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的纯爱战士

去相亲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一个来自高中男同桌于嘉傲的包裹。 里面是一本自制的作文书，还有一封本应在高考结束就送出的告白信…… 1 我和于嘉傲是在高二认识的。 说来有趣，他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当时我刚从办公室搞完值日回来，左手拿扫把，右手拿垃圾铲，眼睛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局促的站在班级门口边上。 门内是留着地中海发型并且看起来就很凶的班主任巡视班级与持续输出整齐划一的读书声的新同学们。 而我的情况则与迟到不同，因为办公室的值日工作是要等老师回来开办公室的大门才能开展。老师来得早的话，就能在早读开始前完成，要是晚一些的话，就像现在这样…… 我刚想绕过他进班，却不小心对上他小心翼翼的眼神。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我还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同类”二字。 “同学，你这搞卫生搞得挺晚的哈!还好有你陪我迟到！”他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语气中难掩欢喜与放松。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没有打扫过办公室，我面无表情地向他解释我的情况是不属于迟到。 他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下来，脸上失落的神情更是不加掩饰：“啊!那怎么办?人怕出名猪怕壮，今天是分班后的第一天，我得在老师同学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我神情淡漠，淡淡地暼了他一眼，还好他没背书包。于是我将手里的扫把递给他，让他装成值日生进去。 “谢谢！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他在一旁傻乐。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口说了句不客气。心里想的却是：再跟他闲聊下去，我的早读背书计划就要“泡汤”了。 进门后班主任注意到了我们，他笑得和蔼可亲，招着手让我们快些收拾好劳动工具，加入早读。 路过班主任时，他轻轻地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看来下次要让拿办公室钥匙的老师早点过来才行!总是浪费你们宝贵的早读时间去搞卫生，这得多亏啊！” 我顿时感到愧疚，毕竟不久前还偷偷编排他的发型和相貌来着。 2 我所在的南华一中每年按照期末综合成绩进行分班，也就是按照文理科排名划分重点班和普通班。 所以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而现在，我那教物理的新班主任，陈北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组织同学进行自我介绍。 刚分班嘛，大家都有些拘谨和羞涩。陈老师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主动上台介绍自己。 于是…… “今天是我们理科重点班3班的第一节班会课，我希望大家能好好介绍介绍自己。毕竟在今后一年里我们班的19位女生和37位男生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好战友了。男生懂事点，积极主动地负担起体力活，而我们班的女生呢，负责好板报这些轻体力工作就好。毕竟女孩子都比较细心，字也普遍比男生漂亮。” 陈老师，往点名册看了几眼，似乎在找目标：“哎就比如说林秋思同学吧，她写的作文经常被当着是满分作文拿去印刷给全年级学习。”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班的语文老师高一的时候教过她。咱班语文老师经常在办公室跟我们说秋思同学不仅作文有深度写得好，字还顶呱呱地漂亮。秋思同学，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你哈。”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僵硬地站起来，朝陈老师微微点头回应他。 他看到后十分欣慰，让我转两圈好让后边的同学也认识认识。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无奈地走上讲台介绍自己。没有长篇大论，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陈老师笑着点点头，眼神中透露着满意，嘴上却让我在黑板上写几个字给同学们看看。 我不太懂，这算不算是变相才艺表演?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好！写得真好啊！”这时，陈老师才肯放我回去。 一阵掌声过后，陈老师又开始在点名册上寻找目标。 他环顾了一圈，缓缓开口道：“我们班除了有写字漂亮的还有体育方面不错的。例如于嘉傲同学，他高一的时候跟着学校篮球队参加省中学生运动会，还拿了高中组金奖！” 站在讲台上的陈老师眼睛往台下一扫：“哈哈于嘉傲同学，要不你也上来介绍一下自己。” 话落，那个迟到的男生笑嘻嘻地走上了讲台。 “老师您过奖了，校篮球队能拿奖全靠队友们配合，跟我个人操作没啥关系。” 然后于嘉傲在我写过字的右下方刷刷地写下他的名字，怡然自若：“大家好，我是于嘉傲，爱好是打篮球。虽然现在大家都不熟，但没关系，毕竟天气这么热，我们很快就熟了。” “……”台下鸦雀无声。 可能是大家的反应没达到于嘉傲预想中的效果，他略微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尬笑：“这是我暑假在网上学来的自我介绍，大家觉得不好笑吗?” 挺好的，他重新把压力给到了我们。 陈老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立刻当着于嘉傲的面笑了几声：“哈哈哈好笑，大家给他个面子笑一笑。” 然后，班里传来阵阵诡异的笑声。 这下，课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开了。 于嘉傲极其自然地揽上陈老师的肩膀，学着他的语气：“陈老师谢了，有空咱们一起打球哈。” 也许是于嘉傲和陈老师的即兴“相声”起了作用，大家也开始主动上台介绍。 我看了热热闹闹的人群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乖乖呆在角落记单词。 3 开学一个月后，陈老师“因地制宜”，开始调座位。跟许多班级一样，我们班也是同性互为同桌。