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六章
过年回家探亲应该是温馨的。
至少刻力余是这么想的。
但现实是李毅被打了一巴掌，然后他们吃了闭门羹。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再也没能踏入娘家一次门。只不过这次似乎更激烈了些，要不是自己拦在前面，那位八竿子打不到的小舅就要拿刀捅过来了。
然后呢，自己便莫名其妙被冠上了白眼狼的称号，和父亲一起在娘家门口接受了猪食水的“洗礼”。
“连累你了。余。”李毅这么说着，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给刻力余换上，自己在冰不冷的天气里打颤。
“没事，爸。”
刻力余简单回答着。
他在思考。自己对母亲的印象，只有辗转不同的白色房子和各种仪器，父亲的叹悔声，还有在葬礼上，那些看似亲戚的家伙装模作样惨痛的哭声。他摸摸自己的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这样摸会长不高的。”
他似乎想起来了。这是母亲在世时经常对自己做的。
真的是母亲吗？
他发出疑问。
伸出手，想尝试触碰记忆里那道模糊的身影。
“没事啦，反正余也很高了。”
“可是不长得再高一点，我就没法保护阿启了。”
啊，他想起来了，是巴启啊。
对刻力余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莫过于父亲李毅。其次，便是填补了他人生空白的巴启。似乎有些往事，随着回忆涌入脑子里。
在母亲去世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父亲把所有重担都压到自己肩上，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某天疤狼叔过来上班，并且带来个一个叫巴启的小狼。
他从别人嘴里知道，巴启是被捡来的孩子。除此之外，他对巴启的印象就只有安静，安静的可怕。他曾试图找巴启聊天，结果两个兽就这样在超市的后仓库坐了一下午也没说上一句话。之后，刻力余很识趣的没再去打扰他。
当时刻力余以为他们不会在有任何交集了，直到某天因为一件小事，彻底改变了他对巴启的看法。
那天和现在一样，下着雪。仅仅因为一点争执，那些口口声声把他当做朋友的兽人把他围在角落里，辱骂他、殴打他。
“没娘养的野狗！”
伴随着尖锐的声音，数不清的嘲笑像箭矢一样刺进心里。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份憋屈，想要反驳，微张的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逃出去，脚却像陷入雪地里，迈不出步伐，只能任由他们推搡着，拳头落在身上，很疼、很疼，疼的他想哭，也只能忍着眼泪。
父亲说过，男子汉不能流眼泪。
可是····父亲又在哪呢？
上班，工作，忙着奔波。除了每天临睡前那声悠久的叹息，在灭了灯后，躲在被窝里的他感受不到任何父亲的气息。曾经他能握着父亲的手，一起去看望在医院的母亲，可现在，这双手却比任何时候都冷，像是失去了温度。
“呜、我要忍着，忍着···”
他这么告诉自己，他想这么告诉自己，可眼泪不听使唤，猛一下就从眼眶里涌出来。看着挥过来的拳头，他害怕的抱头蹲进角落。
“走开。”
应着声音，为首的杜宾犬被一拳掏翻在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鼻子上多了两梭血。刻力余睁开眼睛，本应该在仓库待着的巴启把他护在身后，手里握着一张没画完的画。
“你敢打我！我爸可是——”杜宾犬捂着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是什么，和你一样的孬种吗。”巴启的声音很大，好像是想故意引人围观一样。路过的兽人里有谁认出躲在巴启身后的刻力余，给李毅打了电话。他始终躲在稚嫩的小狼身后，没敢看前面。
“你——刻力余，你躲在这个孤儿的后面，你也是孤儿！”
“胡说，你们这群坏狗、野狗！”他抓了一把雪用力扔到杜宾犬脸上，“自己没本事赢游戏就怪我，我才不要和你们玩！”
“你——”杜宾犬似乎还想说什说，气急败坏的走上来，但看巴启拦在前面，身体不自觉又退了回去。
“你们要是再靠近一点，我就把你们打的满地乱爬。”巴启甩甩手臂，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往前迈出一步。
“别、别过来！可恶，你给我等着！我爸爸可是保安，他一定会把你抓走的！”杜宾犬甩下这句话掉头就跑，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孩们见老大跑了，很快便一哄而散，只留下巴启和刻力余在拐角待着。
