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泰拉大地战争》(49)
第六篇 大地探索·地外威胁的解除
第二章 舵
早春,寒风散尽,心扉犹冷,世人如此,她也如此。
鲸落工程南闸附近,斯卡蒂北望这片大地,她背负着文明的重量,寸步难行。但她还是迈出了步伐,与彼时无异,哪怕裙摆被礁石割破,衣衫褴褛。只是那双紧盯着海洋波动的眼睛,眼眸中的绯红更为深沉、更为锐利,似乎能搅动潮汐,聚水于顶,然后一鼓作气地抛掷出视线所及,再不折返。“大海,在聆听。”她细语如羽兽呢喃,却又铿锵有力,“这是最后一首歌谣,我会认真地唱…舍此之外,请你不要再挂念了。”斯卡蒂找了个合适位置,停下脚步,安放好竖琴,席地而坐,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她本就属于海风,一缕毫无咸腥腐臭的海风,特立独行,但绝不孤独。
海中的故人等候多时了,若她真的还能看见的话。
“十三处节点实地气候监测完毕,各地气候条件预期良好。蓝蛾影像信息已发送至总部,视听觉组校验安全隐患远低于期望,安全系数评估趋近绝对。法术接收系统正常运作,频率调试完成,基本数据已上传。联盟中继站陆续收到各国允许指令,信号联络稳定。第四次装置性能检索全数合格,隧道主体维护率高达99.6%,确认符合运行要求,‘腐化之心’载体已经就位。准备工作就绪,开始报时。”
紧张、急促,嘈杂的声音通过不同口音的维多利亚语汇报。乌尔比安把着栏杆,看向哥伦比亚仪器的全息投影,角落里四散着炎国天师和伊比利亚的新大审判官,他们时刻掌握着海洋动向。更后方则是阿斯卡纶率领的各国志愿兵,如果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他们将倾尽全力拖慢潮汐的涨腻,为文明的延续献上生命。他还看到了北方,内卫和独眼巨人的严密阵列,雪祀在温迪戈的掩护下观察冰原,真可谓千年难遇的奇景。乌尔比安的心思仍在远扩,他看到了大地上的人们,神采奕奕,生机勃勃,凝望着周身的一叶玄黄,却比目睹整片星空还要兴奋。最后,他看到了斯卡蒂的银发和青帽被海风吹拂,她怀中的竖琴发生了变化。此时,指挥中心也缓缓开启了两道闸门。
“海水?冻结了?”一名操作员为投影显示的、违背物理常识的一幕惊呼。“不。”乌尔比安说到,“仔细看,还是存在轻微浮动的,海水依旧是海水。海嗣…不对,这个数量……恐鱼倾巢而出,疯狂地回收水分子,营造了海水冻结的假象。果不其然,始源命脉的智慧有所长进,它学会了谨慎。”
海洋的初生,富营养化的源头,微生物意识的集合体,它与人类纠缠太久,与文明纠缠太久,它渐渐懂得了人类所谓的谋略。烙印于细胞的记忆告诉它,蝼蚁的地穴赫然显现,不应是它梦寐以求的人类的屈服,反而更可能是狡诈的人类引诱它的陷阱,即使它从不觉得这片大地能够真正意义上地违抗海洋。它猜的没错,这确是人类的一次兵行险招,但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令海洋干涸的罪魁祸首,终究是海洋自己。
“多少未曾留下姓名的人被遗忘,多少坚实的船锚锈烂在水乡,多少船队折戟沉沙,多少心底的希望泡了汤,多少雄心壮志被埋葬。”与往日温柔的歌喉截然不同,这一曲,斯卡蒂唱的太过嘹亮,甚至撕心裂肺,以至于牵动了伊莎玛拉的苏醒。“你睡够了?”斯卡蒂的内心平静,两簇意识以外,空无别物。“歌声,仅仅是歌声,竟然覆盖了静谧,大群,失联。”“你的族群再也注意不到你了,它们聚精会神,聆听着大地的干燥。”“干燥,不宜进化,大群,湿润,远离海洋,错误。”“你的语言能力退化到一般海嗣的水平了吗,原来连接你们的静谧这么重要。”斯卡蒂在一瞬间跳脱出思维的领土,再次睁开双眼,“那我更要大声唱,唱到海枯石烂。”她重重拨弄琴弦,发泄愤怒与怜悯。
孟春,龙门谈话结束不久,暂且划入炎国辖治的钓鳞城,移动平台搭建基本完成,斯卡蒂被呼唤到了乌尔比安的所在。她携着不曾离身的大剑,压低了帽檐,向她的队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劳伦缇娜,我会做出与她一样的选择,正如队长您做出了与二队长一样的选择。”乌尔比安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半分,他不记得他这名队员大义凛然到这种程度,愕然夹杂着疑惑,乌尔比安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开口,直到现在。
