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四二一
间章 四二一
时间：【免疫时代，地球历 2165年】
地点：【未命名城市，黑野组织成员临时驻扎点】
★01核心零件
“我回来了——”
门被轻轻打开，黑村衫褐色头发的人微微叨扰，并未作弄出太大声响，他也许是怕吵到屋内的人。
“欢迎回来，哥哥。”
屋内，金发小正太笑的春风得意，一张干净秀气的脸在和煦的阳光下稍显病态。
归来人莫里安，屋内人莫瑞，他们是一对亲兄弟。
“怎么起来了？……身体还好吗？”
莫里安开口，他看见弟弟早已把衣服穿好了。
“我没事，哥。我只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又不是玻璃人，在演变成艾森曼格综合征之前，我还能说能跑能跳的。”
莫瑞作势在床边做起了小跑的动作。
“是——能跑能跳，姑息治疗。”
莫里安笑了笑。
“……但你最好早做心理准备，哥哥可是会尽快把你送上手术台的。”
莫瑞：“ 嗯，我等着。对了哥，我今天翻看了你的藏书……”
“嗯？”
莫里安有些惊讶，他的书里大都是复杂的公式，并无勇者斗恶龙的新奇故事。
“那你看懂了吗？觉得怎样？”
莫里安走到莫瑞身边，接过弟弟手中厚重的书，将其塞回它原本所在的位置。
“ ……都是神经网络算法和概率编程的相关书籍……完全，无从下手。”
莫瑞有些懊恼，他成功认识到了理工的可怕，就连最新的期刊杂志，刊登的也都是科学论文……
“对了，我最近看到过一篇《多模态信息融合的仿真机械人基于运动基元的移动研究》……说起来，这篇论文的叙述风格，很有哥哥的感觉呢。”
莫瑞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从这不足4平米的房间角落里翻出一本期刊。
“虽然看不懂，但我还是把它看完了，作者是……嗯？匿名……？”
莫瑞的视线在文章尾部落脚，本属于那里的发布者姓名被隐去了。
“……这些书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我记得……”
莫里安在桌底下翻找了一阵，直起身，摊开了掌心。一个小小的黑色机器人伫立在莫里安的手掌之上。一会儿，小机器人微微歪了下头。
“好、好厉害！会动的小机器人！是哥哥做的吗？”
莫瑞脸上流露出惊喜，被莫里安看在眼里。
莫里安：“ 是莫瑞的哥哥做的哦。”
莫瑞：“哥哥好厉害啊！哥哥比写论文的人还厉害！”
莫里安：“ ……应该不相上下吧。对了，我考考你，100、010、001，是代表三个什么数字？”
“嗯……嗯……”
莫瑞犹豫了半天，嘴里支吾着，他觉得应该是计算机的二进制，但对应的十进制数字他在心里一时还没计算过来。
“ 用二进制换算，是421，你的生日。”
莫里安笑笑，把答案公布了出来，他并不打算为难莫瑞。
“ 二进制是计算机科学的基础，如果莫瑞对这方面有兴趣的话，哥哥教你。还有这个小机器人，等到莫瑞生日的时候，就送给你吧。”
“ 真的？！”
“当然了，不过这个小家伙，可以完成得更好，如果能得到那个核心芯片的话……”
“芯片……吗？”
★02西装暴徒
手术室死寂的白色与合金的墙面浑然一体，空气被抽干，枯涩和焦灼填满这片空间。
医生：“ 你弟弟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不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会很危险。”
医生：“当然，我也了解你们的情况……无论是心脏移植源、钱、中心医疗优先级，对你们来说都是不小的难关，我只能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我知道了。”
在莫里安的目送下，医生默默走出，去往下一间病房。
紧贴着透明玻璃，莫里安的视线穿过阻碍，落到无菌房里的病床上，莫瑞正躺在上面昏迷不醒，戴着呼吸机，面色苍白。
“莫瑞……现在可不是我埋头做机械研究的时候，至少……至少要先解决钱的问题。”
莫里安右手触碰着玻璃，呢喃。
在现在的技术垄断之下，到处都是壁垒。就算他向系统递交了简历，也无法通过第一层全面筛选……
没办法了，他也只有再去冒一回风险才行。
……
“虽然从一开始你就……但我还是很想问，为什么你会是这副打扮……？”
