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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诡秘】桃色之梦后续的二三事

2022-05-23 14:50 作者:夏羽之  | 我要投稿

(桃色之梦后续,默认主角是佛休)

关于佛尔思的梦的对象,详见我的上一篇投稿。

最后有关于我下一篇长篇的想法(奇怪联动)。


1353年,初春,某个月的第一个周一。贝克兰德,东区和贝克兰德桥区域的交界处,某幢小旅馆内的房间。

 

入目之处狭小、逼仄,仅有一张的木板床高低不平,地板上残留着泥土和不知名的污迹,若是皇后区的那些太太小姐们至此,想必会掩鼻遮目,匆匆离去。但以东区标准来看,这个房间甚至称得上奢华——至少,有墙,有地板,有床,有窗子,正对床的角落里还摆上了一面锈迹斑斑的半身镜。

 

与此格格不入的是,床上并肩坐着两位女士,一位黄发及肩、气度威严,另一位褐发微卷、面带慵懒。

 

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褐发女士手里的一个水晶球,点点星光从中透出。

 

“还是不行啊。”看着水晶球里的一片迷蒙,佛尔思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友休在一旁点头,以示应和。

 

为了调查“猎人”途径唯一性和序列1特性的线索,完成“愚者”先生交待的任务,休从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入手,派遣手下往返于贝克兰德的大街小巷,调查每一位到过威廉姆斯街,被地下“红天使”恶灵遗迹吸引的可疑人物——当然,对外用的是另一套说辞。

 

佛尔思话锋一转:“这也说明我们终于走在了正确的路上。”晋升“秘法师”后,她的占星术也有了大幅的提高,却仍受到干扰,这本身就值得推敲。

 

“那我让手下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就说怀疑是因蒂斯派来的间谍。”身为军情九处的准高层,“国内安全与反间谍组”的副组长,休·迪尔查上校的人脉今非昔比,甚至在考虑建立独属于自己的非凡者小队,以加深对贝克兰德暗面的渗透。

 

“休,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他不可能没有势力支持。如果他背后有序列6、甚至更强的非凡者监视呢?一位‘阴谋家’可不是你那些懵懵懂懂的手下能应付的。”

 

“也对。”

 

闻言,佛尔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诧异:“和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啊,我都想好反驳你的理由了。”

 

休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什么理由?”

 

“在完全融入军情九处前不要沾上新的嫌疑。”休真的成长了不少,放在以往,我得经历好几个回合的拉锯才能说服她......佛尔思有些欣慰。

 

休确实有对刚才不谨慎的想法做自我检讨,却不是为了自身安全。

 

她再也不想见到无辜者因自己而卷入事端了。

 

佛尔思收起水晶球:“还算意料之中。我们特地选在今天,不就是为了能及时获得帮助吗?回去吧,准备开会。——嗯?怎么,看上这面破镜子了?它还没你高呢。”

 

休没有反唇相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半身镜,若有所思,令佛尔思借灵性直觉预感到一丝不妙。

 

休转过头,指了指它:“其实还有一个选项。我们可以很轻松地问到答案。”

 

佛尔思僵在了原地。

 

 

【应伟大主人的命令,可靠的仆从·魔镜·阿罗德斯降临于此!想必我已被二位铭记于心~】

 

可靠?仆从?骗鬼啊......佛尔思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嘴上却不肯服软:“要不,我来问?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能被看出破绽。”

 

休白了她一眼:“为什么一定要硬抗惩罚?而且,也只有你们学徒这身板会被劈到瞒不下去。”

 

佛尔思故意挺直身子,怕休看出自己的心虚。她居然如此有自信,不怕那阴险的镜子?想到休没什么必须隐瞒的事,更不会像自己一样乱做梦,佛尔思为好友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

 

休没有再纠缠,出示一张简单的素描纸,单刀直入地发问:“我的问题是,这个人是否与‘猎人’途径的高位格存在有关?”

 

经过考虑,休没有直接问唯一性和序列1特性——即使不会被干扰,也可能因提问范围狭窄而遗漏相关线索。

 

反正我们的打算是旁敲侧击,顺着藤蔓找到果实,守在陷阱旁等兔子掉进来......佛尔思在一旁默默盘算,顺便吐槽罗塞尔大帝发明的奇妙却又贴切的俗语。

 

【是。】

 

“该你了。”休严阵以待。

 

【“律令法师”的扮演——】

 

“这是赤裸裸的差别对待!”佛尔思大声抗议,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失望。

 

闻言,休忍不住回嘴:“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多余的东西啊!”

