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道第二十五章：西京之战（上）
一个月前。
寒月十三，卯时。
“致壮辽侯，牒
以虿文侯之名，某亦昌言
侯，孜孜多御事耳，以灭九夷，儆苍鬼，祀灵旗为首
如秦大虿武圣还圣京与旧都，某犹忘武圣骋百龙，踏黄漠，迢迢来舍命欲保古木一事！
爰侯不可托于某，恐不效举合
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一鬯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
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曾，古木侯，见，广成侯，邦螬熙
谨牒”
（致，壮辽侯，写此牒书
以大虿之文侯的名义，在下斗胆畅言
您，每日幸苦掌管各类事务，以讨伐西域胡族、以杀鸡儆马的方式来惊醒苍面鬼、和以贼将首级祭祀战旗为开头来完成您伟大的事业
如同您发誓要将大虿朝曾经神圣的京城还给朝廷的雄心壮志一样，在下有复兴古木等伟大念想。在下仍不敢忘却当年您驰骋百龙，踏过大漠，千里迢迢舍命来搭救我们古木的那件事！
所以您不可将此重任托付于在下，在下恐怕不能胜任且与您意见一致
您要回去治理您的臣民，安定您的国家。现在我赐给您黑黍香酒一卣；红色的弓一张，红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一张，黑色的箭一百支；四匹马
您很好，在困难的时候保卫了我，像您这样，我很赞美
曾经的古木侯，现在的广成侯，邦螬熙
三思后写下这份牒书）
秦螯肢：“邦兄走了......”
花蝎：“秦兄，邦将军辞别于临阵前，恐乱军心......”
秦螯肢：“他只带去了几个弟兄和不上百的世世代代活在古木上的弟兄们罢了，他真的不像让这仅存几百的古木氏断绝于此......还是说说这五十万大军如何规划罢。”
长蚙：“攻城是我最不想打的......末将提议，二十五万围于景平门，吾率五万革甲士渡船于兹水上，十日内于北门破入，北地寒地，无虫可居，无论边防，估计城邑都一触即溃了，依昆仑氏那木头脑瓜，也大不会派重兵于北门。”
秦螯肢：“那如何将我军的辎重运于北地？”
花蝎：“易也，我驻军于容石西门，我们有整个容石与瞻林的田地，就算西京敢率奇兵截剿瞻林粮道甚至烧毁粮仓，容石的粮仓也足几十万大军再撑半个月。”
秦螯肢：“善极，辎重不可缺也，更何况我五十万大军多为大虿男儿，食肉糜者也，瞻林北与容石南靠昆仑江沿之沃土，足足宰了不下十万的肥马，足矣让我大虿男儿每日喝上汤羹！”
长蚙：“秦上将军，末将斗胆之前在你伐城邺康时学了一招，将桑将军与一支奇兵候于色邑东，半日极可抵达南门！”
秦螯肢：“善！这点我倒是没想道，对了！蛟子！攻城器具与火器如何了？”
蛟子作叉手礼后答道：“禀上将军！虎头霹雳车末将令工匠造了整整十架！冲车五百！大筒一千！十万铳手！连射床弩一千！末将之暗桩也探明了城内大概：守城共三十万，其十万十日内无法抵达景平门！十五万于南门至东门散布，虚防也！而北门寥寥几万不足惧也！”
蛟子曰：“而北门寥寥几万不足惧也！”
——《糜金传·大虿本纪》镇雷秦师
史上也就秦家雄师才能说出如此豪言壮语了罢！
史书记载，大虿骑士，配重马具，虿士配步卒重甲与长拍刀，胡兵闻惧也，是极少数能硬刚鹘川族骑兵的兵种。
大虿拍刀，横刀形制，源传自夏豸朝懿刀与胡族斩马刀，有切刃诸刃之分，刀长似矛，刃长而难敌，善使拍刀者威猛无比，善敌骑兵。
大虿大食鬼重甲士，甲胄八十斤，或配有爪具，虿士可力敌大马或犀龟，常配长拍刀，或配小盾。