但在19个女生和37个男生之间肯定有一对是异性同桌。 好巧不巧，我就是陈老师安排的异性同桌中的女生，男生则是于嘉傲。 他的理由是：我一米七六的身高跟一米八五的于嘉傲比较搭，正好能一起坐后排。再加上于嘉傲偏科英语，我偏科数学。我们坐一起，正好优劣势互补。 “秋思啊，我知道你的性格比较沉稳安静，可能跟于嘉傲这样欢脱调皮的人做同桌会有些不习惯。但是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还是花些时间磨合一下吧。”陈老师语重心长道。 我点点头，然后开始搬桌椅。 其实也没什么，由于身高，我一直都是坐在后排的位置。虽然我是近视眼，但近视程度也不深，带上眼镜就不会对听课记笔记有任何影响。 这样看来，我确实是坐在后排的最佳人选之一。 我刚踏进教室，于嘉傲就小跑到我身边：“林秋思同学，我已经帮你搬好课桌了!” “谢谢你……” “哈哈不客气，我还是第一次跟女生做同桌呢!有些激动希望不会吓着你。啊对了，我向老陈保证了，上课要聚精会神，不讲小话。所以我绝对不会打扰你学习休息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我放心。 我摇摇头：“这没什么，毕竟我们以后还要互相补习，你不用这么拘谨。” “也是哈。话说秋思你的英语是真的6，居然经常上140。不像我，分数只有你的一半。而且你的数学基础也不错啊，平时考试都有一百多分。老陈还跟我说让帮你辅导一下数学，我感到的压力不是一般地大……”于嘉傲滔滔不绝向我吐苦水。 “于嘉傲同学，你的数学确实比我好很多。术业有专攻，你不必有压力。但是你那七十多分的英语确实要重视了。如你再继续下去的话，高考是很吃亏的。还有，如果我数学真的让你感到有压力的话，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的，我可以自己去找数学老师。”我一口气说完。 于嘉傲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林秋思你一下子居然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 于嘉傲见我一言不发，收起嬉皮笑脸，认真且诚恳：“林秋思同学，我不是那个意思……能教英语大佬数学，我当然很高兴啊。只是我这人比较自来熟，有时候说话没进过大脑，希望不会冒犯到你……” 我看着他脸上羞愧的表情不明所以。他这是……在向我道歉吗？可是他也没有冒犯我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翼翼…… “你并没有冒犯到我。”我顿了顿，又继续说：“于嘉傲同学，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月考英语试卷吗？” 他脸色突变，又开始咧开嘴笑：“当然可以!” 我微微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从一堆章无杂乱的试卷中寻找英语试卷。 …… 果然，于嘉傲英语只有七十多分的原因跟他不背单词有很大关系。例如，作文让写介绍信，他写第一句中的“introduce” 都拼错了，写成了“introduse”。 “于嘉傲，我建议你还是先把单词记好再提高做题技巧吧。” 于嘉傲听到后瞬间瞳孔放大，左顾右盼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才小声地对我说话。 他故意压低嗓音：“林秋思，我向你坦白……其实我有病!” “什么病？”我感到奇怪。 他又转头看了几下附近的同学，再次确认无人关注才说：“后天性英语过敏红斑狼疮病!这个病可能你没听过，但是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患者就在你身边。” 接着，于嘉傲打开英语书，粗略地看了几下英语单词。故作神秘地把双手放到背后，过了几秒他才将手露出了，指着手臂上的红点委屈道“你看！我过敏了!” “你当我三岁小孩?” 于嘉傲，好幼稚一男的…… 我心里不断反问自己，这么幼稚的男高中生是真实存在的吗？拙劣的演技配上三流的道具——红笔，烂片没跑了。 “算了，以后我帮你听写单词吧。一天记40个，这样88天就能把《3500》过一遍了。你觉得如何？愿意吗？”我淡淡的暼了他一眼，却不经意间看到他卸下拙劣表演后的满眼期待。 “我愿意!”于嘉傲猛地点头，随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语势弱了许多：“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学习吧？” 我摇头，把翻了无数次的《3500》给他：“我没事，你还是先完成今天的任务吧。毕竟，先拿到入场券，才有机会在考场上大展身手。” 于嘉傲点头，似懂非懂。他认真地看着我给他的单词书，感概道：“林秋思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 4 认真学习的日子，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 帮于嘉傲补习了两个多月，他的英语成绩已经能有九十多分。 虽然于嘉傲这人总是咋咋呼呼、没个轻重 但他的数学思维和讲题能力确实不容置疑。在一对一辅导下确实比我跟数学单打独斗要好很多。 互相辅导的过程中一切都很融洽，如果忽略于嘉傲经常跟我抱怨自己沉迷学习，打球时间大为减少的话。 然后他趁机说服我，让我做掩护，还“买通”了班长李楷，成功逃掉音乐课去打篮球。 那时的我对他的操作大为震惊，毕竟我还是第一次直面男生对篮球的热爱。 后来于嘉傲逃课的事被陈老师知道，由于于嘉傲平时跟陈老师关系不错，又是他的得意门生，再加上陈老师为人随和，年纪大但并不死板。所以陈老师只是罚于嘉傲写一份1000字的检讨还有要求他下次月考数学成绩必须继续保持140+之外，并无其它处罚。 而于嘉傲，则因为失去了40分钟的快乐时光并且还要写千字检讨，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的，每次上音乐课都会唉声叹气。 “你要是不想上音乐课，可以在不被老师发现的前提下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没必要整节课都在叹气。我在他旁边听着都想让他再写几份检讨书…… 于嘉傲停止叹息，然后靠了过来，看着我草稿纸上的文言文古今异义词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他也想背，于是我从课桌里找出文言文工具书放到他的课桌上，还顺便撕了几张草稿给他。 于嘉傲高高兴兴地接过草稿纸，还问我借了剪刀和透明胶带。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我还是拿给他了。 谁知道……他用草稿纸和胶带做出了一个简易篮球架和篮球。 然后，于嘉傲自己一个人在音乐课上打了一整节课“篮球”并乐在其中…… 5 元旦放假前天，我被迫下午放学留在教室写黑板报上的大字。 自从开学那天被陈老师叫上去写字后，这写黑板报的活就一直由我来做了。 这次本来能在能在上午完成，但是负责上色和勾线的同学意见出现了分歧，画好的图案擦了又画，画完又擦。