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芽】光缚悬于空（十一）
第十一章
醉了的姬子比往常要更加讲道理，芽衣很容易地就把姬子送回了房间。芽衣折回来收拾酒瓶和杯子的时候，才发现这酒竟然是白兰地，而且这酒的色泽透亮如同琥珀，品质相当出众。
酒瓶上虽并未有标明品牌，但价格应该不菲，姬子是怎么摸出来这瓶酒的？芽衣一边封了酒瓶，一边思绪在无目的地蔓延。等她都收拾完了，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德丽莎带走琪亚娜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九点二十了……学园长不会是把琪亚娜带走，然后监督她看书了吧？”芽衣不禁思考琪亚娜这次之后会不会对德丽莎的独处产生心理阴影，据她所知，琪亚娜对于书本这种东西似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嗯，一见到书本就能没有任何抵抗地睡着，芽衣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虽然上课的时候她偶尔还是会替琪亚娜掩饰，但大多数时候是她根本叫不醒睡着的她。
芽衣轻叹、摇头，她还是决定先去洗漱，她有预感这次琪亚娜回来应该还会找她的。
果不其然，在芽衣洗完澡，还在给自己吹头发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就是理由出乎了芽衣的意料。
“芽衣！”琪亚娜在门外小声地呼唤，“芽衣，姬子阿姨又睡到我房间了，今天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我不是扶姬子老师去她自己的房间了吗？”芽衣披着半干的头发，一脸惊讶地打开门。琪亚娜抱着自己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愁眉苦脸地叹气：“现在大姨妈也在那边，芽衣先让我躲躲吧。”
芽衣无言地让开身子，看着琪亚娜跑去了卫生间，随后哗啦啦的水声便传了出来。
“芽衣，琪亚娜是跑你这里了？”德丽莎果然从琪亚娜的房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芽衣认得这瓶酒，是被姬子喝了一半而后被她之前收起来的那瓶。
芽衣沉默地点点头。
“辛苦你了，姬子这家伙又喝醉了……这是她原来的房间，喝醉了就会本能地跑这里。”德丽莎无奈地摇头，“看样子以后这些酒还是得藏好一点，总是这么喝对她身体也不好。真是的，姬子还说拿这瓶酒给我庆生，还不是被她自己给干掉了……”
“德丽莎学园长的生日快到了吗？”芽衣神色一动，轻声问道。
德丽莎看了芽衣一眼：“确实快到了，算算日子，也就是下个礼拜五。嗯，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琪亚娜吧？琪亚娜的生日是十二月七号哦。”
“咳。”芽衣握拳抵住了下巴，做出来沉思的样子，而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琪亚娜肯定很想给学园长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我和布洛妮娅也是。要不是学园长拍板，我作为一个律者，布洛妮娅身为逆熵成员，我们恐怕没有资格进入这个学园。”但芽衣脸颊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她，她确实更想知道琪亚娜的生日。
德丽莎轻笑一声，她的年龄可不像她的外表这么年轻：“好啊，那我可就要期待一下了，我亲爱的侄女和学生，到时候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至于其他人的生日……”德丽莎看着芽衣脸上的表情，“姬子是在六月十一，她比较喜欢热闹。符华的话……还是需要你自己问下她，她好像不太喜欢谈及生日的事情。布洛妮娅也一样，你自己问吧。”
“好，谢谢学园长。”芽衣礼貌道谢。
德丽莎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今天琪亚娜可能会闹腾一下，你多担待吧。唉，卡斯兰娜家的笨蛋传统……没想到琪亚娜她会继承得这么彻底。”
芽衣眉头动了动，她好奇地开口：“学园长，你叫走琪亚娜去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拿了一份卷子让她重新写而已。”德丽莎叹口气，“可惜她又睡着了，我只好拉着她去训练场精神一下。”
“……”芽衣很想问是否用之前背在后面的那个超大十字架提神的，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战斗对于琪亚娜来说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的提神办法。
“唉，总之，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了……芽衣，她的成绩你稍微看下吧，拜托了。她毕竟……”德丽莎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缓缓开口，“毕竟，圣芙蕾雅开设的意义并不是为了战斗，她需要去感受那些她以往没有感受的东西。”
芽衣感受到了德丽莎的为难，事实上琪亚娜确实相当执着于战斗，这本也是芽衣想要做的，对于德丽莎这样的请求她自然不会拒绝。
“学园长放心吧。”芽衣承诺。
“那就好。对了……符华是总部直属的A级女武神，她的出现是奥托主教对于第三次崩坏的一次处理结果。”德丽莎斟酌着用词，“总之，如果符华对你有所冒犯，在这里我先和你说一声抱歉。”
芽衣愣了一下，随即她笑了笑：“监视一名律者，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学园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德丽莎朝芽衣挥挥手：“好了，事情都说完了，晚安。”
“晚安。”芽衣目送着德丽莎走开几步，才退回房间关上门，她拿起吹风机，刚准备继续给自己吹头发。卫生间的水声已经停了，然后琪亚娜裹着浴袍打开门，她的头发湿淋淋地被她握在手里，对着芽衣不好意思地笑：“芽衣，我忘记拿毛巾了。”
“琪亚娜你呀，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毛糙。”芽衣叹口气放下吹风机，从一边找出干净的毛巾递过去。
琪亚娜傻笑两声：“这次不是大姨妈在嘛，就少拿了，以后会注意的。”她接过毛巾胡乱地在头上一阵擦。芽衣在旁看得直摇头，她抬手按了按琪亚娜的肩膀：“我帮你吧。”
