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 ‖夏夜惺忪 「眠夏」
贴着我脉搏的紫檀木珠碾过我掌心蜿蜒沟壑的生命线,又滚过他的,戴在他手腕。
“这串佛珠送给你,替我保你平安。”
*关于背景及设定的细节可能会有些许毛病,再加上复健时期文笔生疏,还望别介,提前说抱歉orz
*请勿上升真人。
BGM:
《尘埃》——by家家
关上冰箱门的时候,随着沉闷声响一同落下的,还有走廊隔壁传来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在夜晚几乎无声的走廊里显得分外突兀,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没拿稳,砸在瓷砖上光荣阵亡,糊糊塔塔淌了开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
浓烈的委屈感来得莫名其妙,无边地从地砖的缝隙里冒出来,像层透明的蛋白液一样把我包裹住,咕嘟流动着,厚重黏糊,我皱了皱眉,水波在视野里晃荡。
妈的,隔壁是不是有病。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头一回没有考虑什么邻里纠纷很冲动地跑到门口大力地揪住把手掀开门,开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隔壁什么时候来的新邻居。
门外走廊正好有过路晚风,撞过来把我脸侧的发丝吹得乱飘,挠得我脸颊微微发痒,看上去好像几根杂草,至少我妈还在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我吸了吸鼻子,趿着拖鞋从门边探出半边身子。
咦,今天傍晚的天空真好看。淡淡的紫蓝色在天幕铺开,一点和以往的沉闷不同。但我好像已经太久没有注意每天的天色了。
是因为隔壁一脸懵盯着我的新邻居太好看,所以他身后的天空也变得好看了吗?
不知道。
隔壁新来的青年一只手抱着折叠梯,就站在隔壁门前,望过来的视线透着几分讶异和迷茫,嘶着气揉了揉头发同样有些凌乱的脑袋,应该是刚刚从扶梯上摔下来了。他呆愣愣地同我无声对视两三秒,随后终于反应过来似的露出了一个捎带着歉意的笑容,声音透着慌乱。
“抱歉啊....我刚刚在梯子上没站稳摔下来了,吓到你了吧?真的很不好意思!”
面前人嫣红的唇瓣已经停止了一启一合,我却还在盯着他过分漂亮的面孔发愣,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撸到手肘间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小臂却孔武有力,海胆头在他身上似乎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更突出了他柔和清晰的眉眼。
“........”
我眨眨眼睛,这才意识到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似乎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
楼下不远处树上的知了叫声每次路过都震耳欲聋,怎么这个时候分贝倒好像小了许多,一种微妙的尴尬感随着永不停歇的蝉鸣一同在我们的目光之间蔓延开来,我率先挪开了视线。
“...没事,下次小心一点。”
看他支在走廊里的梯子颤颤巍巍的,应该是从楼下大爷那里借的,年久了有些不太好使。
“这梯子有些不稳,要不要帮你扶着?”
听着那梯子还在抖动的声音,觉得还是有些危险便停住了回屋的动作回过身问了一句,青年立马朝我投来感激的视线。
“如果可以的话,谢谢。”
我两只手用力地抓住轻微晃动的把手,一只脚踩在最底层的格子上,抬头可以看见他乌黑的发尾叠在后颈,夏夜的晚风总是一阵阵的,这会儿从他白衬衫的下摆钻进去,衣角朝风去的方向摆动,声响飒飒。
风徒然刮得大了些,衣摆掀起的动作也跟着飘摇,露出他后腰一小块肌肤,吓得我赶紧转过头去看走廊外残阳掉进城市高楼间变成一缕缕血红色的丝线。
“我换个灯泡,马上就好了。”
“嗯。”
我注视着他一步步从梯子上爬下来,这才松开了手,青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过身冲我道谢,笑起来眉眼弯弯。
“谢谢姐姐!姐姐你是住隔壁吗?”
“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还得回去处理被你吓掉的鸡蛋。我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接了一句。
叉了一口煮好的面条吹吹气,筷子刚要抵到嘴边就有人在敲我的门,声音不大,轻轻地有节奏感地,听上去门外的人倒是很有礼貌。我只好放下筷子去开门,门一打开,刚才的青年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并递过来一个用透明盒子装着的小蛋糕。
“啊...这个小蛋糕给你,谢谢姐姐刚才帮了我。”
即使夜幕降临外头的光线有些昏暗,还是能看得清蛋糕不错的卖相,最顶端的草莓饱满红润,的确让人看得非常有食欲。这不会是他刚刚跑到哪家蛋糕店去买的吧?
