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纪元 第三章 个人势

　　超新星爆发不久之后，星律动就要开始策划新的活动了。为此，星律动召开了会议。但会开到一半，厂长雨鱼渔被叫出去接电话，回来时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她对一名厂工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来到会议室外面。

　　厂长说：“厂工，立刻把通知艺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到公司集合。”

　　“什么？她们有两个还在国外呢！”

　　“我是说NB所属的三个人，叶河黎，宣小纸，卡缇娅。”

　　“这倒是容易，不过今天她们不是放假吗，叫她们紧急过来集合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她们过来了就知道了。”

　　天刚黑下来时，载着三名艺人的出租车向星律动飞驰而去。三人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入了公司的大门，来到了星律动的总议事厅。大厅中只有一个人，她是星律动的厂长雨鱼渔。她在这里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垂首沉思着什么。当大厅的门打开时，她转身看着艺人们。

　　“孩子们好！”厂长说，“我这是最后一次把你们当孩子了，星律动的历史要求你们在这十分钟时间里，从青稚走向成熟。下面我将为大家介绍具体情况吧。”

　　她说道：“大家都知道，在我们星律动所属的星域之内，不久之前发生了一次近距离的超新星爆发，你们肯定已对其过程了解得很详细，就不多说了。下面只说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超新星爆发后，我们的医疗人员都在研究它对我们的影响。现在，我已经收到了来自医务研究所的信息：超新星的高能射线完全破坏了人体细胞中的染色体，这种未知的射线穿透力极强，任何人都不能幸免。但对一部分人来说，染色体受到的损伤是可以自行修复的：也就是你们三个；其余的人的机体受到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他们的生存时间，从现在算起，大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厂长的声音沉稳而冷峻，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艺人们的头脑一时还处于麻木之中，她们费力地思考着厂长的话，好长时间都不明白。突然，几乎在同时，她们都明白了。

　　许多年后，新生的艺人们对前辈听到那个消息时的感受很好奇，因为那是有史以来最让人震惊的消息。以下是多年之后一位年轻的虚拟主播记者对卡缇娅的采访记录：

　　记者：能形容一下您听到那个消息时的感觉吗？

　　卡缇娅：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一时还弄不明白。

　　记者：花了多长时间才弄明白呢？

　　卡缇娅：很不幸，我一直处于恍惚状态中，直到超新星纪元真正到来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想真是奇怪，那么简单的一个信息怎么就那么难理解？

　　记者：描述一下当时的震惊好吗？

　　卡缇娅：没有震惊。

　　记者：什么……那恐惧呢？

　　卡缇娅：没有恐惧。

　　记者：（笑笑）都这么说，当然，我理解，这种震惊和恐惧的程度是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的。

　　卡缇娅：请相信，震惊和恐惧这类感觉，当时真的没有。现在想想，我们自己也难以理解。

　　记者：那是什么感觉？

　　卡缇娅：陌生。

　　记者：……

　　长者：在我们那个时代，有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先天性的盲人，有一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这震动不知把他脑袋里的哪根神经打通了，他的眼睛能看见了！于是他好奇地到处看……这就是我们当时的感觉，这世界对我们来说突然变得完全陌生了，好像我们以前从未见过它似的。

　　在星律动的总议事大厅里，卡缇娅现在就体味着这种强烈的陌生感。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凌空劈下，把过去和未来从这一点齐齐斩断，她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时，从那宽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刚刚升起的玫瑰星云，它把蓝色的光芒投到大厅的地板上，仿佛宇宙中的一只巨眼，凝视着这个怪异的不可理解的世界。

　　那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整个星律动都处在高能射线的飓风之中。高能粒子如暴雨般扫遍了星域的每个角落，使得每个人都笼罩在密密的射线暴雨中！高能粒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穿过人们的躯体，穿过组成躯体的每个细胞。细胞中那微小的染色体，如一根根晶莹而脆弱的游丝，在高能粒子的弹雨中颤抖挣扎，DNA双螺旋被撕开，碱基四下飞散。受伤的基因仍在继续工作，但经过几千万年进化的精确的生命之链已被扭曲击断，已变异的基因现在不是复制生命而是播撒死亡了。星律动经历了一场死亡淋浴，在所有人的体内，死神的钟表上满了弦，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

　　公司所有的人将全部离去，星律动，将成为一个只有她们的世界。

　　但紧接着还有一个消息，将使这在卡缇娅眼中刚刚变得陌生的世界四分五裂，将使她悬浮于茫然的虚空之中。

　　厂长转向这群对眼前的一切仍然不太明白的艺人们，说：

　　“是的，孩子们，你们将成立个人的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