“……”刻力余没敢说话，只是看着巴启慢慢靠近，然后握住自己的手臂敲打起来。
“你、你要打我吗？”他有些不安地问，被巴启握住的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在不停发抖。
“你想被打吗。”
“不想，挨打很疼。但是我之前去仓库找你的时候很吵，而且说了很多话。”
“···只是说话而已，我又不介意。”巴启拍拍他的头，挨着他坐下来。
“别拍，这样会长不高的！”
“可你现在就很高啊，明明比我高这——么多。”巴启拿手比划两下，看刻力余憨憨的模样忍住笑容。
“我能叫你阿启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两只手的指尖不安的来回搓动。
“嗯。行啊。”
“那、那你可以叫我余！其实刻力也行。但那群家伙以前叫我刻力，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想你这么叫我。”
“····哦。脸上的伤还疼吗？”巴启戳了戳他脸上被拳头打出来的淤青，看刻力余咬牙的样子收回手。
“还疼。”
他以为巴启只是随便问问。只是说完后，巴启突然凑的很近，连脸都快贴到一起。然后慢慢地，把嘴对准了有些淤青的地方。
啵。
就这样轻轻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不疼了吧~”他有些得意地坐回去，“以前我受伤的时候狼爹这么亲一下就不疼了。”
“可还是很疼啊···”他摸摸脸上淤青的地方，除了疼，还很烫，感觉像发烧了一样。
“嗯？怎么会——”巴启刚想说话，看到不远处跑过来的高大兽人又把话咽回去。
“余！”
那是第一次李毅没忍住自己的情绪。当他从电话那头听到刻力余被围在角落里殴打时，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没有注意过他的孩子，他把所有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试图去忘记那段痛苦的回忆，但却忽视了他身边最需要他的人。刻力余。他的孩子，他的骨肉，他唯一的亲人。
他用手狠狠的搂住刻力余，头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余。我对不起你……”他一遍遍的说着，声音有些嘶哑。有种窒息的感觉，但刻力余并不讨厌。至少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父亲的体温，父亲的关怀，似乎这一切也没什么了。
“爸，我没事的。阿启护着我呢，还把那群坏蛋全打跑了。”他轻轻拍打着李毅的后背，巴启站在他身后，紧紧握住疤狼的手。
“嗯。”
“男子汉可不能哭。”
“嗯。”
也许过去的伤痛没法弥补，但他知道，他的未来还有刻力余在。至少在未来，他能陪在刻力余身边，给他应有的、来自他的爱。
临走前，刻力余叫住了巴启。
“那个，阿启···我们算朋友了吧？”
“嗯。”巴启想了想，没有吝啬的笑着。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巴启在笑，笑的很温暖。
“——余。”
“刻力余？刻力余！”
手重重的敲在脑壳上，刻力余一下回过神。眼前依旧是那个没能踏入的家门，李毅收回手，眼神多少有点不满。
“爸……”
“臭小子。”李毅原本还想再抡一掌 但看刻力余卖乖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
“走，不耗了。这破家谁稀罕。”插着腰，他看李毅大步走向前面，脸上挂着微笑，“回家收拾东西，晚上去你疤狼叔那吃年夜饭。”
“嗯！”
雪地上的脚印很深。
没人知道这场雪下了多久，只知道曾经有人来过，有人烦恼过。但最终还是抛下烦恼，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管这条路有多长、有多远，都拦不住他的脚步。
拥挤的小屋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大人们举杯畅谈着，而小狼却把自己晾在一旁。
手机上的陌生短信嘀嘀响着，没人知道上面说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准备，迈了出脚步。
“阿启，春节快乐。”
刻力余举着玻璃杯，里面反射的却是巴启担忧的模样。
他没做好准备，所有人都没做好准备。每个人都怀着心事，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但是，算了。
好好享受温馨的节日吧。这样就够了。
“春节快乐。”
（春节篇 完 刻力余线 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