“嗯嗯，芽衣你真好。”琪亚娜顺从地低头，芽衣用毛巾裹住这团已经被擦乱的头发，牵引着琪亚娜坐到床上，然后揉搓着这团白毛。这还是芽衣第一次替人做这种事情，手法相当生疏，于是她找了个话题用来分散注意力。
“刚刚我和学园长说了会儿话，她的生日快到了哦。”芽衣很自然地想到德丽莎生日的这件事。琪亚娜其实非常看重德丽莎这位长辈，虽然她表达看重的方式有些特别，但乖乖听训似乎已经是琪亚娜能做出的最服从的方式了。
琪亚娜似乎没有想到芽衣会提这个，她偏了偏头，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大姨妈怎么没有和我说？她不会是因为成绩的事情真的生气了吧……我已经很努力地考试了，可我太累了真的没有办法……而且后半段和大姨妈的架打得很不错啊，她的那个十字架我可是接了好几次。”
听着琪亚娜的话，芽衣不自觉地停下了下手，她觉得她要是不停下来，可能下手会不分轻重。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接着擦头发：“琪亚娜，下个礼拜也有你的补考，我觉得补考成绩应该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生日礼物，你觉得呢？”
“唔……”琪亚娜认真思考起来。
平心而论，琪亚娜是一个相当惹人喜爱的少女，只要她不谈论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几分钟后，琪亚娜猛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芽衣，我想起来了，我在布洛妮娅的房间里看到过《吼姆》的漫画书，到时候我们也给大姨妈买一套吧。”
芽衣对这突如其来的主意无奈了，她拉住兴奋的琪亚娜按回床上，转身去拿吹风机：“你头发还没干呢，先别动。学园长只是看着像小孩子，她自己强调很多次了，她年龄比外表大多了，你不要把布洛妮娅的喜好套在她身上啊。”
“可是臭老爸说过，就是大人才会更喜欢看漫画书，你想啊大姨妈身为学园长，日……唔，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一天要干很多事情，肯定是需要放松的啦，漫画、游戏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琪亚娜分析得头头是道。
“是日理万机。”芽衣先是补充了琪亚娜要说的那个成语，而后才开始思考。她竟然有点被说服了，她本人是没有这样的经历，但她的人生本就与他人有很大的不同，她的经历无法作为参考。而琪亚娜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人也多，这方面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芽衣拨弄着琪亚娜的长发，让其在吹风机下摇曳，她在思考中点头：“那……买一套试试？”
“嗯嗯，让布洛妮娅去挑，她对吼姆的一切东西都很感兴趣，挑的肯定会很合适。然后给大姨妈定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啊，大姨妈今年几岁？”琪亚娜忽然顿住了。
芽衣也沉默了，对于一个女生，不管是多大的女生，探究年龄终归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那就不插蜡烛了。”芽衣轻声否定了这个惯例。
“啊，没有吹蜡烛许愿，少了好多仪式感啊。”琪亚娜有些失落。
芽衣揉了揉这团白毛：“好了，吹干了。今天也不晚了，明天找布洛妮娅讨论讨论，也可以问下姬子老师。”
“嗯！”琪亚娜重重点头，她转过身，摸了摸芽衣的头发，“芽衣你的头发还有点湿哦，我给你吹吧。”
“好啊。”芽衣递过吹风机。
琪亚娜学着芽衣刚才的样子，撩起芽衣的头发：“芽衣的发质好好哦，手感很好。”
“咳。”芽衣对于这种夸奖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一声，“也还、还好吧？”
“是真的。”琪亚娜为了表明话语的真诚，还多摸了好几下，“对了，之前晚饭的时候，姬子老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什么时候出发，芽衣难道已经可以去执行作战任务了吗？”
琪亚娜的语气有些担心。
芽衣安慰琪亚娜：“确实是作战任务，两天后。不过应该只是跟着姬子老师，不危险的。”
“那就好……”琪亚娜有些疑惑，“不过为什么我和布洛妮娅就没有任务呢？”
芽衣脸色微微一凝，随即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下个礼拜你要补考，布洛妮娅要给你补习……姬子老师肯定是考虑了时间的。”
“啊？不能和芽衣一起那真是太可惜了。”琪亚娜放下吹风机，还不忘揉了揉芽衣的头，“好啦，吹干了。我们睡着吧。”
两人互道一声晚安，然后躺在床上关上灯。
琪亚娜盖好被子，看着黑暗忽然说了一句：“芽衣，这些天真的很好，有大姨妈，有姬子，还有布洛妮娅和大家……”
“嗯。”黑夜中，芽衣附和着，她没有问这句话里为什么没有自己。因为她们现在在一张床上感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意味着更多。
琪亚娜想了一会儿，突然翻了个身，和芽衣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但这一次，芽衣并未感到不自在，相反她也翻了个身。
“怎么了？”
两人的目光在黑夜中对焦，而后又都不自觉地挪开。
琪亚娜想起在长空市中逃亡时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要开口说的话怪怪的，但她还是坚持开口：“果然，有芽衣在的话，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对于芽衣而言，这句话是显而易见地可以反驳。
“不，琪亚娜。是因为有你在，所以事情才会好起来。”
两人的目光再度对视，良久后，她们都笑出声了声。
或许是彼此的相遇，给予了她们各自的契机。她们的相遇，于绝望中诞生希望，确实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能称得上不错的开端。
芽衣带着笑意沉入睡眠，她难得地梦见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身着白衣，轻抚她的额头，对她许下祝福：“芽衣，你是我们的珍宝，所以好好活下去，有美好的明天在等着你。”
一切都非常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