 

 

无穷高处的灰雾之上,沉睡的主宰仍在勉力维持,争取一线生机。两道意志彼此纠缠,时而对抗,时而融合。沉浮间,更加古老的那股气势猛然磅礴,逼得另一方不得不专心应对,无暇他顾。连以“他”为纽带降下的忠实仆从的力量,都仅凭仪式魔法的原理运作。换句话说,对某恶趣味镜子的监视也不复存在了。

 

 

镜面上即将成形的问题突然散得无影无踪,飞快地换上了另一行字。

 

【你真的不想知道上次“桃色之梦”的其他人物吗?】

 

句末还调皮地附上了一个“微笑”的简笔画。

 

佛尔思从床上弹起来,猛地向前冲,一边伸出右手。

 

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的休无暇思考,斩钉截铁地说:“想!”

 

一块黑色的幕布横拦在休的视线前方。“律令法师”手腕一旋,令它四分五裂。同时,她沉声下令:“此地禁止传送!”

 

“秘法师”佛尔思的手触到镜框,却没能造成什么变化,除了镜面上多出几个字。

 

“还是你比较厉害,甚至猜得到我想做什么......”事已至此,佛尔思只得讪笑着,竭力转移好友的注意力。但休只是紧盯着那几个字,脸上的惊讶和疑惑变成了错愕。

 

不用更不敢去看答案,佛尔思趁着休发愣的工夫,毫不犹豫第丢下不怀好意的镜子,冲向窗户,利用“开门”夺路而逃。

 

 

不久后,休也跳了起来,四下张望,旋即又重重地落回原处。本打算看好友的八卦和笑话,到头了自己却被卷了进去。

 

“休......休·迪尔查,这名字确实是说我......大概?”她双手抱头,本就不整齐的短发愈加凌乱,“佛尔思她不会还认识另外的休·迪尔查吧,没和我提过......不对,重点应该是,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梦啊!”想到这里,她不禁大喊出声,绷直了身体,用“仲裁人”威严的样子掩盖住心中混乱。

 

休偷偷瞥了眼半身镜,仿佛不敢相信。

 

然而,上面的内容不再是【休·迪尔查❤】了。

 

镜中新画面朦朦胧胧,好似笼着轻纱。

 

“没见过的奢华房间......衣着和平时有区别,像个教师,但确实是她。呃,书桌的另一侧坐着,几年前模样的奥黛丽小姐?莫非阿罗德斯把我刚才的自言自语当成问题了,那现在展示的就是那个梦——不是我吗,怎么还有奥黛丽小姐?”休有些苦恼。

 

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小小的乡间山路,树丛间蹿出一条金毛大狗,透过摇晃枝叶的间隙,隐约可见深棕色的马身。】

 

“她的视角。从没见过的场景,却又觉得熟悉,”休试图冷静分析:“结合上一段,家庭教师,天真乖巧的女孩,山路的偶遇,对,是《暴风山庄》!梦进作品里,不愧是她......她自己是茜茜小姐,男主人公的监护对象对应奥黛丽,他的狗对应苏茜,所以,他自己对应——”休越往下想,越觉得不对,表情逐渐微妙。

 

【马背上那人身着深灰色的骑士斗篷,钢扣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添几分威严。唯一的问题在于,骑手的身高堪堪过马耳,从正面远远望去,倒像那匹高头大马戴上了一顶黄帽子。】

 

一米五的黄发仲裁人:“......”

 

【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佛尔思收住了脚步。大狗奔向她,一抖金色长毛,迟疑地开合犬牙,振了振下巴(阿罗德斯“贴心”地配上字幕):“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能去帮助我困境中的主人吗?”】

 

休:???

 

【跟随着忠心的金毛犬——“忠诚”和“狗”这两个元素存疑,佛尔思帮助因冰棱侧倾的马重新站稳,拍掉骑士服下摆的尘土。一抹明亮纯粹的光闪过骑手双眸,灼热中带着克制。他整整斗篷,扶正衣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开口:“善良的小姐,前路崎岖,是否需要我载你一程?”】

 

这剧情发展不对劲。两人言简意赅地互报家门,在对彼此的惊奇中等待下一轮感情升温——这才是原本的小说情节吧?而且,我根本不会因为这点障碍摔倒,稳不住缰绳的人改成佛尔思才对。我也不像这位休切斯特先生(?)这么威严肃穆,更不会对帮了自己的茜茜小姐投以这种目光。休迷失在现实与虚构的界限间,对梦中人物的一举一动评头论足。

 

场景转换,某个夜晚,满月高悬,可能是弗留斯山庄的庭院,玫瑰正浓。休看见红月,乍然一惊。啊,只是梦,是梦。

 

【“以家庭教师的身份,还不足以被称作迪尔查邸的一部分。”休扔开正装外套,展露出瘦削而有力的腰身,按住腰间插着的三棱刺,单膝跪地:“可否给我这个荣幸,沃尔小姐?”】

 

这什么鬼台词!没有这段!她脑子里不会还残留着那对苦命恶灵的污染、受了影响吧!呃......这不可能,愚者先生净化过,但眼前的状况更无法理解......肆意篡改自己的作品,算哪门子的优秀作家,理智的茜茜小姐和她冷郁的爱人都要带着怨愤钻出纸墨了!

