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之图】第三幕 第三节 个人翻译
“切瓦克……” 审判官在他那脏兮兮的手帕后努力喊了出来。
已经太迟了。灰骑士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当灰骑士终结者用他的动力戟把方尖碑的残骸切成两半时,光芒从这破碎的雕像后穿透而出。碎石从切瓦克和克鲁特之间滚落,迫使两名审判官向后退去。灰骑士用他巨大的护手抓住了切瓦克穿着彩色外套的肩膀,大审判官转过身来,发现灰骑士终结者的风暴爆弹枪直直地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切瓦克挥舞着静滞瓶,迎向他的俘虏者,把它举在灰骑士终结者的头盔前,让其中无限的、不可阻挡的反灵能力量沐浴在这名阿斯塔特老兵身上。灰骑士的战术无畏装甲在几个百年以来一直保护着其中的星际战士免受无数毁灭性武器和敌人的攻击,但它却无法保护内部的灵能者免受这个脆弱胚胎的反灵能立场之侵害。
一声突兀的尖叫爆鸣而出,分不清是男是女。灰骑士的戟刃瞬间像玻璃一样被尖啸的高音震得粉碎,灵能矩阵的金属部件像烟花一样向四面八方绽裂。克鲁特和切瓦克只能假设灰骑士的终结者头盔内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件巨大的盔甲垂下了双手,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
切瓦克从死去的灰骑士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将静滞瓶内放出的光束对准了站在托古尔修士上方的另一名灰骑士。这个星际战士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仿佛被一场遥远但威力巨大的爆炸余波击中了。他试图举起他的动力戟,不料它的戟刃却像他的同伴一样立刻粉碎了。这个灰骑士无力地丢掉了武器,向后倒去,砸向一堆异端的圣物箱,拼命用两只护手抓住他的头盔,没过几秒就尖叫着死去了。
剩下的两名灰骑士很快就发觉他们正在面对比黑森可怕无数倍的东西。这些熟练的阿斯塔特战士们立刻转身离开了恶魔,让它靠在洞壁上尖叫着焚烧。他们用长戟瞄准切瓦克,却发现他以夸张的速度在尸体和残骸之间反复跳跃。灰骑士们打算调动全部的亚空间能量转化为灵能闪电,刺向那个穿着可笑外套的人。然而,他们的力量在“欧米茄减”的反灵能场内根本用不出来,这给切瓦克争取到了把他的新玩具转向他们的时机。离他最近的灰骑士瞬间双膝跪地,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头盔,然后他的后背痉挛般弓了起来,就像中弹的死刑犯般向后倒去,再无声息。
最后一名灰骑士放弃了他那残破的动力戟,企图以他受过的绝境战斗训练拼死一搏,用他的爆弹枪将切瓦克打成碎片。这个星际战士同样用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盔,但很难判断这究竟是由于疼痛还是在与外部的审判庭部队进行通讯。然而,风暴爆弹枪疯狂的扫射以及切瓦克身边神器文物飞溅的碎片证明了这个灵能者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
灰骑士盲目地向切瓦克追击着,他的射击已经失去了准头,摇晃的沉重盔甲在神器和受诅物品的小山中撞出一条路来。一阵雨点般的爆弹弹幕向切瓦克飞来,让大审判官措手不及地半滑半倒,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但切瓦克敏捷地将一口棺材挡在身前,挡住了这波爆弹的伤害。反灵能场的光束在圣物箱周围随意地反弹,将无数带有灵能的物品全部化作飞灰。这些小小的破坏与远处的爆炸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反灵能场的光束照在了那扇古老的灵骨传送门上,它被照射到的结构瞬间化为了一颗如同滔天尘埃组成的超新星,然后在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齑粉。切瓦克奋力抓住摇晃的静滞瓶,不惜一切代价要确保这个胚胎的安全。
