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自译 Endless Night 第九章

2020-02-10 04:18 作者:基顿的帽子  | 我要投稿

就这样,欣忆和我结婚了。说结就结,一点没磨蹭。

但故事到这里远没有结束,毕竟生活不像童话那样,能让我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惊涛骇浪还藏在后面呢。

总而言之,在有人掺和进我们的婚姻之前,我们过了好久的二人世界,对以后的种种困难也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安排得风雨不透。欣忆把自己的行踪隐藏得很好,雨婷这位及时雨一直给我们殿后。我很快就发现,其实没人有多在乎欣忆在干什么。她后妈一心扑在自己的社交和韵事里,压根不关心欣忆跟不跟着。欣忆要帮手有帮手,要脑子有脑子,怎么就不能去欧洲转转?怎么就不能在伦敦过她的二十一岁生日呢?

如今吴家的家产都在欣忆手里,她就是家族的主心骨,什么别墅游艇的都不用自己买,只要说一声就有一大群百万富翁抢着送。雨婷在吴家也算一员干将,仗着有本事、肯出力,得到黄娜、福澜一行人的赏识。欣忆手下起码有三个律师,她的吩咐都由他们执行。她身边环绕着一张巨大的钱网,和许多银行家、律师、老总联系在一起。

这对我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我什么都不懂,只能从欣忆无意间漏出的口风里了解到一点。不过欣忆肯定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毕竟她是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自然会认为这些事谁都明白。

说到这个,刚结婚的时候,发现彼此的不同正是我们最喜欢的事。或者说直接点——直接点好,毕竟事实摆在那儿——穷人好奇富人的生活,富人也好奇穷人的,双方对这些差异都兴致勃勃。有次我担心道:

“欣忆啊,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闹事,比如,比如说硬把咱们拆散之类的?”

欣忆想了想,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会的。”她说道,“没准要大闹一场。”她又说道,“你到时候千万别介意。”

“别担心我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关键是你家里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应该会吧。”欣忆说道,“反正我不管就是了。他们拿咱们又没什么办法。”

“但他们还是会搏一搏吧?”

“嗯。”欣忆说道,“一定会。”她略加思索,又说道,“没准他们会收买你。”

“他们要买我?”

“哈哈,怕什么。”欣忆笑了,笑得像个小姑娘一样,“不是那个意思。”她继续道,“董美妮的丈夫就就被收买了。”

“董美妮?不是那个石油公主吧?”

“对,就是她。她跟一个救生员私奔了。”

“那什么,欣忆,”我局促道,“我以前也干过救生员。”

“真的?哇!是正式的吗?”

“不不不,临时工而已。”

“没事,别担心这些。”欣忆安慰道。

“那男的后来怎么样了?”

“我记得最后花了二十万才答应。”欣忆说道,“他说少了不干。”她又留了句评语,“美妮一见着男人就疯了,实在是缺心眼。”

“好家伙,欣忆哪,你真让我开眼界了。”我感叹道,“合着我不光娶了个媳妇,还娶了一大笔现金。”

“说得对。”她说道,“你只要去找个名律师跟他摊牌,剩下离婚、赡养费这种事就都由他包办了。”欣忆继续给我开导道,“我后妈离过四次婚,她靠打离婚可赚了不少钱。”她看了看我,又说道,“你看你,觅之,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的啦。”

我何止是大惊小怪。上等人的这些勾心斗角真叫我恶心。难能可贵的是,虽然生长在这样一个大染缸里,欣忆却丝毫没沾染那些习气,她单纯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同时又是个务实的人。我太了解她了,她的单纯,她的温柔,她与生俱来的那种动人。不过她也绝非什么都不懂,只是对世态人情知道的有限而已。拿我来说,什么叫讨活儿、什么叫赌马、什么叫白面她一概不知,我从小到大的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和对人家的眼红羡慕她更不会懂。不用说懂,她哪里听说过我那种生活:生长在普普通通的小家庭里,连一毛钱都得算计着花。我母亲累死累活地操劳,只为了让我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到头来钱是省下了,结果全被这个不孝子拿去输了个精光,这其中的苦涩她又如何会懂。

欣忆喜欢听我讲自己的事,我也喜欢听她讲。我们俩探索着一片片新天地。

现在想想,刚结婚那会儿是多么幸福啊,只可惜我们都没有好好珍惜。欣忆和我在普利茅斯登的记。事实证明,姓吴的确实不少,谁也不知道吴家的千金就在英国,小报上还说她在意大利呢。我们登记的时候请了民政局的两个员工当证婚人,局长郑重地送了几句嘱咐,随后祝我们新婚快乐。就这样,我们牵着手走出大门,从此就以夫妻相称了!我们先在一家海滨旅馆住了一周,然后就出国玩了。我们在国外耍了三个周,想去哪儿去哪儿,完全不用管钱的问题。

我们去了希腊,又去了佛罗伦萨,威尼斯,里维埃拉,白云石山。其实还不止这些,有一半地名我早就忘了。我们不是包机就是租游艇,要么就是开豪车。欣忆告诉我说,在我们欢度蜜月的当儿,雨婷还在第一线上做自己分内的事。

所谓分内的事,就是四处转悠,时不时把欣忆留好的明信片和信件寄出去。

“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欣忆说道,“到时候咱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算了,至少咱们现在还能享受享受。”

“雨婷怎么办?”我问道,“他们知道以后不会拿她不客气吧?”