 

最令休在意的一点是,镜中“佛尔思”满脸陶醉,酡红一直到耳尖,但休无暇细想。

 

是无暇细想,还是不敢细想?休连这二者的区别都不敢面对,于是选择把注意力转移回眼前。

 

愉悦的阿罗德斯已经不在了,空余锈迹斑斑的半身镜。

 

“佛尔思和我,不对,是茜茜女士和男主人公,扶持着解开谜题,拯救迪尔查邸——不,弗留斯山庄,然后男主人公失忆,敞开心扉......这是书里的剧情。可这梦里茜茜女士还没自曝侦探身份,就收到了求婚,那下一步......”休疑惑于感情线的推进,低语也染上了不安。

 

此刻休尚未察觉。自己心中,还有一股远比不安更强烈的情绪。

 

内心的暗流翻涌着气泡,逐渐把深埋的感情带上水面。

 

那是期待。

 

 

眼前是林立的石碑,附着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但不可思议地,能给佛尔思带来足以吹散阴霾的暖风。

 

自从明白自己得到的遗物究竟有何意义,佛尔思便养成了在墓前放上一束花的习惯。

 

是长者,更是家人。

 

也是自己在神秘世界迄今为止、从今往后的一切的基础。成为“学徒”、加入塔罗会、报答亚伯拉罕......以及,获得如今更多的“家人”——这本是她早已失去的体验。

 

这份亲情从友情转化而来,又悄然变为了更深沉却禁忌的情感。它何时何地因何产生、又该如何自处?

 

连佛尔思自己也无法作答。梦醒的那个清晨,惶恐和负疚甚至多于确认情感的如释重负。

 

她伸出右手,用掌心感受墓碑带来的冰冷。

 

佛尔思通常被崇拜者认为冷静理性,她也几度以此自矜。

 

每每打碎错觉的,总是正直而莽撞的同居人。佛尔思看过她因冲动闹出来的笑话,却也会在危险波及二人时不假思索,挺身上前,把沉稳抛诸脑后。

 

同样地,这一刻,情绪化的冲动让她当了懦夫,抛下休逃走,逃避真心。休此刻的迷茫一定远胜自己,佛尔思想。

 

所以——

 

“佛尔思!”严厉的嗓音从脑后传来,熟悉,却没能带来往日的安心。佛尔思像一只受惊的鸟,下意识“开门”,然后直直前冲,一套逃跑动作行云流水,回过神来时已背对着墓碑。

 

“明明差一点就能下定决心了啊......”她一边嘟囔,一边开启灵视,从石碑后探头,循声望去。

 

远处人影身上,杂色气团的碰撞极为激烈,占主导的焦虑疑惑、显而易见的愠怒——一片火红、冲动的色块盖过了犹豫的、还有埋得很深的背景色——是好奇吗?

 

“还藏什么藏!出来!”

 

其实,情绪外露到这种程度,即使不依赖灵视也能读得一清二楚。

 

佛尔思慢慢直起身,双手上举,摆出放弃抵抗的姿势:“我也知道该坐下来谈谈,不过你的颜色让我觉得恐怕没戏——你把手放下,随便窥视你是我不好,我认错!你看我这不是还没跑嘛......不,我也没有要跑的意思——你冷静点,被三棱刺指着很吓人的!”

 

“好。”休放松了肌肉,向佛尔思靠近几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这语气像问遗言......”佛尔思干笑两声:“那啥,你大概也明白,我那个,嗯——等等,既然你猜到我在这里,追了过来,该你先说才对!”