轻轻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小蛋糕,
“不用谢,蛋糕我就收下了。”
“那就不打扰姐姐了,拜拜!”
我点点头,冲门口站着的青年挥了挥手。
洗漱上床之前,我余光瞥到餐桌上孤零零立着的小盒子,才记起隔壁送的蛋糕还放在桌上,夏天不放进冰箱里会坏的吧。我捧起蛋糕盒,这个小蛋糕看上去是真的很好吃,顺滑的奶油,顶上洒着一层巧克力碎屑,草莓还是那么漂亮,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要不先尝一口?
握着塑料小叉子扎进蛋糕体里的一刹那,我的心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罪恶感,就一口。
蛋糕胚被烤得松松软软没有一点蛋腥味,半湿润的口感也不至于太干,动物奶油打发的程度恰到好处,没有过硬也不软趴趴,奶香味充斥整个口腔,巧克力碎屑融化后带来的浓郁香甜.....
我咬着叉子,在心里默默流泪,这个蛋糕,好好吃。
不知不觉,当我放下叉子时,盒子里的蛋糕已经没了影,只剩星星点点的巧克力碎铺在底盘上,看得我罪恶感直接提升了几个度,大晚上吃了一个奶油巧克力草莓蛋糕,怎么想都是能胖个几斤的程度吧!
但是真的好好吃...我烦躁地扔掉了垃圾冲到卫生间洗漱去了,回到卧室卷上被子草草睡去。
把门反锁好,我提着门口昨晚丢出来的垃圾袋往楼下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后的开门声和我的吐气声一同落下,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声响,我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从困意中挣扎出来。往后看一眼,青年背着单肩包合上了门,脑袋上还扣着顶渔夫帽。
“早上好!姐姐你是去上班吗?”
“是啊——早上好。”
他快步跟上来走在我身侧,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我想到前几天刚刚见面时他送来的蛋糕,抿抿舌尖似乎还能回味起当时香甜松软的滋味,相对无言的两个人似乎需要这个话题来拯救,不能总让别人先找话题,况且我也真的很想问问他,
“之前你给我的蛋糕很好吃....是在哪里买的。”
“那个草莓小蛋糕吗?”
青年站在我身侧高出我一个头,说话时眼睛好像总是亮亮的,也不知是什么落了进去,总感觉有种隐隐约约的吸引力,吸引着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嗯。”
“那是我自己做的啦。还怕不好吃呢,没想到你喜欢!”
他略羞涩地挠了挠头,笑时露出一口皓齿洁白整齐,脸颊泛着些淡淡的绯色,声音都透着无法抑制的开心和得意,到底还是男孩子。不过还真是没想到烘焙手艺这么厉害,是甜点师么?
“自己做的?”
“没错~”
“那真的好厉害...我以前...”
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在家里搞烘焙倒是一次没成功过,还被我妈敲着脑袋骂一天天净整些失败品既浪费时间还浪费材料,最后被她巧手一化又能神奇地变成第二天早上的早餐。
只可惜,以后都没有这样的场景了,厨房角落的烤箱也已经落灰很久了。
想到这里,我脸色沉了沉。
“以前?”
“不,没什么.....我要去上班了。再见。”
我摇了摇头,扫了辆共享电动车,骑了上去扭头冲他摆了摆手,拧动把手往附近的地铁站骑。并未注意到身后青年目送着我骑过红绿灯交错的斑马线,直到身影消失不见,眼底笑意逐渐淡去,只剩下复杂的深海在他眼中翻涌。
地铁里的空气干燥而沉闷,穿行间从缝隙里挤出的呼啸声,灰尘夹杂着轻微的霉味,有些逼仄却令我感到分外的安心,握着金属扶手沉默地盯着窗外一片漆黑翻滚,玻璃投射出我的倒影重叠却清晰,我在心里轻轻地,小声地质问我自己。
方千寻,就算拥有了新的羁绊,你又能寻求什么呢?
接下来的路,还是只能自己独行吧。
不是很懂,我的新邻居看上去这么个爽朗干净的男孩子,怎么就如此迷糊呢?我疑惑着,从冰箱里抽出两罐冒着水汽的可乐,一罐递到他面前,一罐给自己。
“要喝可乐吗?”
“谢谢姐姐。”
他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可乐握在手里掂了掂,我拉开易拉环往嘴里闷了一口可乐,被翻涌而上的气泡和温度激得皱了皱眉。
事情的起因是我今天下班回到家在隔壁门口捡到一只蹲在房门口一脸绝望的他,一问才知道没带钥匙,秋老虎时节外面温度可不低,便先让他进来坐着。
“姐姐,碰见你几次都没问,你叫什么呀?”