“肯定会的。”欣忆说道,“但雨婷不会在乎的,她很坚强。”

“他们不会让她以后找不着工作吗?”

“为什么要找工作?”欣忆问道,“她可以跟着咱们一起住啊。”

“不行!”我反对道。

“怎么了,觅之,为什么不行?”

“她过来纯粹添乱。”我说道。

“不会的。”欣忆说道,“雨婷能帮咱们不少忙。真的,我没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的事都是她经手的。”

我眉头一皱:“我不同意。那可是咱们的家啊,欣忆——咱们的,就咱们两个人的。”

“我知道。”欣忆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她顿了一下,“雨婷陪了我四年,我的大事小情,连结婚都是多亏了她才办成的,以后她要是被赶出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我怎么能……”

“不行,我才不用她多管闲事!”

“她人真的很好,觅之。你连见都没见过她啊。”

“是,我没见过,这不重要,我喜不喜欢她也不重要。欣忆啊,咱们俩在一起就足够了。”

“好觅之。”欣忆柔声道。

我们把这件事暂时搁了起来。

我们还去见了孙鲁班。他当时在希腊,住在海边的一户小渔屋里。他和一年前判若两人,已经被病魔给毁得不成样子了。他热情地向我和欣忆问了好。

“看来你们办到了,恭喜你们。”他说道。

“谢谢。”欣忆说道,“咱们谈谈房子的事吧?”

“图纸和计划都订好了。”他对我说道,“你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劲找到我这儿,叫我给她——请我为她出山么?”他字斟句酌着。

“我哪有那么霸道。”欣忆说道,“明明是我求您才答应的。”

“你知道我们买地的事吗?”我问道。

“知道,欣忆给我拍电报了,她还发了不少照片过来。”

“您最好还是先去看一眼吧。”欣忆建议道,“没准我们选错地方了。”

“不用,那儿就不错。”

“还是去看看好。”

“我看过了啊,傻姑娘。我五天前刚飞过去的。我还碰上了你那个英国律师,叫什么来着,就是鸡蛋脑袋的那个。”

“付先生?”

“对对对,就是他。那边已经开始施工了,第一步先把老房子的废墟、地基、下水管都拆掉。我回头在英国等你。”他拿出计划图,我们坐了下来,边聊边端详着我们未来的家。这不过是一幅粗糙的水彩画,却毫不逊色那些精详的设计方案。

“喜欢吗,觅之?”

我深吸一口气。

“喜欢。”我说道,“是它,就是它。”

“你以前天天叨叨这个。真是,我看那块地好像有魔法,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你也真不简单,来了个人房两旺,就是这房子说不准能不能盖起来。”

“别说丧气话。”欣忆打断道,“一定可以的。”

“看阎王爷心情喽。”孙鲁班说道,“我说了可不算。”

“你的病——好点了吗?”我问道。

“想什么呢。我没救了,太上老君也救不回来。”

“瞎说。”我反驳道,“现在的灵丹妙药多得是。你甭管大夫怎么说,大夫都是骗人的,多少人判了绝症不一样活到九十九吗。”

“真那样倒好了。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隔一阵子就得来一次大换血,就靠这样苟延残喘下去。每换一次血,我的身体就弱一分。”

“您真勇敢。”欣忆赞道。

“这不是勇敢。反正该来的一定要来,怕能顶什么用。我也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干了。”

“所以您才做建筑?”

“没那事。我病得越重,越没力气搞建筑。不过干这行还是挺有乐子,有时候还有意外收获。”

“听不懂你。”我说道。

“你哪能懂。她估计也听不明白。”说着他自言自语起来,“弱与强,他们俩掺和在一块儿。我人是快死了,可劲头却越来越足。反正横竖是个死,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想干什么都行!谁也管不了我,谁也拦不住我。我可以随便拿把枪上街,看见长得丑的就把他崩了。哈哈哈。”

“那你就等着进局子吧。”我说道。

“进就进呗,谁还能把我怎么样?顶多杀了我呗。杀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再要么把我送进去,关个二三十年?真有意思,好像我活的了似的。我也就剩个半年,往多了说,一年半好活。往后的日子里我就是皇上。天王老子也降不住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可惜——唉,只可惜我没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想干。”

看完老孙,我们开车回了雅典,欣忆在路上和我说:

“真是个怪人。有时候我挺怕他的。”

“怕老孙?为什么?”

“因为他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有点——反正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干得出来,哪怕是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他说来说去无非是这个意思。万一,”欣忆猛然一惊,直盯着我说道,“万一他给咱们盖好了家,在咱们搬进去那天,他就在门口等着,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他跟着咱们进屋,悄悄关上门,当场把咱俩杀了。像抹脖子什么的。”

“呸呸呸,欣忆,瞧你说的!”

“唉,我就是爱想这想那的,咱俩都这个毛病。”

“别因为祸起庄这个名字就想什么杀啊死啊的。”

“都是这名字捣乱,没准跟诅咒也有关系。”

“哪有什么诅咒。”我高声道,“都是骗人的。别胡思乱想了。”

我们的希腊之行仍在继续。


自译 Endless Night 第九章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