策。

从这一政策的实质就可从明白知道这一政策可能采取各种各样的形式，而每一个稍微‘新颖的’问题、每一次稍微出人意料和没有预先觉察到的变动（即使这种变动只是在极小的程度上和最短的时期内改变了发展的基本路线)都不可避免地总要引起某种形式的修正主义。” 实用主义者提倡效用主义，就是叫被剥削、被压迫的人民去谋取实际的或可以设想的一时的利益，放弃根本利益，放弃阶级斗爭。就这点来说，无论哪种形式的修正主义，都带有实用主义的气味。 第二，渐进主义。实用主义者的渐进主义是从过程就是一切的主张而来的。它主张渐进，反对革命，否认发展过程中的飞跃、质变。胡适主张“一点一滴的进化”、“一点一滴的改造”。就是这种渐进主义。实用主义者用庸俗进化论来代替革命论，所以实用主义哲学就为那些反对革命、主张改良的人所欢迎，为一切改良主义者和修正主义者所欢迎。老修正主义者和现代修正主义者宣扬的所谓“资本主义和平长入社会主义”，就是这种实用主义的渐进主义的货色。 伯恩斯坦曾这样地宣传他的修正主义观点说：“我所考虑的不是久远的将来将要发生的东西，而是现在可能发生和应该使之发生的东西。因此，我的这个叙述的结论是这样一个极为平凡的命题，即争取民主，改善民主制度的政治机关和经济机关，是实现社会主义的必要前提条件。”这段话，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他还承认社会主义的前途(只是现在不加“考虑”而已)，但是他接着又说：对于资产阶级，“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应一般地实行暴力的剥夺，而应通过组织和法律实行渐进的交代。”他又歌颂资本主义制度说：“这些制度不应加以破坏，而应使之进化。为此就需要有组织和有效的活动。”这样，这个老修正主义者就用渐进主义的思想来取消了社会主义的前途，而完全走到资产阶级实用主义者行列中去了。 第三，伪装科学，蔑视理论。实用主义者装作是维护“科学”的样子，他们和一切实证主义者一样，口里不离“科学”，常常用许多迷惑人的字眼，如“实践”、“经验”、“效用”等等，把他们的学说标榜为“科学”。但他们的“科学”是伪科学。他们实际上是蔑视理论、蔑视科学的。他们否认客观世界的存在，否认客观真理，从而也就否认了正确认识世界和预见未来的一切可能，那还有什么理论和科学呢！在实用主义者看来，规律是人造的，客观事物是随人的意志而转移的，这就从根本上否认了反映客观事物规律的科学。科学是尊重客观事实、尊重规律、尊重真理的，实用主义者与此相反，在他们眼中，科学就是“自由意志”，就是“信仰”。 许多实用主义者公开宣布，像物质和意识的相互关系这样的哲学上的根本问题，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从资产阶级市侩的眼光看来，完全不必理会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人们一样可以做买卖赚钱。中国的实用主义者胡适就是从这种观点出发，主张“少谈主义，多谈问题”，认为“主义”不过是抽象的名词。机会主义者和修正主义者也有同样的情形。他们在实际上否认客观事实，否认客观规律，用歪曲和诡辩来伪造“理论”，尽力躲避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原则。伯恩斯坦之所以拒绝承认无产阶级运动的终极目的，也就是否认理论原则。他说：“不论是在什么样的进化阶段上，凡不足以使人期待工人阶级当前的利益的理论或主义的宣言，总应当舍弃”。这种说法也显然是同资产阶级实用主义一脉相通的。 所以，分析批判实用主义哲学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这不但可以帮助我们解剖现代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而且可以帮助我们解剖在工人运动中出现的、接受资产阶级影响的形形色色的修正主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