 

佛尔思把借口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以至于休一时语塞。她全凭意气和默契直奔这里,竟把迫在眉睫的问题抛在路上,半点质问的准备也无。

 

先搞清楚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情况吧,休斟酌着开口:“首先,以梦的标准来看,情节和逻辑还算有条理,只是——”

 

啪的一声,一朵冰花在休脚边炸开,打断了她的评论。佛尔思尖声惊叫,方才那点勇气霎时烟消云散。她身体晃了两下,似乎想发动“旅行”,最终却留在原地。

 

“不是说好了谈谈吗!我怎么可能一点预防措施都没做,想跑没门!”休疾驰向前。

 

“那我就开个门出来!”佛尔思转身便撞,仗着能力在碑林中跑成直线,嘴上毫不轻饶:“我刚才又不知道你连内容也看见了!那种梦,你——”

 

休打个趔趄,顺势滚过枯树枝杈,接连禁掉摔倒术、障眼法,稍作思索后又禁止了“肉身穿透实物”。至于制冰、造风这类小把戏,虽然在半神手中威力惊人,却会破坏周围环境,显然不会是佛尔思的选择。

 

单看纸面实力,双方层次相同,休的实战经验更丰富,但一追一逃,“学徒”途径的佛尔思有利得多;半神的破坏力远非小小一片墓地能承受,也引人注目,因此,在并非以命相搏、互有留力的情况下,能从概念层面精准打击的“律令法师”又扳回一城。

 

佛尔思差点撞上树干,却仍有余力出招,瞳色染上金黄,一圈无形的波纹从手中荡出。心理医生,“狂乱”!

 

可惜仲裁人算是精神抗性比较高的途径,休没有就此罢手。

 

缓过来后,趁着佛尔思找路,休用“禁锢”制造无形的束缚,旋即省悟:概念上的墙壁不算实物,这招对一个“秘法师”毫无作用!到了半神位阶,“开门”同样也能概念化。

 

“狂乱”余波尚存,令自己功亏一篑,休有些心急,下意识打出一道凌厉的“精神穿刺”,回过神后追悔莫及。看着佛尔思抱头跪地、隐隐呻吟的样子,休顿住脚步,愧疚涌上心头。

 

休不禁又联想到了那一轮圆月。以前无数个好友笑脸相迎后,自己傻傻相信、安然入睡的夜里,她是否也如此痛苦无助?

 

几秒后,休松开仿佛渗血的手掌,重新起步向佛尔思跑去,心境和目的却大为不同。

 

所以,当休发觉异常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落败。凝实的雾在四周堆积,而休心中的乱麻仍然理不清——何况又因被低级诡计骗过掺进新的几根。

 

雾气散去,休再没能进入战斗状态,对着空荡荡的土堆发愣许久。

 

 

“激斗”几分钟后,墓地的边缘,整齐的墓碑被破败的乱坟取代。某样快速移动的物体凭空现出轮廓,逐渐清晰。

 

佛尔思狼狈地收步,沾满汗水的褐色发丝伴着喘息起伏。交手没多久,她便试出了休主动现身前的“预防措施”——自己没法用“旅行”远遁,也记录不来休的能力。一开始,她寄希望于跑出限制范围,并利用外人干扰战局。那记“精神穿刺”令她始料未及,但休的反应似乎犹在她之上。于是佛尔思将计就计地演了一出戏,假装自己失去了还手之力,借机布下陷阱。不知为何——也许是半神级“狂乱”的作用,效果反倒好过了头,让“心理学隐身”显得多余,更让她内心的负疚感和悔意不住滋长。

 

佛尔思再度叹气,决定先换个能给身心降降温的地方。

 

 

贝克兰德,蒸汽列车站。

 

一位少女在高亢的汽笛鸣声里跳下列车,走过叫卖的小贩、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成群结队的工人,步履不徐不疾,间隔若即若离。她穿着明快而朴素的鹅黄长裙,气质上却仿佛身着华美的礼裙走在宫廷长廊,高雅而不张扬。

 

这样一位少女本该比车站的钢筋穹顶和彩绘玻璃窗更夺人眼球,何况她身侧跟有一条正欢快地摇着尾巴的金毛大狗(它还戴了副不伦不类的金边眼镜)。行人的目光匆匆扫过这对搭档,如同扫过一位带着乡下野犬的、平庸无趣的仆妇。

 

奥黛丽与一位奔走叫喝的报童擦身而过,留下一枚银苏勒,取走最新的几份报纸,快速浏览。制药厂招工......王国议会下院派出贫民区调查组......畅销书作家新书发布......

 

翻到其中一版时,奥黛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五海最强冒险家缘何销声匿迹?是疯狂的毁灭还是柔情的胜利?》《震惊!通缉犯竟是地上天使!》

 

像是因蒂斯那边的标题风格,奥黛丽默默吐槽。

 

较为正经的塔索克报在专栏上大篇幅登出《格尔曼·斯帕罗经历考证》。

《海上新闻》则一遍遍吹嘘这位传奇人物的“丰功伟绩”,不厌其烦——明明去年他们还有《格尔曼疑信奉邪神》一文,如今相关版面上却充斥着《正义执行人》《新晋天使》这类文章,其态度转折之大,令读者类比狂暴海的漩涡,更有人调侃主编的大脑被邪神种下了污染。

