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田柾国 雪兔与呆鸡 主角回忆篇（15）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圣诞节快到了，大家都在忙着给朋友准备礼物，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准备礼物，有点忐忑，要是没有别人送的好的话，应该会显得很搞笑吧？我还是再考虑考虑要不要送吧。 —— 距离分班考试还有一个月，班里的同学都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复习冲刺阶段，经过方阿米的慎重考虑，她决定干一件大事——对田柾国进行一对一功课辅导。 午休时间，一向喜欢吃东西细嚼慢咽的方阿米忽然一反常态开始急匆匆地催田柾国吃饭，手里还抱了一大叠复习资料，起初，田柾国美滋滋地以为她是想让自己陪她去图书馆复习，可谁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居然是想给自己补习？！ “你说真的啊呆鸡？真的要帮我补课？” “你不是不想去五班吗？” 方阿米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解释理由，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明明可以撒手不管的事，为什么就突然热心肠想帮他。 可能是看在他学习实在太差的原因...吧？ “真的？真的给我补习？” “真的。” “大学霸居然愿意给我补习？” 一路上，田柾国至少没头没脑地反复问了不下十次，最后方阿米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回头盯住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在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再问就不管你了。” “好好好不问啦，我只是不敢置信嘛，干嘛这个表情...” 田柾国点了点她的眉心，笑嘻嘻地抱走她怀里的书包，长腿一迈越过她，白色的校服衬衫随风鼓动起来， “走咯大学霸，时间就是金钱。” 方阿米无言，无奈沉了一口气抬脚追过去，抬手拍了拍他得意洋洋扭来扭去的肩膀， “第一课，不要学小混混走路。” “收到！” 田柾国坚定地朝她点头，立刻挺直腰杆踢起正步，边走边扭头看她， “这样对吗？” 看他这副认真板正的样子，方阿米忽然玩心大起，坏笑着抱起胳膊拦住他，田柾国也随之停下，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对她发出疑问， “怎么啦？” “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果然，田柾国当即愣了愣，转转眼珠脑子飞速转动，没一会从嘴里蹦出两个字， “老师。” “很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方阿米得逞地笑了笑转身放行，一路上以老师的口吻安排接下来的学习任务。 “接下来一直到考试前的每周六，我们都一起去图书馆，这几天我先帮你补习国文和英语，然后还有每周三下午的.....” 全程认真听讲的田柾国聚精会神地盯着滔滔不绝的方阿米看，她说一句点一下头，好像都听懂了的样子，但其实啥也没听进去，他从头到尾只听进去了一句话，他们每周六都要见一次面。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每周见她的一天又多了一天！ 一整天！！！ 田柾国的脑海里仿佛有一百束烟花同时绽放了，噼里啪啦响得轰轰烈烈，各种玛丽苏剧情争先恐后浮上心头，全然不知自己马上就要撞上玻璃门了。 “喂！田柾国！小心！”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脑袋结结实实撞上玻璃的一声闷响，田柾国的双脚在地上跳了一段华丽的华尔兹，几步倒退顺势滑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 美好的幻想瞬间碎了一地，只剩一串无限长的句号在空白的脑际旋转又跳跃，几秒的缄默让空气慢慢凝固，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方阿米忍不住了，猛地一下捂住肚子无情地嘲笑起来， “田柾国，你太厉害了...书居然一本没掉..” “...” 田柾国眨了眨眼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到看见玻璃门上倒映出自己的奇葩坐姿以后，顿时羞得脸红耳赤，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尴尬地把视线转向别处，站起来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这..