一直拖到今天最后一节课上课前才画好。 看着班里一个又一个跑去饭堂宿舍、图书馆和操场的同学，我只能认命般地叹一口气，然后拿起粉笔到后面画好的黑板报上开始写字。 也许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的缘故，我握着粉笔的手僵硬且使不上劲。写出来的字，我始终不满意，于是一遍又一遍擦掉重写。 过了一会儿手臂有点酸，肚子也有些饿，于是我转身想到座位上喝口水。 没想到我一回头就看到于嘉傲。他慵懒地坐在前排正中间的课桌上，扫把随意地搭在身上，而他则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见我回头看到他，于嘉傲才慌慌张张地拿起扫把站起来，眼神躲躲闪闪，似乎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我今天碰巧做教室值日来着，哈哈……” “可是我们昨天才一起打扫过办公室。”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于嘉傲的把头埋地低底的，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帮李楷忙呢……对!他家长找他，所以他没空搞卫生！”说完后他立即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我，然后开始搞卫生。 我觉得于嘉傲这副样子有些奇怪，毕竟平时他的放学时间要么去打篮球，要么就是我们互相辅导，很少见他主动搞卫生…… “啊啾！” 我停下思考转头去看大开的窗户。怪不得我会打喷嚏，外面的寒风呼啸，吹得教学门前的横幅和彩旗东倒西歪。 即使今天晴空万里，黄昏时分还有霞光满天的火烧云也抵挡不住阵阵透骨的寒意。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写黑板字。 “林秋思，我刚去茶水间打的热水，你赶紧来热热手吧。要不然这么冷的天你肯定会感冒的!”不知何时，于嘉傲走到我身后将热水瓶递给我，然后他把教室的窗全关了。 见状，我有些动容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陈老师说放学后要开窗通风。” 于嘉傲站在窗户旁朝我咧嘴笑：“没事，等你写完我再开窗。”说这话时，窗外的夕阳映在他脸上，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像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此时，少年的朝气蓬勃与夕阳的落日余晖相衬，竟意外地和谐。 我愣愣地点头说好，冰冷僵硬的双手在热气腾腾的水瓶下逐渐升温…… “于嘉傲……谢谢你……”窗外的风很冷，但我抱在怀里的水瓶真的很温暖。 “哎同桌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嘛，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低下头，若有所思。 愣神间又听到面前的少年开朗活泼的声线：“啊对了林秋思，我怕等你写完黑板报后，没时间去吃饭。所以我刚才还顺便帮你打了一份饭。” “喏～在你位置上放着呢！你趁热吃，剩下的我帮你写。”少年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咧开嘴笑道。 我盯着面前高大的背影看得出神。橘黄色的日落透过窗台直直地落在墙壁上，同时，也分毫不差地洒落在认真书写板报的于嘉傲身上。 我从后面看着他，好像周身都被落日染上一层柔光。 而他那微微泛红的耳朵，是被窗外的刺骨寒风冻红，还是…… 而我的镜片，起雾了。 霎那间，我分不清这是因为靠近热乎的饭菜而升起的雾气，还是因为瞬间的触动而被泪光模糊掉的视线。 6 “林秋思，你先记会儿单词。我先出去几分钟再回来给你讲题哈。”于嘉傲拿起习题火急火燎地冲出教室，只留给我一道残影。 怎么又是这样？ 每次于嘉傲对我问的数学题没有思路或者思维打结时，他都会找各种借口离开几分钟。尔后他就会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和写满的草稿纸回到座位上帮我解答疑惑。 他是去了什么地方激发灵感吗？ 于是我带着日积月累的好奇，静悄悄地跟上了他步伐。 “报告。”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看到，平日里习惯嬉皮笑脸地男孩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走到了数学老师身边，弯着腰在老师身边同他讨论起草稿纸上习题的解法。 啪嗒…… 那瞬间，我脑海中的一切好奇和疑惑都像找到与之匹配的钥匙般解开了。 也是在那瞬间，我一遍又一遍地将目光映射在认真聆听的于嘉傲身上。突然的呼吸急促和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心跳使我呆滞地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双脚像被上万斤重铅球束缚住，无法动弹。 “谢谢老师！”于嘉傲收拾好纸笔，咧着一口大白走出办公室。 我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下意识想躲起来。却不料这些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哎被你发现了。”他快步向我走来，语气极其自然。 见状，我羞愧地低下头，闷声道：“为什么，不直接说让我自己去找老师？” 面前笑得灿烂的少年故作潇洒般思考了几秒，然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我微红的脸颊，轻笑道：“你忘了？我们当初可是约定好的!” 我心不在焉地说道：“什么约定？” 他挑眉然后缓缓道来：“我帮你补数学，你帮我补英语，让弱科变为强科。最后你我共同成为一中的理科状元!” 语毕，我摇了摇头：“最后一句我没说过。” 他把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给我，语气十分轻快：“年轻人嘛，还是要有的野心噢不……志向才对啊。” “走吧，一中的未来的理科状元，让我这另一个状元带你探索数学这片汪洋大海吧。” 走在我前面的于嘉傲转头看向我，眼神示意我快跟上。 我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用仅我可听到的音量说了声：“好。” 7 请教问题小插曲过后，我开始重新审视身旁的同桌——于嘉傲。 跟安静话少的我不同，于嘉傲是个聒噪话多的人，用他的话来讲就是——自来熟。 同时，他也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 比方说，个子高力气大的他会在平时主动承担起班级建设的力气活，他会跟在清洁工和垃圾车后默默推车，他还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拾起别人随手一扔的垃圾。 