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匹斯，橹特（船）对战鉲镲（星）

出船后，灼热的阳光与微腥的海风一同袭来。比起瓦鲁斯星的干冷，这颗星球的湿热更合我心。橹特也是这么想的吧。

通讯器显示，第二场比赛的星球方选手就在这附近，名叫“鉲镲”。发音极具特色，我记得很牢。操纵圆盘移向目标。匹斯星好多树啊，尤其是这种叶片羽状全裂的瘦高树种，长在海滩上，多偏向海，结着球状果实。待会要是渴了，能否摘一个尝尝味道？

机械圆盘移到其中一棵树的阴凉处，他看到了倚着树干的沙黄恐龙。有点像堤髈，但眼窝没那么深，身上还有靛青纹路，穿着轻薄短裤。对方此时睁眼，我先做了自我介绍，又环视四周：“是第一次到匹斯星。”

 “初次见面，我叫…”恐龙挂着微笑，看了眼猴子：“鉲镲。”

飞船方选手从圆盘跃下：“橹特。”

“刺激的决斗开始！”圆盘移到羽状叶之上。我唤出“谎言与真话（Lies and Truths）”做好伪装，再降低高度开始观察。

双方分别唤出念影：云聚而成的猴子形象叫“向地路标（The Sigh Led to the Ground）”，仅有耳口的树精称“持有与否（Holder and Non-holder）”。

橹特让念影冲向对手，挥拳出击，产生的白色泡沫像是给恐龙抹上了沐浴露。不久，鉲镲浮了起来，碰到羽状叶仍未停下。恐龙折下几片长叶，叠起来又对折，投向橹特。

鉲镲的行动有些仓促，所以叶片跌落没多久就散开了。猴子道了谢，“向地路标”及时挥拳打击来犯的叶片。附上泡沫以后，如此轻盈的东西上演了同样的命运。叶片跟恐龙悬停在不同高度，而他脚下登时延伸出一条云道，由高到低连接起其它悬浮物。

鉲镲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只能分辨出“棉花”“忽略不计”“速度”“能力效果”等词语。他没有迈步向前，而是望向肩上的树精形念影。它已长出三片绿叶，每片都有单词。凑近察看，分别是“感谢”“你的”“馈赠”。这不就是刚才橹特说的话嘛？愈发好奇这个影像会有怎样的能力了。

“向地路标”往本体身上捶了几拳，橹特飘了起来，顺着附上泡沫的物体缓慢上行。直到瞥见猴子逼近自己，沙黄恐龙的脸上才掠过一丝惊慌。猴子放声大笑：“还想跑吗？提示一下，你只能顺着云道往下走，否则后果自负！”鉲镲勾起嘴角。树精又长出了数片嫩叶，橹特的话语以零件形式凸显其上。

恐龙发动能力：“‘持有与否’，把‘你’消掉！”念影张开嘴，吸入了显现“你”的绿叶，咀嚼吞咽。下一秒，橹特立于云道，表情迷茫：“我在这里做什么？敌人在哪？”鉲镲立刻向下移动。不过，即使他来到猴子面前，后者依旧不作反应，仿佛那只是一团空气。

“语言果真是很棒的武器呢。”鉲镲说完，抓住橹特的胳膊，伸脚就要踩到猴子身后，不料立马失去支撑。坠落的过程中，他伸手想抓住什么，但周围已是空无一物。这种树比泽格达基地还要高出许多，摔下去必定遍体鳞伤。恐龙要如何自救呢？

沙地离他越来越近。小树精忽地跳下，尽量展开枝条，恐龙最后压在自己的能量影像上。我松了一口气。

此刻，橹特恢复了神志，盯向地面的鉲镲。恐龙即刻站起，而橹特不假思索地跳下云道。距离沙地仅有咫尺之遥，云态猿猴冒了出来，包裹住本体。这个塞比亚人安全着陆，一站起就奔向对手。

沙黄恐龙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持有与否’，消去‘跑’！”念影张嘴，吃下某片绿叶。橹特脚步渐缓，到底变成行走。恐龙满意颔首，对着猴子的下颌砸出重拳。橹特头往后仰，躲过这拳，同时用尾巴缠住了对方的右脚踝，使劲一拽。

鉲镲朝后倒去，云态猿猴上前甩出几拳。恐龙无法阻止，又一次升起，悬停在更低高度，云道从不远处延伸到了他的脚下。橹特双手抱胸，盯着这头狼狈的食肉动物。

“真是可怕的能力，能让对手暂时失去某种‘认知’么？”黄灰猴子推测道，“看来说话要小心点了。”

鉲镲嘲讽道：“哈，你才意识到吗？再怎么小心，也还是有说错话的时候啊。”

猴子双唇紧抿，只是瞪着他。接受“向地路标”的泡沫后，橹特腾空而起，悬浮高度再度降低。一条云道随后从恐龙脚下现出，联结起两头兽人。

“保持缄默就能躲过一劫了吗？天真！”恐龙吼了起来：“‘持有与否’，吃掉‘你的’！”小树精照做，橹特愣住了。匹斯星恐龙缓步前行，柔声发问：“橹特，‘能量影像’称作什么？”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念影。”塞比亚人说出的这个单词仿若一道劈向我的闪电。

“感谢你的回答。”鉲镲挂着冷笑，好一阵子后又说：“‘持有与否’，删除‘念影’！” 树精执行了他的命令。完了完了，橹特要吃苦头了。刹那后，“向地路标”及其能力产物全数消弭，两人一齐从半空坠落。

这个高度比先前低了不少，因此他俩摔下来并无大碍。或许恐龙摔得比猴子更疼。两人次第爬起，掸去身上的沙尘。鉲镲依然维持着念影，而塞比亚人似乎早已忘掉这个概念，在树荫里来回踱步。

恐龙奔上前，一个抬腿就把橹特踹飞。猴子撞到树干，懵了下，转身爬上树。恐龙急红了眼，跑到树下，张嘴啃起树干。锋利的牙齿宛如铁锯，不多时就让树干皮开肉绽，整棵树更倾向海面。

爬到高处的橹特倒是不慌张，面带笑意地扔下一个球状果实。恐龙无暇他顾，脑袋受了重重一击，打了个趔趄。果实破裂溅出的汁水渗入细沙，微腥的海风中多了一丝香甜。鉲镲甩了甩脑袋，极力保持清醒，并用强有力的尾巴甩击树干。

“咔嚓——”树的上部朝着大海躺去，猴子纵身跃下，扑倒了沙黄恐龙。“鉲镲！玩够了没有？你的念影很难对付，但它终究只能对生物体起作用，没有攻击能力！用语言当武器是吧？好，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说完，树精已算得上枝繁叶茂。“向地路标”则对准鉲镲的嘴部拼命击打，白色泡沫眨眼间占领了他的脸庞，在能力效果中缓缓上浮。沙滩上多了一个浅坑。

没过多久，右肩处的小树精隐去。沙黄恐龙垂下脑袋，面部盈满洁白泡沫，好似戴上了云制成的面具，一动不动。黄灰猴子站在细沙之上，仰头注视着半空的恐龙，一语不发。

几分钟后，橹特以右手抚过左掌，解除了能力。鉲镲跌下，猴子让铺展于地的云态猿猴接住，尔后望着上空，面庞写满期待。

我擦除伪装，操纵机械圆盘飞到近旁，隆重宣布：“鉲镲，再起不能。橹特，赢得了这场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