“方千寻。”
“千与千寻的那个千寻吗?”
“没错。”
可我没有电影里的千寻那么令人羡慕的家庭,我敛下眸子眨了眨眼,又抬头对上他眼睛里似乎一直未熄灭的星光,着实惊了我一跳。
“你的名字真好听!”
被盯得脸颊有些发烫,我又闷了一口可乐,将冰凉的罐身贴在脸侧。
“那你呢?你叫什么?忘带钥匙还会做蛋糕的神奇新邻居?”
“我叫宋亚轩。南宋的宋,冠亚的亚,轩辕的轩,”
宋,亚,轩....在心里默默写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上下把宋亚轩扫视一遍,微微扬起嘴角。
“你的名字,很适合你,也很好听。”
“适合?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莫名觉得合适而已。”
我撑着下巴语气有些迷糊地同他闲聊,倒好像喝了半罐可乐就醉了一样。剩下的原因已经涌到喉口几欲脱口而出,被我顿了顿压下去。
嗯....我觉得,因为你看上去温柔又灿烂。
这样鲜活地,灿烂地,存在于我的生活中的光源,好像总在吸引我不断去靠近,要是能靠近一点,是不是就能离一潭死水般平庸黯淡的日子远一些,离我所逃避所不愿触碰的出身和回忆远一些,离沉甸甸的现实远一些?
好希望真的可以,屋里没有开灯,我看着面前人昏暗中仍旧柔和的眉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胃突然开始抽痛,我往后靠缩进沙发里,该死的,几个月都不见复发,怎么这个时候会胃痛?果然还是不能喝冰的啊....
“姐姐?你怎么了?”
“要不要紧?”
见我突然不说话窝进沙发里皱着眉头的表情,宋亚轩显然慌了神,凑到我面前语气急切地询问着我的情况,我抽出力气冲他摆摆手,从喉咙口挤出几个字站起身快步走到提包旁翻出药罐。
“不要紧,你先坐着。”
干涩苦口的药片刺激得我一阵阵不适,忍住干呕的冲动冲到桌边灌了几口水才咽下去。
回到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宋亚轩略显不安地等在沙发上,望向我的神色满是担忧,
“看你去吃药了,有没有好一点?”
“嗯。我没事。”
胃里的不适感虽然没有刚才翻江倒海得那么厉害,但还在隐隐抽痛,看他还是皱着眉头抿唇的样子,我率先扯出了一个应该不算太难看的微笑,望向他的眼神逐渐和缓。
“真的不要紧。别担心。”
“但是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剩下半罐可乐不要喝了,你应该少接触冰饮。”
我忘了说,宋亚轩的声音很好听,磁性又低沉,温温柔柔的,说话时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胸腔也在一同共鸣。
“嗯。”
我瘫在沙发上顺从地点点头,竟然有种劫后余生没得由来的心安感。
手机铃声徒然响起,看来是宋亚轩叫的开锁匠来了。
第二天回到家,我在门口发现了一个贴着纸条的泡沫箱,上面写着:
“姐姐,难受的话,吃蛋糕会不会开心一点呢?这次是新款的巧克力口味哦~꒰ঌ(˚ᆺ˚)໒꒱”
颜表情被宋亚轩画得神乎传神,我一天的疲倦似乎被扫去了不止一星半点,我抱着泡沫箱噗嗤一声笑出来,掀开是一个被融化的冰袋保鲜得很好的巧克力小蛋糕,看上去同样很诱人。
真是。这小子看来以后很会哄女朋友啊。
将叉子放入口中的一刹那,甜食带来的愉悦感迅速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含着蛋糕默默品尝,眉头舒展开来,不自觉地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我低头看着桌边从箱子上揭下来的标签,仿佛透过那个颜表情还能看见宋亚轩叉着腰朝我挤眉弄眼笑得好开心。我笑眯眯地想。
吃蛋糕,真的会让人开心不止一点点。
我看着面前相框里被保存得尚未发黄的照片上,母亲搂着我神情温柔的笑颜,年幼时拍照只会比剪刀手的我,还有另一边...脸已经被我涂黑的那个人渣。
“这个相框被风吹掉了....”