当干枯的灵骨尘云渺渺落在圣物库的地板上时,切瓦克转向仍然靠在方尖碑基座上的克鲁特,他惊恐万分,冷汗不止。整整四分之一的网道传送门都消失了。连接它顶部和左侧球状饰品的破旧部分已经无影无踪。
“坏了!” 这是切瓦克在那一刻唯一能想到的词语。
两人都转向最后一名灰骑士,他正踉踉跄跄地向出口处崩溃逃窜。看到人类中最优秀的战士之一作出这样令阿斯塔特修会蒙羞的行为,两人感到既惭愧又耻辱。克鲁特和切瓦克看着这个强大的星际战士尖叫着试图爬出圣物库,然后慢慢停了下来。随着一声重物向前倾倒的声音,钢铁撞击地面时那深沉、巨大的回音在洞穴周围回荡。
灰骑士灵能者已经死了,但尖叫声还在继续。克鲁特冲过房间,冲向大审判官。
“切瓦克!” 他大声喊着,滑到大审判官旁边的地板上,啪地一声关上了静滞瓶的窗口。切瓦克痛苦地慢慢站了起来。他旁边躺着托古尔修士残破的躯体。这个遗迹者的星际战士已经不成人样了。他的盔甲被撕开、切碎、砍断,每一寸都被血液和机油覆盖着。他的伺服臂没有一根是完好的,几乎全部被打成了溅着火花的废弃零件,而他紧紧捂在胸前的右臂已经失去了手掌。他用尽全力用残臂压着他最严重的伤口。在他被击穿的胸甲上有一个大洞,被刺烂的一颗心脏清晰可见。切瓦克像个阴郁的食尸鬼一样看着托古尔修士的第二颗心脏,正是它让技术修士活了下来。大审判官发现托古尔正在看着他。他乌黑的脸上粘满了自己的鲜血,但他勉强挤出了一个认可的表情。
“谢谢。” 技术修士说。大审判官刚开始没听清楚,但灰骑士终结者的尸体说明了一切。切瓦克打败了托古尔的宿敌,救了这位星际战士的命。但他胜利的喜悦正在消退。切瓦克没有庆祝的心情,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克鲁特找到了埃尔法尼。“父亲”从安全的天花板上飞了下来,在破碎的网道传送门附近的一堆大型储物箱上方盘旋着。虚空先知蜷缩在一座异端神庙内,在混乱和黑暗中自言自语。克鲁特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看着女孩癫狂地抓着地板和墙壁。审判官轻轻地拉住虚空先知的手。她像个躲着怪物的孩子一般惶恐不安。他把她拉到灯光下,看到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溅满了浓浓的鲜血,还有更多血液从她的鼻孔和耳朵里汩汩流出。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沾满了血渍,脸颊上全是污浊的泪水。审判官坐了下来,把她拉进他如父亲般的怀抱。她茫然不解地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停地疯狂尖叫。克鲁特把她抱在怀里,在药包里摸索着找了一管大剂量的镇定剂,马上给她注射进去。克鲁特几乎想象不出这反灵能场对虚空先知会造成多大的痛苦。审判官亲眼目睹了切瓦克的“欧米茄减”实验体对强大的灰骑士产生的影响。在那个东西的近距离照射下,灵能者根本没有任何幸存的机会。然而,无比强大的反灵能场会蔓延至整个圣物库,即使处于这个胚胎的直接照射之外,灵能者和非物质界存在也会遭受巨大的压力。
埃尔法尼的尖叫声丝毫没有减弱,克鲁特觉得镇静剂的作用应该不大了。他看到了虚空先知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她一直在找她的鼻烟壶,但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那个她想找的鼻烟壶上。克鲁特俯下身,把小盒子捞了起来,轻轻打开它的盖子,用指尖蘸了一下其中的粉末。克鲁特无奈地摇了摇头。虚空先知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理能力,她的鼻孔里还流着浓浓的血。