 

读者的直觉真可怕......同为“邪神”属下的“正义”,奥黛丽心生感慨,移开目光。

 

旁边的文学评论里,某个熟悉的名字频频登场,令她发自内心地嘴角上扬,读出声来:“沃尔女士再次为我们带来了一部动人的作品。值得额外关注的是,沃尔女士本次一反常态,把情感中心设置为陪伴和坚守,而不是以往的一见钟情。”

 

“别出心裁地运用明暗双线,使两段爱情互为映衬,从另一个角度超越时间。”

 

这本新书在发售的第一时间,就被奥黛丽看完了。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在郊外迷路,误入废弃古堡,偶遇一对千年幽灵的故事。

 

在佛尔思的所有书里,奥黛丽最喜欢这本,情节很浪漫,爱意很真实。

 

但如今,她努力地品味,努力地让自己被打动,不再是因为一颗少女之心了。

 

身为“观众”,身为“织梦人”,保持人性是最重要的课题之一。她远离人群,却不能疏远人群;她变得冷静,却不能变得冷漠。因此,她更加热衷于感受他人的喜怒哀乐,并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暗中引导。

 

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自己一半是神,但也还有一半是人。

 

她返回贝克兰德,除了心理炼金会的事务外,更是为了塔罗会的行动做准备。从新闻来看,其他人的准备已经顺利完成了。世人又如何能想到,每天读的报纸上的消息,会是一个隐秘组织的一举一动呢?

 

 

就在奥黛丽阅读文学评论时,文章的主角远在千里之外。

 

弗萨克,冰原,风雪击打中孤零零的小屋。

 

孤家寡人的半神搓出一团火焰,在屋内生起篝火。杂乱的噼啪声里,火光跃动着,一如此刻她不安定的心。

 

她本是为了静心才来到这里,却在周遭恶劣环境的提醒下,格外怀念贝克兰德温暖平和的家。

 

在那里,她不是孤身一人。

 

感受着体表的热量,佛尔思自嘲一笑:“现在再说什么墨水瓶被冻住的借口,也没人听,更没人信了。”上次来,还是委托“世界”先生帮忙消化魔药。物是人非,自己早已不需要消化“记录官”和“旅行家”,“世界”先生也沉眠了。

 

拖稿,“世界”先生......佛尔思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格尔曼·斯帕罗的任务。

 

“愚者”先生交代的、宣扬格尔曼·斯帕罗事迹的任务。

 

塔罗会。

 

今天有塔罗会,要讨论这个任务。

 

“魔术师”,“审判”。

 

休!

 

“糟了.....”佛尔思苦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呃,看下时间,好像连一时也没有了。

 

佛尔思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抓紧时间回去跟休打个招呼,以免让私人恩怨影响正事,就又听到身后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开,风雪裹挟着一道低矮的人影卷了进来。

 

“别想再跑!”低沉沙哑的嗓音盖过了风声,清楚地传达进佛尔思的耳朵。

 

“休?!”佛尔思震惊回头,看着眼角泛红、怒目圆睁的好友,说不出话。

 

“莱曼诺的旅行笔记在‘旅者的行囊’里。”休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能找来的原因,紧紧盯住佛尔思:“你应该还记得,笔记中的‘旅行’只剩一页了。”

 

佛尔思瞬间理解。“旅者的行囊”是休围剿极光会“秘之圣者”的战利品,自己不久前还补过它的“门”的结界。后半句话的潜台词是:如果没法把你找回来,用掉“旅行”的我会被困在这片冰天雪地里。

 

这份决然的勇气、果断的行动,是我所欠缺的,也是吸引我的。

 

佛尔思再次苦笑,面向休。

 

不止眼角,你整个脸颊都有些发红。哎,太生气可不好。倒也蛮可爱的,让人想揉揉那头黄发。放松下来的佛尔思想道。

 

等等,红晕是不是多过头了?

 

二人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彼此身周爆发出虚幻的红色潮水。

 

 

又是一月塔罗会。“隐者”嘉德丽雅本来早早地稳坐在船长室里等候,却被弗兰克临时搞出来的乱子纠缠住,刚解决完问题关上门,就被拉到了灰雾之上。

 

她如蒙大赦地长吁一口气。“愚者”先生沉睡以来,海上王者、摩斯苦修会、罗思德新政府、愚者及海神教会等相关事务纷至沓来,还要安顿耕种者、药师两大途径的手下,可谓内外交困,背后却不再有坚实的依靠。直面过后,终究能扛下来。

 