宋亚轩的声音响在我身前,他双手捧着相框递到我面前,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
我在心里却止不住地颤抖,他不知情把回忆深处最美好却又最残忍的片段拾起捧到我面前,仿佛在提醒我,不可以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不要妄想着脱离深渊。
提醒我,不要以为接近光芒,就可以上天堂。
面对着他神情自若接过相框转身摆好的我,在心里已然显出一副佝偻又脆弱的,我自己都厌恶的恶心模样,烦躁一瞬间涌上心头,我扶着额头第一次下了逐客令。
“我突然有些不舒服,你能先回去吗?”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赶工,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九点,耳边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充斥着,关了灯的室内只有面前久久不熄的屏幕刺痛我的眼眶,之前做好的表格被我一个粗心随手按错了键消失得无影无踪,备份也没有。
老老实实保存好,传输好,我关掉电脑的主机屏幕也跟着熄灭,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漆黑一片,下班的同事们都走光了。也是,快十点了现在。
甩上挎包我快步走到门前拉动把手,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门,这门看上去没有多大年纪,不可能是坏了,难道是从外面锁上了???我有些焦急地拧着门把手,可坚硬的门板似乎没有给我一点回应,还是纹丝不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锁在办公室里了。
我的工作位在办公室的角落,好像不被注意到也成了可以理解的事情,掏出手机却不知道要给哪个同事打电话,现在可是晚上十点,我没有那种过硬的关系让人家大晚上从家里驾车出来给我开门。
我虚脱般地松开握着门把的手,环视着漆黑的无人办公室,靠着门板慢慢地滑落坐在地上,脑袋泄了气地垂下来,因粗心而白忙活了几个小时的文件,深夜被锁在空无一人的漆黑空间,工作一天带来的疲惫,最近几天工作指标上涨的压力,不知道找谁帮忙的无助感,妈走后无依无靠的不安和孤独,负面情绪此刻纷纷趁着黑暗从未知角落里窜了出来一齐涌向我,轻而易举地把我笼罩住,闷得连呼吸都费劲,连哭喊声都被吞噬,只留下嘶哑的呜咽。
光滑冰冷的瓷砖上,噼啪,突兀地落下两滴水痕,视线模糊得不成样子,我摘了眼镜,迷迷糊糊望着窗外渗进来的月光,眼泪悄无声息地涌出,崩溃掐得我无法自控。
“嗡......”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掀开包,我看见里面躺着的手机亮了屏幕,拿出来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以后,我的眼泪好像终于撑不住决堤。
是宋亚轩的电话。
“喂....”
“喂?姐姐,没吵到你吧,我看你家里这么晚了一直还没亮灯,你还没到家吗?”
“我.....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我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不行,又或者,是哭得没有力气提起嗓子了。
“你在哭吗?你有没有事?”
听出来我情绪的不对劲,电话那头宋亚轩的语气徒然变得急促且担忧,我仿佛都能隔着屏幕看见他揪起眉毛的样子,我一只手握着眼镜垂在地上,另一只手举起手机的动作好像都有些吃力,说话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颤动。
“我没事....你自己早...”
“方千寻。你骗人。”
宋亚轩突然一下直呼我的大名,一瞬吓得我手机差点没拿稳,他的声音也不和平时一般温温柔柔月,听上去像是生气了,又透着无奈。
“你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宋亚轩....我被锁在办公室里出不去了....”
“什么???”
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分贝一下子增大了不少。
“你别太担心,我们办公室有长沙发,我工位也有毯子,我晚上可以躺一躺。我刚刚掏出手机来,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我的同事和我都不是特别熟,麻烦谁都不好...在这呆一晚上其实也不会特别难熬。”
“可你都哭了。”
“我哭是因为.....因为最近的压力都在这个点上爆发了吧。你....可以陪我通一会电话吗?”
我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掏出纸巾来擦净眼泪,举着手机站起身来摊进自己的旋转椅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向宋亚轩发出了这个请求,我听见话筒里宋亚轩浅浅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你说,我在呢。”
那天晚上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或许是在和宋亚轩有一句没一句令我心安的聊天中,盯着窗外铺开来的浅色月光,逐渐困倦睡着的吧。
我的神奇邻居会弹吉他,还会唱歌,这是我没想到的,然后他告诉我他是音乐学院的老师,这就令我更震惊了,我从盒子里叉了一颗泡芙,奶油爆浆在我嘴里流淌。
“原来你不是甜点店老板吗?”
“嘻嘻,我只是打工人~”
宋亚轩抱着吉他试音,我咽下泡芙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但是你的手艺真的很棒!”
“原来你喜欢甜食。”
咻的一声,我的唇边被干净柔软的纸巾蹭过,他指尖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材料传过来,我的呼吸一瞬骤停,反应过来时,只看见面前的宋亚轩抱着吉他冲我笑。
“那想听什么呢?”
