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废墟之下》第三章：崩塌

～崩塌～

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风和日丽，不凉不燥，今天大概是整个四月天气最好的一天了吧。我带她兜兜转转，树荫下的石板走道，综合楼的各类教室，我还想带她去天台，但估计门是锁的。一路有说有笑，她看起来很开心，我也很满足，既不用担心不合群，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因为没有旁人，只有我们俩。 种了树的草坪，我最喜欢靠着最大的那棵树坐下，读上一本好书，或者只是发呆。我领着女孩坐在了那里。 我告诉她，有次我想一个人去天台静静的时候，不小心偷看到了一对正在亲热的小情侣，我灰溜溜地跑了，之后有了阴影，再也不想去天台。 女孩笑着，就这么伴在我身边。我想在旁人眼里，我俩也是什么暧昧的关系吧。 “你在学校里，总是一个人吧？”她说:“天台跟这里都是个独处的好地方呢。” 仔细想想，我在学校是有朋友的，但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 我实话告诉她，我不喜欢班上的各个小团体，在教室和宿舍里都避免和他们打交道，习惯了之后，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说完我有点后悔，她会不会瞧不起我？会不会觉得喜欢独处的人都是怪物？ 温茗却温柔地望着我说，我还是我，漫长的时光，没有将我改变。 这是赞许？孤僻并不是值得赞许的品性，是我一直想摆脱的东西，从小时候独立，开始避免不必要的社交，到现在有意无意的离开人群，我尝到了孤僻的甜头，也必然接受荷尔蒙分泌的寂寞。不过女孩的话让我挺开心的，还有种莫名的安心。

女孩捡起一片树叶，小巧玲珑，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指尖捻住叶柄时，笨拙地触碰了她的手。 怕她介意，看向她。她的目光很温柔没有躲闪，手合十夹在两腿间，恬笑望着我。 毕竟她一见面就抓着我手不松来着，反而是木讷的我竟有点酥麻麻的。 “你知道吗？当一片枯叶掉落时，会有风吹过，说明它还有很深的执念，想把自己吹得远远的。”她说。 我没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说:“如果叶子有意识的话，执念应该来自于树吧，不应该落叶归根，回归母亲怀抱吗。” “不一定哦。"她反问:“如果你是即将掉落的枯叶，你会甘心就这么落地腐朽吗。” 我想了想，大概会相当不甘心。 生物的本能就是学习并探索一切，拥有知识却没有自由是悲哀的，就像见过光明的人无法忍受在黑暗里度过一生。虽然迄今为止的人生说不上精彩，但如果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有追逐自由的权利，我会拼尽全力去触碰这广阔的世界。 我后觉如获至宝，我和她聊得来！ 我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不善表达的，我和她聊了许多，三观，喜好，兴趣都很接近，聊的点也都能get到。我好开心，我觉得自己好幸运，真的在大千世界遇见了一个又漂亮又懂我的女孩。 尽管我在学校有几个朋友，但很多事情跟想法是没法和朋友或家人说的，有时候跟别人真诚地倾诉，却换来嘲笑与不理解的眼光。 而我现在丝毫不担心，因为我和她聊得来，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不是异类。 阳光耀眼，不知不觉中午了。 拉面丸子可代替不了午餐，学校没人的话食堂和商店也肯定没开，怎么办呢？ 我站起来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温茗忽然捉住了我的衣袖。 “你去哪里？” 我说我没准备走，只是得找个地方吃饭。 她问:“你饿了吗？” 问得这么直接，我有点懵，然后我发现我确实不饿。 早饭吃了几块饼干喝了点水，直到刚才也就吃了一点零食。我没有胃病，肚子会饿才代表正常。 “那至少你应该饿了吧。”女孩刚才吃得那么香，她应该饿了吧。 她摇摇头，我得到了否定。 拉拉衣袖，她仰脸望着我说:“再坐一会儿吧，别急着走。” 她的眼睛有魔力，我不得不看着她。一般来说跟陌生人眼神交流不会超过5秒，可当我发觉周围模糊了起来时，已经和她对视了快10秒，没有躲闪，我潜意识里很信任她。 我继续坐下，尽管心里满是疑云，却还是想着接着聊下去的话题。 嗯？ 头疼了一下，莫名其妙。 四肢也有点酸痛，怎么回事？ 女孩看了到我的异样，看着我活动关节。我以为她会开口问我怎么了，但她没有，只是看着。 天空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我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护着女孩。 “什么？”心惊肉跳的，我一时无法判断是从哪传来的。 看看女孩，她缩在我的臂弯里，头低着。 既不是打雷，又不是车祸碰撞的声音。像是，头顶上，什么崩塌的声音。 头顶上什么也没有。 环顾四周的建筑，上面的彩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死灰色的砖瓦。还有远处的房屋，还有天空，像是碎了一样，一点一点地剥落。 诧异着，我抓紧女孩的手，做好离开的准备。 现在离开可能迟了…… 我看着教学楼上巨大的黑色裂痕，越来越近，才发觉它正安静地朝我们倒下。

（图片源于网络） —— 注：灵感来于克莱尔•麦克福作品《摆渡人》，故框架与部分设定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