“放开唱吧,此刻,这片大地都是你的舞台。”深海猎人,血脉相连,第三大队的最后一次战斗命令下达,乌尔比安的自言自语传入了斯卡蒂的耳边。“在它那快船活动的天地间,在他那凶残野蛮的舱房里,有成千上万的淹溺者的白骨做了它的压舱物。那可怕的水乡是你最亲爱的故乡。你曾畅游于潜水器和潜水员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在那里你曾躺在水手中间与之共眠。在那里,你看到,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宁可葬身鳞腹,你目睹够许多相爱至深的恋人紧紧拥抱着,从烈光熊熊的船上跳入大海心贴着心地淹沉在汹涌的波浪中,在上天赐给的不公和虐待中,他们却信誓旦旦,彼此忠诚。”唱罢,斯卡蒂只感到尽兴,她本就想依靠歌唱暂且忘却悲伤,她希望能以幸福的姿态死去。“劳伦缇娜,那是你吗?”斯卡蒂被一缕残影吸引,伸出手去试图挽留,又于不知不觉间坠入地底,引领被诅咒的始源,裹挟海水的造物,一并北驱。
歌声远离海岸,海平面以极快的速度降低,滚滚洪流在大地之下奔逐,不断缩短了与北境的距离,文明几乎胜券在握。“报告!”一名技术员喊道,“伦蒂尼姆站点报告:实时跟踪情报显示海洋流速异常,疑似其并非做匀速运动,现正全力演算证实,望总部立刻做好迎接任何情况的准备!”“报告!”又一人赶来,“在海潮作用下,北境邪魔略有动摇,但又马上回缩,就像是……”“像是什么?”乌尔比安抢先问到。“像是,邪魔的更北方,还有一股力量拽着它们。”
文明时代第一场战争的烈度超出了人们的设想,泰拉面临的敌手决然不会轻易放弃延续它僵朽的年岁,这是不期而遇的意外吗?这是如约而至的必然。“邪魔的更北方,因非冰原的边界以外,还有物质存在。”乌尔比安的话语点醒了众人,他们纷纷看向这最后一位深海猎人,“星空…这层虚假的夜幕不是独立存在,它连接着因非冰原和焚风热土,不,应该说,是连接着海嗣与邪魔。”“报告!伦蒂尼姆站点已完成计算,证实海嗣当前所做为减速运动,而且,距离它速度归零的那一刻,只有不到半小时……”
海水裹挟大群,伊莎玛拉的歌声把它们吸引到了这条绝路的中途,可虚假星空这一变量被人们忽略,它露出了真面目,它的双手分别抓住了海嗣与邪魔,大地的挣扎在它眼里变得不值一提。海嗣的先锋在伦蒂尼姆的地底下减速,始源命脉已然有所察觉,它们一旦在水平线上陷入停滞,必然要往垂直线上寻求出路,到那时,以伦蒂尼姆这一几何意义上的大地中心为始,以与虚假星空紧密缝合的边沿为终,潮涌将淹没文明。
倏然,杂音渐起,静谧再次被打破,一位少年轻语:“那么,就由我来,斯裂群星。”“喂!什么意思?你是哪个站点?你要做什么?”人们慌乱失措,除了乌尔比安,“蔓延的枝条,扎根于土壤,承继腐化之心的功业,直至南北的贯连。果真这样…文明延续并非奢望。”与此同时,伦蒂尼姆郊外,水月关闭了远程通讯,而后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切实感受着始源命脉的躁动。他曾模拟了上万次大海的流向,无一幸免,但现实中,大地还是胜了一筹——如果水月愿意成为最后一根稻草的话。
随着沙沙声响,水月的身躯已化为了深蓝之树的养分,他带着清醒的意识钻入地壳,权作一杆更为明晰的旗帜,再次骗取大群的信任。不久,海水的流速恢复了正常,海中的所有造物重新踏上通往终局的路。
那时,邪魔缘道南下;那时,碰撞于深层发生;那时,泰拉迎来空前剧烈的地震型天灾;那时,阿戈尔科技保护了大地不被裂成两半的夜幕砸碎;那时,文明顺应了时代潮流,生存了下来。
也许卡西米尔派驻钓鳞城、即新阿戈尔国的使者没有那么知名,乌尔比安却认得他,也知道他的臂膀因何而残缺,更了解他与自己类似的经历,他们都失去了一位值得骄傲的晚辈。他们相视一笑,却充斥着苦涩,不过终究只剩释然,他们的名字不一定能流传千古,但他们曾为之奋斗的、那举世振奋的日子将被永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