我往后靠在沙发上垂头思索一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都可以,就弹你会的或者最近学的吧。”
“斑马,斑马,
你不要睡着啦。
再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这个月光清辉的冬夜,宋亚轩拨弄吉他发出的醇厚曲调和着他低沉的歌声一圈一圈飘出窗外,尾音被他拉得很长,他唱歌连气音的转换好像都带着悲伤的意味,恰到好处的颤动,共情能力实在太强。
让我真正落下泪来的,是他敛眸看向我的眼睛和说出口的话语,里面好多种情绪在翻腾,他放下吉他坐在我身边开口。
“方千寻,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总是写着我无法解开的悲伤呢?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看看你的伤疤吗?”
窗外一瞬响起风席卷过残叶间哗啦啦的声音,我的心跳静止了一拍。然后我看见被水纹模糊的视线里宋亚轩仍旧温和的面容,听见自己的应答声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共鸣。
“好。”
我似乎的确没有提过这个事情,我的出生并不光明,是我妈和那个人渣迷迷糊糊上床的产物,可是我妈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讨厌我,她觉得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可我并不是个错误,该给予的母爱,她一分都不会少,她会抬起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给我温柔地梳头发,流血的嘴角却总能漏出一连串安慰抑或玩笑的话语。
至于我爸,这个人渣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家暴男,不仅家暴,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还没有任何悔改,我小的时候,他还至少能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可随着和我妈待久了,他最后一点良心似乎也被消磨殆尽,我妈有着残存的理智离了婚带着我离开家在外面生活,这些年我们娘俩的苦楚他却一点都不过问,直到我妈患上了肝癌,拨过去一通电话,他除了打过来一笔少得可怜的医药费,此后从未过问。
我明明和我妈说过的,病可以治好,都会过去的,她却还是从顶楼像断翅的蝴蝶坠落,穿着身漂亮的白裙子,一如当年照片中的美丽,却再也无法醒来了....
“所以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我的存在除了加重矛盾和痛苦,其他别无二用...”
我凛冽地抖着眉毛,张口说出的话都在颤,面部肌肉却还要逞强着做出难看的笑意,扬起头憋住眼眶里的液体,下一秒却被宋亚轩揽过了肩膀,我的脑袋磕在他宽阔的肩上,滚烫跌在他背后淌出深色的水痕。他搂我的动作很用力却又小心翼翼,好像怕一松手我就会蒸发掉一样。
“方千寻,你听好了,错的不是你,是那个畜生。”
“你的存在,有意义,更有必要。”
“想哭就哭出来啊,我知道你难过。”
“没关系的,我在这里。”
你看这样子的我,多没用啊,怎么你一向我走过来,我就掉眼泪了呢。我把脑袋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的声音在耳畔闷闷响起,默默地想着。
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没能忘记这个夜晚,没能忘记迷迷糊糊睡梦中印在额间温热的触感,化作个屏障柔软而心安,小心翼翼把我包裹住,隔绝掉了冬夜的冰凉和呼啸。
又是一年初春,我望着楼下不远处的海棠树近几天苏醒过来开了一片,枝头粉云深浅交错,微风轻轻一荡,春色就能蔓延开来,偶有行人驻足拍照,有不太懂事的小女孩围着海棠树摇啊摇,被一旁赶来的大人急忙制止了。
我没得由来地笑笑,转身进了家门。
今天这个日子,等会儿就煮碗鸡蛋长寿面给自己吃吧。
一小把挂面散入锅中,沸腾的水一瞬安静下来,咕嘟咕嘟飘出股令我莫名熟悉的麦香味,再沿锅边打入一个鸡蛋....
有些烫手的汤碗被我端到餐桌上,灯光照得面上的糖心蛋澄亮澄亮,这碗面,明知道吃了也不会长寿,怎么我还要煮啊。我低头嗤笑一声,还是动了筷子。
明明只是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怎么胃又开始不安宁,阵阵地揪着疼,我立马倒了杯温水吞了些药,和许多个以前一样,不开灯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休息缓解,戴上卫衣的兜帽,好像疼痛和不安就能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痛感终于被抚慰得差不多消停,玄关处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门口除了傍晚的暮色,其他什么也没有,我正疑惑着,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门后就突然窜出一个捧着小蛋糕的宋亚轩,蛋糕上还不规则地插着几根融化了一段的蜡烛,火光在我眼前跳动,也在宋亚轩笑着看向我的眼睛里跃动,我愣了神。
要了命了,你怎么总在我狼狈的时候出现呢。
“姐姐快闭上眼睛许愿!等会蜡烛可就烧完了!”