这是我的本领之一。” “什么..什么本领？” 方阿米挤了挤眼泪，笑得更起劲了。 “再笑..再笑就不跟你好了。” “哎哟生气什么嘛。” 田柾国一个努嘴，不愉快地扭头走进图书馆，方阿米依然笑个不停，边笑边哄，直到两人进图书馆找到位置坐下才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 “还气着呀？” “哼..” 方阿米边问边给他找复习资料，看对面人仍然嘴角向下拧着胳膊的样子，突然想到了看过的漫画里因为心心念念的胡萝卜被偷吃而露出生气表情的大白兔，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扬。 “还笑！真的不和你好了！” “我只是想到好笑的事了嘛..别生气啦，快一起复习。” 方阿米当真不再笑话他，拿出自己上课用的笔记本摆到他面前，认真地解读起上面的记号。 “我用红笔划的地方都是重点，也是考试的范围，黄色荧光笔的部分是需要自己理解的内容，题目里画一个星号就代表一级难度，三个就是最难，不懂问我。” 等她全部详细的解读完，发现某人还是一副无心听讲幽幽怨怨的表情，顿时眉头一皱抬手用力捏住他的脸， “给我认真听！” “哎呀哎呀！疼疼疼！我知道啦....” 田柾国瞬间三百六十度大变脸，吃痛地捂住被揪红的脸颊可怜兮兮地撅了撅嘴，含胸驼背地拿起笔看书，谁料对面忽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吓得他立刻绷直身子，不情不愿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巩固基础的这段时间里，方阿米也没闲着，认真做完一套拔高题纲订正好错题，她就开始监督眼前被治得服服帖帖的某人。 其实自己一开始并没有对给他补习这件事抱有百分百信心的，因为害怕他不会答应，也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一丝顾虑地答应了，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玩笑，很认真的在解题。 遇到不理解的题目他会先歪头，然后皱眉，撅一撅嘴唇努力思考答案，在得到正确答案以后沾沾自喜地勾勾嘴角，在对的题目上打一个大大的勾，然后跳到下一题，一直这样周而复始。 你说怎么会有人连皱眉头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呢？这里是地球又不是少女漫画，更何况还是在做让人抓狂的阅读理解题，一般人都会直接烦躁得面目全非，为什么他就能好看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是因为自己给他加上的王子滤镜吗？那在其他人眼中的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呢？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方阿米忽然想到了那几个经常在田柾国身边转悠的女孩，她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惹人爱，总是能坦坦荡荡光明正大，不用任何理由地和他搭话或是做其他事，反观自己，每次想和他亲近一些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把找他的理由想个遍才敢努力走近他。 女孩来回拗动纸张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涌动起一阵莫名的酸涩，脑海中对他的所有幻想也在这一刹那统统被打破。 她羡慕她们，羡慕所有能够轻松走进他的世界，和他成为好朋友的人。 “嗯...呆鸡，这题我实在不会了...你帮我看看呗？” 想得入神的方阿米丝毫没反应过来对面的人说话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和他四目相对，来不及掩藏自己眼底的那一点点失落。即使只有一点，也似乎依旧被他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 方阿米急忙将视线收回，掩饰似的从他手中夺走题本给他讲解起解题思路，可惜书上的文字在她眼里早已变成一团乱码，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瞎讲起来。 其实田柾国从刚才开始就感受到她的视线了，明明学得好好的，她忽然放下书本不明所以地盯着自己看，还以为是她发现自己做错了题，可回头检查发现做得没错，这样毫无理由的死亡凝视让他连写字都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终于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她是在盯着自己发呆。 “你怎么啦？” 听见这句不以为然的反问，方阿米的脸颊瞬间升起一片红晕，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没，没什么。” “真的？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我？” 她翻书的动作猛然抖了抖，逃避他追问的眼神心虚地找理由搪塞， “就是忽然想到了一点事情..” “....噢。” 田柾国将信将疑地听了进去，看她一本正经地开始讲题，也就没再多想。 对于和喜欢的女生一起学习努力进步这件事，田柾国可是认真的，经过第一周的魔鬼训练，他的周测排名成功前进了十五名，光荣地进入了年段C组的大队伍。 立誓保住自己年段前十地位的方阿米也决定暂时戒掉漫画，把家里珍藏的漫画统统锁进书柜开启一心只读圣贤书模式，成功在周测里拿到了年级第五的好成绩。 因为进步很大，一直以来刻苦学习的田同学成功荣获了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么个大好机会，本来想着拿来和亲爱的方老师一起去汉堡店共进午餐的，没想到被自己那几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好兄弟一下给夺舍了。 “呀，田大，你这次怎么搞的，突飞猛进啊？” “哈哈，努力学习你也可以。” 田柾国无视掉朋友投喂来的薯片，没好气地转头翻了个白眼。 “你小子，合着就是背着我们偷偷跟方阿米搞内卷呗。” “你可别说，方阿米虽然平时怪了点，但是学习真的无人能敌。” “人家天天看那破漫画都能考班级第一，你看看你，小样。” “切，我那是没认真学好吧，搞不好我学起来年级第一的宝座就是我的了。” “诶你们今天看见班长没，他今天瞪方阿米的时候，眼睛都要瞪歪了，他这次差了她十名嘞。” “但是方阿米到现在都没表态啊，她可是年级第五诶。” “前四全是精英班的，老鬼带的班就没几个正常人，合着算下来方阿米吊打我们所有人。” 大伙聊得正欢，忽然，一边叼着狗尾巴草晒太阳的田柾国冷不丁插了一句， “有实力的人都这么低调的好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大伙顿时无语凝噎，想想也有点道理，于是面面相觑着转移了话题。 田柾国无聊地叹了口气，仰望阳光正好的蔚蓝天空，此刻的他应该在和呆鸡一起开开心心地吃汉堡才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干什么。 “对了，你们这次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带我女朋友去约会。” “呀，有女朋友的禁言，滚吧。” “你听不懂圣诞两个字什么意思嘛？剩蛋啦剩蛋，你个傻子。” 无所事事思绪开小差的田柾国听见“圣诞节”三个字，脑袋顿时一激灵，蓦地拔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朝他们看了过去。 对啊！都忘了这码事了！！ 要到了啊！那个最适合脱单的浪漫节！！！ 田柾国一骨碌爬起来跳进人堆里，在众人错愕又疑惑的视线中两眼放光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打算送喜欢的人什么礼物？” 一个问题抛出，紧接着等待他的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呀..你是在问一堆活了十几年除了去网吧就是去练歌房，连女生手都没摸过的人们这种问题吗？” “当然是送游戏机啦？一起打，欧巴带你飞。” “呀你闭嘴。阿建，你有女朋友，你回答一下。” “我啊？我不送。”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向他投出了一个问号。 “我亲爱的bro们，这是谈恋爱，不是领导大病初愈，还送礼物，根本没有一场约会来得实在好吧。” “.....真理啊！” “约会能亲亲能抱抱能一起喝同一杯奶茶能一起看同一片夜空，你送个礼物能干啥啊？有这钱不如包一辆游艇夜游汉江浪漫地畅聊未来呢，听懂掌声。” “...呀..谈过恋爱的眼界就是不一样啊...” “简直是神啊..” 正当大伙掌声四起夸人夸得天花乱坠之时，只有田柾国一个人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亲亲？ ......No，不是情侣 抱抱? ......No，不是情侣 一起喝同一杯奶茶？ .......No，不是情侣 一起看同一片夜空? .......Yesn't，现在是冬天，哪个有病的人大晚上去山顶吹风？再说了...高中生大晚上黑灯瞎火不回家在外面看星星？那还不如认真做一套卷子。 总结，此方法不太可行。 “但是柾国你问这个干嘛？