天下无虫不识镇雷秦师之威，相传拍刀甲士一旦列阵，骑兵冲锋便已然无用，马儿与甲士只能毫无意义地活活扎死在拍刀刀刃上，而骑兵更是无解，相传任何不敢往钉刺上撞的马儿全被斩了吃肉了，虽然这可能是敌军看见虿军能有如此多的马肉而断言之词，但是即使面对林立的长矛，战马仍会一路低吟冲上阵前，阵型不断大虿骑兵永远不会尽了，仿佛已经几千年没再出现的曾经大虿盛世的强军再次现世。
毕竟，虿族最初是在夏豸朝中期学习了豸族文化的游牧民族罢了，但是最初的血性是永远不可能丢掉的。
最为恐怖的是，由于虿族只能食肉，于是战死的的士兵全部入了军羹，而且由于秦师里也有很大的昆族和少数豸族占比，使得昆仑军恐惧得以为被食的战友亡灵全部加入了秦军，逐渐得，“魔师”这个称号在西京内传播，甚至入了昆仑上城的那位至尊之耳。
而西京城这边，大军连连围了将近一个月，每两三天就有一次大规模攻城，但大多数都是试探，因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令虫窒息的压城大军中才出现了攻城车。
而好几次，西京州牧命令派几支奇兵出城迎敌，但是都没回来过......西京将士们逐渐丧失了对上头的忠信，好几次差点发生营啸，甚至哗变。
因为......因为城外的虿军的战吼怔神之音从来就没停过！！！
城外的那群虫，仿佛是一群恶魔，一群等着吃吾肉、啮吾壳的恶魔！一群永远杀不死的恶魔！向城中低吟怒吼着，仿佛再多的血肉也满足不了它们嗜血的欲望！！！
“秦师，鬼神饕餮也。”
但是，攻城方永远是死得最多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守城方一个士兵就可以以一死十，所以攻城方的数量通常必须是守城方的七到十倍。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而秦螯肢总共五十万大军，而西京就有三十万，差距太小了，只能说只有一般勇谋的将帅是做不到这点的，但是逼迫秦螯肢的是，千里杀到现在，不以兵锐之时一举攻下天下最坚固的城邑，至少可以留下个千古佳话。
一个月后。
真肢百零七载，腊月十一，酉初。
秦螯肢：“我们还剩多少兵马？”
蛟子：“景平门的三军还有十五万，攻城车还剩四个，火器床弩几无损失，就是连绵细雨有些尚有些潮感，辎重尚存不必患罄。”
蛟子这几日不像最初的那几天战意旺盛了，近日他因为过多的鲜血导致有些呆滞了，秦螯肢也理解，蛟子这几乎是第一次亲临阵线就是如此大规模的攻城，于是便安排他到后方阵仗。
他曾经亲眼看见城墙上西京配有的火筒与高射炮将自己身边的战友撕扯成碎肉，二十五万大军如今还剩下十万，多少曾经和自己共卧共饮一起吃肉的同伴门，三生一死，而秦螯肢已经将这些都看淡了。
秦螯肢：“斥候至否？”
蛟子：“斥候今日辰时归营，走时桑将军已然出兵，应该半个时辰内便能设好奇兵。”
此时一校尉入帐报告：“上将军！长蚙将军斥候至！”
秦螯肢：“讲了什么？！”
校尉：“六日前，长将军辰时与昆仑军接战，巳时破城！”
秦螯肢：“好，让斥候好生歇息！传令三军！除守帐军一万外，所有十四万大军，压上所有军具，今日破城！！！”
“喝啊啊啊——！”
此时，西京中。
“秦师出帐啦——！”
“秦师出账啦——！”
“秦师出账啦——！”
“响战鼓！”
“北城如何？！”
“北门军退守至州牧府邑处，但是开不成炮了，会炸到百姓！”
“调所有守军来景平门！三羽快报！三羽快报！！！”
“军校！那南门呢！”
“只留一万，余下全来！将所有军材运来！所有畜马全宰了！所有病残卒全部宰了！”
“今日秦师竭尽全力了！”
回到秦师这里。
蛟子：“上将军，整月作战，仍然是彼竭我盈，不如吓他们一吓。”
秦螯肢：“善！鸣鼓！”
将台前，雷鼓手鸣鼓，且竖大纛六杆，一为秦师帅旗立于最后，其他五旗为彤白皂碧黄五色，屹立在中央的黄旗最为高大，足两丈八。