偶尔他也会跟身边的人讨论国家政事和国际形势，但他绝不是那种故作深沉的姿态，而是认真热切的关心。 刚认识于嘉傲时，许多女生会因为他高挑的身材、出众的外表和积极乐观的性格止不住地对他暗生情愫。 但是在跟于嘉傲认识久一点之后，那些潜滋暗长地好感往往会往其他方向转化，也许是单纯的欣赏，也许会转变为嫌弃。 如此两级分化的原因，都是因为于嘉傲的心性有时候实在是太幼稚了!此评价可参照音乐课打纸篮球。 而爱慕他的女生们想找的是一个高大可靠的男友，而不是可爱但十分幼稚的小学生弟弟。 一想到这，我不禁会心一笑。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一个燥热无风的午后，那时我和于嘉傲才刚成为同桌不久。他总是会在下午放学后去打球。但他又事先向我承诺记完单词再进行娱乐活动。 那时候的他看着密密麻麻地英语单词就开始犯困，每次能听写出来的单词少之又少。 久而久之，我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并且为一个星期了听写进度还停留在小单词书的前两页而感到无能为力。 看着他拿起篮球准备逃离教室后，我淡淡地说了句：“于嘉傲你要是不想记单词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必要浪费时间来敷衍我。” 话音刚落，我把他满是红叉叉的听写本放回原位再将精力投入数学卷子上，而于嘉傲则是立刻放下篮球回到座位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我脸上的表情：“你生气了？” 我没有理会他抛出的问题，而是继续思考卷子上的难题。 见状，于嘉傲转过身记拿起被他随意放在桌上的单词书，口中念念有词地记起来了。 20分钟后，我写完了卷子上的两道导数大题，余光暼了一眼于嘉傲。 发现，他自己在默写单词。我从他写的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正是这本书前两页的80个单词。 什么嘛，他不是能记得很好吗？我心里疑惑。 也许是发现我的目光，于嘉傲在听写本上另起一行，火速写下几行字后递给我看。 “你相信我吧！我是真的想记好单词来提升英语成绩的。”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一心二用的。” “林秋思，我们和好吧！” 说实话，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因此生气，但是当我看到于嘉傲那副像小孩一样求和好的模样时，不禁莞尔。 我学着他的做法，接着他的话在听写本上写下我的回复。 “下不为例。” 于嘉傲看到后，笑着把第三页的单词也背了…… 于嘉傲啊，不难发现，你肯定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吧。 但我一点也不羡慕，真的，一点也不羡慕。 8 与积极乐观、开朗外向的于嘉傲不同，因为家庭原因我是个安静话少且习惯独处的人。 七岁之前，我有一对疼爱我的父母，和一个脾气不大好但对我格外耐心的奶奶。如此，我也算得上是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 然而这一切都在弟弟林秋枫降临后发生了改变。 在我七岁生日那天，一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岁的男孩到我家。那人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到我面前说：“秋枫，快跟亲姐姐说句生日快乐。” 秋枫？亲姐姐？ 在母亲冷漠的注视和奶奶脸上痛心的表情下，父亲面色铁青、惶恐不安地怒视着那个女人。 那一刻起，我是知道的，我的家要“碎”掉了。 …… 我的母亲和父亲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同学，两人经历过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 我有记忆以来，两人一直是街坊邻居口中的模范夫妻，是他们同学口中的坚贞不渝的爱情典范。 那到底为什么，父亲会出轨呢？ 是因为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逐渐消磨殆尽的爱意吗？还是说父亲这个人本性如此？ 至今，我仍然无解。 后来啊，一向要强的母亲果断选择跟父亲离婚，而我的抚养权自然就落到母亲手上。父亲自知对不住母亲，选择净身出户。 也许，母亲坚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易碎的心。否则她为什么会多次在我已熟睡的深夜，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醉酒后的母亲经常跟我说的几句话就是：“好好学习吧秋思。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到更高的山顶，领略不同的风景。” “这样你就会知道人生在世，爱情根本没那么重要。”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把一时的心动当成永恒的密码……” 然而天亮之后，母亲又会恢复那副连我都毫不在乎的模样。 而我，则是听从建议，认认真真地努力学习，一步又一步地登上更高的山。 9 “林秋思同学，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在刻意地跟我拉开距离。是我惹你生气了了吗？” 于嘉傲把头埋在课桌上，声音闷闷的。说完后就抬头看着我，眼睛有些湿漉漉的，有点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疯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没有。” 我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暼了他一眼后，继续做题。 “真的没有？那你最近怎么不来问我数学题目了？”于嘉傲半信半疑，一脸疑惑。 “多亏了你，我的数学成绩稳步提升，可以单独解决很多压轴题了。不过这学年快结束了，而期末考试会直接影响高三分班结果。所以我想在剩下的时间自己复习。”我将准备已久的话一口气说完。 语毕，于嘉傲又恢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谦虚地接受赞美。 “确实。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因为我相信我们林大学霸高三肯定会在最好的理科班的!看来我也得加把劲才行。”说这话时，于嘉傲像是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轻轻暼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 得知高三分班情况的那天，于嘉傲很生气。 