宋亚轩兴奋地放下蛋糕坐到我身边,我脸上的笑意要多无奈有多无奈,心里却止不住地开心,于是双手十指相扣在胸前,对着面前飘摇的烛火,黑暗中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朦胧光影,闭上眼睛。
许什么愿呢,那就许我爱的人都平安喜乐吧,嗯,包括身边这只眼神总是亮晶晶的神奇邻居。
睁眼的前一秒,我听见身旁传来手机的快门声,然后是宋亚轩低声的惊呼。
“忘记关声音了救命!”
我睁开眼,看见宋某人正一脸慌乱地摆弄着手机,我眉毛一挑,盯着他眼神带笑,发问的语气有几分威胁,
“你在拍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每一个插着蛋糕的蜡烛都很值得纪念,尤其是送给姐姐的蛋糕....”
“嗯?我怎么不知道蛋糕可以插在蜡烛上?”
“啊啊啊...再不吹掉蜡烛就全部融化了啦!”
算了,这次就随他去。我鼓起腮帮子,呼地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宋亚轩立马欢呼一声鼓起掌来,嗯,很像水族馆里可爱的小海豹。
“芜湖!生日快乐姐姐!恭喜你....”
“27岁了?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才不会!姐姐多少岁都最好看最漂亮!”
“少贫!”
看着宋亚轩眯起眼睛努力逗我开心的样子,我忍不住伸出食指去刮了刮他的鼻子,笑得分外灿烂。
“来来来!寿星第一刀!”
我从房间的角落翻出几盒落了灰的烟花棒,又很幸运地在抽屉里发现一个打火机,带着这些拉上宋亚轩到走廊去放烟花。
“亚轩,去放烟花吗?”
他看着我,表情有些许怔愣,旋即恢复了笑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接过烟花棒比我动作还快。
“好啊!去外边!”
“刺啦刺啦”烟花棒被我点燃,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飘着硝石的味道,许多滴晃眼的细长花火争先恐后地从仙女棒小小的尖端冒出来。
我把烟花棒举到面前,看见宋亚轩本就精致的容颜映在跳动的火花和雾气后更加蒙上一层仙气,温柔至极,令我感到无边心安。
我们身后是水彩画颜料连成片的天空,和初次见面那天一样,漂亮浪漫的粉紫色,晚霞已经坠入地平线,环绕着的暮色却仍旧,和凑近的宋亚轩一样令人心动。
我听见他说,
“姐姐,我可以吻你吗?”
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可以啊。”
他周身的气息袭来,是白衬衫洗过后好闻的肥皂味混合着晒过的阳光味,我敛眸持着仙女棒,抵进他眼里流淌着的苍茫星河,听见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顺从地闭上双眼。
烟花棒还在燃烧,噼里啪啦。
“卡擦。”
我半眯着眼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海棠树下站着的宋亚轩被我刻录进镜头里,他在挂他刚写好的许愿红绳,青年身形修长瘦削,白皙指尖握着柔软的红色绸布条,仰着头表情布满期许,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漾开欢喜无边。
刚刚从面前的相机屏幕里抬起头,我就被面前凑近的人吓了一跳,宋亚轩凑过来要看我相机里的照片,被我贼兮兮笑着一掌轻轻推开来,立马翻到之前拍的盛开的海棠树,拿到他面前给他看。
“诶诶诶干什么?”
“喏,看我拍得好不好?”
“哇!拍得好漂亮!!姐姐没想到你还会拍照!”
“嘿嘿嘿,只会一点点简单的技术啦。”
我被夸得有些脸红,举着相机习惯性地挡住发烫的脸颊,却被他预判之后低下头,笑眯眯地将一小枝海棠别在我鬓边,在我额间轻轻盖了个温柔印记。
我的脸烧得更烫,裙摆被风吹得蹁跹。
那张我悄悄拍下的照片,被我印出来,塑封得紧密,一张藏进挎包的小夹层里,另一张嵌在相框里放在房间的书桌上。
“千寻,我们去江边散步吧!”
宋亚轩又来敲我的门,打开门就看见他换了身夏装清爽帅气,熟悉的凌乱发型又让我把他眉眼看尽。
“走吧。”
我最近向公司提交了辞呈,用最后的机会陪他去做他喜欢的事,去他喜欢的地方,在跟那个人渣同归于尽之前,至少让我把所有时间和温柔都留给宋亚轩。
“最近你怎么天天都有时间呀?”
