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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里尔《弗洛伊德》笔记——对无意识的解析

2022-03-05 14:18 作者:实在界的马奎尔  | 我要投稿

对无意识的解析

  1. 我们从精神分析的核心概念,或者可以说是它的研究对象——无意识开始,弗洛伊德认为要了解难以切实把握,无影无踪的无意识只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方法:从可察觉到的事物,即人的行为开始。当无意识通过各类行为展现时,此时就需要用到精神分析中的“分析”了。弗洛伊德所使用的分析最初来源于古希腊的几何综合法,即从点到线,再到复杂的几何图形,而当无法做出图形的时候,就对该步骤进行逆转,从复杂的图形开始,一步步分解出它的组成部分。精神分析的分析就取自这一逆转,令人不解的行为就如同一幢心理建筑物,对应着复杂的几何图形;而动机,即影响行为的各个因素则对应着图形的组成部分。而精神分析的任务就是对来访者令人不解的行为进行分析,得出其背后无意识层面的“动机”,从而做出干预。

  2. 在此我们对弗洛伊德的经典案例“鼠人/R先生”来进行一次精神分析的感知-实践活动,以此来探究无意识的奥秘。对R先生的分析从他的一次令人不解的行为开始,R先生在有一次出门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一块石头,想到女友等会会乘着马车经过这里,出于对女友安全的担心,R先生搬走了石头,但没过多久R先生又控制不住似地把石头放回了原位。对于搬走的行为,R先生清楚地知道这是出于对女友的爱。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对于放回的行为,R先生只能回想起他做过这件事,而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在我们对于行为一般意义的理解上,行为的背后总是有着一致的欲望,信念以及意图作为心理整体的施动者,推动着这个行为,给予该行为合理性。搬走的行为是一个意识心智的行为,其背后有一个统一,一致的意图,即R先生对于女友的爱;但放回这一行为却不符合我们对于行为的通常理解,原因有二:①R先生说不出该行为背后的原因,因此这个行为上找不到一个一致,统一的意图②若该行为背后是有一个一致,统一的意图,我们可以猜测R先生放回是出于对于女友的恨,但这一意图与搬走行为的意图产生了冲突,前后两个行为并不能产生统一,是相互矛盾的。

  3. 为了解决R先生放回行为带来的两个问题,我们必须先从一个庸俗的,也是人们对于无意识的寻常误解出发,以此来导向对于无意识的正确理解。行为背后一定有一个一致与统一的意图,但鉴于放回这一行为又不能被R先生所意识到,因此放回就不是一个意识心智的行为,而是一个无意识心智/第二心智的行为。这一心智的二分就使得放回行为带来的两个问题迎刃而解了,由于该行为是无意识的,因此它背后一致与统一的意图无法被R先生所意识到;而由于该行为是第二心智的,第二心智作为一个与意识心智各自独立的心理整体,具有自己的合理性,因此就会与意识心智产生冲突(对于女友的恨与对女友的恨),放回的行为也就会与搬走的行为产生冲突。

  4. 在心智二分的基础上,我们继续回到R先生的案例上在一次分析的自由联想中,R先生突然又跳又蜷缩,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分析。事后,R先生给出了对于该行为的解释:他害怕弗洛伊德会打他。在二分心智的基础上来分析这一行为,害怕弗洛伊德不会是意识层面的,因为这是缺乏一个合理的意图的,因此害怕弗洛伊德只能是无意识层面的。而在认定了害怕之后是无意识心智的推动之后,揭示这一无意识的意图则可达成治疗的效果。但无意识心智中的结构,其中的意图是如何推断出来的?为什么R先生的害怕就理所当然地与无意识联系到了一起?在心智二分的理论中,无意识心智更像是一个形而上的心理空间,对其的理解只能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猜测,赋予无意识它自身并没有的意图,若要将这一二分走到底,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将某些相当迷信或是不可信的信念放入无意识当中,并将其合理化(就如R对于弗洛伊德的害怕,就算是在无意识层面也毫无合理而言)。因此心智的二分,无意识心智的设立是应被质疑的,它在很大可能上会使我们忽视真正隐藏在无意识当中的秘密,且加强来访者对于自我的意图的误解,“帮助”其构建一个虚假的自我,从而加深了神经症症状