我问他为什么，他默默调整好心态，颇有些遗憾的跟我说：“林秋思，我们不在一个班了。” 我听到后，淡淡地点头。因为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于嘉傲看到我的反应后，刚调整好心态又开始崩盘：“可是，你一向都稳居在年级前二十，这怎么……反而我就……”他顿了顿，余光中一直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 是的，这次于嘉傲进步巨大，一跃跳进年级前十进入理科尖子1班。而我则退至年级第五十一名，进入理科尖子2班。 见状，我轻笑道：“于嘉傲，恭喜你啊！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至于我……你不用替我感到惋惜，毕竟这还不是高考呢。” 于嘉傲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你怎么还安慰起我来了。” 我看着眼前面颊微红的少年，眼里满是羞涩的少年没有由来的笑了。 于嘉傲，一个待我真诚且热烈的人…… 10 高三的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就 已经走出连续作战了两天的考场，转而走向了一中举行毕业典礼的大会场。 是的，我的高考结束了。 身旁有人在欢呼，有人在遗憾。 而我则是连轻松的气氛都没感受几秒，就听到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在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 我在噪杂的人群中仔细分辨声音的主人——是他，于嘉傲。 他小跑到我身边，环视了我一圈，然后兴致勃勃地聆听着周围人的欢声笑语，但自己却一言不发。 一向习惯了由于嘉傲先挑起话题的我，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 闷热的，不带一丝凉意的，独属于夏天的微风阵阵拂过。 于是，我和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穿过热闹非凡的人群，肩着并肩踏过这条走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校园小道上。 忽然间，于嘉傲停下脚步转身向我：“秋思，高考结束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瞬间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做暑期工吧，当个家教之类的。”末了，我再补充一句。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毕竟母亲苏女士曾明确地告诉我，成年后，我就得自力更生了。 听到我的回答后，于嘉傲有些意外，脸上浮现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好像在惊讶，又好像在失落。 于嘉傲有些勉强地干笑了几声：“哈哈……有些简略了吧。毕竟我们身边的人都在趁这个时间段学车、旅游还有……恋爱之类的……” 我摇了摇头：“都不感兴趣。” 他后面几个字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顿时，我脑海中突然闪现过父母坚决离婚的画面。 恋爱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无趣的。毕竟我亲眼目睹了自己父母由短暂的相爱转变为生活的一地鸡毛。 恍惚间，于嘉傲大声地喊了一下我的名字。受到惊吓的我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抬头对向他的目光。 “林秋思，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或者说，在你的心里于嘉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听到这话后，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于嘉傲扯开话题的技术十分生硬。 我假装思考了几秒，随即轻笑道：“于嘉傲吗？我觉得他是一个乐观外向但心思又很细腻的人，而且人还特别仗义。” 我顿了顿，又道：“所以啊，在当下能遇上这么一个朋友我觉得我还挺幸运的。” 当时本来想给他发“好人卡”逗他玩的我，在看到他脸上认真的神情后，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实话说说了。 只不过在我说出肺腑之言后，于嘉傲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雀跃，倒不如说很是低沉。 我直愣愣地注视着他，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像是鼓起勇气般朝我笑了笑，眉毛上挑，像是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毕业典礼快开始了，我们得走快点。” “啊？哦。” 我点头，心里骂骂咧咧地跟上于嘉傲的步伐。 突然赶什么时间呢？ …… 后来，我在师范大学本硕连读毕业后，回到了一中当起了数学老师。 同时，我也从高中同学口中得知于嘉傲现已成为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 对此，许多老同学笑称我和他与高中时期相比是变化最大的两人。 只不过，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高中毕业后我和于嘉傲再也没有了联系。 11 所以，当我在相亲前一晚收了来自于嘉傲的包裹时，我才会如此惊诧。 毕竟高中毕业后，我们之间的交流简直少的可怜。而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在ktv 举办的高中同学聚会上。 那时的我看到他后微微一愣，因为眼前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于嘉傲似乎与记忆中那个喜欢穿白色球鞋、故意翘掉音乐课去打球的撞少年再也无法重合。 后来在别人口中得知，于嘉傲在放榜后填报的是法学专业，现如今已成为一家律所的合伙人。这算的上是跟高中时期的自己相比变化最大的人了。 当时我默默点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高中时期数学成绩并不出众的我，现如竟回到南华一中当起了一名高中数学老师。 一想到这，我愈发地好奇包裹里面的东西了。 于是乎，我带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 那里面装的是一本作文书和一封看起来充满了岁月痕迹牛皮纸书信。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拆开的包裹，哭得泣不成声。 