他用手指勾住她血淋淋的上唇,开始把药粉揉进虚空先知的牙龈。这种亲密关系通常会让克鲁特感到困扰,但他既是一名审判官,更是一名医生,医疗需求的专业精神使他克服了这种抵触的心情。虽然他不是心理医学的专家,但这是克鲁特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女孩几乎立刻就产生了反应。药物的灵能活性减轻了静滞瓶的反灵能场对她的灵魂造成的严重打击。她的尖叫声停止了,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镇静剂终于有机会让这个灵魂得到抚慰的虚空先知失去知觉了。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后,克鲁特满意地低下了头。“父亲”缺失的下颚中吐出了一卷羊皮纸。克鲁特站起来,撕下潦草的字迹。他朝伺服头骨的空槽里看了看。那个耷拉着的头盖骨原本属于他的神秘学家,埃皮法尼的亲生父亲法伦哈斯特。
”我觉得她会活下来的。” 审判官安抚着这位熟悉的人。“看好她。” 他对伺服头骨发出命令,然后走向黑森的方向。
半路上,克鲁特遇到了军务官洛克和他重新集结起来的萨瓦尔卫队。只有两个“化学犬”的士兵在这场屠杀中幸存了下来。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正全神贯注地从阵亡战友的尸体上搜刮任何有价值或有用的东西。那两个人渣从他们的呼吸器后面抬头看着克鲁特。一人是个毛发刮得干干净净、体格粗壮的凶汉,身上疤痕的数量远超常人,而第二人并不是男人,而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她带着一副半覆护目镜,摆弄着一个被打烂的靶子,似乎对其有着特别的情感。两人身上挂着缴获的武器,肩上扛着激光步枪、霰弹枪和自动枪。
“贾格尔,纳西达,协助审判官。” 军务官洛克斜倚在一块被烟尘熏黑的水晶上,命令着他仅剩的手下。当他们走动起来时,克鲁特看见军务官从他的腹部拔出了一块尖锐的碎片。在战斗中,灰骑士的风暴爆弹粉碎了密室中无数受诅的神器,这些物品的碎片如雨点般泼溅在周围的士兵们身上。洛克一只手按住血淋淋的伤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个他经常用一根粗绳子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天鹰像。
“去协助你们的军官。” 克鲁特回答,并向他觉得是“纳西达”的士兵扔出了他的战地医疗箱和消毒过的衣物。
“别担心我,先生。” 洛克咬紧牙关坚持说,“信仰在支撑着我。”
“中士,今天的我们可能需要比信仰更多的东西了,” 克鲁特对卫兵说着,走向了黑森的方向。
一般情况下,亚空间存在的超自然性质会使恶魔宿主免于绝大多数的致命威胁。恶魔实体“黑森”和它附身的这个法伦哈斯特男宠的肉体是同一个受诅怪物的两个独立部分。虽然恶魔被束缚住了,但它仍会为了停留于物质宇宙而尽全力保护宿主的身体免受武器及危险环境的伤害。克鲁特推测这个恶魔甚至不惜为它的宿主抵挡了从灰骑士动力戟上发射的灵能闪电。在已经被削弱的情况下,切瓦克“解决方案”的反灵能冲击进一步削弱了这个亚空间实体,恶魔宿主的防御再次严重下降了。没有了它的能力,灵能闪电的高温轻易点燃了宿主那精致又脆弱的人类肉体。
黑森的身体被烧得焦黑,在冰冷的洞壁边散发着恶臭和黑雾。他全身上下已经看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肉了。恶魔病态的光芒消失了,那双像洋娃娃一样油腻漆黑的眼睛也不见了。相反,恶魔宿主的人类意识重新在难以忍受的肉体痛苦下扭动,他的眼球在病态而无声的折磨中颤抖不已。克鲁特不知道黑森去哪里了。有可能其凡人容器所承受的创伤迫使这个恶魔实体藏入了宿主灵魂的某个黑暗角落自我恢复,但这头怪物也可能已经被彻底放逐回亚空间了。
