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ABO】穗玉钩29【帝湛VS后羡/满庭芳,骨生香,欲难填,美人榻,君不朝

29
高梧一叶下,空斋归思多。
历来造园,四方之地无单木。取的也是风水,不可教主人家受困。
先皇后自比凤鸟,怎可无落息之处。
于是,翊坤宫院中便有了一对成双梧桐。
既是凤落梧桐,也解了困局。
深秋日,桐叶落的寻常。
魏婴立在莲缸边,让人往缸里添暖水。
水莲羸弱,小王八也不是个耐寒的。
容嫔在这里说了好一会子话,吃掉一盘糖果子,还夹带走一盘。
伴着她出门,又陪她看了两眼水莲和王八,那丫头走的竟是露出些依依不舍。
不知为何,那孩子看人的眼神,叫他心里暖。
爹娘走的早,在魏氏那样地界成长。
魏婴自小学的便是做人三思,少说多看,与人相交,未可全抛一片心。
这世上啊,没多少人依恋他,他也不敢依恋旁人。
而容嫔,无论人前如何,可在自己面前,她就像个努了劲儿想要透出光亮的小太阳。
人前乖巧,人后明媚。
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高梧一叶下,空斋归思多。
魏婴觉得,自己近来是多思了些。
可这些思与他往日所思不同,都系在一人。
想起他,心里似喜又伤。
落叶遥遥,从高处往下飘。
魏婴仰了头,看向梧桐枝丫。
忍不住想起诗句开头…
两地俱秋夕,相望共星河。
他与他,同在宫墙内,可共看天望月。
他是他最该一心的人。
都说龙凤呈祥,可凤栖梧桐在树,龙游天际在空。
这番祥瑞,便是一个举目,一个低首,终究只能两望,不是近身成双。
‘ 殿下,进药吧。’
容嬷嬷过来提醒。
‘ 嬷嬷,容嫔刚才说那树上该有副秋千。’
‘ 殿下想要?’
‘ 嗯,叫人按上吧。’
‘ 好。’
‘ 对了,今日德妃…你瞧着可有不对?’
‘ 回殿下,德妃娘娘似乎气焰比往日低了些,顶嘴也少了。不过,应该是家里的缘故。’
魏婴摇头。
‘ 他的性子,就算扔到土里,也不是个和光同尘的。留心些。’
‘ 是,老奴明白。’
……
皇帝在养心殿里又碎了一盏茶碗。
魏长青噗通跪地。
‘ 秣陵楠木怎就成了松木,你们工部都是睁眼瞎!’
‘ 少跟我说什么前方打仗,银需储备。别以为朕是傻的,上上下下,你们贪了多少。’
‘ 魏长青,朕将你提上工部尚书才多久,皇后叔父,半身国丈,你就这样给朕,给皇后长脸的。’
‘ 滚出去,自己想法子补救,最多三日,御前回话,否则…你就跟金光善一样,关闭府门,自省!’
‘ 是,臣遵旨,臣这就去想法子。’
红门外,垂手伫立的尖嘴小内官眼神乱飘。
瞧见魏长青远去身影,若有所思。
韩内官眼角余光瞄他下,转身进屋,关上门。
待将碎茶盏端出来,那小内官凑上前接手。
‘ 干爹,儿子该下值了,我去扔,不劳您手。’
韩内官瞧他,呵呵一笑。
爷俩走出殿门,韩内官忽然道:
‘ 小李子,又去给你姑姑通信~’
小李子哆嗦下,立刻否认。
‘ 没啊,瞧干爹说的,咱养心殿规矩,儿子懂。’
‘ 干爹还不知道你们,兔崽子,一个个儿动下屁股,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 干爹…’
‘ 没事,去吧。干爹不拦人财路,不过,当心有钱没命使。’
‘ 这,还请干爹示下。’
小李子也算有心眼,既然韩内官肯对他直言说破,便是还有旁的打算。否则,早将他问罪扔宗人府受刑。
见他灵活,韩内官也露出指点模样:
‘ 德妃娘娘是个爱听好话的,何为好话,他爱听的…都是,明白么。’
小李子眼珠乱动,很快矮身,回了明白。
德妃爱听什么,不就是皇后不好。
那也就是说,今日事,可报。
至于以后,以此例举便是。
小李子没有去想韩内官教他如此原因,不是他不会想,而是不敢想。
皇宫大内密辛最多,而死的最早最快,都是那些知密多的。
以前给息梧宫通风报信,是为了银钱好处。
如今再做,小李子让自己乖乖学个应声虫。
少想,只管听干爹吩咐办事。
毕竟,他脖子上就一个脑瓜,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
‘ 陛下,这是蜀都督为中秋节庆进献的万福图。’
皇帝从一堆奏折中抬首,伸腰下地,看着烫金福字图。
眼前身后。
福字图勾起太学过往。
魏婴因有身疾,夫子对他有多照拂。开辟独立院落居住。
再者也因入学时,住了没几日四人间,便不断有舍监投诉,说乾元乱窜,日啊夜的攀墙翻院。
而这一切缘由,不是别人,正是魏婴。
想想入学,那时魏婴才多大…