军从五旗，各准其色；彤，南方，火；白，西方，金；皂，北方，水；碧，东方，木；黄，中央，土。
“而蛟子执黄旗，为五色之主，土不动，用为四旗之主，帅动，黄旗执于前立。若四方有贼来，随各方举旗，方面兵须装束。旗前压，方面兵须急行前；旗正执，则兵止；卧，即回；审看将帅所举之旗，须依节度。”
——《糜金传·大虿本纪》阵前蛟子司旗令
“啊——！！！安靖方其得焉——！”
“啊啊啊——！对——马——酒——！！！”
“安——也——！既得救无伤兮——！”
“苍天！！！上天！！！黄天——！！！”
“吾——当——证——汝——是——也——！！！”
“身以明志——！死可瞑目——！”
“啊——喝！！！”
咚咚隆咚，得咚咚隆咚咚隆咚——
咚咚隆咚，得咚咚隆咚咚隆咚——
咚咚隆咚，得咚咚隆咚咚隆咚——
咚咚隆咚，咚得隆咚咚——
咚隆隆隆咚，咚当隆咚当隆咚——
当咚隆咚，当咚隆咚——
咚隆隆隆咚，咚当隆咚当隆咚——
当咚隆咚，当咚隆咚——
咚隆隆隆咚，咚当隆咚当隆咚——
得隆咚，得隆咚，得当隆咚当隆咚——
得隆咚，得隆咚，得当隆咚当隆咚——
得隆咚，得隆咚，得当隆咚当隆咚——
得当隆咚当隆咚——！
军鼓鸣后，士气大振！
三鼓各三通，诸军既起！
金号响，骨笛鸣，八百里外均能闻！
数万甲士张刃于前，徐徐进军，一前一后两辆攻城车相距一里被甲士里三层外三层地户住，骑兵于中路大军两侧，随时准备驰援、干扰、或冲锋。
轻骑兵重骑兵不是靠是否配有具装而定的，而是靠作用。后方骚扰、游击等高机动战术是轻骑兵；正面硬刚，冲散阵型的是重骑兵。
最前排的是两万刀牌手，而后是两万铳手，再后是两万拍刀兵和长矛兵，还有一万的精锐三兵锐士，执大钩、圆盾、与单手枪准备驰援。
虿族，蛛编一营，蝎编一营，鞭蝎编一营。昆族，甲编一旅，刀郎编一旅，蛾编一旅，蛉编一旅。豸族，蚣编一营。
“战争之权，虫道授予——！”
“浴血沙场，知其之美——！”
“不欲兵戈，何来宁合——！”
“战争之权，杀戮之权——！”
“战火燎原，虫道之旨——！”
“喝啊啊啊——！！！”
秦螯肢：“金犀阵——！”
“金——！！！”
秦螯肢：“铳手、弓弩手预备——！”
蛟子：“霹雳车、火筒准备——！”
“火——！！！”
铳手抬铳口，牌手挡住箭雨，箭雨一轮又一轮，第一轮便失去了大量的前锋，但活着的牌手与铳手仍然屹立不动。
“放——！！！”
啪——！！！
咻——！！！
轰——！！！
弹丸、箭雨、火球、炮弹如同天谴一般朝着这天下第一坚城砸来，望楼、城门大楼在第一波打击中倒塌或陷入火海，守军砸死、射死、炸死、焚死无数，救连那六丈厚的城墙也在近一个月的攻势中终于倒塌，墙内的夯土倾泻而出，铺处了一道蹬墙梯，倒是能少用些冲车了。
但是，攻城方的残酷此时也体现出来了。
三军冒着箭雨掉入了护城壕沟，被铁蒺藜炸得浑身上下每一个好的地方，一不小心跌入填满了排泄物的护城河，数以万计的工兵拼尽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往护城河的这头与那头之间搭块木板。
第一波短短的时间内，先锋便死了五万，而西京城防军一下死了一万多，但这已经很成功了，在攻城中这一死十的比例中将这比例足足减少一倍多已经很成功了。
工兵们举着巨大的木板，木板的另一头有数个尖利的钉子，放下的时候甚至可以钉入岩石，而且经过的士兵越多，就会把钉子踩进土地越深，这样军队与攻城器具可以顺利通过。
现在方圆五十里的护城河全部被盖上了木板，景平门的大军中所有的工兵损失了三分之一。
秦螯肢：“冲车！攻城车！前进——！！！”
冲车率先出发用来为攻城车吸引火力，车底由六到八只角马拉动这巨大的木制机械，上面的士兵用关龙牌堵住了任何暴露自己的缺口，当冲车碰到墙体，梯子放下，冲车内的重甲步兵也汹涌而出。