城市外围区域，一个武装严实的青年站立着，他瞧见莫里安穿着一身西装过来了，像是个刚从工作岗位下班的打工人。
莫里安：“个人品味。废话少说，“鬣狗”的方位现在是？”
青年：“东南方向，大概三十秒后到达既定位置，该做好准备了……里？”
青年话还没说完，莫里安就已经接过他手中的武器配件，组装出一对完整的机械式动能枪组。
“简单的枪械改造，三十秒足够了。”
莫里安说着，顺便给枪械上了子弹。
这是必要的性能升级，他要在“鬣狗”近身之前解决掉他们——可不能弄脏了外套。
“早点解决，早点回家。”
莫里安紧握双枪蹲在铁皮油桶后，视野范围里“鬣狗”的身影已然出现，那是三三两两的钢铁机器人，它们的身体上架设着机枪。
自从17年前零点能反应堆发生事故，大气中便充满了辐射，人类大批消亡。并且从那以后所有的智械都失去了控制，变成了收割人类的疯狂机器，联邦府政府管理下的众多区域也在机械暴乱中解体，变成一个个小城市。
而莫里安和莫瑞的父母在暴乱中没过几年便和他们失散了，之后莫里安和莫瑞便跟随人群奔逃，来到了目前这座城市。为了治弟弟的病，莫里安在各个私人研究所兼职，一边发论文一边向大公司投简历，最后无奈之下接触到了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在军队繁忙之际清除城区外零碎的失控机械体换取报酬。
这并不是一份好工作，尤其是相对于人类脆弱的身躯而言。
“十……九……八……”
默读秒数，莫里安的脑海内计算着机械体的行动轨迹，二十米范围以内是普通枪械组射击的最佳距离。
“三……二……一！”
就是现在!
莫里安迅速将枪械里的子弹倾泻殆尽，至于有多少能命中，这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在打完后莫里安迅速撤离了原本位置，而后附近提前摆放的油桶被密集的子弹扫射，内部的混合燃油全部从筛子般的孔洞中倾泻。
四个搭载机枪的哨戒机炮遵从简单的逻辑开始向油桶靠近，泄露的燃油涂上了它的滚轴，但机器的逻辑并不能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该你了。”
莫里安在通讯里对着青年说话，他的诱饵任务已经完成了，点火是青年的事。
“好嘞!”
通讯中传来声音，随后一发燃烧弹被打出，径直射入密集的汽油桶中央。
随着一阵爆响，以哨戒机炮为中心，燃油和火焰飞溅，烈焰中的机械裹挟着一团团火球冲出，其携带的机枪子弹在高温下炸膛，四处飞射。
莫里安躲在钢铁墙壁后方，等待收工，这些机械体携带的子弹报废后，他只需等待高温将它们内部的线路烧毁，就可以对其进行拆解了。
……
“你们回收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莫里安将拆卸下的零件收集到一起交给青年。
“目前军队的人认为智械并非是失控，而是在某种病毒的感染下进行有意识的行为……”
青年清点着物件，顺便回答了莫里安的问题。
莫里安：“所以，你的意思是全球暴乱的机械都是被计算机病毒控制了吗？”
青年：“也不算是计算机病毒，根据研究人员分析，其可能与空气中的辐射有关，联邦内部的人称之为帕弥什病毒。”
青年：“并且有研究表明这种病毒会消耗地球的物质不断进行质量展开，这意味着它的浓度会越来越高。”
莫里安：“……”
★03小机器人
“哥哥最近很早回家呢。”
莫瑞脸上还是那份和煦的微笑，从医疗站苏醒后，他就回到家里了，他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因为哥哥表现优秀，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所以可以提早下班回来陪莫瑞。”
莫里安撒着谎，脸不红、心不跳地翻阅最新的期刊。
“ 机械工程师……在大公司上班，哥哥真的好厉害啊，哥哥穿这身衣服也好帅气！不知道莫瑞能不能有一天也跟哥哥一样呢……”
莫瑞眼里满是羡慕，哥哥说过，他在大公司上班，每个月能拿好多好多钱呢——尽管他们目前还住着4平米的“大房子”。
“ ……会有那么一天的。莫瑞会比哥哥还厉害，还帅气。”
莫里安说着，没有得到回应。
“……莫瑞？”
他转过身，莫瑞已经倒在角落里了。
“ 可恶！……病情又再度恶化了吗……！”
莫里安把莫瑞搀扶起来，把药喂给他。
莫瑞：“ 我……没事的……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莫瑞：“ 我这几天……偷偷出了门……把之前攒起来的零花钱……全都……花掉了……”