为了减轻这个可怜人的痛苦,防止恶魔的凡人宿主因休克而死,克鲁特给他注射了足量的镇静剂。当男孩在烧伤的痛苦颤抖中昏迷过去时,克鲁特指示贾格尔用他从圣物库里搜刮到的东西即兴制作一个担架。捡垃圾正是萨维尔人的特殊专长。
克鲁特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洛克和纳希达正在用野战服装制作的简陋包扎,然后慢跑向托古尔的身边。克鲁特知道托古尔是阿斯塔特修会的一员。即使遭受了所有人之中最严重的伤害,技术修士也比他的普通人类同伴有着更大的生存机会。托古尔现在甚至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残破动力甲上的鲜血和圣油不断从他断掉的躯干处溅在圣物库的地板上。他的左护手搭在切瓦克的肩膀上,试图稳住他的超人身躯,以免摔倒。克鲁特摇了摇头。托古尔的伤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需要立即接受手术,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医疗舱才行。克鲁特的眼睛盯着托古尔,但却在和切瓦克讲话。
“我们得把他弄出去。”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指责。“我们得让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切瓦克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他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的撤离方法可能有些……受损了。” 切瓦克回答。
虽然切瓦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仍被克鲁特的反应吓到了。克鲁特可能只是一个医生,但他仍然可以打出饱含怒火的沉重一拳。大审判官的下巴嘎吱作响,嘴唇也被打出血来,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在地上。
“行吧,你最好快点想出另一个方法!” 克鲁特反驳道。
“你打我也无济于事。” 切瓦克说,但克鲁特的矛头已经指向了他。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大声吼着,语气里越来越紧张。“你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精准计算过的风险……”
“你可能会害死他们!”
切瓦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放在一个巨大圣物匣上的静滞瓶。“我用它救了他们。没有它,托古尔早就死了。我们都会死。我清楚地记得我们讨论过它的附带损害。”
“讨论?” 克鲁特尖叫道,“你只告诉了我一半的事实,这怎么能算讨论?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这么厉害。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不是你说想去复仇女神星区吗?” 切瓦克说着站了起来,举起双手。“恭喜你,审判官,你回来了。你的欢迎怎么样?”
“你现在还想着教训我,是吗?我根本不是想要这样,你明明知道的!” 克鲁特怒吼,“是你想要你的小玩具,你说你以前来过这里。你故意让黑森触发警报,好让你进入其它库房。你又拿我们的生命作为赌注,就为了偷你那该死的小玩意儿!”
“我骗了你。你是这个意思吗?”
克鲁特狂怒地狠狠点了点头。重伤的星际战士疲惫地看着两人的指责和侮辱在他破碎的胸口上来回飞舞。
“就像你瞒着我让马斯凯西号回到复仇女神星区一样?我也没得选择,不是吗?雷姆斯,你是我的兄弟,审判官同僚和我的朋友——可能是我在整个宇宙中唯一真正拥有的朋友。但你既可以是一个伪君子,也可以是一个自大的混蛋。”
“而你,我的大人,对所有追随你的人来说都是死神!”