他并肩走在我身旁,偏过头有些疑惑。
“嗯...想给自己放个暑假,所以向公司请了年假。”
我倒没想到他观察这么细致,扯了个合理的理由应付过去,转头望着走过的街边玻璃,被灯光透得澄澈,里头好像倒映出自己暗自苦笑的模样。
夏夜的江风沾着水雾凉爽又温和地刮过来,飒飒撵过我的颊边和身侧,好似发丝都在风里尽情地呼吸,江水翻滚着永不疲倦,不时被驶过的游轮和远处的光线照亮,
我和宋亚轩倚着栏杆,两个人的头发都被吹得像狂风中挣扎的杂草,吹风带来的舒适感使我眯起眼睛,我撑着脑袋看向宋亚轩,声音被风扯得四散开来。
“今天怎么突然想来江边散步啦?”
“嗯...很快你就知道了!”
宋亚轩说完这句话就一直盯着江对岸的灯火,似乎在期待什么,而今天江边人似乎也不少,是在....
我还在思索,只听见人群一阵惊呼,扭头就看见远处的吊桥接连着江对岸的城区逐渐亮起成片的霓虹灯,一盏盏一道道,点燃了黑夜里由灯火组成的崇山峻岭,衬得江景更加令人惊艳,江水仍旧滔滔不绝,哗啦啦翻滚着,却好像被赋予了不夜城的魔力。
“漂亮吗?”
我看见灯火在宋亚轩澄澈的瞳孔里不停歇地变幻着,近在眼前却好像遥不可及。
“嗯,很漂亮。”
“你是在看灯还是在看我啊姐姐。”
心思被发现,我扶着栏杆把马尾一甩不去看他,眼睛只盯着另一侧璀璨的灯光眨巴眨巴,心想还好天够黑。
却听见宋亚轩在我身侧笑得很开心。
灯光秀结束了,我还望着江面发呆,直到宋亚轩对着我耳旁吹了口气,我才回过神来。
果然,美好的事物都是暂时的吧。
夜里的风刮得大了些,虽是夏天,今天温度还不算高,吹得我贴近了宋亚轩一些,同时也开始后悔为什么出来散步脚上穿的还是带跟的鞋子。只不过没走几步,这个问题好像就被宋亚轩注意到了。
他突然快步走在我前边,然后半蹲下身子,回过头冲我扬了扬脑袋。
“上来。”
“诶?”
“穿这种鞋子走了那么久,我不信你还走得动。我背你。”
冷色调的路灯光打在他头顶却汇聚成一片柔卝软的色块,也把他扬起的侧脸轮廓勾勒得完好。
我小心翼翼扑上他宽阔坚实的背,他的手托着我的大腿稍用力就把我背了起来,头顶的月光好像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微摇晃,我趴在他背上,脑袋磕在他肩上问他,
“我重不重啊?”
“才不,姐姐要多吃饭。怎么吃了那么多小蛋糕还不见长肉?”
他背着我走过一盏盏昏黄抑或清冷的路灯,我们的影子在灯下逐渐被缩短又拉长,轻微的颠簸感让我感到无比地心安,我脖子上挂着那冰凉的玉观音垂在在他背上也跟着步伐晃动,观音菩萨慈眉善目地看着我。
“宋亚轩,你少骗我。”
“才没有骗你。骗你是小狗。”
“汪汪汪。”
“要变也是我变小狗,你叫什么?”
宋亚轩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调侃我,我吐了吐舌头在他颈窝处蹭了蹭,痒得他直打颤。
如果可以,真希望以后也能和他携手白头,过老夫老妻的生活啊。
我的手腕上有一串佛珠,是外婆给我求的,还有一串带在身边几年的玉坠,也是她给我求的,说是能保平安。
现在我希望宋亚轩能平安喜乐,一辈子。
贴着我脉搏的紫檀木珠碾过我掌心蜿蜒沟壑的生命线,又滚过他的,戴在他手腕。
“这串佛珠送给你,替我保你平安。”
我以前听外婆说过,玉是认主的,送人玉坠相当于让人替你挡灾,所以我不能把玉坠送给他,就把手腕上的佛珠摘下来送给他,我这个人啊,自小就倒霉,玉坠还是我自己戴着吧。
我只希望佛珠也能保他平安。
“姐姐送给我的,一定会好好带在身上的。”
佛珠套在他白皙纤瘦的手腕上,在灯光在滚动着圆润的光泽,我轻轻地笑了。
我的好亚轩。一定能有个更好的归宿。
“喂?”