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上次送你饼干的乔菲学姐？还是高一那个长得有点凶凶的小不点？都不是的话....啊我知道了！” “是谁是谁？！” 在座的大伙八卦地凑了过去，男孩故作神秘地眯起眼睛的样子连带着田柾国的心也高高悬起，只见他伸出食指，笃定地指认出一个名字， “姜汉娜。” “那个校园红人姜汉娜？” “她前几天找我加他联系方式来着，你就说是不是吧田大侠。” 自信满满地将食指指向当事人，不料却得到了一张拉满黑线的无语脸。 “....谁啊？”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一头长发的啊，上回我们还一起打游戏了！” “哦，那个女生啊，” 田柾国平静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转头风轻云淡地撇下一句话，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我还以为是垃圾账号批量加人，直接拒绝了。” —— 排名榜公布后的周五傍晚，两人和往常一样一起走在放学回去的路上，方阿米还在快马加鞭地为下一周的联考做准备，手里一边拿着刚刚路过玉米摊买的烤玉米，一边拿着词汇本认真记着单词，身边还跟着一只摇头晃脑的“大狗狗”，笑眯眯地抱着成绩单，咬一口手里的烤玉米就乐呵呵地看一遍，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一次前进十五名，那到了考试的时候就是...六十名！那我都可以进B组啦！” “B组的话相对于的就是二班和三班，离我很近诶！” “那如果我进了，就可以还像现在这样和你一起回家咯？” “不去也没事，我会等你一起走的。” 火红的夕阳之下，少年的笑容格外灿烂，女孩也情不自禁地开始跟着笑，微凉的风将他们的鼻尖吹得翻红，空气里弥漫着的一丝丝烤玉米的香甜味道，正在温暖着悄然到来的初冬。 “天气变冷了呢，校服外套根本就不防寒嘛..” 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天色也逐渐暗下，随之骤降的气温让田柾国不禁打了个喷嚏。 “因为已经入冬了啊，从现在开始要穿多点啦。” “可是穿多了就不好看了啊，要风度不要温度嘛。” 晚风吹乱了她的刘海，田柾国吸吸鼻子，伸手替她理了理，脸上是有些得意的笑， “冬天可是男孩子展现帅气穿搭的季节。” “切，到时候老了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 两人边说笑边等回去的公交车，田柾国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纸袋，里面装着半根没啃完的烤玉米。 “刚才记单词记得太入迷了，完全忘了它的存在了。” “天冷，要是不赶快吃完就凉了。” “没关系啊。” 说罢，方阿米打开了自己校服外套，把烤玉米的袋子折好稳稳妥妥地放进内兜里，自信满满地拍了拍， “这样就不会凉了。” “啊，这样的话你回家就会收获一件烤玉米味的校服外套了。” “我喜欢烤玉米的味道，又香又甜，要不你闻闻？” 她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挪着小碎步往他身边凑，他矮她一个头，于是就踮起脚尖拉他的衣角，也不知道究竟真的是她怀里烤玉米的甜味还是什么，田柾国光是看着她弯弯的嘴角，就似乎尝到了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 半晌，他将手臂背到身后，借着身边等车的人流往她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暗喜地勾起嘴角，就在这时，回家的公交车恰巧到站，周围顿时被嘈杂的车声和人声所淹没，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女孩便先他一步开了口， “车到啦，我先走啦，记得明天在广野图书馆见！” 话语刚落，她便转身随着人流上了车，身边的人群顿时少了一大半，看着她上车找到位置坐下，田柾国才反应过来要和她道别了。 将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悄悄藏回心里，他朝她挥了挥手，咧开嘴角做了一个“再见”的口型。 远去的车辆带来一阵冷风，吹得田柾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无奈自己穿得不够多，只能朝手心哈气取暖，紧紧握住方才被她拉过的衣角。

—后记—

“妈，我回来啦！” 到了家，还没等摆好鞋，女孩便行色匆匆地冲进了卧室，把书包随手丢在小沙发上拿出抽屉里的日记本，趴在床上哼着歌在昨天的日记下面唦唦唦地写起了回复， 「今年圣诞节，我已经想好要送什么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