  5. 在对于无意识心智的质疑之后,我们则可进一步推演出两点:①R先生没有无意识层面地害怕弗洛伊德②但是R害怕弗洛伊德。这看似相互矛盾的两点如何才能同时成立呢?此时只能有一个可能,即①中的害怕与②中的害怕并非使等同的,于是我们就需要对害怕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害怕是一种情感,而在人在生理上不断成长的过程中,情感的表达与处理能力是不断在发展的。在人处于婴儿时期时,不知道如何表达以及处理情感,而当成长为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时,则能够外在地表达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情感。但是这种情感能力的发展是会被中断的,R先生的案例就是如此。在R先生的童年时期,在一次遭受父亲的殴打后,R先生每一次害怕或感到焦虑时就会蜷缩并且逃走,这与他在接受弗洛伊德分析时的情况如出一辙。R所表现的害怕并非是对于某件事或某个人的的害怕,而是对于害怕这个情感的害怕。R先生虽然是一个成年人,但他的情感能力还处于婴儿时期的水平,面对”害怕“的情感不知所措,因此只能够通过蜷缩并逃走来打断情感的表达,在出现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因此也使得R先生表达与处理情感的能力从未能够得到发展。由此可以得出,R先生的害怕中不存在任何意图或者信念的参与,背后不存在着一个合理性结构推动着它,因此它既不是意识心智的害怕,也不是无意识心智的害怕,而是一种对于情感本身的防御机制这一防御机制在对R先生案例的接下来的分析中会有更多的探讨。

  6. R先生会经常产生一种令他感到害怕的想法,一种残酷的刑罚会降临到他父亲的身上:一群老鼠会钻入他父亲的肛门中。因此R先生会为他的父亲而向上帝祈祷,但每次祈祷时,他总会不自觉地在祈祷中加入一个”不“,想要说出一个与祈祷相反的念头,即对他父亲的诅咒。根据上文对于R先生防御机制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里对祈祷中插入的“不”并非是出于R先生对其父亲无意识的憎恨,而是如同R先生遭遇“害怕”情感时的蜷缩一样,是一种防御机制。就如蜷缩是对情感表达的否定一样,“不”并非是对于祈祷的否定,而是对于产生想法的否定,不想要任何想法形成,无论是祈祷还是诅咒。

  7. 这一防御机制在R先生的另一遭遇中表现得更为明显。R先生邮购了一副眼镜,中尉A帮他付了邮购的前,R先生的上尉告知了他这件事并勒令R先生还钱,R先生在听到之后觉得上尉的勒令便是自己的宿命,自己不得不去还钱,于是上了火车前往中尉A那里,但又在火车行驶中途下了车,不去还钱了。这一行为与前文所提到的R先生搬放石头的行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上车是出于要换中尉A钱的目的,而在下车这件事上却找不出任何合理的意图。那么我们则可以推断放回石头或是下车这一行为就如前文所提到的“蜷缩”与“不”一样,都不是意识心智或无意识心智所主导的,而是R先生对于某种情感或是焦虑的防御机制。在此基础上,让我们对R先生上下车的行为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在听到上尉的话的那一刻,一个可怕的幻想被激发了;老鼠会钻入R先生的肛门折磨他(如同他关于他父亲的幻想)。在R先生自由联想中可得出上尉的命令与老鼠折磨幻想之间的联系:R先生的父亲是一个赌徒(在德文中即“Sprelratte”),这个词也有另一层意思:一只玩乐的老鼠(play-rat),因此R先生的赌徒父亲就与老鼠联系了起来,而当上尉勒令R先生还钱时,若R先生不还钱,那么他就会变成像他父亲那样的债务人,一只玩乐的老鼠,因此上尉的勒令与老鼠折磨幻想产生了联系。为了避免这一占据其心智,令其痛苦的老鼠折磨幻想,R先生不得不寻找其他事情来占据自己的心智,避免这一幻想,这对于R先生是唯一的方法,还钱是无法解除他的幻想的,唯有在还钱的行为过程中加入“不”,阻止还钱的发生,才能够避免幻想。因此R先生别无选择地将上火车还中尉A钱的事情与老鼠折磨幻想联系了起来,将上尉的话当成他自己的一个宿命,并且在其中加入一个“不”,下车不还中尉A的钱,以此来避免幻想。但则仍然时于事无补的,R先生选择了下车,没有还中尉A的钱,这仍会将其带向自己是像父亲一样的老鼠的联想中,最终还是导向了老鼠折磨的幻想。

  8. 至此我们则可从R先生的案例中得到一个反复出现的行为模式——X/非X:搬走/放回石头,祝福/诅咒父亲,还/不还中尉A的钱,X与非X是什么不重要,唯一重要是其中的“非”,即R先生插入的“不”。在对于这个行为模式的分析中则可得到一个在R先生精神生活中不断重复的结构:通过“不”来对情感/焦虑进行防御,从R先生的婴儿时期贯穿到他的成年时期。这便是无意识的结构:在其中不存在时间的流逝,唯有永恒地处于当下,不断地经历着重复。而R先生仅仅只有对于该结构正不断地支配着他的各种行为的认知,而不能够理解无意识永恒且重复的结构性质,因此就一直无法跳脱这个行为模式。此时就需要精神分析的介入,通过推动无意识冲突以及被压抑事物的显露,辨认出其复杂的结构,并对其进行干预,且在此过程中帮助来访者学会精神分析的感知-实践的能力(而不是直接向其揭露无意识结构,使无意识变成意识,这是不助于自我理解的),从而能够在日后的生活中获得对自身经历进行解析,并把握其背后的无意识结构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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