“喂,.....爸,是我,我是小寻。”
电话那头的方云同好像还是没有一丝愧疚和反悔,至少从他和我通电话时自若的语气我并没有听出来,我的心一瞬跌沉海底,沉甸甸地再也无法捞起。
“那就周六见一面吧。我要出国了。”
“好,你过来这里吧。”
直到挂断电话,他还是没有过问一句我妈的情况,我平静地放下手机,瞥见桌上摆着的那时候海棠树下给宋亚轩拍的照片。心脏揪着似的疼,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蔓延在这独我一人的角落。
“我最近在学新歌哦,是晴天,等学会了我就唱给姐姐听。”
“好啊。你还要教我弹吉他哦。”
亚轩啊,其实我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汪汪汪,你看,说谎的我才是小狗。
深呼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方云同家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个我未曾见过的阿姨。
“你好,我找方云同。”
原来方云同这些年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不仅重新组建了家庭,连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儿子都上小学了。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餐桌上对面的一家三口,面上仍保持着不计前嫌的得体微笑,心里却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爸,开瓶红酒我俩喝一杯吧。正好这是我买在家里一直没机会喝的红酒。”
接过方云同递过来的开瓶器,白色粉末从我掌心悄然地滑进红酒瓶的瓶口,我装作看红酒的年份,堵住瓶口把瓶身摇晃了几下,然后给我和方云同的高脚杯里都倒上了宝石红色的液体,我放的剂量,一杯足以让一个正常成年人毙命了。
方云同的妻儿没有必要给他陪葬,于是我先把红酒瓶放在脚边,然后装作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剩下的红酒。
“啊呀,我怎么搞的,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不喝酒也可以。”
我这才放下心来。
“叮。”
我和方云同的高脚杯在餐桌上方碰撞出悦耳的叮咚声响,在我看来却是在敲响我和他同归于尽最后的钟声,为了不让他怀疑,我盯着高脚杯里流动的液体,终是下了决心闭上眼饮入口中。
“来小寻,吃菜。”
液体划过喉口入腹,对面的方云同催我动筷的动作假惺惺的,我却还是夹了几口菜吃下去。
“好。”
一杯红酒下肚后,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的反应,好像五脏六腑开始搅在一起似的,我看着方云同的脸色突变,扔下筷子扶着胸口,看向我目光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咬着嘴唇强忍下从各处传来的剧痛感,对上方云同的目光笑得狠毒,他好像下一秒就要从椅子上蹦起冲过来掐我的脖子,却张嘴涌出一股乌黑的血,痛苦夹杂着惊异愤恨让他说不出话来,我的神经已经开始撕扯着叫嚣,呼吸也变得逐渐沉重起来,说话间温热的液体从我口角汩汩流出。
“呵...方云同,看来....你比我还....先一步发作...”
“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报应啊!”
方云同还是死死地瞪着我,眼神似乎把我打成了筛子,声音恶狠狠地,
“方千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耳畔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喊声,还有嗡嗡嗡的耳鸣声,我只觉得好吵,又急剧地疼,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好像都在崩溃,努力控制自己的灵台清明,却怎么也抵挡不住心肺衰竭带来的呼吸困难,我冲方云同抛出最后一句狠话,
“哈哈哈哈哈!你会下地狱的....方云同!!”
我几乎是瘫在椅子上,想要去够旁边被我放在挎包里的那张照片,用尽了力气伸出手去,却一个不稳摔下了椅子,不过还好,包也被我拽下来了,我浑身抖得像筛糠,连呼吸都废了好大的力气,意识在一点点模糊...
不可以!!我不能闭眼!
我翻出夹层里被我塑封得完好的照片,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上面的海棠树,还有亚轩,我的亚轩。
我把照片紧紧地贴在怀中,整个人蜷缩着失去了所有动弹的力气,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我闭上眼,最后一次笑得好开心,用尽力气笑着,乌血从我口中淌出一片又一片。
意识逐渐抽离,我的眼前闪过好多不同的画面,里面有好多个宋亚轩,有捧着小蛋糕一脸羞涩递到我面前的宋亚轩,有弹着吉他给我唱斑马的宋亚轩,有笑着祝我生日快乐的宋亚轩,在走廊上的烟花里吻了我的宋亚轩,
还有那天,身后是粉紫色的日暮,穿着白衬衫留着海胆头对上我视线的刚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宋亚轩。
脑海里有他醇厚却悲伤的歌声,我想跟着唱啊,嗓子却嘶哑着无法发出声音。
“斑马斑马,
你会记得我吗,
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
斑马斑马,
你睡吧睡吧,
我会卖掉我的房子,
浪迹天涯。”
亚轩啊。
在夏天沉眠的贪睡的我,下辈子再听你唱歌吧。
下辈子我们不唱斑马啦,
我们唱晴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