那本作文书收录的全是我高中三年被选为优秀范文后拿去打印分发到全年级的作文，而每一篇作文的空隙都写满了我的名字…… 还有那封逐渐褪色的牛皮纸书信，虽然信封早已泛黄还有些破损但是信纸却完好如初。 我巍巍颤颤地展开那封信，看着吉熟悉又陌生的字迹，高中时跟于嘉傲有关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重现。 12 非常努力的林秋思同学： 你好呀! 首先祝你高中毕业快乐，然后请允许我再跟你说一次自我介绍。 你面前这封信的创作者叫于嘉傲，身高一米八六，爱好是篮球和跟林秋思一起学习。 你不知道的是，在高二开学走廊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你。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时，是在高一。 不过，你肯定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吧。 那时候我加入的第一个社团不是学校篮球队，而是学校的的志愿者协会。 入会后我被分派的到校图书馆协助入馆人员借书登记。 你说巧不巧，我入职的第一天就碰上了你 来借阅牛津词典。 你不知道的是，我登记时看到那两个连在一起的登记人和借阅人名字后差点笑个半死。 于嘉傲，林秋思…… 当时脑海中立即想起之前学过范仲淹写的一首词《渔家傲.秋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后面忘了。 虽然我们之间跟它没什么联系，但现在想起来我仍然觉得有趣。 而次日，当我整理入馆登记表时我再一次看到了这三字——林秋思。 我快速地翻阅纸张，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有这个名字的存在。 当时的我感受很复杂，震惊、疑惑、不解和好奇等多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使我迫不急切地在图书馆搜寻你的身影。 那时我在图书馆环视了一圈，终于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发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你。 毕竟当时我们才进入一中学习不够一个月，但你却能做到日日打卡图书馆。 之后我发现，那个小角落成了你的固定座位，每天下午放学你都会待在那直至闭馆。 而我，也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扎着高马尾，带着细边黑框眼镜，眼神坚定的你。 后来，我又在另一个地方多次看到你的名字——全年级印刷的优秀学生作文上。 你的优秀作文，我都一一拿来认真地看了好几遍。在我心里不仅是内容满分，书写也是满分。 林秋思，你真的很厉害! 那时候的我完全是把你当成榜样来看待的。因此，我也会学着你在图书馆自习，还会抽出课余时间把我那歪七扭八的字给练好。 估计你也没想到一直埋头苦干的自己也会成为别人追逐的光吧。 …… 得知高二分班结果后，我更是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脑海中更是描绘出无数次你我交谈时的场景。 岂不料，你在开学第一天就要去办公室搞卫生。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教室的我怎么也等不到跟你认识的机会。 眼看着早读一开始，班主任快到班级巡堂了，而你还迟迟味道。 于是我急中生智，站在教室转角处故意装作迟到等你一起进班。 可我没想到你会带一副不愿于我同流合污的神情，正儿八经地向我解释“去打扫办公室卫生不属于迟到”这件事。 这样的你是我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于是我强忍着笑意，假装十分焦虑地向你求助。 我发誓，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真实且自然的表演了。 果然，林秋思是个很好的人。 起码，她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我说的对吧，林秋思。 你不知道吧，其实开学那段自我介绍我想单独跟你说的。没想到被老陈叫上去了。不过也幸好被他叫上去自我介绍了，因为他就叫了我们俩! 你也肯定不知道，那天早上与你有关的所有事我都独自在心里回味了好久，好久。 …… 林秋思，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女生。起码于嘉傲他是这么认为的。 你是话很少，但从不会拒人千里。 每次有人来请教问题，你都会耐心解答而且还会从对方的接受能力出发。 每次班会课，老陈让你介绍学习方法时，你也不会含糊其辞，而是无私分享。 虽然你平时不爱说话，但是班上有什么大事大家都会找你商量。而你总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到关键点，击中要害。 班级板报多次更换负责人，只有你一直坚守在写大字的岗位上。 这样的你，我真的很难做到不被吸引。 只不过，即使成为了同班同学，你我之间的交流也少得可怜。一是因为你本身话少且一心在学习上，二是因为我不敢贸然打扰你。 但是我又始终不甘心。 于是乎，我在老陈面前故意创造机遇，好让他把我们组成同桌。 我坦白了，希望你不要认为于嘉傲是个心机boy。 与此同时，我再向你坦白一件事。 刚开始的单词听写，我不是我没有用心去记。而是当时的我只要一坐在你旁边，心脏就快速跳动个不停。相信我，我当时真的很想把单词记好的! 但是那天你突然对我说“不想浪费时间”后，我真的心慌了甚至还很难受。 这时我才意识到，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 是啊，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我就更加贪心了，不仅想跟你做同桌还想让你多依赖我一些。 所以，我才会偷偷跑去办公室问数学题再跑回来叫你。 所以，我才会把你每一次拿去印刷的优秀作文攒起了，在毕业那天做成一本《林秋思作文集》送给你。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的每一次“闪闪发光”都会有人记得。 为了追上“六边形战士”林秋思的步伐，我也会把之前不屑一顾的单词书捡起来，一步又一步地向优秀的你靠近…… 而你，林秋思同学，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因为这样优秀的你会被人喜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我现在做的，仅仅是将这份爱意告知于你。然后，任你处置。 最后，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句： “林秋思，我喜欢你!” …… 13 “林秋思，我喜欢你!” 我看着信纸上最后一句话久久不能回神。