两人因愤怒和失望而面红耳赤,眼中满是血丝。
“太迟了,雷姆斯。我已经回不去了,” 切瓦克突然温柔地说。克鲁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审判庭将会追捕我们,我们终究还是被宣判成了叛徒。你知道的,我们都越界了。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兄弟。我知道这会伤害到你,但这只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我们不是,也不会是第一个遭受异端指控的无辜之人,对吧?但是,当审判庭在这个问题上被他们的信仰所误导且束缚时,我们则是自由的——自由行动,无拘无束。我们能自由地完成帝皇交给我们的任务。千子军团的巫师科尔班·萨克斯会使用他精心策划的大屠杀所创造的灵能能量来将玛莫沙德:万王之王,克雷文世界的奴役者和深渊的守护者召唤入现实宇宙。他会把这个无比强大的奸奇恶魔交给他在梅尔莫斯世界的导师阿里曼。有了玛莫沙德的力量,阿里曼可以实现难以置信的目标。不管我们是否喜欢,雷姆斯,我们已经让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切瓦克又指着那个形状不祥的静滞瓶。“但是,有了合适的工具,我们就可以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有责任阻止这一切,因为如果不是我们,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克鲁特沉默了很久很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审判官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了。他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尸体、伤者和破碎的网道传送门。
“我们在这里谈论阻止半个星系外的阿里曼、萨克斯和玛莫沙德有什么用呢?梅尔莫斯在恐惧之眼的另一侧。我们被困在一个审判庭的秘密要塞下方的圣物库里,毫无疑问,这个要塞处于最高警戒状态,帝皇之怒即将降临在我们身上。”
切瓦克笑了笑,一把搂住了他这位昔日助手的肩膀。“我承认情况很糟,” 大审判官说,“但我战胜过更糟的。”
切瓦克重新唤回了大家心中的一点点兴奋与热情。他跳过附近一个灰骑士终结者的尸体,打开了头盔上的压力阀。切瓦克在满是鲜血的头盔里摸索着,扯下了星际战士的通讯器。大审判官甩出耳机里的血,试探性地把它凑近了自己的耳朵。
“怎么了?” 克鲁特问。
“军队征调。情况不太好,” 切瓦克说着,将通讯器调到灰骑士的加密语音频道。“复仇女神星区被完全封锁了。我们的存在已经被通告给了所有审讯官和战斗队。西拉罗审判官负责净化我们。”
“西拉罗是一头清教派的猪猡,” 托古尔修士说,“但却是一头效率极高的猪猡。”
克鲁特点头表示同意。“他会派来他所有的战力。”
切瓦克带着一种奇怪的,漫无目的的态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饶有兴趣地捡起某个神器,然后把它们扔到身后,无视它们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他检查了灰骑士的战术无畏装甲,以及安静沉睡的埃尔法尼和黑森。最后,他把手掌伸向被打坏的网道传送门,按住其中一个突出的球茎,把耳朵贴在灵骨表面。他转过身来,看起来很烦恼,又摇了摇头,大概是在自言自语。
“然后呢?” 克鲁特对大审判官问。
切瓦克把灰骑士终结者的耳机戴在头上,小跑着回到他们身边。新的信息通过加密频道传来。
“四队灰骑士正在集结。与此同时,西拉罗已下令第三十二皇家黄蜂忠嗣军降落。” 切瓦克皱起了眉头。
“是审判庭的暴风突击队(译者注:原文为stormtrooper,后因版权问题改名为tempestus scion,目前版本的官方译名为风暴忠嗣军)。” 克鲁特告诉他,“异端审判庭的部属。多少人?”
“全部。”
克鲁特点了点头。“当然,你的玩具对付他们就没什么用了。”
“看来如此。” 切瓦克说着,突然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拿回了静滞瓶,把它塞进了他那件丑角外套的无底口袋里。
“他们还有多久会来?”
“自从我们触发警报后,他们就一直沿着货梯的深井往下走,所以他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抵达。”
“你有什么计划?” 克鲁特问。托古尔以怀疑和讥讽的目光盯着大审判官。
“总会有的,” 切瓦克回答。他并未认输,反而在思考着别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看库房顶部。在混乱的战斗中,警铃声在某个时刻停止了,但天花板上的红色灯仍在无声地急促闪烁。
“中士,” 切瓦克喊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把库房的灯灭了,然后把你们自己的灯也灭了。”
“如你所愿,大审判官。” 洛克说着,从面相凶恶的贾格尔手中接过一支手枪。“我数到三。” 军务官吩咐着剩下的“化学犬”士兵们,然后他们三人开始射击库房的顶灯。随着激光步枪和自动枪的一次次瞄准射击,很快库房内所有的光源都被打坏了。
房间暗了下来,阴影包围了他们,切瓦克示意所有人都跟着他走。
“虚空先知的想法是对的。” 大审判官说着,把克鲁特和托古尔都带到了审判官之前安置她和“父亲”的地方。随着卫兵们打碎了最后一盏顶灯,黑暗刺痛了他们的眼睛。当众人撤退时,两名幸存的卫兵用临时搭制的担架抬着黑森,洛克举着微弱的探照灯光束走在最前面。所有人都聚集在传送门附近的角落里,围绕着军务官唯一打开的灯光和“父亲”的冷蓝色仿生眼球,克鲁特抬头看着思考的切瓦克。他站在破碎的网道传送门旁,全神贯注地听着灰骑士通讯器里的动静。
“然后呢?”