其中也包括涉及格尔曼·斯帕罗的各种风言风语。他愚者教会天使的身份已被公开,人们对他多了敬畏,也多了距离感——不包括海盗们,他们只有畏,没有敬,至于距离,越远越好。

 

嘉德丽雅因为曾高调邀请他上船,此刻及时做出切割,跟摩斯苦修会等利益相关方“澄清谣言”,自己与他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好在现在还活着的海上王者、海盗将军里,与他有关联的远不止自己一人。

 

“正义”小姐的问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随着众人行礼时,嘉德丽雅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魔术师”小姐、“审判”小姐,一左一右,起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审判”小姐刚落座便扭头看对方,“魔术师”小姐则在最开始时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躲躲闪闪,坐立不安。

 

不要这样,我坐在你们中间很尴尬啊......嘉德丽雅无奈地想,只得目不斜视,与对面的“月亮”埃姆林大眼瞪小眼。

 

正义小姐仿佛没看见长桌下首状况,平静地开启了议题:“‘魔术师’小姐,《海上新闻》编辑组的投资和引导工作已经在‘太阳’的配合下完成,宣传格尔曼·斯帕罗事迹的工作是否可以继续推进了?”

 

“太阳”戴里克挠了挠头,对于出力发展信徒、并帮到了“世界”先生,感到颇为高兴。

 

陡然被“点名”,佛尔思一个激灵。休盯着她时正好能看向“正义”小姐,她看休可不是一个方向。她急急扭头,把准备好的计划拿了出来:“我已经用多个笔名在不同的报纸上发表了相关文章,争取炒热这个话题,然后再用本名发消息,表示对他产生了兴趣,打算写一本人物传记。再经过三,不,两个月的取材和筹备,就可以开始连载了。”

 

“正义”微微颔首:“以你在小说和旅行专栏两大领域的影响力,想必能带动一波热潮。”

 

“太阳”戴里克积极地说:“我会让教会和白银城的人人手一本。”

 

“我们可以通过更柔和的引导来达成这一目的,以免‘魔术师’小姐暴露。同理,‘魔术师’小姐,你可以宣称是新书的出版和畅销让你有了时间和精力,并把传记筹备时间稍微拉长,让你参与格尔曼相关事情的举动不突兀。”

 

取材和筹备时间延长?好主意!佛尔思眼前一亮。至于暴露,她更是万万不想,那意味着,唔,休,也会被军情九处怀疑。

 

“感谢你的好意,可惜传记里的一些描述并不会与愚者圣典相符。”她转向“太阳”同学,委婉谢绝白银城官方出面的提议。

 

一些描述......“隐者”嘉德丽雅突然警觉,决定申请单独见面,找“魔术师”小姐聊聊。自从知道了“魔术师”小姐的现实身份,她把对方的所有作品都看了一遍,自然知道她的写作风格。

 

本来《格尔曼·斯帕罗与三位女海盗将军》这类花边文学就大受欢迎,令“星之女王”嘉德丽雅苦恼不已。今天才从船员手里没收了一本《冰山不冷》——最近海上疯传的格尔曼与冰山中将的言情小说,她衷心希望下次船员手里不要出现“星星不远”这种标题的书。

 

哦不,“星星”先生,我说的不是你。看着姿态放松的“星星”先生,嘉德丽雅默默吐槽。

 

他正在就各大教会联手赴南大陆打压玫瑰教派一事与“月亮”先生商议。

 

“‘审判’小姐,我已回到贝克兰德,能够找到你,关于‘红祭司’唯一性和序列1非凡特性的调查,目前有什么线索,是否需要我的配合?”上一个话题结束后,下一个又被立刻开启。

 

休的目光越过佛尔思,望向“正义”小姐,三言两语介绍清楚了状况。其间,佛尔思插了几句,略作补充。

 

程序被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塔罗会来到了尾声。众人在“正义”小姐的带领下,面对空荡荡的上首,再度行礼。

 

那个位置突然凝聚起了一团新的雾气。

 

塔罗会众按捺住激动的心,屏息凝神。

 

令他们失望的是,出现者只是一面银镜。

 

一排烧灼的字从古老长桌前端快速蔓延开来,到“审判”休面前停住。

 

【你们中的一位,还欠我一个没有完成的仪式。根据规则,现在轮到我发问了。】

 

“塔罗会已经结束了,我申请单独交流。规则是有人旁观就可以,我会从在场者中挑选旁观者。而且,在神灵庇佑下的正式会议上处理私事,这是对‘愚者’先生的不敬。”“审判”休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尽显仲裁人威严。

 

镜子晃了晃,似乎被说服了。

 

“魔术师”佛尔思害怕极了,又不想错过可能存在的重要情报,嗫嚅着举起了手:“我,我要留下来。”

 

