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高阁赋
本作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崭新的建筑,附着着饱满红润的漆,头顶着挺拔的斗拱,显得是那样健康,丰盈。
只有小心翼翼地挪过那因苔藓密布而湿滑的,由逐渐破碎泥泞的石砖所拼凑成的小路,绕行到这气派阁楼的背后,才能看到,那锈蚀的找不到一丝光泽的铁杆正卖力地支撑着的斗拱,就好像强行举起一顶沉重的高帽;才能发现那些因雨水冲刷而露出的千疮百孔的红砖,他们相互挤压着,一层压着一层,一层又是压着一层,形成了这硕大的阁楼。
木头做的门下已经长满了爬山虎,门锁上的缠绕着绵密的蛛网,尽管已经在风吹雨打中接近腐朽,但它还是强撑着没有露出一丝破洞,好像是坚守着什么事关生死的秘密。
好奇地推向这木门,这木门刚开始十分坚硬,甚至能感觉到细小的木刺扎向手指,但在逐渐加大力度后,竟好像渐渐变得软塌塌下来,木门逐渐松动,终于,随着一阵裹挟着烟尘的闷响,大门极不情愿地露出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向里看,阁内的黑暗就好像满溢的流水,简直就是要从缝隙中冲出。这黑暗仿佛有一种贯穿的魔力,即使是在骄阳的照射下,也让四肢忍不住地颤抖,脊背尚且温热,但心脏却是附上了一层寒霜。
呆呆地站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用尽全力将门的缝隙推展到能勉强过人的地步,挤进阁内,缓缓地向前走。每走一步,只感觉脚步愈发沉重,只能一步一歇息。但令人惊讶的是,每向前走一步,这黑暗对视野的蒙蔽似乎就减弱一番,眼前变得逐渐明朗,终于,在走到阁中心时,看清了一切。
只见楼阁之中,形态各异的金条散乱地被摆放着,它们两头粗中间细,互相拼接,远看竟好似一具具人骨;朱砂铺满了地板,将其染得通红,竟好像是站在一片血池之上,随时都要被拖入其中;大理石做的骷髅头被悬挂的天花板上,那镂空的嘴好像很想说些什么,那眼部的空洞又好像有些许湿润。
而更引人注目的,乃是阁楼四周的四幅壁画。它们各个都是栩栩如生,靠近它们,就好像是要浸入画中一般。这几幅画相互独立,但在恍惚间却又好像重叠在了一起,它们的边界互相连接,就好像是时空的纽带,无形地交融反复但又难以察觉。
第一幅画,只见远处是一片片光秃的山丘,看不见一棵树,一座座宫殿错落地寄生在各个山腰,互相连接,看不到尽头。在那座最大的宫殿之中,正密密麻麻地站立着姿色各异的女子,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所飘散出的椒兰之香,不知是经过多少日月的熏陶;即使画面如此模糊,但却依然能看到那精致的发丝,好像每一根都精心地梳洗过。此时,这些为了美丽而年复一年拼尽全力的宫女正向着远处豪华威武的车骑不断地招手。而在这奢华的马车之上,一个头戴冕冠,身披黑色龙袍的中年人正紧握着一个女子的手。这位女子面态平庸,身材臃肿,绝对是谈不上美艳,但在她脚下的影子,仿佛无数道人影重叠,他们的轮廓几乎与女子重合,一条血脉纽带连接着他们,一层一层不断积累叠加而深不可测。这些人影邪笑着,露出高高在上的眼神,并力将女子托举而起,稳稳地坐在马车之上,撇看着四周。
第二幅画,乃是一座恢弘的寺庙,在寺外的阳光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匍匐在地上,他们的脸色无一不是憔悴,瘦得即使找遍全身也没有一丝油水。他们得了病,病得很重,重到了用尽一切手段也不见好转,只能带着最后的希望来到这寺庙,但那些僧人却是低沉着脸色,如同一条灵活的鱼游走在嚎啕与撕扯之中,将一具具无法支撑而魂归的尸体向着寺内抬去。而在一墙之隔的寺内,一具具尸体正被随意摆放在过道之上,在那一尊尊肃穆的佛像的注视下,在缭绕的金光的笼罩之中,一个个僧人们正巴拉着尸体上的衣物,每一丝的银屑都被抖落而出,与骨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小小的山丘。
第三幅画,只见此画分为三个部分,画的最右边是一群袒胸露乳的大汉所组成的军队,他们的戈矛锋利,战马健壮,正带着冲破一切的气势,如同一群饥渴贪婪的狼,浩浩荡荡地向着左侧前进。而画的中央,只见一个个带着官帽的官员将城门紧闭,城外城内被隔离成了两个世界,被切断了交流联系。城内无数的百姓载歌载舞,笛声弦声盖过了远处的号角,骰子和蛐蛐遮挡住了衍射的剑光,人们身穿着素色陈旧的衣物,脸上写满了安心。而在画面的最左端,又见无数的官员正焦急地将一个个箱子搬上马车,有的箱子在搬运的途中不小心散落,无数的玉珠滚落在地上,但他们也已无心去捡拾,只是慌张地坐上车架,追随者九五之驾悄悄逃出这座即将大难临头的都城。他们穿着鲜艳华丽的丝衣,脸上写满了焦虑。
终于,看向了最后一幅画,只见若影若现的迷雾之中,好像依稀见到几座高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只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不由得紧闭起了双眼,不一会儿,一股头晕的恶心感也是席卷而来,只感觉眼前一黑,意识恍惚之间,已是又站在了境高阁的前方。
又是久久的注视,境高阁,已经其背后那密密麻麻的,一栋栋直冲云霄的高楼。
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