“什么?”
“你说你有个计划啊。”
“他们来了,” 切瓦克放下耳机,轻声对他们说。
“那计划呢?”
“躲起来。” 切瓦克一边说,一边偷偷溜进破损传送门的一个拐角。
克鲁特看了看受伤的托古尔和“化学犬”士兵们,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切瓦克。
“躲起来。这就是你的计划?” 克鲁特难以置信地低声说道。
“等我的信号,” 切瓦克用一种轻松欢快的语调补充道。他缩进了他的丑角外套,这件衣服的异形科技“多米诺立场”让大审判官得以完美地融化在丝绸般的黑暗中。
克鲁特已经没有时间去细问切瓦克“信号”到底是什么,以及收到信号后他们应该做什么了。就像在他之前让埃尔法尼做的那样,审判官只是爬进了其中一个空无一物的储存箱。他希望时机一到,这两件事就会一目了然。与此同时,他和他的同伴们一样,只能在圣物箱内部阴森的黑暗中抱着武器,默默地上着弹药。
似乎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克鲁特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了,他只能听到靴子的拖曳声和偶尔一点细碎的杂音。克鲁特能感觉到圣物库里肯定挤满了人,但他什么也看不见。第三十二皇家黄蜂忠嗣军的成员都是帝国的虔诚士兵,他们以绝对的信念和手术般的精确执行任务,因此而广为人知……或者说臭名昭著。七星霸权,维罗·罗格的扭曲净化行动和德克蒙达巢都大屠杀都是黄蜂忠嗣军的杰作。他们的忠诚服役和坚定信念为他们赢得了轮换驻守复仇女神星区的荣耀,这是一份为期五百年的宪章,让这支军团负责保卫审判庭最秘密的要塞之一。他们不可能让他们逃脱的。
克鲁特突然意识到他藏身的圣物匣前有什么东西。透过盖子的缝隙,他眨了眨眼睛,看到外面的黑暗在移动。一个人影从他面前走过,一种黑暗代替了另一种黑暗。克鲁特甚至愿意停下自己的心跳,以免向审判庭的暴风突击队暴露自己的存在。他听到了轻踏靴子下砂砾的摩擦声和附近武器装备的嗡嗡声。没有任何灯或是光源。这些暴风突击兵是怎么能在房间里到处走动的呢?克鲁特很难想象。
几秒钟过去了,又有几个黑影从审判官身边飘过。尽管他们已经尽力掩饰自己的位置了,但那些士兵还是被吸引到了这个地方。克鲁特的手按住了他的霰弹手枪,扣住了扳机。一旦他被人发现,审判官随时准备好用银弹暴起反击。
克鲁特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差点错过了“信号”。
从最深处的黑暗中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刹那间,一丝亚空间能量的裂缝从网道传送门的一侧跃至另一侧,紧接着数十亿道同样让人目盲的强光从传送门上绽放而出。传送门的开口呈现出与其先前运作时同样的玻璃碎片状、如拼图般的现实——完全不受其被意外损坏和缺失部分的影响。它就像一颗新生的太阳一样,在圣物库的房间里闪耀着跨次元的华丽光芒。
一名黄蜂忠嗣军士兵的剪影矗立在网道传送门下辉煌的色彩中。克鲁特用肩膀猛地顶开圣物匣的盖子,将他的霰弹手枪指向了这个威胁。长时间压抑的紧张情绪导致审判官在未能看清风暴突击兵的情况下提前开火了。忠嗣军士兵惊讶地转过身去,被网道传送门吸引了注意力,而克鲁特的近距离射击只命中了风暴突击兵的背包。身穿黑色皮大衣的风暴突击兵本能地将炼狱枪(译者注:目前版本的官方译名为高能激光枪)对准了审判官,如果不是他那满是弹孔的能量背包妨碍了他的射击,审判官的脑袋已经被他一枪爆掉了。这个异端审判庭突击士兵的灵能侦测镜在他的头盔上剧烈地抖动着,他放弃了他的步枪,转而拿起了炼狱手枪。克鲁特再次扣下扳机,这一次他瞄准了对手的胸口。霰弹撕开了风暴突击兵胸前的黑色护甲。克鲁特的第三次射击将这名士兵打飞了出去,第四次射击把他脸上的灵能侦测镜打碎了。