“‘正义’小姐,拜托了。”休华丽地无视了她举起的手。

 

“正义”奥黛丽绽放出无可挑剔的笑容:“荣幸之至。诸位,本次塔罗会到此结束。”

 

 

全新的剧目上演于眼前,自己被选为唯一的观众,奥黛丽既期待,又充满了斗志。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佛尔思、休两人的异样?有了一探究竟并出手相助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灰白雾气退去,大殿里只剩下了三人一镜。

 

佛尔思在躲着休......休看起来很冷静,实际上是非凡能力强行压制情绪的结果......她们俩闹矛盾了?不对,佛尔思的害怕远少于愧疚,而休的怒火远少于关切。没了灰雾遮挡,奥黛丽充分扮演着一位称职的“观众”。

 

“我向你询问的上一个问题,你并没有回答完。请单独出示梦的全貌给我,然后我才能履行回答的义务。”军情九处高层身份养成的经验和习惯让休没有服软,继续讨价还价。

 

佛尔思的表情精彩极了。

 

我真傻,真的.....我之前为什么跑得那么果断,早知道她没看完,直接糊弄过去不好吗......你别再问了啊!

 

现在轮到被屏蔽的奥黛丽和佛尔思两人大眼瞪小眼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奥黛丽主动打破僵局。

 

“奥,‘正义’小姐,我想委托你一个记录能力的私人任务,”佛尔思心生一计,连忙补充道:“只是一点小事,‘观众’的能力会很好用。”

 

“在这里展示给你吗?需要什么能力?”奥黛丽保持微笑。

 

“心理学隐身,狂乱,编织梦境,以及催眠。”佛尔思吐出一串名词,把最需要的技能藏在后面。

 

“记录来的能力效果会削弱,‘编织梦境’这种超过你目前位阶的更是如此。我现在就在贝克兰德,正好也要和你们合作,不如顺手解决这件小事?”

 

“真不用麻烦你。效果不好的话,不记录‘编织梦境’也行。”佛尔思连连摆手,正中奥黛丽下怀。

 

奥黛丽刚要开口,就发现休和阿罗德斯已经显出了身影。休整张脸都红得厉害,一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的模样,看到佛尔思望向自己,她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更矮小了。

 

【该我提问了。】

 

佛尔思从两人的视野里消失了,桌面上浮现出一排大字。

 

【看完我的答案的那一刻,哪种情绪在你心里更多?羞耻,还是欣喜?】

 

“当然是羞耻啊,这有什么好问的?”半秒后,休一脸疑惑地答道。

 

又过了半秒,一道闪电凭空产生,直劈下来,在触及休的头顶时消失,把黄发“洗”了一遍。

 

镜子离去,屏蔽解除,给三人留下一副烂摊子。

 

休呆呆地坐在原位,双眼茫然,头发凌乱。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休......答错问题,被惩罚了?佛尔思在一旁看得又心急又心疼。

 

“没事,闪电只是接触头发而已,投影也不会波及现实。”奥黛丽贴心地解释,“可以结束了吗?”

 

休的投影不再维持,奥黛丽却被佛尔思叫住了:“能力还没记录呢。”

 

回想两人前后的表现,以及结识她们以来的认知,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奥黛丽脑海中成型。

 

“这些能力被记录后,对于同为半神的目标,效果很有限。比如‘催眠’,在她有防备的条件下,几乎不可能把印象深刻的事情掩盖掉。”奥黛丽一语中的。

 

“果然瞒不住观众啊。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想拿这能力干什么,恐怕要不来你的帮助了。”

 

“确实,矛头对准塔罗会内部的争斗毫无意义,”奥黛丽认真地说:“但我也许可以帮你解决事件本身,如果你需要一位‘心理医生’兼参谋的话。”

 

说着,她悄悄用了一个“安抚”。

 

实质般的空气横亘在两人中间。

 

这次是佛尔思率先打破了沉默:“奥黛丽,‘观众’途径的序列1,叫‘作家’,对吧?”

 

奥黛丽报以肯定的目光,鼓励她说下去。

 

“这样来看,‘观众’和‘作家’不是很相似吗?都是置身于故事之外的人,一个旁观,一个推动。”

 

“嗯,这正是‘观众’途径的扮演核心之一。”

 

“可若是从故事外来到故事里呢?”佛尔思话锋一转:“当作家的日子里,我快乐地编织着一又一个人生,安排各种浪漫奇妙的感情故事。他们互有误解,互有阻碍,因为悸动为彼此所吸引,因为禁忌被世人所不容。可我从未停下推进故事的笔。因为我列好了大纲,设想好了关键情节,我知道,所有磨砺,都只能给这段感情抛光,内在伤不到一分一毫。”

 

她的音量突然加大:“可我规定不了我自己的故事。与其面对不可预测的未来,我宁愿沉湎在温柔的当下。能被认可为挚友,甚至被认可为家人,——足够了。”

 

奥黛丽再次丢出一个“安抚”,直视佛尔思双眼:“真的吗?”

