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海·人间·彼岸山和小小鸟

新年了。

我们又一次在时光里踩下足印，那些足迹散布在干枯的河床里，慢慢被涌上的潮水淹没。

传说我们回望记忆的时刻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海，一片叫做过去的海。它漫过我们踏足的土地，冲刷我们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把割伤我们的尖块磨成卵石。我们看去的时候，曾经留下的血和泪都融在海里，辛酸苦涩依旧，却已经不知道当初滴落在哪里。

无论在平日里是否作为，时间都依然流逝。我们的人生被过去海逼迫着向前走去，或是终有一天再也无力坚持，沉沦在过去里永远睡去。那些深邃忧郁的海床上，沉眠着渴望归乡的灵魂。

故乡在哪里？被过去海淹没，在他们长眠的梦里。那些不肯归乡的人，只能向前走。

往前走，往前走，前方是什么？

是山，彼岸山，无限高无限远的山，是梦的终点，是冷酷仙境，是世界尽头。

人们说，跨过那座山，就是彼岸。

没有人爬上过那座山，我们都挣扎着走上这条漫漫长路，然后变成倒在路边的一抔黄土。那里实在太遥远，遥远到我们把走过的路途编织成国度，把它取名叫做人间。

英雄们向着彼岸远征，他们走进黑夜，走进云间，走进了传说里。也终究没能抵达。

有人说，山的另一头只是另一座山。

就好像彼岸的彼岸还是彼岸。

我们不可抵达，也终究无法终止，徘徊在人世间，消磨日复一日的痛苦。

但我们仍然前仆后继地向彼岸山前行。

据说有一种鸟可以飞过漫漫的人世，跨越彼岸山。

人们说那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边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那是一只很小的小鸟，小到风裹着它，永远不会落下。它一辈子就在风中栖居，翅膀划过天际，尽是寂寞的声音。

人不能活在风里，所以我们终究不能前往彼岸，因我们的身由泥土造就。

那一个人要经历多少苦难的灸烤，才能从内心温润如土的孩子，变成刚强如瓷的男人？

答案在风中飘荡。

于是少年们自炽烈如火的夜晚苏醒。

他们面庞坚毅，莹白如骨，涂抹的一道道纹饰，像繁花自体内长出。

他们浴火而出，逐风而去。去当栖息在风里的小小鸟。

他们鲜衣怒马，持着长枪，枪名叫梅子酒或是麻木尔杜斯戈里亚。他们驾着七彩的祥云，他们骑着枣红的马，他们驾着世上最快的车，以为可以赶上时光。

他们说要为这世界留住太阳。

他们说要带所有人去看名叫俄刻阿诺斯的无尽之海。

他们说要这天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埋不了我的心。

他们说陌生的人我也祝福你，愿你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们这样一去很多年，却再也没有回来。人们说他们到了彼岸，可我却偶然遇见那些似曾相识的沧桑容颜。

我听到有人说，世界是那么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我听到有人说，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我听到有人说，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听说他们没能见到无尽之海，五指囚禁了那个自由的灵魂，追逐太阳的人倒在了路旁，那个祝福着陌生人的男子死在了远方。

他们用尽了一生的力量去奔跑，却终究败给了时光。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一开始就会飞，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于是我们永远都挣扎一场苦旅中。

但我却在这苦旅中，一次次看见相同的身影。无数次的追索，无数次的渴求，无数次的想要穷尽尽头。

他们说那是西游。

世上有很多的人，在这个苦难的大地上流浪了许多年，才能够明白这世上本是无路可走，每一步都行在空处，在巧合与刻意的安排中随波逐流。

但仍旧有固执的人，踏出了那一步，就再也不肯回头。

我们沉沦逆水，却总要奋力争渡；

我们迷失路途，却不肯徘徊止步；

我们跌落泥淖，却总要虔心祈祷，

我们坠入深渊，却不肯化为蓬蒿。

我们生于黑夜，却总要燃烧光耀；

我们终归永寂，却总要震怒咆哮。

世上哪有终点？什么时候你走不动了，倒下了，那里才是终点。

我不知道后世会怎样记述他们的故事，他们终将倒在某一个地方，因为从来就没有终点。

没有彼岸山，没有过去海，没有小小鸟，只有永远无尽的长路，走着一代代不肯绝望的人。

谨以此文向当初感动过我们的故事致敬，愿新的一年，我们依然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一刻不停地向着梦想狂奔。

ps：图片均找寻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