风暴突击兵倒在圣物库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了。克鲁特得以有短暂的喘息时间,他环顾着圣物库。原先以为不可能启动的网道传送门在四周投下了斑驳的光影。他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批黄蜂忠嗣军士兵如午夜般的黑影,成群结队,以扫荡的队形散布在堆积的神器之中。所有士兵都拿着炼狱枪,随时准备战斗。有些士兵在射击,但大多数人都把戴着皮手套的手举在头盔上的护目镜前,像使用望远镜般探察着什么。克鲁特推测这支由异端审判庭授权的哨卫突击部队配备了某种奇异的设备,用来探测亚空间痕迹和隐藏在显眼处的非物质实体,以及以人类形态存在的巫师和黑森等恶魔附身者。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士兵不需要光源就可以在黑暗的圣物库中行动。一个装有受诅物品的圣物箱在灵能探测镜内就像晴朗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然而,被激活的网道传送门发出的亚空间辉光会暂时蒙蔽他们的双眼,这就是为什么克鲁特还没有被强力激光束和专家枪法的组合打成碎片。
受伤的托古尔以笨重、混乱的身躯踉跄着跑向传送门,他受伤的肩膀上扛着仍在沉睡的埃尔法尼。数把炼狱步枪的射击以致命的坚持轰击着技术修士残破的动力甲,父亲在密集的炮火中曲折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幸的是,“化学犬”的卫兵们执行了他们被训练的职责,而不是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像克鲁特和托古尔一样,他们应该全力逃跑,相反,他们与库房内的忠嗣军战斗了起来。三名“化学犬”的士兵与他们暂时目盲的对手对射,利用他们的视野优势迅速击杀了数名风暴突击兵,将忠嗣军的注意力吸引到这场交火之中。
“快走!” 克鲁特尖叫着跑向传送门的辉光。
“化学犬”们已经骄傲地杀死了附近的三名风暴突击兵,但剩下的忠嗣军士兵几乎立即以他们精湛而专业的训练作出了反应,向三名衣衫褴褛的萨维尔卫兵发起了猛攻。在如此密集的激光束中,“化学犬”们就像一块磁铁般淹没在数不清的火力之中。纳西达的后脑被一发精确的射击烧毁,而贾格尔则在飞舞的激光束中被擦伤。那个挣扎着的凶汉从担架上拖出黑森软弱无力的身体,拽着他向发光的传送门冲去,他被击中的地方还冒着青烟,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步枪。军务官洛克作为领袖遭受了最猛烈的射击,这名卫兵瞬间就被击倒,砸在一堆古老的混沌神器中。
最后一名仍站立着的“化学犬”士兵抛下黑森的身体,试图跑回去找他的军官和战友。“别!” 克鲁特对贾格尔大声尖叫道。忠嗣军正在逼近传送门,他们逐步推进,放弃了他们的灵能侦测镜,用肉眼进行瞄准,猛烈地扫射着传送门的方向。
“快走!” 洛克的胸口被炸出了一个血洞,只能挣扎地吐出几个字。贾格尔似乎改变了主意,转过身去重新向传送门奔跑。他本可以成功的,但一个一直在传送门附近搜寻异端的忠嗣军士兵突然冲了出来。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下,风暴突击兵立刻射穿了贾格尔的喉咙,又把炼狱枪的枪口对准了克鲁特。克鲁特正抓着黑森残破躯体的一只手腕,试图把他拖到传送门的位置。在震惊和恐慌之下,克鲁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无情的风暴突击兵瞄准了他,等待着自己的处决。
