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

无云的晴天给人难得的温暖，海鸥掠过碧蓝的海，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飞向了已经一眼望不到 的天际尽头，无边无际。

 她静静地伫立在沙滩上，任由海风轻抚白裙，发丝被吹拂浮起的优美弧线。她能感知到光，但此刻却没有睁眼，是否在躲避着什么？

  “你说你想逃离这座喧嚣的城市，向往风的自由。”

 “你说人们的骨灰终将归入大海。”

 “当生命终结之时，我们又该身处何方？是否有人爱过我？”

 “世界是否还会存在？”

  过了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眸，万里晴空已经融化为寂静黑夜，唯有一轮明月悬挂在黑幕之上，照亮了幕布的一角。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洒落在海面，大海仿佛拥有了鳞片。海风已经变得寒冷如针扎，就似刺骨之痛。

 即便感到疼痛，她仍不为所动，或许身体已经没有知觉，或许内心已经麻木，眼里只有海，只有海。她没有多想，任凭海浪打湿白裙，即使海浪试图推她回去，她也只是一步一步地挪动双足，往海里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海浪都会一点点把她卷进海里。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海浪如同猛兽朝她扑来，在潮水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也顺势倒了下去。

 就这样，她被卷入了海中，看不见人，看不见那一袭白色的长裙；看不见被流言蜚语所伤之人，看不见那被海浪清洗过血渍的纯白长裙。耳边是水波涌动的声音，她转过头，再望一眼，那海中的明月，然后缓缓闭上双眸。

 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过往的一切，似乎都已散了烟。

一切，又归于寂静。

  ······

  好久，好久，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她似乎已经沉入了无边无际、漆黑的深海里，寂静无声，毫无生机，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切美好绮丽都溶于此地。

 有光，是光，有光照了下来，她感受到了，她缓缓睁开眼，在光的照耀下，有一个身影朝她慢慢游来，那个身影看不清脸，她努力睁大双眼，似乎在对她微笑。

此时，它对她伸出了手，似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而她望着眼前的这只手，脑海中涌现出的欲望全都是——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我是想起了什么吗？原本对人间毫无留恋，把过往全当做沙子挥撒，投身深海，妄想溶解自己。可是，为什么？当我看见它向我伸手，我就有了想活下去的动力，不明白，不理解，但，我想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我努力向它游去，使出全身力气想够着它的手，但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又似指间银河般只能相望且无奈。

 “我不敢放弃，我不想放弃，我不能放弃。”

 “我决不放弃！”

  终于，我碰到了它的指尖，然后它一把把我拉了过去，原本漆黑一片的深海，一瞬间化成空白，无数彩红的光芒向四周散开，而后又像极光飘动着。在这绚丽的海洋里，只剩我们两个存在，我紧紧抱住了它，眼泪止不住地流出，然后开始抽泣，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未有过被别人拥抱的感觉，那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从未见面，为什么不是站在岸上冷漠地睥睨着而是选择跳下来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很不解，明明只是被拥抱了，那种溺亡的窒息感居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为什么？

 好暖，好暖，依偎在它的怀里就像是躺在温暖的摇篮里一样，这是否就是来自他人的暖意与爱意？已经看不到身后的凄凉之地，我转过头，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没有言语。

我缓缓闭上眼睛，放空了自己，慢慢地没有了知觉。再次醒来时，我正站在海边，无云的晴天给人难得的温暖，海鸥掠过碧蓝的海，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飞向了已经一眼望不到的天际尽头，无边无际。

 我瞥见一个漂流瓶被冲上了岸，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它，拔掉了瓶塞，里面的纸条写着短短的一行字——

“海底看不见四季，但人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