十几岁少年,立身课堂前廊道。
出现当日,便是轩然大波。
蓝湛入学晚,可进去了就总有人耳边闲话,说文夫子学堂有个精致无边小美人。
大家课闲就是跑去看人。
那会子蓝湛并没上心。
可就是隔年秋日,他们先生犯了咳疾。文夫子过来代课。
那天收了作业,他同左候家三郎一道往文夫子学堂去交代。
那日秋雨细密,风吹雨斜,廊道上都湿了。
魏婴穿着学里白袍,撑了伞从课室门里出来。
一路总有横七竖八蹿出的人同他招呼。
他也笑了回人招呼。
雨风惊动衣摆,翻折出里头一抹红。
蓝湛当时,应该是呆了。
那个孩子,亭亭玉立的,从风雨中来。
三人照面,左家三郎笑的郎朗。
‘ 阿羡,中秋了,我跟你讨福字啊。’
‘ 好,许多学友也是在要,我正好后日都拿来,左兄后日来课堂取吧。’
他俩说了两句,魏婴告辞。
从头至尾,谁都没想到,也没注意,旁边还有个活人。
不过,也怨不得人家,谁叫蓝湛自己把自个儿摆做只会旁观的木头。
再之后,便是得空就开始的暗处盯人。
蓝湛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反正只要有了空闲,就是想去看他。
但,只是远远看他。
看他送人福字,看他与人说笑,看他自己在院里熬药,看他对着中秋月圆笑,看他亲手切开枣泥月饼,却只是舔一舔…
‘ 去翊坤宫说一声,朕想吃容嬷嬷做的枣泥月饼,叫…皇后下午送来。’
‘ 还有,备些吉字用的红纸来。’
……
天高云淡。
翊坤宫中雁九和几个内官,正随着挥膀子的赵婷,忙碌了量木板,搭绳结。
今儿例银又是按时发放,只要这月没挨罚的,都是整整齐齐无有克扣。
雁九干活卖力。
自从来了翊坤宫,就像入了天堂。老实干活,勤谨出卯,大家都能得到自己应当应分的收入。
便是犯了错,也不会如碧落宫中那般,罚跪挨板子。
林太妃外看温和,内里对奴才却是异常发狠。夏日晒冬日冻,皮开肉绽在那边是常事。
比较起来,皇后殿下简直就是菩萨。
此时,另一边暖廊下,冷菁正就着日头,验看几个女官的绣品和抄账工笔。
莲缸里小王八翘头,太阳烤的他头顶发亮。
脖子动的缓慢,仿佛找人。
终于,小厨房门口,光影里的红衣背影叫小王八的黑眼珠动了动。
他家主子在那儿。
厨房门口,两个小女官坐在凳上,努劲儿捣煮熟的枣泥。
魏婴穿了家常红衣袍,怀里抱个浅沿儿笸箩,边拨拉上头晾晒的花草,边看容嬷嬷在厨房案板上和面。
这便是翊坤宫中循例的日子。
鸟落高枝,看的脖儿动,叽叽喳喳歌唱。
……
午膳后,魏婴睡了个浅觉,才叫冷菁服侍更衣,呼唤轿辇,带上皇帝要的点心,往
养心殿去。
半道上,竟有两只喜鹊在轿子杆儿上落了会儿。
‘ 殿下,喜鹊落,喜事到。’
魏婴和冷菁笑笑,道:
‘ 我家那位姐夫,近来可好?’
‘ 奴婢前日不才回您,小任大人做制书令,勤勤恳恳,哪儿都好。’
‘ 呵呵,若非给我那些事碍了心境,他呀,总是能上金殿三甲的,可惜了。’
‘ 殿下,您若这样说,还是奴婢耽搁了小任大人呢。’
‘ 呵,冷姑姑,我都没点名,你倒学会多心。说来若非那一遭,你…呵呵。’
毕竟在宫道,魏婴没有将话说透。
可冷菁被那藏着的意有所指,惹的红了脸。
自从走了遭宗人府,她也才知马万三心思。
帝后近人,他们想不走动都难,一来二去,两人也是意有所成。
皇后轿子慢悠悠走道功夫,养心殿里,皇帝已经推开花窗。
‘ 你不是说皇后仪仗出门了,怎么还不到!’
‘ 陛下,路总要走过来,您再等等。’
嘭,花窗合盖。
韩内官给吓的一激灵,以为皇帝要恼。
‘ 到了到了,快开门去!’
听见这话,韩内官一颗心才落回肚子。
皇帝那里虎腾腾往炕下落腿。
见韩内官要来给他穿鞋,便又急声:
‘ 去开门,只叫阿羡进来。’
‘ 是,您的鞋子…’
‘ 管什么鞋,接人去啊!’
‘ 哎,遵旨。’
……
冷菁诧异地立到殿中,不明就里的给拦在红门外。
只能看着主子拎了食盒独个迈过门槛。
魏婴往屋里走了两步,不由也是诧异。
坐炕空的,皇帝鞋子还在踏上。
书案后,也没人。
身后红门关的声儿有点急。
跟着贴上耳边的动静儿也急。
‘ 阿羡,等的人心焦,怎才来。’
眼前五颜六色打转儿,待都定住,人已经给皇帝摁在红门上。
撅了嘴凑上要亲,可胸口却给硬物堵住。
皇帝低眼,见魏婴正把食盒抱在心口。
‘ 嗨,抱着它干嘛。’
魏婴眼瞧着皇帝抢似的将食盒放上炕几,然后自己也被他推倒。
‘ 陛下,别…’
‘ 想你,阿羡…’
他的一个想,毫无缘由敲住魏婴心底一处软。
手上失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