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中心】群星皆朝

【卡维中心】群星皆朝 梦、梦、梦。 　　雾一样地从每一处毛孔中侵入，把卡维轻轻地托起，星星从广袤渺远的天穹中落下，低垂在他的睫毛上，他眨眨眼，群星便手拉手欢欣的转圈，他们叫呀闹呀，让迷离的视线被光晕占满。 　　这是哪里？梦的来访者问。 　　他从柔软的云里坐起身，而后是亿万颗星辰在不断变化的如琉璃一般的夜空中齐声欢笑：“这是梦！这是殿堂！这是爱与美的穹顶！是你应当起舞的地方！” 　　舞！舞！舞！星星们自发的聚集成一团人形，祂弹指，风便在极光组成的琴键上越过，雨便从雾凝成的琴弦间扫过。乐声响起来，十万万的梦唱着歌，将金发的造访者拉上夜幕里彩虹建成的舞台。舞台之下是灯火万家，是黑沉的夜，是无数的暴风，是成群的飞鸟。 　　如饮酒一般，卡维感到头晕目眩，酒神的酒在他血液中沸腾，缪斯赐给他的灵感要把头脑冲开，阿芙狄特洛的身影在他心里重现。啊！美、爱，它们是众神伊甸园中的红果，我竟有幸将之摘落！ 　　来舞！来奏乐！来饮酒！他高声宣布着，热烈如火的激情从他鸽血一般的眼里迸发。 　　众神的罗马殿被这人间的狂想者击落。刹那间云不复是云，天空不复是天空，黄金的屋宇拔地而起，其上镶着人间难见的珍奇，利剑般指向那冰冷的天幕。 　　我不要星辰、我不要美酒、我不要众神的冠冕与祝福。我要爱，要爱！爱要像金雨落入人间的每一寸土地：男女老幼、高低贵贱、健全与残缺、都要有爱！ 　　我要美，要美！要缪斯的双手把灵感的泉水掬向每一位追随她的美的奴隶，让美的甘霖浸润饥渴者的喉咙！ 　　人间啊，我亲爱的人间，我的母亲、我的子女、我的造物者、我的造物！你如何是那些众神从高天便可以得鉴的美？你如何是众神所睥睨的玩物？你给我以肉体的欢愉、精神的痛苦、灵魂的淬火，你让我无数次将触及理想国时摔倒在最低贱的尘埃中匍匐。你让我无数次受伤害，时至今日有些疤痕仍然血流如注。 　　可我爱你！星辰，让我回家！回我苦痛的荆棘地，回我灵感的长河！我可以吞下一千根针、在十万刀片上行走、亦可以从九重天上坠落！若你承认我，为我铺一条阶梯，引我从这冰冷的迷宫中走出！ 　　星辰被他的激昂扰动，海浪也为波塞冬的愤怒驭使，要将他从亵渎的位置上驱赶。将为桀骜的话语受刑的建筑师却坦荡荡向狂风与雷霆叫喊： 　　来！来吧！击落我将如我击落神明虚假的权柄！我坠落碎成无数片的梦，但此后终有人会将我拾起，我将在奉献中崭新如初！而你们，啊，你们，被权利与私欲驱使的鬣狗，将为戕害了美的信徒、爱的追随者，被摔碎神像，在累累尸骨铸成的高台上被用长钉钉入琵琶骨，却不会有人民来救你们于水火！人们是拥有眼睛的：心灵的眼睛。你蒙上他们的眼，他们就张开心灵的眼睛，记录你们的罪行！如今我从此地落下，我的尸骨上必将开满玫瑰、百合、与帕蒂兰莎！来啊，我不怕！我将成为智慧果上盘踞的毒蛇，我将成为灼烧撒旦的烈火，我是斯达摩克利之剑，以死亡宣告你们的黄昏！ 　　星与月刹那间涌向他的身边，他们拥趸着燃烧自己灵魂的极乐鸟，从黑夜中降落。陨石与流星都追逐着这一片如太阳的烈火，他在热度扭曲的视野中大笑，尽情感受着死亡将来的灼痛。 　　“啊，固执的人儿，你的追求终将粉进你的尸骨。” 　　他听见星辰如此絮语，向他轻轻叹息。 　　“不、不！我会成为花园的养分、成为沃野的一分，我的追求将永远如火灼烧在后来人的心中…” 　　坠落、坠落，他闭上眼。 　　青草、泥土的气息和着夜风灌进他的鼻腔，他从一阵寒冷中惊醒，身下确是坚实的土地。眼前则是一片月色下他倾尽灵感所铸造的卡萨扎莱宫。 　　梦、梦、梦。 　　他念着这几个字，忽然站起身，向遥远的群星致礼，在夜风中拥着不存在的舞伴起舞。虫鸣成为伴奏，他的笑与泪如指挥者的礼棒，指挥着夜空随之而明灭闪烁。 　　在灼热的灵魂的光芒中，群星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