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行
泉州我早有前来游览的想法,至于该选择什么样的目的地,一直犹豫不决,不外乎那里的人文地理、名胜古迹和洞天福地。当然,我还对许多像这样的沿海城市的海边情有独钟,毕竟看海的方式总会有新奇得让我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说,厦门地铁一号线的海上列车、漳州的火山岛,一个是在海上铁轨道上领略泛着淡淡微光的碧蓝大海的滋味,我乐于单独坐在窗边,把手肘在窗沿,侧身回头看远处的高楼林立,岸堤上坐着的人发呆和相拥依偎。若是此时天空披着晚霞,海水倒映起波光粼粼的橘红,则是会引起心中对生命短促的惆怅。另一个则是躺在地势很高的崖边草坡上,单手枕着,被柔软的小草和早春新发的小花簇拥,微风徐徐,轻抚我的面庞。睁眼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天,不远处的下边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海边上的浮标静立、渔船鸣笛,远一些,则是小小的一弯浅滩。
泉州能看海的沙滩也有不少,不过所具备的看海方式数的过来,酒店的海景、沿海公路的骑行,都是些我已常体验的形式。如果没有这次行程安排,我还真不清楚该去体验泉州什么样的旖旎风光。这次采风地点被安排在泉州开元寺这一带,当日清晨,吃过早点,众生所受烈日的炙烤便早早开始。由于被安排在最后几组,所以得乘坐中巴过去,路上的颠簸摇晃使我头晕脑胀,到泉州时已临近中午,下了车,我忍着晕眩就直奔开元寺去,路程不短,印象中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我此时的位置大致是在开元寺南大门,门上悬挂着的“紫云”匾额,为明代书法家陈于王题写。古代这样的门,大都有一个高高的槛,稍加注意,迈过去后,这里边就是天王殿了,左右两边供奉的是哼哈二将,长相不似印象里那么凶神恶煞,是庄严肃穆的模样。正对门口的屏风,嵌有雕花镂空花纹的木质窗,绕过屏风,往里走就得见不远处一大广场,场上供着两座香坛,摆在中轴线上,两边种的古木参天,快有不远处的大雄宝殿高檐那般高,这也许是菩提树吧。
从右边绕出来走至前边的广场,这里已经有不少来参观的游客聚集,径直走向大雄宝殿,面前两边飞舞的龙形剪瓷彩雕还有悬着的“桑莲法界”匾额十分引人注目,匾额听闻为明朝时期,寺内一无名僧人所作,厚重古朴的红瓦为大殿添上几分庄重的气势。再往里走,便得见大殿真容。眼前,是数尊大佛金身盘坐台上,身边都立有数名金身童子,抬头则是十几座飞天彩色泥塑高展于红木柱身,大体形态无别,皆屈身、面前,背生双翼,直伸双臂,两手摊开、掌心朝上,手捧物件,样式各异,有捧着镜子、竹简的,也有捧着笛子和古书的,还有个别的手上并无任何东西,约莫是某些意外致使本该捧着的掉落下来了。绕过大殿,殿后也立有多尊佛像。
迈出门去就是甘露戒坛,遗憾的是并不能进入参观,前后门都被封住了,勉强能看到其中的戒坛以及高立的红木柱子。沿着殿侧到后边,能看到戒坛外有一尊弥勒单独被供奉在这。古佛面对着的上边就是藏经楼了,此楼似乎是两层,一层空空,最中间有几尊佛像,四周则是打坐用的佛垫。此时恰巧是什么特殊的时刻吧,几个年长的僧人,正围在佛像四周唱着佛经,听起来似天外来音,梵音悦耳,昏沉沉的脑袋都要清醒过来了。直至他们停歇下来,那唱经声还萦绕心头。来到藏经楼,已经算是差不多走完该参观的地方了,余下的则是东西两塔和弘一法师纪念馆。
由于对路的不熟悉,还有路引与网络上的称呼不符,导致我在藏经楼附近闲逛了好一会儿。无意中,我瞥见一片被矮墙围住的小树林,尤其是一段深埋于土中的树干,旁边的碑刻道,“此树生莲垂拱之年,支令勿坏以全其天”。正当我疑惑其中含义之时,一位白T恤的大叔恰好在对身边人说道,“这树以前开过莲花,听说后来被雷劈过,枝干变成三段,然后三段分开继续生长成今天这样子,现在看长得还很茂盛。你看那叶子可不就是桑树嘛。”听到此处我随着他的声音抬头看去,那边缘是锯齿状的、颜色是鲜绿的叶,正郁郁葱葱地长着,此时距离下车闲逛至今已有一个多小时,偏正午的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汗水黏腻在我脸上,树荫上的阳光竟然落不下来,足见这些叶子的长势旺盛。如今看起来虬枝茂叶的桑树,想必在一千三百多年前,还只是株被风一吹便把树影摇晃得婆娑的小桑树吧。
东西两塔座落在南大门两侧,是中国最高最古老的石塔,寻,倒不费多大力气。远处看,模样在伯仲之间,每层石门都开向不同的方向,恐怕是考虑到塔的稳定性问题,泉州近海,常有台风,不同开口方向的石门不容易将风贯入,这也就让塔身保持稳定不易被大风刮斜。走得近些瞧,并没有明显风化的痕迹,两塔每层八面,每面皆有两幅石雕。行到塔下,则可以看到塔檐下的柱头上,多只鸽子在上边避暑,它们时不时地扑腾下翅膀,低头啄啄羽毛,阳光摸过来就飞到另一边继续避暑,实在是趣味良多啊。
至于弘一法师,我在去鼓浪屿时就探询过其生平事迹了,他的一生坦荡真诚,以赤诚之心普渡众生,“华枝春满,天心月圆。”道尽他一生的波澜壮阔。“悲欣交集”是否为其回忆一生时对情的遗憾,对功德圆满的欣慰呢?没有过多逗留在馆中,我很快就告别了开元寺,在西街匆匆吃罢午饭,便赶往承天寺去,此承天寺不是苏轼笔下的承天寺,初闻之时便有迫切瞻仰的冲动,但求证之后心情慢慢平复。两者不同,另一个在湖北黄冈城南,已为遗址。那个笔下生花的苏轼于《赤壁赋》中所述,“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事也都是近千年前了。这个承天寺不大,较小,约莫有开元寺占地面的三分之二。里边的月台别院中竟有弘一法师的全身像,实在是太神似了。寺内景色宜人,与开元寺相仿,庙内色调为深红,飞檐为龙形剪瓷雕。
下一站便是清真寺,这座寺庙的奉天坛遗址在路边看起来甚是宏伟,然而走到里后边才发现只是个中国小院落,和心理预想的落差有点大,但其内还存放保留有一座宋代的“出水莲花”石香炉,作用乃焚香来调节空气。出门之后再顺着路往前走,便是关岳庙,来此之前听说此庙求运灵验,来这儿祭拜的人接踵而至,走进来瞧,发现这边推陈出新,进香可用扫码支付,以避免空气污染。不禁想感叹时代的变迁,潮流的引领。自开元寺出来后,其余就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了,由于实在不能忍受酷暑的天气,头一直在发昏,剩下的时间里就都在一家餐厅里坐着休息,等临近该离开的时间,便起身悠悠然地打伞离去了。
此次泉州之行过于仓促,不能完全领略鲤城之美、古海关之瑰丽,半天的时间稍纵即逝,只当是从梦中醒来。泉州,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