切瓦克突然在一阵模糊的色彩旋风中出现在忠嗣军士兵的身边。大审判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解开了风暴突击兵的头盔扣带,把它从他的头上撞了下来。切瓦克从口袋中抽出镀金的炼狱之图,狠狠砸在士兵的太阳穴上。忠嗣军士兵像死了般僵硬地倒下了,很可能真的死了。切瓦克抓住了黑森另一只被烧得焦黑,血肉外翻的手腕,帮助克鲁特拖着这个不幸的恶魔宿主穿过了次元静电的光焰。
寂静立刻包围了克鲁特。网道对人类已经足够奇怪且陌生了,但进入网道的过渡就像淹没在某种前所未见的媒介之中。托古尔已经穿过了大门,他放下了沉睡的埃尔法尼,进一步处理起他自己的伤口。“父亲”在失去知觉的虚空先知上方盘旋。切瓦克一进到网道内,就立刻开始关闭网道传送门,现在他们已经在另一个次元了。然而,传送门的关闭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忠嗣军的士兵们还剩余足够的时间用他们的火力集中扫射这些叛徒逃跑的位置,克鲁特不得不卧倒在昏迷的恶魔宿主身边,以躲避那些足够走运,能命中并穿过网道传送门射入的致命激光束。
一个狂热的风暴突击兵居然不满足于用他的武器向噼啪作响的网道大门内扫射,而是直接跳了进去。这个忠嗣军士兵本有可能会杀死震惊的切瓦克或是他团队内的某一个成员,但事实是,这个士兵被网道维度内独特的,前所未见的奇异性质分散了注意力。他失去了理智,只能混乱地盯着网道,忘记了开火。托古尔用他剩下的一只厚实的护手抓住这个士兵的后脑,用力地把他的脸砸向自己的胸甲,然后将这个头破血流的士兵从咝咝作响的大门扔了出去。几秒钟后,躁动的空间凝固了,说明网道入口已经被锁死,他们与外面的危险现实完全隔绝了。
“这一下足够让他在军队中平步青云了,” 切瓦克半认真半幽默地说。
“我还以为传送门坏了呢。” 克鲁特说出了与托古尔一样的想法。“你之前说我们的撤离方法受损了。”
“受损,但没有毁坏。” 切瓦克得意地说。“‘欧米茄减’释放的反灵能冲击瘫痪了大门,也击倒了恶魔宿主和你的虚空先知。他们只是需要重新启动,就和它一样。你应该花点时间和伊扬登的吟骨者们待在一起。那些异形建筑师。他们教了我很多关于符文和灵骨的知识。”
“我现在有点忙,” 克鲁特不耐烦地回答。
切瓦克继续权威地解释说:“一个幽冥维度的完整性阈值不是由它的物理参数维持的。物理完整性仅仅只是该领域影响力的一个标志。”
“我真不该问他。” 克鲁特看着托古尔修士说。
“这片领域是由传送门上那些倒刺和鳞茎的某些特性维持的,” 托古尔猜道。
“是的,无论灵骨建筑的其它部分受到了什么损害,” 切瓦克笑着说。“他听懂了。”
“啊,太棒了,” 克鲁特说,但是他的语气表明他的实际想法截然相反。他把黑森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走去。“你可以在路上把这些事慢慢告诉我们。”
“我们是一个笨拙的,只注重实用性的种族,” 切瓦克继续说着,“灵族是银河中的美学大师和艺术家。他们建筑的功能性都隐藏在华丽和仪式性的外观之下。” 不必想,这肯定会是一次很长的讲解。
克鲁特无助地呻吟着。“天啊,谁来一枪把我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