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主蛋壳
第24章
很快,郑丹妮被带到了医院，可医生检查过后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问题，而病人主诉情况已经稳定。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大概是劳累所致,郑小姐需要休息。”
见没大碍,秦川这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看时间,不要说登机了，这会儿飞机估计都已经飞出晏京。
“看,这一折腾……”秦川想说些什么，可突发情况并不是郑丹妮有意为之,只能重重叹一口气，“我看试镜是泡汤了,就算现在坐最近的航班也赶不上。”
秦川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我去联系张导那边看看。”他又看了眼小艾,“你陪丹妮回去休息吧。”
“好的。”小艾乖乖应下,扶着郑丹妮起身。
“川哥。”郑丹妮急急叫住他，“今晚的事,别告诉我妈。”
秦川似在犹豫，郑丹妮拿出想好的说辞，道：“她会担心，我不想让她知道。”
“好吧。”秦川一想也能理解便应了下来,嘀咕道：“幸好这个行程夫人还不知道。”
郑夫人当然不知道，这是郑丹妮准备的“惊喜”，可现在被她自己一手摧毁了。
坐在回程路上,郑丹妮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窗,天上的星星随着商务车的移动也在变换位置。
郑丹妮搁在扶手的手无意识抠住侧边,如果没有闹这一出，现在她能更近距离看到星星，而明天的试镜也能准时出席。
可是……
郑丹妮拿出手机，她这几天忙于试镜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打开网页，首页便看到陈、陈珂穿着一身黑衣的照片。
不同于镜头前无懈可击的精致，照片里的陈珂神色略显憔悴，憔悴得让人心疼。
而新闻标题是陈珂今日为奶奶举行葬礼。
仅是看到这个标题郑丹妮便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记忆中慈祥和蔼的长者，怎么突然间就过世了？
郑丹妮非常清楚奶奶对陈珂的重要性，重要到曾经热恋也不敢和奶奶“争宠”第一的地步，此时陈珂的难过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可她在这种时候选择联系自己，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安慰。
郑丹妮闭上眼，搁在扶手的手掌不自觉收紧，直到指甲发白传来疼意这才松手，她缓缓吐了一口气。
商务车很快驶入鹿鸣园，小艾拿着包从车上下来，正想要跟郑丹妮上楼。
“你回去吧。”郑丹妮伸手示意小艾把包交给她，可小姑娘有些犹豫，不放心道：“丹妮姐，我送你上去吧，我怕你又出什么状况，川哥也说让我把你安全送到家。”
“不用。”郑丹妮态度坚决地回绝了她，察觉自己的情绪太强硬，她放缓语气说：“我只是有些累了，不用管我。”
“好吧……”小艾这才勉强把包交给她，也没敢走，目送郑丹妮走进单元门再进入电梯。
刚进入电梯郑丹妮便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可电梯下到负一层，有人进来了。
她往里面站了站，只得暂且打消这个念头。
和山海最后的聊天内容终止在傍晚不到一分钟的语音请求。
按理说，自己也算认陈奶奶，老人过世抛开她和陈珂的事不谈，就算是看在陈奶奶的面子上她也该过问一声。
郑丹妮在心里做好建设，走出电梯的一瞬间摁下语音通话键。
可那头没有像以前一样秒接，一直到她走过长廊回到家，那头仍无人应答自动挂断。
郑丹妮皱了皱眉，不应该。
她又拨了一次，这回还是无人应答。
或许陈珂现在正忙于应付朋友，没有登录小号。
如是想着，郑丹妮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极为隐蔽的手机号，这号码她从保存后就未曾拨过，毕竟这也是陈珂第一次未接语音。
直到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她才意识到不对劲，陈珂不可能忙到电话也不接。
郑丹妮坐在沙发上，望着手机屏幕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联系不上陈珂，有一瞬间好像回到六年前，同样打不通陈珂的手机，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再之后这个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想到当时的情景莫名的恐慌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将她淹没。
枯坐了几分钟，郑丹妮脑子里闪过几种方案，去微博联系陈珂工作室询问，或直接去找陈珂经纪人的联系方式询问。
不管哪一种，无疑会将她们的关系暴露出来。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该怎么找到陈珂？
郑丹妮仰头瞬也不瞬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直到眼睛发干，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形。
她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匆忙从包里翻找出车钥匙直直冲了出去。