莫瑞：“ 哥哥……你看……”
莫瑞：“ 哥哥想要的……是不是这个芯片？”
莫瑞把手掌张开，一块有着银色引脚的黑扁方块在他手上闪闪发光。
“……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莫里安内心焦灼，以往时刻保持的冷静和理性顷刻间化为乌有。
“……莫瑞……你明明知道自己……！”
莫瑞：“ ……其实我啊……我也不知道、你、咳咳……你需要什么样的芯片……”
莫瑞：“可是这个……最好看了……”
莫瑞对着哥哥轻轻笑着，声音虚弱中带着咳嗽。
“……嗯……嗯……，我就是需要这个，就是这个，没错的莫瑞。”
莫里安把满含的泪水咽下，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和他手中的芯片。
“在莫瑞不能陪在哥哥身边的……时候……装了新芯片的小机器人……就可以代替我……陪着哥哥了……”
★04代价几何
城区外，莫里安再次找到青年。
青年：“……想拿到这么大一笔钱，在这么短时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莫里安：“我必须拿到这笔钱。”
青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听到一个消息。”
青年：“上头有个研究所在招募实验人员，提供的报酬相当可观，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青年：“但……实在很可疑，里，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
莫里安：“谢了……对于我来说，不论用什么方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莫瑞能够活着。”
★05机械心脏
莫里安来到了青年所给出的地址，一处隐蔽的研究所。
博士：“ 钽-193共聚物相性简直完美，你是很好的实验对象。”
博士：“对了，你让我顺便测试的你和你弟弟的HLA配型也是匹配的，不过，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莫里安：“只要你说话算话，足够进行移植手术的钱，中心医疗最高级别的手术优先级，能确保莫瑞之后的正常生活和……移植我的心脏。”
博士：“ 不仅如此，我会确保你弟弟之后能享有的待遇都是优先级的，甚至……他能得到入住‘空中花园’的资格。”
莫里安：“……只要能保障莫瑞的安全。”
博士：“我顺便也测试了你弟弟的钽-193共聚物相性，也还不错，不考虑给你弟弟换一颗机械心脏？这可不需要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莫里安死死盯着他。
“别打我弟弟的主意，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实验的危险性。这是赌上未来的交易，不论是为了什么，卖命这种事，我来就可以了。”
博士：“别这么悲观，只要实验成功，你可是……”
莫里安：“ 我并不关心你们的计划。”
博士：“总之，你的弟弟，在实验开始前，我会派人把他带到这里。放心，我们会为他配备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博士：“会是一流的医生，在实验开始的同时，为他主刀，进行移植手术。”
博士：“见上最后一面吧……最后，以‘人类’的身份。”
……
不足4平米的小屋内，莫瑞在哥哥的注视下睡去，今天哥哥久违地给他讲起了睡前小故事，即使内容他已经听了好多遍了，即使他早已过了听故事的年纪……
待莫瑞睡去，莫里安静静将小机器人和他四处搜集到的芯片拿出来。
“莫瑞的生日快到了，或许我能赶在那之前……”
莫里安喃喃着，他的颅内掀起数字的风暴，只需要0和1两个数字，就可以传递一切信息，只需要写入代码，就可以让小机器人完全动起来。
二进制的规则，存在与毁灭，非黑即白——那些0与1直接而有序地在他的脑海中幻化成一个个敌人，井然有序地走向终结，最终排列成一串串代码浮现在小机器人的显示屏上……
最后一块芯片了……
过去的一切在莫里安的内心闪烁汇聚，凝结到代码的结尾——