 

佛尔思激动的情绪冷却了,嘴角牵起一个无奈的笑:“不满足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我甚至连保持原样都做不到了。擅自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是对那个人的背叛。既是懦夫,又是叛徒的我,怎么能开口从她身上索取更多?”

 

“不。”听到意料之外的反对声,佛尔思惊讶地抬头,眼前碧绿的眼瞳坚定澄澈。

 

“这不是对已有关系的背叛,而是对已有关系的确认和升华。没了这个契机,你们之间的羁绊就会一成不变吗?日复一日的积累,堆叠成了你们的今天,即使不披上另一层外皮,关系的本质也已经不同了。”

 

“意思是,忽视并掩藏真实存在的羁绊,才是懦夫的行径吗......可——”佛尔思若有所思。

 

金发的少女笑意盈盈,打断了佛尔思的反问:“你想问如何确认对方的心意?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感情的积累是双向的。你猜,刚才阿罗德斯问的什么问题?”

 

佛尔思腾地站了起来。

 

“看完我的答案的那一刻,哪种情绪在你心里更多?羞耻,还是欣喜?”奥黛丽原样复述,咬字清晰。“它所指的答案,想必是梦的全貌吧。你应该很清楚。”

 

声声入耳,佛尔思凝固成了一座站立的雕塑。

 

睁开双眼,意识回到了小屋里。佛尔思发现自己的躯体依靠着墙壁,烤着篝火。休正蹲在不远处拨弄木柴。

 

那头乱毛虽然杂碎,却没有损伤的痕迹。佛尔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揉一揉,随后被另一条胳膊架住了。

 

“刚醒就动手动脚?”休没好气地说。

 

“我只是想带你传回去......那个,是你把我搬到墙边的?”佛尔思讪讪地笑。

 

“废话。”

 

场面一度僵住,佛尔思不知道该说点啥,小心翼翼地搭上休的肩膀,一起回到了贝克兰德。

 

某条僻静积雪的小道,并排前行的两个沉默身影。

 

休眉头微微一皱:“旅馆的隔间我已经退了,直接回家就好。”

 

佛尔思一咬牙,快走两步,猛然转身,弯腰低头。

 

砰的一声,昭示了“律令法师”的额头有多么坚硬。两个半神相撞,“秘法师”只能捂着嘴后跌。

 

佛尔思尴尬地站稳,牙齿和嘴唇还在隐隐作痛。以亲额头的方式表白心迹的作战计划在第一步就失败了,属实是偷鸡不成,搭上一把米。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看着一语不发的休,佛尔思担心惹她生气了,想后退半步。

 

她刚抬起一只脚,身体就被紧紧箍住了,动弹不得。

 

想不到休瘦小的身躯居然如此有力......这是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搞清楚状况后,她感到理性在一点点地蒸发着,顺势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怀中的人努力地踮起脚,仰起头,把嘴唇贴在她的耳旁。

 

耳根痒痒的,那是休在轻声细语。

 

“我搞不懂,也不在乎。回来就好。”

 

眼眶一下子温热,佛尔思竭力忍住,不想让泪水滴到休的身上。

 

可侧脸下方却湿润了,大滴的水珠滑到脖颈。

 

那不是她的泪。

 

刚才临别时奥黛丽小姐的忠言又在心里回响。

 

“这是个疯狂无序的世界,连神明都要苦苦挣扎,何况你我。我是幸运的,我有苏茜,让我不至于独自迷失。你和休,比我们更幸运,可以互相扶持,做彼此人性的锚,好好珍惜吧。”

 

是啊,彼此。佛尔思加大了手臂的力道,沉浸在来之不易的温暖中。

 

我们决不会对这份幸运放手,直到末日或死亡。

 

 

街道的另一头,达成目的的“正义”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旁边还有另一位“观众”,同样开着“心理学隐身”。

 

天上飘起了细雪,落到她的斗篷上。

 

她伸手接住一朵雪花,低声自语:“又一个春天到了。”

 

冰雪很快就会融化。

 

编织了一个真实的好梦呢。

 

PS:并不是梦,只是奥黛丽的扮演。她身为序列三,需要用各种方法维持人性,包括当长颈鹿(bushi)

附一下我去年投在老福特上时,写的一点碎碎念。

如图,如果想看的人达到十个,写完友千这个我就开新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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