车子疾驰在公路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四面车窗大敞着，冷冽的夜风粗暴地灌进车厢里，吹得郑丹妮头发四下飞舞。
有几缕打在脸上，疼。
疼到让她恢复了些理智，这一刻她像是从梦中惊醒，靠路边猛地刹住了车。
车载屏幕显示时间晚上九点，平时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家里，刚洗过澡敷上面膜窝在沙发上看剧本亦或者刷剧。
可此刻她却驱车寻找陈珂，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无意义的事？
郑丹妮皱着眉，紧紧攥住方向盘，直到指甲发白，皮肤传来疼痛感。
她抬头看到车前的马路，一对情侣牵手走在马路内侧，十指紧扣甜蜜的样子一如六年前她和陈珂的模样。
引擎重新启动，郑丹妮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向前。
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就是红绿灯，在这段时间里郑丹妮心中的两个“我”在疯狂打架。
最后两败俱伤，胜败不得而知。
而车子行驶过红绿灯，没有掉头，直直往前开。
郑丹妮从未去过陈珂家，只是在之前陈珂提到过住址，她从未放在心上，可就在前不久这地址突然从她脑子里闪过，被她牢牢抓住。
目的地是一栋小别墅，她在门口停下车，别墅内灯火通明，看起来里面应该有人。
她下车一步步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就像鼓点一样心跳慢慢加重，她并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陈珂的家，又担心自己要是找错了该怎么办。
门牌上并未显示任何业主信息，郑丹妮在摁下门铃之前动作生生止住，她看着门禁屏幕，犹豫了好一会儿，手指缓缓伸向数字面板。
陈珂曾经告诉她，门禁密码是生日，当时她还说自己不会去她家，对她的密码并不感兴趣，当时陈珂也只是笑笑。
生日不外乎就是陈珂自己的，若是奶奶的她根本不会提，郑丹妮手指顿了顿，慢慢在面板上摁下四个数字。
门禁传来一声“嗞”，随后显示密码错误。
“……”郑丹妮皱了下眉，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输入自己的生日数字。
滴——
郑丹妮皱着的眉头因门禁解锁而不觉松开些许，她一只手握住门把，没有着急开门。
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平静。
现在只要打开门就能见到陈珂，她却在这时候动摇了，心里十分矛盾，矛盾到甚至看不透自己，明明已经决定好要报复陈珂，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不关她的事。
可为什么得知陈珂失去至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她，她难过与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现在自己一头热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她想给自己找一个后退的理由，如果现在回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和陈珂的关系该怎样还是怎样，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是啊……
郑丹妮胸腔绷紧，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手用力压下门把，在同一时间推开了门。
屋里灯火通明，听不到任何声音。
玄关摆放的鞋预示着主人已经回来了。
她慢慢走进去，直直走过廊道进入客厅。
看到客厅的情形郑丹妮愣了下，客厅地上、沙发、茶几上散落了无数红色钞票。
红得触目惊心。
她没有在客厅寻找到陈珂的身影，却一眼看到全玻璃琴房里的大三角钢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连接后院的落地门开着，有风吹进来，卷起沙发上的钞票，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到地上。
郑丹妮慢慢走过去，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
她突然不敢见到陈珂，她怕陈珂情绪很糟糕，又怕她见到自己强颜欢笑。
陈珂就站在院子里，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在夜色下的背影显得很寂寥。
她两只手横在胸前抱着自己的胳膊，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夜空，郑丹妮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郑丹妮就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陈珂，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家里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看不清陈珂的表情，可不知怎么的，好像能看到她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哀伤。
甫一张开嘴，发现自己嗓子干得不行，她涩声道：“陈珂。”