但是一半以上的冲车全部被城楼的投石车砸中车体，里面的士兵无一幸存。
攻城车终于靠近城门，但紧随而来迎接他们的则是滚烫的金汁与令虫窒息的燃烧的硫磺。
当车中的最后一位士兵终于窒息而死后，在喧嚣的战场中过了足足十几分钟后，一个校尉才发现攻城车停摆了，于是赶紧命令十儿个士兵立刻进入车中，八个进入车底继续拉动大锤，四个跑到鼓旁继续雷鼓。
“放——！！！”
轰——！！！
“喝啊啊啊——！！！”
“威武——！！！威武——！！！威武——！！！”
“继续！继续！千万莫停——！！！”
此时，校尉报道：“上将军！大筒已至！！！”
秦螯肢：“让蛟子下令立即发射——！！！”
蛟子：“上火！上火！发射！！！大炮开兮直它娘——！！！”
轰——！！！
装弹点火！
蛟子：“放！！！”
轰——！！！
装弹点火！！！
蛟子：“放！！！”
轰——！！！
一千大筒齐射后，昆仑军几乎又少了一万，向两边几乎无限延伸的城墙有多了几十个夯土坡。
蛟子：“停！！！步兵攻城——！！！”
校尉：“攻城车空啦！！！再进十二个——！！！”
登上墙头最猛的是豸族的重甲步兵，凭借体型优势以一敌十，昆族的士兵扒住密密麻麻的扎入墙内的床弩箭柄直接蹬墙而上。
“撞——！！！”
轰——！！！
校尉：“还有两下！顶住......啊啊啊！！！”
几乎没入火海的攻城车终于不堪重负倒塌。
“拉开那车！给新的腾道！！！”
“弓弩手拔刀登墙！！！”
“右！！！右！！！右边登墙！！！”
“车子靠门啦！！！快！！！”
校尉：“左半边的墙已经被我们拿下啦！！！”
“放！！！”
轰——！！！
“再最后一次！！！城门即破！！！坚持住！！！啊啊啊——！！！”
校尉：“车子空了！再进十二虫——！！！”
“桑将军至！！！桑将军援兵至！！！桑将军援兵至——！！！”
“快登墙！！！给冲车腾道！！！”
“放——！！！”
轰隆——！！！
“喝啊啊啊啊啊啊——！！！”
秦螯肢：“城门倒也！！！城门倒也！！！入瓮城！！！速入瓮城——！！！”
与此同时，景平县州牧府中。
昆仑斥侯：“州牧大司！外城门破了！”
州牧：“甚么？！那那苍面鬼呢？”
斥侯：“苍面鬼将军一直守在内城门，一直按兵不动，还有，从容石来的西京花氏正率五万骑兵赶来！”
州牧：“西京花氏？！可是那皇族花氏花政？！”
斥侯：“正是！”
州牧：“呵，诶，诶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州牧的主簿问道：“州牧大司何故发笑？”
州牧：“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
此时，在西京城东门外几里处。
几只小鹘正在撕开皮子发霉甲叶生锈的札甲，吃死去的虫族尸体的肉，而天上一片阴影掠过，那几只小鹘吓得赶紧躲进一旁已经发霉长满了地衣苔藓与野蕨的废弃冲车内，一只翼龙落在了冲车顶，用尖嘴夹出一只躲在烂木堆中的小蜥蜴，但远处，一只巨大的暗褐色与赤色相间的巨虎走来，吓得翼龙赶紧夹着食物飞走。
那只巨虎已经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准备来这虫族战场这里捡些新鲜的尸体吃，但是仿佛察觉到了甚么，往动看去，随后便惊慌地离开。
过了一分钟，一个穿着重甲，马儿也披有具甲的牛族重骑来此经过，朝远处眺望后，便原路返回了。
几分钟后，一支五万由纯牛族士兵组成的大军至此，中间穿着华丽金丝、背后背着三板斧的牛族问道：“这里距离东门多远？”
旁边一个身份看起来也不低的牛族回答道：“主公，还剩六里远。”
“虿族秦公那儿的战况如何了？”
“秦公已经攻下外城门，已杀入瓮城！”
“就地扎营，等下去会会秦公！”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