胸口闷闷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 其实我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那我为什么还要装糊涂？ 是因为我觉得少年只是一时冲动，自作主张地替他也替我自己及时止损。 毕竟在当年的我看来，未来的变数太大了不是靠一时半会的心动就能支撑下去的。 况且，我当初真的有对于嘉傲动过心吗？ 恍惚间，我暼到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泪水，眼睛红肿不堪。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我再次认真大量镜中疲惫不堪的自己。这个状态，还是不适宜参加明天的相亲。 于是我打电话给这次相亲的发起人——我高二班主任，陈北老师。 电话一接通，陈北老师就抢先说话：“秋思啊，是不是明天第一次去相亲，现在开始紧张啦？”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老师您多虑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您能帮我跟那位先生说改天再约吗？” 对面陷入一阵沉默。 “秋思啊，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嘛。这样吧，我待会把他的电话给你，你亲自跟人家说吧。” 嘟嘟…… 耳边传来一阵忙音，我无奈地拨起了另一个电话。 我感到有些惊讶，因为那边几乎是秒接。 “先生，你好！我是林秋思，就是明天跟你相亲的人。” “……” 对面没有回应，我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是这样的。我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明天的相亲可以推迟吗？” “……” “先生？你有在听吗？”我疑惑道。 良久，耳边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林秋思，你好。我是……于嘉傲。” 什么! 慌乱中我不小心挂掉了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 陈北老师推荐的相亲对象，为什么会是于嘉傲？ 14 咖啡厅内。 我和于嘉傲面对面而坐。 跟小心翼翼、局促不安地偷偷打量着他的我不同，彼时的于嘉傲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尽是游刃有余的稳重。 我再也不能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翘掉音乐课去打球的大男孩的影子了。 “秋思，我们有八年没见了。” 这一次，还是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一如当年。 原来已经高中毕业八年了，这八年的时间里确实可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我，也比如他。 一想到这，我莫名地有些惆怅。 我抬头，鼓起勇气注视他的双眼，温声道：“是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但其实我心里想说的却是为什么突然要把表白信寄给我？又是为什么突然跟我相亲？ 对面的于嘉傲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缓缓道来。 “三个月前，陈北老师告诉我，你从首都回到南华一中任教。那一刻，我困扰了多年的问题好像瞬间就有了答案。” “秋思，你知道吗？你昨天收到的告白信本该在高中毕业典礼那天就应该送到你手上。可惜，当年的我再听到你说遇到我这个朋友很幸运后，我却犹豫了……” “在那瞬间，我在心里反复权衡，是要继续当你的朋友还是告白被拒的同学？我想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辈子快结束了。” “开学前一周，我特意到了你的大学参观，看遍你未来在这会看到的每一处风景，走过每一条你未来四年要走的路。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告诉我，你和我之间缘分已尽，让我尽早放下这段单箭头的感情。” “最后，选择了既不告白也不维系这段友谊的第三条路。是啊，我成为了了一个可耻的胆小鬼。跟你分开后，我以为时间会让我慢慢遗忘对你的心动。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回忆的加持下越来越深刻。” “所以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三个月里，我反复思考，最后还是战胜了八年前那个胆小的自己。联系陈北老师约你见面，好让我有机会把这些积蓄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告诉你。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会以相亲为由，让你跟我……” 于嘉傲顿住了低下头沉思，转眼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不过也是啊，按一般情况来说，也时候考虑恋爱结婚这些了。” 我瞄了一眼于嘉傲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 我心里莫名地焦急，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之前没有相过亲。这次是陈北老师找了我好久，我耐不住恩师的多次请求下才不好意思拒绝的。” 话音刚落，我清楚地看到于嘉傲平静的脸上闪现过一抹愕然的神情，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好的我了解了。不过你肯定被我吓到了吧，毕竟突然被一个多年未见的男同学告知这种事。抱歉啊，打扰到你了。” 于嘉傲把头转过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动作时，久别后的距离感从我心里消失了。 我摇了摇头，缓缓道：“于嘉傲，你说错了。我没有觉得你这样做会打扰到我。相反地，我很感谢高中时期你为所做的一切还有对我的感情。你在信上，我的刻苦努力影响了你对学习的态度。但你不知道的事，你的积极乐观也深刻地影响了我为人处世的态度。” “往夸张一点说，如果当初不是遇上了你当同桌，今天的我就不可能选择成为数学老师。” 我继续瞄一下眼于嘉傲，发现，他好像被我的话吓到了，久久不语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我。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秋思，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知道吗？