莫瑞，哥哥这次，可能要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06咫尺深渊
刺眼的光。
……
病床。
……
医生。
……
剪刀。
……
鲜血。
……
冰冷的手术室里，莫瑞猝然惊醒，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莫瑞四处张望，只有一个小机器人在桌面上走来走去，那是哥哥送给他的，只是……为什么它可以动了？
“哥哥呢？”
莫瑞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四肢软弱无力，但他心口的绞痛似乎没有了。
哥哥……
莫瑞扶着墙壁往外走，他心口缝合完好的手术切口乍了线，在他未察觉时悄悄往外渗出血，这里仿佛是某个密封的地下设施，没有窗户，所有的照明都依靠于内部白炽的灯管。
莫瑞继续往前，仿佛走在一条无人的死寂回廊，直到……他看见前方圆柱形透明玻璃培养舱……以及里面浑身插满线路的哥哥！
“哥……哥哥？”
培养舱里，莫里安的脊椎全然被钽-193组成的合金骨骼捅穿，他被浸泡在培养液里，线路顺着钢铁的脊骨刺入骨髓。
“ ……莫瑞？你……”
透过厚重的玻璃，莫里安看着他一直溺爱着的弟弟，他本不想让他见到这一幕的……
“哥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被关在这个、这个……”
“这个是什么？为什么你身上插着这么多管子？”
“你生病了吗？哥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莫瑞疯狂拍打着培养舱的透明玻璃，但无济于事，他的力气太弱小了，根本打不碎眼前的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道深渊。
莫里安：“ 莫瑞，别怕。”
莫里安：“听我说，莫瑞，接下来，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莫里安：“但是放心， 哥哥只是有了一份新的工作，而且……报酬相当可观。”
莫里安：“ 你要好好听话，跟着那些人前往一个叫空中花园的地方……你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哥哥，我不要！”
莫瑞用拳头捶打玻璃培养舱，他手上血肉模糊，却砸不出一丝裂纹。
“我要和你一起去，哥哥！我会好好学习、听话！你带我一块儿走好不好！”
莫里安：“多大了，还跟哥哥撒娇。”
莫里安：“哥哥答应你，一定……一定会再回到你身边的……”
莫里安：“一定……”
★后记：
时间线:【反击时代】
未知的通讯——
???：“怎么样，新环境还适应吗？”
里：“嗯，都很好，你放心吧。”
里：“再说了，我的状况，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 不过，总觉得还是要你亲口说出来，才能安心。”
里：“别总这么担心，可是会影响到我的。”
里：“对自己和我都多一点信心。”
???：“ 嗯，我会的。”
???：“只不过看到你和那位指挥官在一起的样子……还真是有些羡慕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地球……”
里：“别傻了，……和我们在一起，那家伙可是时时刻刻面临着意识受损亦或是死亡的危险。”
里：“虽然这样是很热血没错，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这样就好。”
???：“ 我已经长大了，可不像以前一样！”
???：“ 我可是有一直以你为目标在努力着……”
???：“ 现在二进制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早就小菜一碟了！”
里：“ 是是是，但是想超越我，你可是还差得远。”
???：“ 切，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
???：“并且，会好好地保护你……”
里：“果然是长大了啊……”
里：“好，我会等着这么一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