当年没能鼓起勇气向你表白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缺口，而因为这个缺口常常会在夜深人静时把我置于烈日下反复鞭打，让我夜不能寐……” “所以啊，现在的我能鼓起勇气跟表达这份迟来的心意，已经够了。你不用对我作出任何回应，我们就继续各自的生活吧。” 于嘉傲说这些话时声音干脆利落，那声微乎其微的叹息像是释怀而不是遗憾。 见状，我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分不清是感到轻松还是遗憾。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狗血的误会发生，在那时阻碍我们一起的，是于嘉傲的胆怯和迟疑，还有我当初因为父母爱情的失败而对此产生的不屑和自作主张。 而现在，我们各自消失在对方人生八年之久的光阴好像时刻提醒着我们，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15 周一回到一中后，年迈的陈北老师笑意盈盈地走到我面前，故意压低声音笑着问我：“小林老师啊，上周末跟大律师于嘉傲的相亲怎么样啊？” 我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随即摇了摇头。 见状，陈北老师瞬间大为震惊，但还是极力压抑住脸上的表情：“没成啊！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见我满脸疑惑不解的表情，陈北老师马上环顾办公室一圈，确认周围没人注意才慢悠悠地说道。 “你们还读高中的时候，我就看出这个小子对你有意思。哼，他还拿什么取长补短当借口忽悠我，好把你俩调一桌。只不过我看你们两个都很乖，就没管。本来以为高中毕业后会听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好消息。谁知道八年过去了，两个都还是孤家寡人。” 陈北老师又环视了办公室一圈，才继续道：“而于嘉傲那小子听到我跟他说你回来一中后，瞬间眼里有了光。所以，我才想试着撮合你俩。谁知最后……唉终是有缘无分。” 陈北老满脸遗憾地看了我一眼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捎上课本上课去了。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地背影，若有所思…… 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我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办公室就突然热闹了起了。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小情侣被发现后叫家长了。 仔细一看，男生居然是我正在教的于砚诚。 而站在他旁边的家长，正是不久前才见过面的于嘉傲! 对面的于嘉傲似乎先一步发现了我的存在，在我望向他时，他从容不迫地跟我点头回应。 下一秒，我在短信就收到他发出的邀请。 【林秋思同学，待会儿有空陪我再看看一中吗？】 我漫不经心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仍在那气定神闲地看向我这边，周围嘈杂的声响仿佛于他无关。 不过好像确实跟他没多大关系，毕竟站那挨训的人不是他。 于是，我老实回复。 【我今天的课刚上完，可以。】 …… 后来我从于嘉傲口中得知，于砚诚是他堂弟。因为父母抽不出身而于嘉傲刚好结束了今天律所的工作，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 我突然有些感慨，当年于嘉傲帮我补习数学，而现在我又教他弟数学。 原来一切的兜兜转转，又都回到了我们最初相识的南华一中。 我和于嘉傲漫步在一中的校园小道上，像是各怀心事，默契般地缄默不语，周围只剩下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还记得这里吗？”于嘉傲站在图书馆门前，指着不远处的小角落问道。 我微微点头，突发感慨：“毕竟高中三年我几乎一有时间就去那个小课桌上自习。你也是在这遇见我的不是吗。” 于嘉傲轻笑，视线温柔地落在那对课桌 上：“是啊，我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我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他其实仍未放下过去的情感。 “秋思，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于嘉傲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一时间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他说完后，我脑海中闪现过许多个同他一起经历过的小片段。 有局促不安站在教室门口等我的他，有在音乐课上笑嘻嘻地邀请我打纸篮球的他，有认真跟我背单词的他，还有不断鼓励我成为理科状元的他…… 现在回想起来，我确确实实是对于嘉傲心动过的。 可是再当我看到满怀期待的于嘉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时，我在心里有打起了退堂鼓。 我知道，我所动心过的是我回忆里的于嘉傲，而不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与我错过了八年的他。 我害怕给他希望又害怕让他失望。 网络上有句话说，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纵使年少时情感真切，但在历经千帆后仍能保持少年初心吗？ 所以于嘉傲，你现在对我的情感是爱念，还是执念呢？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间里，放学的铃声已响起。 不一会儿，图书馆门前陆陆续续地有学生走过，一颦一笑间恰如当初的我们。 我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陷入了沉思，而于嘉傲始终耐心地等待我的回答。 良久，我走到那张课桌前面猛然抬头，坚定地看向于嘉傲，笑着说道。 “于嘉傲，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林秋思。现在是南华一中的一名数学教师。” 闻言，于嘉傲先是在原地愣了半分钟，然后他大步向我走来，眉眼带笑，如沐春风。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林秋思，你好！我是于嘉傲，现在是南华律所的合伙人，同时也是南华一中的一名法律顾问。” 语毕，我和他相视一笑…… 这次，我想勇敢一点，给自己还有八年前的林秋思一个机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